深金色的酒液在头顶射灯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他从制冰区捏了几块放进去,晃动两下直接一饮而尽。
心头的烦躁难消,他从中岛台底部的雪茄柜抽出一根,那里面存放着上千根,是他以往去各国出差带回来送给外公的,只不过养护的时间不足还不够醇化,被他暂时放在这里。
傅庭肆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刚毕业压力大时还是会偶尔吸上一两根。
这会儿他很熟练地剪掉雪茄帽,倾斜着慢慢旋转用喷.枪点燃,放入口中时苦涩味霎时蔓延开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竟有些贪恋这个味道。
直至午夜,医生留下来的那两瓶注射液才挂完,傅庭肆站在床边,陶青梧眼睫耷着,恢复到正常体温后不再哭闹了,看着又乖顺又恬静。
他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叶识檐发了条短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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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梧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
醒来时她先是抬手抚上脸颊,去回忆那温热的触感,唇角不自觉勾起。
待身体的机能渐渐恢复,她从床上爬起来,披着外套出了卧室,想去厨房找点速食来填饱肚子。
只是右脚刚刚迈入客厅,陶青梧就闻见一股诱人的粥香,眼皮一抬闯入视野的是在厨台前忙碌着的身影,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休闲西装,也不怕弄脏连围裙都没穿。
这一刻,她被喜悦冲昏了头,小碎步跑到了中岛台边,“你终于回来了。”
不远处的人动作一顿,过了会儿才转过身和她面对面站着。
嘴角的笑意霎时滞住,陶青梧双手垂放在身侧,语调掺了落寞,“你怎么在这里?”
叶识檐端着珐琅锅放到隔热餐垫上,一勺一勺地将排骨山药粥盛入瓷碗,接着放到她的面前,“你发烧打电话给鹤叔,我刚好在旁边。”
“昨晚是你一直在这里吗?”她不死心又问了句,“那他......知道我生病吗?”
一屉冒着热气的烧麦推至她的面前,叶识檐径直岔开了话题,“我多蒸了会儿,你尝尝。”
陶青梧不再出声,强迫着自己进食了不少。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煎熬,结束后叶识檐让对面的人去沙发上坐着,自己则留在厨房打扫。
陶青梧疲于去争,边系着薄衫的纽扣边往客厅去,脚步顿时停下,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木质花香,茶几旁的垃圾桶里丢着的是一方白色手帕。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后直接拿了起来,无所谓手上是否沾到了污秽,急匆匆跑回厨房,问:“叶识檐,傅庭肆是不是回来过?他是不是有来看过我?”
叶识檐阖上洗碗机的柜门,鼻息一重,回身答:“手帕是我丢进垃圾桶的。傅庭肆出差了不在。”
“好,我知道了。”
陶青梧眼中刚燃起的亮光瞬间熄灭,她将手帕放到一边,双手探入温水中搓洗。
为了抑制住那摇摇欲坠的眼泪,她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白嫩的手背很快变得通红无比。
叶识檐觉得眼前的这个画面过于刺眼,压着火气伸手攥住了那还在动作的一双手,“陶青梧,不痛吗?”
“痛,痛......”她喃喃了好几遍,继而失神落魄地往卧室的方向走。
“我有些累,再去睡会儿。”
看着那房门慢慢阖上,叶识檐咬牙切齿地甩开了手里的餐巾。
早上他看到傅庭肆发来的短信就急忙赶到了傅誉,这人不修边幅地出现在眼前时,他竟一时有些恍然。
毕竟往常在公众的面前,傅庭肆永远都是一副沉稳得体的样子。
茶几上摆放着雪茄和未饮完的酒液,终是让他没忍住斥责了两句,岂料这人根本没当回事,开始跟他交代如何照顾好躺在卧室内的人,药吃几颗,何时吃......
如若不是傅庭肆面对他时依旧抱有敌意,他快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没睡好或是吃错了什么药。
叶识檐百感交集,疑道:“你不是想挽回她?这绝佳的机会好端端让给我做什么?”
傅庭肆没理会他的话,淡着声继续别的话题,“别告诉她我回来过,其余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她这次病得很重,让她多休息几天你再带她走。门禁卡放这里了,用完放公司前台。”
愣神之间,眼前的人洗漱完换了套衣服出来,再次恢复到往日里衣冠齐楚的模样。
望着那即将迈入电梯的身影,叶识檐拔高语调问:“你要放弃?”
傅庭肆掀眸,静静地凝了他一会儿后,哂笑着幽幽道:“是知难而退。”
第55章 GET 55
“真不跟我一块儿走?”
叶识檐弯着腰, 整理着厨台旁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刚用完午餐的余香还在周围飘荡着。
陶青梧今日精神头好了许多,病毒性感冒的所有不适症状都已经彻底消失。
这几天鹤叔带着秋榭园的医生来过很多次,挂上水都是叶识檐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 每到饭点还会配合着她的口味准备各式各样的饭菜给她吃。
期间她觉得难为情, 加上Cybele刚踏入国内市场, 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很怕耽误叶识檐的工作,便接连强调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可这人实在尽心,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这会儿她刚挂完最后一瓶注射液, 正站在控制区前调整室内恒温的温度。
有了这次教训,她格外注意起来, 生怕一不小心又着凉。
借着头顶水晶线灯斑驳的光芒, 陶青梧轻触按钮往上升了两度, 再转过身时薄唇轻启,呼出一口气, “先不了, 我有不少东西还没收拾。不过,明天我可以准时去上班。”
叶识檐拎起垃圾袋,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绕了两圈就打了个精细的活扣结, 歪头迎上她的视线。
原本还有点肉感的轮廓因为生了场病变得越发瘦削, 看得人心口一紧。
他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嗓音又缓又慢:“好,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 我买来带给你。”
陶青梧步履不停,越过宽敞的客厅到了开放式厨房, 跟叶识檐就隔了块用奢石岩板做成的岛台,低头时垂下一绺长卷发,语气随意,“不用啦,冰箱里还有点食材,我得在离开前处理掉。”
叶识檐欲言又止,许多话在喉咙里转了好几个来回,终是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无声弯唇,点了点头。
望着电梯阖上后开始缓缓下降,偌大的公寓内再次陷入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的死寂。
陶青梧水盈盈的一双眼迅速暗了下来,强绷了一整天的腰背顿时变得软趴趴的,倚回沙发时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足以让一个人静下心来思考许多事情。
一开始她或许可以理解傅庭肆是生她的气,所以不想见她,可她生病后,鹤叔既然能带着秋榭园的医生来,就证明傅庭肆肯定是知晓这一切的,却还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某一刻,她真的很希望傅庭肆带她回来是为了报复,总好过被圈在这里。
顷刻后,陶青梧伏身去拿丢在茶几上的手机,攥在胸口前斟酌好用词就拨了通电话出去。
出乎意料是那端的人接得很快,可传来的声音却是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林秘书望了眼里间正在开高层会议的傅庭肆,其他董事对于陶氏最新的人事安排颇有微词,都暗暗觉得位居高位的几个人年纪太小,经验太少,足足僵持了快一个小时。
他只好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接电话,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陶小姐,您好,董事长现在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陶青梧不知突然从哪儿来的勇气,径直问:“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市?晚一点您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不好?”
林秘书沉思了下,“新分部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归期未定。不过您的话我会全部告知傅董,您放心。”
她礼貌性地溢出一声笑,轻声道完谢才慢悠悠地挂了电话。
既然决定明天要走,陶青梧照例要将这里好好打理一番,虽然她清楚傅庭肆一定会安排其他人来,但她实在闲不下来。
方才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叶识檐,实际上她只有两三套换洗衣物,不出五分钟就能收拾完。
她只是想见一见傅庭肆,郑重其事地道一次歉,然后竭尽所有补偿他的损失,好尽快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牵扯。
不知不觉间,等陶青梧打扫完,落地窗外的湛蓝渐渐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整个京市都沉浸在这温暖和煦的氛围里。
陶青梧盘腿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眺望整个CBD商业区,隐约能看见那在夕阳下宛如金色绸带的道路上车流如织,很是繁华热闹。
她瞥了眼手机,沉寂了四五个钟头还是一通电话都没响过。
早该想到的,傅庭肆都不愿看到她,又怎会愿意多听她讲话。
离开前的最后一步这么快就遭遇滑铁卢,她又没有使用专用电梯的权限,只好另觅他法。
犹记得秋音桐一直都可以自由出入傅誉,想必一定也可以直达顶层的这间公寓,况且她也很想找个机会给秋音桐道歉。
毕竟这人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她能跟傅庭肆发生这么多的事,有许多机会都是她拐着弯儿从秋音桐那里套来的。
沉思了小半晌,陶青梧转了个方向靠上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玻璃,从通讯录翻出号码打给了秋音桐。
秋音桐显然很诧异会接到她的电话,让她心里的愧疚更甚。
她揉捏了下坐了许久酸痛的后脖颈,酸涩开口:“音桐,你晚上有时间吗?”
秋音桐刚刚下班,车子都还没从傅誉的地下车库驶出去,闻言回道:“有时间的,你在哪里?”
“方不方便一起吃晚饭?”
“好啊,约哪里?”
在得到对方的答允后,陶青梧猛地起身,走到厨房去看冰箱里剩的食材够不够两个人吃,清点完后才道:“傅先生在傅誉顶层的这间公寓,可以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思索好以后才回了她,“好,我就在楼下,等我停个车,大概十五分钟应该可以到。”
陶青梧应声就直接在厨房忙碌了起来,跟秋音桐相识这么久,她大概了解对方的口味和喜好,不需要多纠结就轻松备好了菜。
她轻触手机看了眼,在时间的分秒跳到整数时,电梯到达顶楼的“叮”声就从宽敞的走廊传了进来,紧跟着就是高跟鞋踩过大理石地砖的清脆声响,愈来愈近。
陶青梧来不及摘围裙,清洗过沾着菜叶的双手后急忙就出去迎。
秋音桐今日的穿搭很是职场,米白色套装的腰间系了条同色系的腰带,将腰身勾勒得尤为修长匀称,脚上的那双高跟鞋足有七厘米高,步伐却迈得又稳又利索。
刚刚的那通电话,她听不出秋音桐的语气,对她的态度更是摸不透。
这会儿她站在原地,难免会有些局促,还是在对方那双纤嫩的双手挽上她时才稍稍轻松了些许。
秋音桐面上虽笑着,但语气还是带了点怒意,“你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真没良心。”
陶青梧一股涩意涌到心口,艰涩开口:“抱歉。”
秋音桐抓着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似是不满她说的话。之后跟着她到了厨房后直接落座在了中岛台前的高脚椅上,托腮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从橱柜里拿水晶杯,每每看到那缺了一只的杯架就会不自觉地顿一下。
下午打扫卫生时,她还刻意留意过公寓里的每一处,无奈就是找不到。
倒了小半杯温水,她回身放在了秋音桐手边的那张白色碎花杯垫上,一抬头这人正用满是探究的眼神看她,让她浑身发毛。
秋音桐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求知若渴时情绪异常兴奋高涨,“青梧,你是不是跟表哥和好啦?他居然瞒得这么好。”
陶青梧没挣扎任她拉着,眉眼一垂,语气满是失落,“没有,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那你......”秋音桐支支吾吾没说完。
她走神了几秒,老实道:“半个月前他送我到这里后,删除了我那张门禁卡的权限,安全出口那里也一直有人守着,我走不掉,但他也没再出现过。”
秋音桐越听越糊涂,更是搞不懂傅庭肆这又是在发什么癫。她是百分百确定表哥是喜欢陶青梧的,可这神龙不见收尾的做法实在有些离谱。
这种桥段她往常倒是在电视剧里见过许多,不是绑回来变着法子欺负,就是圈起来各种酱酱酿酿,才不会像傅庭肆这般不上道。
她顿了顿,仰头问:“青梧,其实我有些好奇你和我小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你说叶识檐?”陶青梧温声。
秋音桐是不信陶青梧跟小叔叔在谈恋爱的,虽然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但多半年的时间,足够她了解陶青梧的脾性,根本不可能会如此快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眼巴巴瞅着对面的人,奇道:“你跟他是假的吧?”
陶青梧没什么情绪,回过身继续刚才没忙完的事情,慢悠悠道:“从傅誉离开的那一天,我生着病,是叶识檐送我去的医院,还照顾了我十多天,后来出院他又给我提供了工作的机会,我欠了他很多的人情,所以那天他提出希望我能陪他演一出戏,我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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