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蘅觉得奇怪：“伺候她的丫鬟老夫人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这是半个月前给楚璟布置新院子时，谢氏就安排好的，楚蘅一直留意着的。
婉月压下声音：“本来是安排好了的，可昨日她身边的丫鬟春棠忽然到流芳斋传话给老夫人和大公子，说她们家小姐嫁进来后要自己挑一名随身伺候的婢女，这样才放心。”
竟有这样的事。
瞧着眼前热闹的人群和火红的喜宴，楚蘅捏紧衣袖。
“多谢你。”
忽然，她抬起面额跟婉月道谢，婉月愣愣神，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午时三刻，迎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
锣鼓声喧天，鞭炮声放得噼里啪啦，随着礼官唱和声起，顾沅着一身喜服掀开大红轿的帘子，将里面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接出来，俩人共扯一条大红绸缎缓缓入了裕王府府门。
宾客们围在四周，孩童们嘻嘻闹闹，迎着一对新人一道走入厅堂拜过天地后，才四处散开入席。
顾言昌不在府上，便由谢氏和曹氏出面主持这场亲事，顾晟和顾芊芊兰氏都在前院里帮忙招待宾客。
顾沅把新娘子背到漪兰院，便关上院门出去招待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他是府上的主心骨和今日主角，不能让女眷们来撑场子。
听着院门将外面的热闹声隔绝下来，楚璟才安心拿下红盖头，她开口便是寻问楚蘅的下落：“可有见到那丫鬟了？”
春棠摇摇头，皱眉道：“自小姐进门来，奴婢就一直在留意，没见到那丫鬟的身影。”
楚璟神色当即紧绷起来：“难道跑了？”
春棠给她呈上杯热茶：“不会啊小姐，奴婢昨个儿过来将您的话传给顾老夫人时打听过了的，那丫鬟还在玉芙院里伺候顾家四小姐呢，哪儿也没去。”
“可四小姐现在前院里招待宾客，按理说她也在前院里才是啊。”
顾家大公子娶亲是裕王府里的头等大喜事，府上的下人们都聚集在前院里忙活了，难道她楚蘅还能例外不成？
“你悄悄出去找一找。”越想越不对劲，楚璟也坐不住了，她穿这身大红嫁衣不方便，只能使唤春棠。
“奴婢这便去。”
春棠赶紧落下门锁，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她避开外边喧闹的人群，来到玉芙院前探头。等了一会儿，便见到楚蘅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顾芊芊随身戴的牌子，想来是回来给顾芊芊寻牌子来了。
看着她往前院走去，春棠才放心回漪兰院回禀楚璟楚蘅去向。
听到身后渐渐远去的细碎脚步声，楚蘅冷笑，从廊外一角拐出府门。
她来到乐坊里，将手里的牌子递给霓裳，是顾沅当初给她的，上面印着顾沅的‘沅’字。
霓裳眸光一动，不由得惊喜问：“是大公子让你来寻我的？”
楚蘅隔着帷帽点点头，“大公子说了，他今日娶亲实属无奈，他心里是记挂着姑娘的，让姑娘今夜子时到王府后门候着，届时奴婢会带着您进府里。”
霓裳的心软了半截，想不到顾沅在他大喜日子还能想着自己，心思早就飘到了他那儿，立刻答应下来，将牌子递回给她。
楚蘅赶忙收起来，回到王府外时，才又将顾芊芊那块牌子拿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王府里前来道喜的宾客们也渐渐散去。各院的主子们忙活了一整日也都累了，早早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饶是顾芊芊平时再能闹腾，今夜也是睡得极早。
楚蘅见时辰差不多，便按着白日说的来到王府后门接霓裳。
夜风吹过，楚蘅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脂粉香，佯装满意道：“姑娘如此打扮，大公子定会喜欢。你别看他这段日子在忙着成亲的事，可心里头是记挂着姑娘的。”
“真的？”
霓裳心里小鹿乱撞，她打扮了好几个时辰，就是不想输给顾沅刚娶进门的女子。
“一会儿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将人带到漪兰院外，“大公子在里面等您，我便不陪姑娘进去了。”
霓裳来不及跟她道谢，焦急推开门进去。楚蘅见她落上门，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今夜是顾沅和楚璟的洞房花烛夜，下人们都不敢在漪兰院里待着，早早就屏退出去了，就是不想打搅主子的好事。
这会儿院子里忽然闯进一个女人，竟没一个人知道。
她悄悄推开门，走进落满红烛的洞房，心口跳得飞快，听得床榻上传出的喘息声，以为顾沅在里头候她，便将外衫脱掉，娇滴滴道：“大公子，奴家来伺候您了。”
床帏里的喘息声瞬间戛然而止：“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里头传来的顾沅的怒吼声。
“慢着！”
被他压在身下的楚璟抬起潮红的脸，满是水雾的眼里带了怒气，抓住他粗壮的臂膀问：“她是谁？”
顾沅顿时觉得腹下一缩，再没兴趣继续下去，忙起身披了外袍，打开帷帐下床。
霓裳正慌慌张张将外衫穿上，身子颤颤巍巍呆站着，不敢抬脸看眼前的男人。
第五十九章 是你干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搅我跟夫人的好事。”顾沅来到她跟前坐下，看见她身上只着半缕衣衫，还隐隐散发着脂粉香，便知道她今夜是精心打扮过的。
“奴家...”
霓裳急得眼泪掉落下来，她知道此刻百口莫辩，紧张得手心冒出冷汗。
“哪里来的贱骨头？竟能潜入裕王府内？！”楚璟也穿好了外衫，来到她面前细细打量身前的人。
一股子勾栏瓦舍的做派！
“是，公子您叫奴家来的啊...”霓裳身子单薄，这一哭双肩轻轻抖动起来，更显出纤弱的身段。
“荒谬！”
顾沅平时很少骂她，但今夜她撞破自己好事，他身下这股火还没得泄出去，心里烦闷不已。
“夫君，新婚之夜便被外面的胭脂俗粉闹到家里来，看来您平日里没少欠下风流债啊。”
瞧着俩人这眼神里的拉丝样，楚璟已然猜到七八分。
顾沅拉着她坐下，好声好气道：“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亏我挑尽汴京里的公子哥，最后择了你做夫婿，原来你私下竟跟这种女子来往！”
楚璟心比天高，虽然顾沅这裕王府嫡长子的身份她很满意，但让这种花街柳巷的女子来和她服侍同一个男子，压低自个身段的怨气她咽不下去！
“我告诉你，这件事明日我就回家告诉父亲，到时候有你好看的！”楚璟怒瞪着他，大喊道：“春棠，去将婆婆和祖母叫过来！”
她想让她们看看，这顾沅新婚之夜是如何待她这个新进门的正妻的！
“你别闹了！”
顾沅见她不依不饶，将人按回圈椅上，“今夜索性我就将话跟你说开了吧。”他拉过一旁的霓裳，用力搂紧:“她是我日后要纳为妾室的女子，你也是这汴京里算得上有名声的贵女，新婚之夜闹出这样的事传出去，恐怕到时候损失最重的是你。你会沦为高门女眷里的笑柄，你这门亲事便算不得你炫耀的资本了。夫人，我劝你还是慎重，若你肯乖乖听话，你的身边还缺一个婢女，我让霓裳留下来给你当丫鬟，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你还敢威胁我？！”
楚璟气得身子直颤，看着方才还与自己在床榻上寻欢的丈夫搂着别的女子，恨不得将这两个贱人提溜到谢氏和曹氏面前，让她们将这俩人就地正法！
“这不是威胁，是交易。”顾沅语气平静得很，丝毫不惧她。
房门被春棠冲破进来，她来到楚璟面前哽咽劝她：“小姐算了，就按姑爷说的罢。”
“可...”
她怒不可遏，想起楚蘅，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能被这么一个贱女子给破坏了。
春棠摇摇头，暗示她不要再倔强。
瞧着新婚之夜就露出真面目的顾沅，她只得认命般低下头，这对狗男女，日后她再找机会治他们！
次日，他们俩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准时来到谢氏和曹氏面前敬茶。
瞧着儿媳妇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样子，曹氏心里头还满意得紧，脸上的笑容从昨日楚璟进门就没消失过。
众人一块用完早膳，楚璟主动开口道：“祖母，婆婆，未进门前我曾说过要在府内自己挑一名婢女做自己的贴身丫鬟，可今儿一早夫君才跟我说他替我挑好了，如此便不再麻烦祖母和婆婆。”
“哦，沅哥儿竟有这样的觉悟？”谢氏拍拍她的手，很是疼爱：“看来他是真的疼惜你，不想你受委屈，连人都给你物色好了。”
“是啊，夫君他...”楚璟顿了顿，看向顾沅咬紧牙关，“待我是不错。”
“母亲您瞧，这刚成亲的小夫妻就是恩爱。”曹氏还沉浸在喜悦中，越看楚璟越是喜欢。
从流芳斋里出来，曹氏还拉着楚璟一同到她院子里，婆媳俩人边挑拣布庄掌柜刚送进府里来新衣料子边聊天到午后，楚璟才从新婆婆院子里捻着丝帕走出来。
昨夜闹了那出事，她一夜没睡好，今早让春棠给自己涂抹了胭脂才将脸上的浮肿和眼下乌青遮掩下去，这会儿她没精气神再去想那些糟心事，只想赶紧回漪兰院里补觉。
好巧不巧，路上正好撞见给顾芊芊拿新衣料子回玉芙院的楚蘅。
俩人迎面相撞，都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少夫人。”
楚蘅恭敬给她行礼。
“姐姐，好久不见啊。现下咱们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阿璟心里可真是百感交集啊。”
楚璟直勾勾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里流露出的狠毒。
楚蘅挺直腰身，笑了笑：“没想到奴婢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让楚小姐肯这么委曲求全，当这顾家的少夫人。”
楚璟瞳孔猛地一缩：“是你干的！”
楚蘅往后退一步，脸上神情何其无辜：“奴婢只是想让少夫人早些看清大公子的为人，免得被人蒙蔽了双眼还不自知。”
“贱骨头，我早该想到是你！”
楚璟脸上怒火烈烈，扬起手要打人。
“蘅姐姐，这些就是新到的料子吧？”身后，传来顾芊芊的欢喜声，楚璟只好将手收回来，敛去脸上的怒火。
“大嫂？芊芊儿见过大嫂。”顾芊芊欢欢喜喜地给她打声招呼。
“四妹，这批料子都不错，我方才在婆婆院里试过了，你也赶紧回去试试吧。”她笑着与她交谈。
“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顾芊芊拉过楚蘅，说说笑笑走了。
楚璟站在原地身子晃动一下，差点晕过去。
“小姐。”
好在被春棠扶住了。
接连被气了两回，她快撑不住了，连忙让春棠将自己扶回屋子里。
回头看到人走远，顾芊芊才敢低声问楚蘅：“蘅姐姐，刚刚大嫂为什么要打你啊？”大老远的，她就看到楚璟扬在半空的手了。
“估计是奴婢挡着了她的路？”她佯装认真思虑。
“挡她的路她就要打人啊。”顾芊芊不可思议，“那我这大嫂也太跋扈了。”
荆州。
隔了大半个月，顾衍才收到楚蘅传过来的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写的字。
跟他想的没错，这丫鬟还真是会识文断字的，而且字写得不赖。
信上，她告诉了他顾沅要与楚璟成亲的消息。他按着日子算，这会儿楚璟已经进门了。
不好。
顾衍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第六十章 夜探
荆州与汴京隔了百里远，没想到他前脚刚出府门，楚璟后脚就迫不及待踏进来。
顾衍眸光沉沉，开始想法子将楚蘅接到自己身边来。楚若渝不是顾家的人，进府多有不便，府里能护住她的只有顾芊芊一人，她一个小姑娘，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他只好烦躁地将信收起来，起身往外走。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屋里走出来，盯着眼前陆燃提溜进来的男子，男子全身邋遢，脏乱的头发盖住了他面庞。
“公子，卑职发现这个人在咱们府外鬼鬼祟祟好几日了，起先还以为是城中的乞丐，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北椋奸细！”
荆州与北椋离得最近，城中经常有北椋奸细混进来打探大楚军情。
“抬起头来！”顾衍喝斥。
男子颤颤巍巍的，听得这声喝斥身子抖擞一下，即刻抬起头，声音里带了委屈：“大人，是小人啊。”
声音有些耳熟，顾衍稍稍抬眼，看清他的样貌：“朱宴？”
“正是小人！”
朱宴立刻朝他叩首。
“你怎么到荆州来了？”
刘璋的案子一结束，他就派人将他护送回泉州老家了，此刻怎会跟他一块出现在荆州？
朱宴无奈道：“您派人将小人送回泉州老家没多久，青州就来了人，您派来保护我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我只好又逃回汴京想要投靠您，却打听到您被革职来到了荆州，便一路追随您过来，路上遇了帮歹徒，才弄成今日这样。”
“既然来了，就先在府里安顿下来吧。”顾衍叫来两个士兵，让他们将人带下去梳洗。
“多谢大人！”
朱宴赶紧又一叩首。
如今身边有了一个朱宴，顾衍将陆燃叫进屋嘱咐他：“你先回汴京吧，悄悄在府上护着楚——那丫头，顺便查一查她的身世。”
“公子，那您...”
陆燃略有踌躇，自从被顾衍救下来，他就没离开过他身边。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现在荆州安稳，不会出什么事。你只要将汴境里的人护好就行，等时机成熟我会回去将人接过来。”
顾衍边说边将给楚蘅的回信写好，交给他。
“公子，卑职可从未见您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才到这一个多月，心就飞回汴京去了，那当初还不如偷偷将人给带过来呢。
“去死。”
陆燃赶紧跑出门，收拾收拾回汴京保护这位爷心爱的女人。
朱宴收拾完，顾衍将他安置在城中的兵器行。这段日子顾衍便是在忙这些事，兵器行日日都在锻造兵器，里面的男子大都露着膀子干活，都是粗人。朱宴之前也是干粗活的，做起这种活上手很快。
顾衍找来兵器行负责人左伦，将朱宴的事交待给他，并询问他兵器行大量锻造兵器以来的状况。
左伦长了一双浓眉大眼，中气很足，强壮的身躯抵得上两个顾衍，他将计数的账本拿出来给顾衍说：“兵器行加大产量以来，已经产出两千件兵器，可是荆州城里的铁矿石稀少，再这么锻造下去，咱们的铁矿石估计不够用了。”
两千，才不到守护这座边城将士的十分之一。
18/69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