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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燃帮他准备热水时忍不住问他，“公子，大冬天的您睡觉怎地还能出这么多汗？”
立刻换来顾衍一声“滚。”
他只好捂住嘴，灰溜溜退出去。
出门采买还能碰到这档子事，后面的日子顾衍也不让楚蘅出门了，就让她在府里帮忙，关于楚璟和她的恩怨他也没再过问，但心里终究是留意着这事。
在除夕夜到来的前一日，顾沅终于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了，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看那样还真像是吃了不少苦头。
谢氏看到他，握住他的手又哭又笑，这病也就好起来了，一家子在除夕夜吃了顿团圆饭。
过完除夕夜没几天，就到了顾衍和顾言昌动身去边关的日子。楚蘅身为女眷，无法跟着他行军，她只能坐在顾芊芊的马车上，送他到城门口。
一家人就她和顾芊芊在送顾衍，其他人都在顾言昌那边。
“三哥，你到了边关可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早点回来看芊芊儿。”
他才从北椋回来不到半年，就要动身去边关，顾芊芊的心里是一万个不舍。
“好，三哥答应你，到时候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顾衍宠溺摸她的头。
放下手后，他看向楚蘅叮嘱她：“我走了之后你就到四小姐的院子里去伺候她，有她在，她会护着你。”
楚蘅双手交叠于身前，静静看着他，一双秋水杏眸中饱含不舍，但她身为丫鬟不能表现过头，只能克制下心间情意，浅笑回他：“您尽管去，奴婢会照顾好四小姐，也会照顾好自己。”
“好。”
顾衍点点头，立刻跃身上马。他去边关守卫并非无名无份，淳元帝赐了他个中郎将的头衔，日后便要跟在顾言昌身边行军打仗，也算是在为边关培养接手人。
“顾兄请留步！”
他握紧缰绳，正要驾马骑行，前面传来张铭和魏冉的声音。俩人坐在轿子上，掀起帘子朝他飞奔来跳下马车。
他们俩人升为副都御使后，便没机会再过来与他见面，得知他今日离开汴京去边关，忙过来送别。
等顾衍下马，楚若渝也从轿子里出来了，他不自觉看了楚蘅一眼，楚蘅便退到一旁，规矩站在顾芊芊身后。
张铭和魏冉道：“等你去了边关立下战功，堵住御史台那帮言官的嘴，到时候就可以回来了！”
顾衍是有才之人，将他派到那条件艰苦难有作为的边关，他们俩都觉得委屈他了。
顾衍拍拍俩人肩膀：“不要紧，有你们在我放心。”
俩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张铭拿出张羊皮卷递给他，“这是陈大人给你的，是他这些年收集到的边关地势图，他说你到了边关能用得上。”
“是啊，年初一到他便染上风寒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还在家中养着，所以才未能来送你。”魏冉解释着。
顾衍摇摇头，拿过羊皮卷笑道：“我怎会怪他，你们替我谢谢他！”
再与他们寒暄几句后，顾衍才对着楚若渝开口：“楚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
楚若渝抬脚跟他走到一旁。
顾衍低语问他：“令妹与我那丫鬟从前是不是结过什么梁子？”
楚若渝听着，脸色一僵，否认道：“没有啊。”
“那就奇了怪了，我曾见她找过我那丫鬟的麻烦，而且像是很了解她，她以前该不会在你们府上当过丫鬟得罪了令妹吧？”
顾衍心中不解，但他没想过要去调查楚蘅的身世，既然她诚心跟着自己，他便不想太深究她的过去，就像她也从没介意过他的过去。
“我回去问问。”
楚若渝眼中生出悲恸，怕在他面前失礼便先答应下来。
“嗯，若是真有，劳烦你以后帮看着点，我去了边关路途遥远，只怕是顾不了她了。”留楚蘅一个人在汴京顾衍始终不放心，但暂时也找不到法子把她带在身边。
“你尽管放心，我会替你留意。”楚若渝未有迟顿，听他这么说后他愈发觉得自己亲妹妹或许真的没死。
得了他的应允，顾衍算是放下心来，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他重新跃身上马，对着他们一行人拱手道：“多谢各位今日前来相送，回去吧！”
他扫过众人一眼，最后眸光稳稳落到楚蘅身上，眼中似乎含着某种不舍久久不愿散去，直到前方传来疾行的马蹄声，他才立刻勒紧缰绳，哒哒而去跟上顾言昌的队伍。
楚蘅站在寒风中，瞧着那人着一身银色铠甲驾马渐渐远去，马蹄扬起漫天尘土，渐渐模糊他的背影，等敛回眸光，她才发觉心里头空荡荡的，眼睛也湿润了。
第五十四章 郎有情妾有意
岂料她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楚若渝那双灼热的眼，她赶紧擦拭眼角的泪。
楚若渝上前宽慰她：“你别害怕，三公子托付楚某的事，楚某必定办好。”
“楚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奴婢一介丫鬟不值得楚大人花心思在奴婢身上。”
心头本就难受，此刻听到楚若渝说这些话，楚蘅强撑着不让泪水决堤。
楚若渝忍不住圈住她手腕让她停下脚步：“在我眼里从来没将你当过丫鬟，我把你当做自己亲妹妹。”
他听不得她总在自己面前自诩为丫鬟，或许在他眼里，他始终觉得她不该这样，她该被父亲疼爱，被自己捧在手掌心上无忧无虑当着楚家的大小姐，不该在人前卑躬屈膝。
“蘅姐姐，咱们该回府了。”喜鹊挽起帘子，转达顾芊芊的话。
楚蘅抬头回应：“我这便来。”她低下头看向被他圈住的手腕，抽回手：“楚大人过奖了，奴婢没有那个福气。”
“阿蘅。”
看她决绝离去，楚若渝叫出抵在喉间好些年的那两个字，却没等来她的回头。
他在许多人面前都能保持独属于楚若渝的那份翩然儒雅，却唯独在她面前会做出这种僭越礼制的举止来。
心里记念顾衍的话，回到府上他立刻来到楚璟的院子里，那会儿她正在闺房里绣手帕，见他能主动到这来看她，楚璟高兴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他跟前挽上的手欢喜道：“难得哥哥今日过来看我，待会儿可要留下来陪我一道用午膳。”
“我问你，为什么要找顾三公子丫鬟的麻烦？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他脸色冰冷，完全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楚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松开挽着他的手，用笑意掩盖眼里的慌张：“阿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顾三公子的丫鬟？”
“她也叫楚蘅，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吧？”他冷冷盯着她，眼神冰冷得与往日不像同一人。
“哦，你说她呀。”她装作恍然想起来的样子，解释道：“便是因为她也叫楚蘅，所以阿璟就与她多搭了几句嘴，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呀。”
又是这双无辜的水眸，楚若渝烦躁地别开脸，背过身子扔下一句警告她的话，“你别再去招惹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她院子。
“别招惹她，别招惹她！我招惹她又怎么了？！她还在这府里的时候斗不过我，去到别的府上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楚蘅恼怒地将桌上茶盏到摔到地上，屋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她抓起方才绣着的手帕，用剪刀三两下全剪成碎片，也难消她心头恨！
春棠小心翼翼边收拾边安慰她：“小姐，这可是您要绣给公子的帕子，这么剪了多可惜......”
“剪了就剪了，有什么可惜的！”她哭着怒骂。
“他这么不懂得疼爱您，那您就先将手腕养好，别再做这些活了。”春棠怕自己嘴笨又惹来她的打骂，说得很是小声。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给我滚出去！”
她扬手就是一巴掌，看到手腕上的纱布，咬牙烦躁地扯下来。
春棠捂着脸，满身委屈退出去。
“怎么了？”
正好迎面碰上姚氏。
“方才公子来找小姐，说让她不要去找顾三公子身边那丫鬟的麻烦，小姐便发脾气了。”春棠哽着声回话。
姚氏叹声气：“下去吧。”
春棠行礼后，紧忙走了。
姚氏走进屋里看着一地摔碎的茶盏和她露在外边的手腕，上面还有些淤青，那顾衍是下了重手的，楚璟的手腕养了好些日子淤青都没褪去。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手腕，姚氏用纱布重新给她上药，楚璟抬起头，脸上挂满泪珠跟她诉苦：“娘亲，你看他，那丫鬟还在顾府上，什么都还没确认呢，他就急着回来找我问罪，这算什么？！”
“人家到底是亲兄妹，就算是你霸占了她的位置那么久，也无法完全占据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像娘亲一样，也无法完全占据那个女人在你爹爹心里的位置。”姚氏耐着性子规劝她，将她手腕的伤包好。
“可这么多年，难道他做的那些都是假的吗？！”楚璟无法接受一个楚蘅的出现，就完全破坏了她和楚若渝之间的关系。
姚氏握住她冰冷的手：“你想想，如今尚不说那楚蘅还未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就跟你翻脸了，若是承认了，再跟他抖落出当年的真相，你觉得他还能容许你叫他一声‘哥哥’吗？”
楚璟冷静下来：“所以我得赶紧嫁到楚家去，正好那顾三公子去了边关，那丫鬟在裕王府里孤立无援，她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了。”
“不管如何，你还是得小心点，上次是被顾衍瞧见，若下次是被你哥哥瞧见，就没那么简单糊弄过去了。”姚氏沉声叮嘱她，楚蘅的出现让扎在她们心间的那根刺又重新扎破肌肤露于人前，不把她除掉，她们母女俩始终夜长梦多。
楚璟点点头：“经过上回的事，阿璟知道更得小心些了。尽管是在顾家，也绝不能让人怀疑到我身上。”
“没错。”
姚氏握紧她的手，母女俩打算明日就从顾沅身上下手。想起去年在裕王府的畅春园里，那顾沅分明是想要打楚璟主意的。
郎有情妾有意，这样一来便好办多了。
次日，春棠便将楚璟交待的东西给到了顾沅手里。
顾衍与太子作对被赶到边关，远离汴京，顾沅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这会儿又收到楚璟悄悄传过来的东西，他心情更是愈发的好，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他不免觉得自己走了好运。
他听着琵琶曲感慨：“这顾衍一走，与我还真是个幸事。”
“公子怎的这么高兴？”霓裳衣裳半敞依偎到他怀里，娇滴滴问他。
顾沅笑着翻身压上她：“没什么，我这院里要添位夫人了。”
第五十五章 可怎么熬
霓裳心一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那您娶了新夫人，可还有奴家什么事？”
她是乐坊里最有姿色的，平日里是只弹琵琶不接客，原以为跟着顾沅这样的达官贵人日后能帮她赎身，可到头来却等来他这一句，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
顾沅捏起她下颌：“怕什么，她一个女人难道还管得我了？”
如此一来，霓裳才放下心，细滑白皙的双手圈住他脖颈，软着身子贴了上去。
帷帐外，传出她放荡的喘叫声。
接下来的日子，楚璟频频寻借口将顾沅约出来，二月草长莺飞，俩人不是游湖就是踏青，几乎每日厮混在一块。
虽然是楚璟主动，但每回约他出来她都遵循高门贵女受过的那些教养，并未与顾沅太过亲近，有意吊着他胃口。
但顾沅不是那逆来顺受之人。
这一日在湖心划船时，他不顾楚璟挣扎强行将人搂进怀里，似笑非笑看向怀中受惊的人，问：“楚姑娘约顾某出来，又不让顾某亲近，这是何意？”
楚璟未与男子这般亲近，此刻陡然被他圈在怀里，虽慌了心神但心中却滋生出几分欢愉，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有欲望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心急。她佯装成林中受惊的小鹿般，颤声道：“顾公子，阿璟是丞相府里的小姐，虽心中爱慕公子，但也不能无名无份的就与公子这般亲近。”
他挑眉，凤眸间笑意更浓：“所以，你想要我给你个名分？”
楚璟含羞低下头，未作应答，脸上意思却已十分明显。
“好，下聘礼的事回去我会与母亲说。”得了她回应，他松开手，侧眸看她，眼中蕴满灼热。
楚璟的父亲在朝中位居高位，哥哥是翰林院侍郎，姑姑又是淳元帝身边的宠妃，顾沅与她结亲，算不得她高攀，而且她不够强势，日后顾沅要想纳个三妻四妾的，她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当天回去，他便将这事跟曹氏提了。以前曹氏心里本就不愿楚璟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落到顾衍头上，如今听到楚璟心属于顾沅的消息，人高兴坏了，不管不顾赶到谢氏院子里，央求她早日到楚家下聘，早些将楚璟娶进门。
那会儿顾芊芊正在谢氏的屋子里替她抄佛经，听得这事回去便与楚蘅提起来。
“大公子要娶楚家小姐？”楚蘅替她泡着花茶，冲泡出来的雾气儿倏地扑了她一手。
“是呢，祖母说这个月择个好日子就去下聘，等三月桃花灼灼盛开的日子，便将楚小姐迎娶进府里来。”顾芊芊把玩顾衍送给她的小马儿，将谢氏的原话告诉她。
“这么着急。”楚蘅喃喃。
忽然，顾芊芊放下手中小马儿，搂上她胳膊问：“为什么楚小姐不嫁给三哥哥，要嫁给大哥哥啊？我觉得三哥哥很好啊，大哥哥那么坏，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楚蘅掀起眼看她：“楚小姐说她喜欢大公子？”
顾芊芊闪着圆圆的眸子点头：“她这段日子经常让她的丫鬟来找大哥哥，约大哥哥出门游玩，我都见到好几回啦！”
楚蘅听着心有些沉，但还是抬手摸摸她脑袋道：“可能楚小姐觉得三公子不适合她，大公子更适合她吧，感情这种事，我们不是当事人说不清的，喜欢便是喜欢了。”
顾芊芊撅着嘴，似懂非懂说着：“还好三哥不在，不然那些人肯定又要在他面前作妖。”
“噗呲。”
楚蘅轻笑开来，不过算算日子，此刻顾衍想必也快到边关了，不知他在漫天黄沙的边城过得如何。
边关行军路途遥远，越往北走景色越萧条，道路两旁的树林和草地变得越来越稀少。这一路上顾衍跟着军队一起淌过河床，跨过沙漠，终于在第十九日到达边城外的雪山。连赶了七日的路，顾言昌下令原地休整三个时辰。
“给！”
顾言昌来到顾衍面前，撞了下他手肘，递给他个馕饼。
“不必，我吃别的。”
他低估了边关的路途，自己那份早在两日前就吃光了，这两日都是靠着水囊里剩的那点水撑过来的。
“硬撑什么？！你饿坏了影响行军进程，到时我一样降罪于你！”顾言昌扔到他怀里，便走开。
父子俩一路走来都是这样，谁也不愿搭理谁。偶尔是顾言昌给顾衍露出好颜色，但顾衍不买账，父子俩就这么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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