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儿我到宫里去给你找些祛疤的药膏回来,这背后要是留疤可就不好了。”
尽管裴清眉刚嫁进江家不久,可孟氏也将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爱护。
“那就有劳母亲了。”
若是不让孟氏去做那她心里必然不安心,与其这样裴清眉想倒不如让她去找找看,拿些药膏回来给她医治孟氏心里也好受些。
“举手之劳的事。”
孟氏眼里满是心疼,得知江凝已经同陆谦打过招呼,让他将在万钟寺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新君后,她心里才稍稍安心些。
可这下说什么,她都不让江凝和裴清眉出远门了,让她们俩人安安分分待在护国公府上,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裴清眉倒是无所谓,索性她要养伤,可江凝却是不同。
采荷这才发现江凝并未是放下了谢沉胥的事,而是想等回到京州城后找时机去北椋。
她想到北椋去等谢沉胥的消息,人是死是活她都想要个说法。
收到采荷的信,陆谦趁着夜色浓稠,只身来到江凝的芙蓉院。
见到屋内站着的人影,他悄然推开屋门。
“陆大人肯来,那便是答应我了?”
江凝忐忑问他。
“下官是可以陪姑娘去,可若一直等不到世子的消息呢?难道姑娘要在北椋待一辈子?”
陆谦认真问她。
“我只在那待三个月,若三个月过去还没他的消息,那咱们便回京州城。”
这个问题江凝并未没有想过,她决定去北椋并非是逞一时意气,是真的想要去探听谢沉胥的下落,不然在京州城她也待不住。
尤其是北椋与京州隔着上千里,若是有人打算隐瞒谢沉胥的境况,她也只能被蒙在鼓里。
到北椋去,可以让她尽早得知他的处境。
“那好,你先收拾东西,两日后咱们出发。”
陆谦沉吟半晌后,答应了她。
谢沉胥当初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江凝,可如今他出了事,陆谦也无法安生待着,倒不如和江凝一块过去北椋亲眼看看也好。
“好!”
见他答应自己,江凝忐忑许久的心才稍稍松懈。
隔日,听到江凝亲口与自己说起这件事,裴清眉才反应过来这几日江凝的若无其事都是装出来的。
她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父亲母亲那儿我会替你瞒着,只是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不然我就真成罪人了。”
“我会的!”
江凝的回应里,带着郑重之意。
隔日天一亮,她早早与陆谦踏上去北椋的路。
第两百八十二章 醒
谢沉胥中了毒箭后,昏迷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有人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照顾他,草屋内时常飘着一股药味,是照顾他的女子从山中采摘回来熬煮给他喝的。
他缓缓睁开眼,仔细打量眼前的草屋,屋内摆设简单,除了用来给他治伤的药炉和草药外,便无其他东西。
他顺着外面飘来的药味走出屋子。
“吱呀——”
听到屋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蹲在院中正给他熬煮草药的女子急忙回过头,见到谢沉胥站在屋门口,她眼神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她打量着问他:“你,醒了?”
“嗯。”
他极为冷淡地应一声。
见他反应不算强烈,那女子用手边搁置的围裙擦擦手,起身道:“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不能离开这儿。”
“这是哪儿?”
谢沉胥古怪地看着眼前的小院,除了位蒙着面纱的姑娘,便再无旁人。
“这是北椋与西晋交界的密林深处,你来到这儿时受了重伤,才会昏迷在此处。”
站在他跟前的女子兴许是极少见到陌生人,尽管照顾了谢沉胥半个多月,可此刻见到他醒过来站在自己眼前,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北椋与西晋?”
谢沉胥若有所思琢磨她的话。
“嗯。”
她轻声回应着。
随即,见到药炉被烧得咕噜咕噜作响,女子赶忙弯下身去要拾起炉盖,“啊——”地一声,却不小心被冒出来的药汤给烫到。
“姑娘没事吧?”
谢沉胥来到她面前,拿过她的手仔细查看,见到指尖被烫红,他往药炉旁边看了眼,忙蹲下身子拾起药炉旁的药渣,碾碎后敷到她被烫伤的地方。
“多谢公子。”
女子轻声道谢,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你照顾我这么多日,该是我同你道谢才是。”
谢沉胥不苟言笑,可说出口的话到底是没了方才那股淡漠疏离的样子。
“我见到公子时,公子正昏迷不醒,身上还流了许多血,我想但凡是谁见到都会救公子的。”
被面纱遮掩的面容下,神色不再慌张,添了丝丝笑容。
“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想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女子抬起头问他。
“我?”
谢沉胥反问。
“嗯。”
那女子眨眨眼睫,见他不言语以为是他生气了,忙解释道:“我叫芍药,公子若是不想透露自己身份可以不必说。”
闻言,谢沉胥却面露无奈解释道:“并非是我不愿说,只是我脑子乱得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
“不记得了?”
“难道是我用错药了?”
芍药紧张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愧疚。
“你别紧张,应当不关你的事,若是你真用错了药,我又怎会捡回一条命?”
谢沉胥却并无责怪她的意思。
他方才在屋内看过自己身上的伤,伤口离致命处只偏差一寸,他能断定自己昏迷时定然已经奄奄一息,芍药能将自己救活过来已十分不易。
见他并无责怪自己之意,芍药才放下心。
将药倒出来后,谢沉胥与她一道回到屋内,开口问她:“姑娘怎会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岭之处?”
他都看过了,这院子里只有芍药一个人的东西,并无其他人跟她生活。
话落,芍药却缓缓低头,指尖哆嗦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西晋章华公主身边的婢女,两年前因得罪了她,她不仅让人将我的脸给划伤,还将我丢在这里,每隔一个月便会到这来戏弄我...”
“西晋章华公主?”
谢沉胥怔了怔,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公主竟如此心狠手辣。
“嗯...”
芍药轻轻点头,并不敢再多言。
“驾,驾,驾——”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小院赶来。
“她来了,公子赶紧躲起来——”
芍药惊慌不已,催促谢沉胥藏身。
“不必。”
谢沉胥却是按下她催促自己的手,起身示意她躲在自己身后。
“贱婢,还不快出来迎驾——”
马蹄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阵尖细的叫骂声。
屋门被里面的人缓缓打开,最先出来的却是个男子。
章华见到这小院里突然多了个男子,先是惊诧地盯着谢沉胥,随即华贵面容上多了几分戏谑与阴狠:“怎么?待在这么个荒郊野岭,也能让你找到男人?”
“真是个下贱玩意——”
芍药心底一片慌张,就要从谢沉胥身后出来朝她下跪认罪,被谢沉胥抓住她的手,让她乖乖站在自己身后。
“从哪里来的野男人,难道还想替她出头不成?!”
“老实的,本宫劝你乖乖走开。”
章华气焰嚣张,嫌恶地盯着谢沉胥叫嚣。
“你既贵为公主,将她的脸给弄花也就罢了,怎还要将人丢在这儿受折磨?”
谢沉胥十分不齿地看她,并未因为知道她公主的身份而高看她一眼。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本宫?!”
章华冷不丁被他训斥,气急败坏朝他甩出自己手中长鞭,却被谢沉胥稳稳接到手中,用力往下一扯,将她从马背上拉扯下来,滚落在地。
“啊——”
她疼得大叫出声。
“公主——”
身后跟着的侍从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随即,不等她下令,她带来的侍从朝谢沉胥冲过去,与他打斗起来。
“先将那小贱人抓过来——”
章华见芍药躲在角落处,阴狠地瞪着她下令。
搀扶她的侍从这才过去抓住芍药,谢沉胥分了神,加之方才接过章华的长鞭时扯到了伤口,此刻体力不支很快也被他的侍从按在地上。
“打啊,怎么不打了?!”
“方才,不是很厉害吗?!”
章华眉头高高蹙起,她发髻上摇曳的紫色珠钗就如同她高贵的眉眼,此刻也在居高临下瞪着谢沉胥。
“带回去——”
章华玩心大起,盯着他们俩人看了一眼,冷声下令。
第两百八十三章 怪异
“公子,都是我连累了你。”
被章华身边侍从往外押时,芍药愧疚地对谢沉胥道。她洗得发白的衣裙上沾了灰尘,可眼神却是无比纯净。
“姑娘将我救活,我已十分感激,只是没能帮到姑娘,该愧疚的是我才对。”
谢沉胥心口的伤往外渗血,将他锦袍染红,他的心思却没放在流血的伤口上,便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芍药被他盯得脸色涨红,慌忙低下头去。
章华看不得两个人眉来眼去,命侍从们将他们俩人隔开,跟在她身后押回西晋。
谢沉胥仔细看着他们沿途经过的路线,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可道路两旁除了成片成片的林木,并无任何能让他记起来的记忆点。
脑子混沌得厉害,他只得先闭上双眼。
章华经常出宫往返西晋与北椋之间,骑术在女子间算是上乘,便是因着这点和身为公主的身份,她在人群中显得很是高傲。
回去的路上她心里憋着气,不自觉加快脚步,谢沉胥的伤口被扯得愈发刺疼。
芍药看得着急,却也不敢出言劝阻。于她来说,眼前这个男子与自己至多是萍水相逢,她确实不必为他冒险做这么多事。
几人各怀心思,很快回到西晋。
守宫门的侍卫认出章华,并不敢过问她带回两个外人的事,直接给她放行。
入了宫,谢沉胥和芍药都被关在章华的紫鸾宫,宫内装饰华丽,案桌上摆满了从各国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竟比赵玉瓒以前住的寝殿还要更盛一筹。
谢沉胥盯着眼前的一株红色珊瑚,只觉有几分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贱婢,忘记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了么?”
见到芍药就这么直愣愣站着,章华凝了谢沉胥一眼后,对她厉声大叫。
“奴婢记得。”
芍药慌忙跪下身子,仔细替她擦拭她那被尘土弄脏的织锦绣花靴。
她这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令章华很是满意。
谢沉胥紧紧盯着她戏弄芍药的样子,这分明是要做给他看的,而谢沉胥手脚被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本宫告诉你,她就是本宫身边的一条狗,你想要救她,也得先过了本宫这一关。”
芍药跪在地上,听着这些刺耳的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用袖子轻轻擦拭眼角,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你除了能用你高高在上的身份来制压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谢沉胥却不以为然,甚至神情轻蔑。
“本宫的身份是本宫生来俱有的,而有些人,生来是贱婢,也注定这辈子都是贱婢——”
话落,章华将从谢沉胥身上受到的气发泄到芍药身上,一脚将她踢开。
“啊——”
芍药这一路上回来本就没少受打,此刻被章华用力一踢,浑身作疼跪在地上,整个人痛苦不已。
而章华在关心的却是谢沉胥的神情,只见他受伤时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见到芍药疼得要打滚却是紧紧皱起眉头。
“你来将这贱婢的面纱摘下来。”
她想要看看,谢沉胥见到芍药真实面目的反应,也不知他见了后还会不会像此刻这般心疼?
他身边的侍从松开扣住他的手,谢沉胥略有迟疑蹲下身子,伸手去要摘下来时,芍药惊慌的往后躲了躲,谢沉胥面色一紧将手收回去道:“算了。”
“本宫说了才算,摘!”
章华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厉声斥谢沉胥一声,让他将芍药的面纱摘下来,不然会对芍药施更重的刑罚。
谢沉胥心下一横,扯下芍药脸上面纱。
见到她脸上纵横沟壑伤痕的那一刻,谢沉胥冷漠的双眸确实划过一阵惊诧,他没想到章华竟会对芍药下那么重的手。
女子最为看重自己的容貌,而章华竟毫无怜悯之心。
“心疼了?”
她戏谑发问。
“卑鄙无耻——”
谢沉胥打心底里发出句叫骂声。
“本宫也可以医好你身上的伤,却不知你会不会像感激她那般感激本宫?”
被谢沉胥窥见芍药的真面目后,看到芍药一副痛苦模样,章华突然转变了主意。
“救下我的是芍药姑娘,我只会感激芍药姑娘一人。”
谢沉胥神色坚定,即便是知道她是西晋的公主,也并未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屈服于她。
“可她是我的人,那你,岂不也成了我的人?”
章华笑出声来。
谢沉胥冷哼一声,并未回她的话,而是蹲下身子将芍药从地上扶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真的在意她,就该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章华若有似无劝说他。
“公子...”
芍药伸手抓住他手腕,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顺从章华。
谢沉胥盯着她,她自己已然痛苦得不成样,却仍旧关心他的身子。
半晌后,他拿下她的手,示意她自己会没事,随即对章华道:“只要你肯放过芍药姑娘,你怎么对我无所谓。”
“开窍得还挺快的嘛。”
见他终于肯低头,章华的兴致好了许多,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带着怒气。
她盯了眼他脚上穿戴的锦靴,命侍从们带他下去沐浴清洗,也并未再为难芍药,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原本入不得章华眼的谢沉胥,在经过一番梳洗后,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清冷的气质,让她微微生愕,这之前在她的眼里,还没人能比得过她身为太子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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