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也是震惊不已,可她知道自己身为婢子,该看清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觉得惊艳也不敢多看一眼,默默站在章华身边替她捶肩捏背。
“本宫答应你不会为难她便不会为难,只要你肯乖乖待在本宫身边。”
章华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沉声下令。
谢沉胥只当她这么做是为报复芍药,见到芍药无事便也放心,并未多想直接答应了她。
章华抚着指尖丹寇,让侍从带他下去歇息,先治好他身上的箭伤。
方才被章华押进紫鸾宫时,谢沉胥尚不觉得宫里飘着一股怪异香味。
此刻心思变得沉静下来,却觉得这香味来得怪异。
第两百八十四章 识破
从京州城出来,江凝的心就没定下来过,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谢沉胥的处境,半夜也时常被梦靥惊醒。
“姑娘还是多喝些宁神安眠的药,夜里才不至于被噩梦吓醒。”
采荷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趁着陆谦在官驿处歇息,去药铺买了些药回来备着,赶路时也能给江凝煮上一些。
这些药倒是也不难喝,江凝看了眼她端过来的药汤,点点头喝下。
见她乖乖喝下,采荷面上才露出丝笑意。
“姑娘,奴婢出来之前,也吩咐好双喜她们每日都要给少夫人换药了,想来少夫人身上的伤不久便能好了。”
采荷知道她在想谢沉胥的事,便借机说些别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来裴姐姐还替我隐瞒了我出门的事,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江凝知道采荷这么说的目的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想到裴清眉替自己隐瞒出门的事实,又不由担忧起来。
与此同时,孟氏已经连着照顾裴清眉十余天,倒是没顾上江凝那儿,她只觉得江凝没受伤便不用理会,哪知今日过去时才知道院子里早已空空落落,除了清扫院落的两个丫鬟,哪里还有江凝的影子。
她心里一片惊慌,抓住那两个丫鬟一通盘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蓦然想起裴清眉同她说的江凝正忙着织团扇,这几日才没出屋门。
她顿感不妙,只得回到东院里问裴清眉是怎么回事,裴清眉支支吾吾着,见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便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实话实说道:“阿凝她早在几日前便出府了,她要到北椋去。”
“好端端的,她去北椋做什么?”
想到北椋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异国他乡,孟氏就不由皱起眉头。
“想必您也知道,她对北椋世子一直有感情...”
裴清眉不清楚她知道江凝和谢沉胥的多少事,可俩人走到这份上,她明白孟氏便是再糊涂也该看出来了一些。
“你是说那谢沉胥?”
孟氏反问。
“嗯。”
裴清眉乖乖点头称是。
“原先我便猜测他们俩人之间有关系,可阿凝不肯说我便也没问,还想着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但她一直拖着不愿意,此刻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当初我猜测的并无错误。”
这下,孟氏才真正坚定自己当初猜想是对的。
“她说她只去三个月,三个月后便回京州,有大理寺的陆大人陪她一道过去,想来不会有事。”
裴清眉小声解释着。
“北椋虽然战事已熄,可与燕齐一样仍是动荡不安,如何不会有事?”
孟氏的话里带了一丝埋怨,说到底裴清眉也算是江凝的长辈,怎能任由她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母亲,我知道是我错了,可若是不让阿凝去,她在这待着也不会心安。”
裴清眉听出她话里埋怨,可还是坚定替江凝辩解。
孟氏沉默半响,大抵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消息,又想到自己方才对裴清眉的态度有些过火,终于肯抬起头道:“是我着急了,你将她当做亲姐妹一般,又怎会害她?想来是她自己也心意已决,这个孩子性子如何我心里清楚。”
“母亲通情达理,阿凝知道您能谅解定然十分高兴。”
裴清眉见她想通得比她预想中要快,面上满是笑意。
“你这张嘴呀,我真是说不过你。”
孟氏知道她嘴巴说这些甜言蜜语哄人最是厉害,非但不嫌她油嘴滑舌,还疼惜得很。
“是母亲不同我计较罢了。”
裴清眉嘴里一套又一套的,令孟氏招架不住。
婆媳俩人在屋内说说笑笑的,江凝暗自溜出府这件事才算是翻篇了。
蕲州。
靖桓帝和曹贵妃从京州城逃到这儿已有半个多月,俩人逃到时不算多狼狈,可到底是落败而逃,心力上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非是要撑着一口气照顾赵明,只怕曹贵妃也如靖桓帝那般倒下了。
来了蕲州多少日,靖桓帝就在床榻上躺了多少日,太医说他并无大碍,就是心力交瘁人才萎靡不振。
赵启宸自小就和生母娴妃一道生活,被派来蕲州时,娴妃也和他一同到这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才躲过一场祸乱。
娴妃也是从曹贵妃口中才得知,后宫的妃子靖桓帝只带了曹贵妃一人出来,其余妃子全都死于贺繁州起事的那场祸乱中。
每每想来,娴妃都觉心悸得很。
“宸儿,你可得守好你父皇交给你的这一方水土,如今燕齐可就只剩这还没被攻占了。”
娴妃仔细叮嘱赵启宸,有江稚和孟承御领兵,漠北和岭南被攻占那是早晚的事。
可蕲州不同,这里是燕齐最为富饶之地,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夺了去,这是赵家先祖流了祖祖辈辈的鲜血才打下来的江山。
“母妃放心,宸儿谨记母妃和父皇的教诲。”
赵启宸视赵家先祖遗训为教诲之言,加之有娴妃在身边教导多年,更是爱惜赵家江山,不想被贺繁州他们轻易抢了去。
尽管此刻靖桓帝躺在床榻上,他也没想过要从他手里夺过玉玺自立为王。
“好孩子。”
娴妃欣慰地抚了抚他脑袋,他是靖桓帝七个皇子中排行末尾的,虽不是最小的那个,可身为六皇子出身,他能做到这样已然十分不易。
“母妃好好照顾父皇,儿臣下去忙了。”
他垂首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自靖桓帝退守到蕲州,赵启宸身上担子便越来越重,可他从未抱怨过半句。
娴妃盯着他逐渐行远的身影,兀自流露出阵阵疼惜。
“你替朕带出来了个好儿子。”
靖桓帝看到娴妃这副黯然伤神的样子,也不满伤怀起来。
“陛下...”
闻言,娴妃才察觉他早已醒过来,忙不迭扶着他起身,让他靠到软枕上坐着。
“他身上流的是赵家的血脉,都是陛下教诲得好。”
娴妃不敢居功。
“都怪朕,识人不淑,被那三个逆子蒙蔽了双眼——”
想到赵启戎赵启宁和赵启骁为了太子之位斗得不可开交,靖桓帝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两百八十五章 怅然
事到如今,靖桓帝才看出谁是七个皇子中的璞玉,赵启宸排行第六,又不是最小的那个,由来不被靖桓帝重视,待逃亡到蕲州才发现蕲州竟被他治理得比赵启骁任州郡王时还要好。
“陛下,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省得徒添烦恼。”
娴妃边喂他喝药边劝他。
“你说的不错。朕落魄到如今这步田地,身边还能有你这么一位贤良淑德的妃子伺候着,已知足了。”
以前靖桓帝不是不知道娴妃的秉性,他知道她德才兼备,早该升为贵妃,可奈何她的母家不是名门大家,在朝堂上无法为赵家出力,她生下赵启宸后便一直被靖桓帝冷落着。
此刻仔细想来,靖桓帝倒觉十分惭愧。
“陛下言重了,贵妃娘娘照顾陛下多年,也将陛下照顾得很好。”
娴妃话里话外透着谦让之意,更是让靖桓帝心生怜惜。
一说到曹贵妃他便不再接话茬,若非是看在赵玉瓒和赵明的面子上,他不会带曹贵妃一道逃来蕲州,赵启宁当初变成那样,少不得曹贵妃在他耳边教唆。
现下身边有了娴妃做对比,他愈加发现娴妃的难能可贵之处。
殿内一下变得沉默下来,娴妃赶忙转移话题道:“等陛下身子再好些,臣妾带陛下出去走走罢,蕲州城的风光一点也不比京州城的差。”
“好。”
外面春光灿烂,靖桓帝也来了兴致。
俩人在殿内聊得高兴,曹贵妃则一脸落寞站在外头,她便是怕自己心思都放在赵明身上,被娴妃钻空子,而今看来这空子已然被娴妃钻了。
可她的一双儿女,赵启宁死了,赵玉瓒远在大秦自身难保,她能倚靠的竟只有年纪尚幼的赵明。
“走吧。”
她低声对花蕊道。
而今之计,她能做的也唯有忍气吞声,把赵明熬大或许才有出路。
彼时的段云骁和赵玉瓒已经回到大秦,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整个大秦都被一股阴霾笼罩着,百姓们都知道段云骁打了败仗,是从北椋逃回来的。
大秦帝脸色黑沉,他没想到给段云骁派出那么多兵力,最终竟还是没能拿下北椋,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里不由生出几分质疑。
段云骁自然也知道他历经此事后,北椋帝对他会有些失望,可他并不算毫无收获。
想到谢沉胥中了毒箭后下落不明,他直言道:“父皇,那北椋世子谢奉淮,中了儿臣的毒箭,想来早已一命归西,这北椋除了他也并无其他威胁,趁着燕齐此刻内乱,咱们倒不如一鼓作气,将北椋拿下——”
“谢奉淮?”
“是之前伪装成永安候嫡子的那个谢沉胥?”
大秦帝恍然想起上回赵玉瓒嫁到大秦时,谢奉淮曾来过大秦住了段时日。
“不错,正是他!”
段云骁等着他下决断。
“可如今袁家的军械营地在北椋手里,咱们怎么能斗得过他们?!”
大秦帝冷哼一声,朝他掷去一纸文书。
段云骁盯着地上的文书,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的密信,双眸不由睁圆,“袁家的后人被他们抓住了?”
若是袁华的后人没被谢沉胥抓住,那他们找到袁家后人还能想法子弄到军械营地,可如今却是连抢夺回来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早在你们去到北椋前,谢沉胥便做足了准备,这军械营地我们是没戏了。”
这封密信还是前几日大秦帝才收到的,可见他们得到的消息有多滞后。
这样的作战能力,还如何能斗得过谢沉胥留下的精锐?
何况,那北椋八王爷魏向贤也不是好惹的主。
“可咱们就这么弃了岂不是可惜?!”
尽管自己是逃回来的,可一想到如今谢沉胥生死难料,正是进攻北椋的大好时机,段云骁就不想白白错失这么个好机会。
“大秦此次损失惨重,若是再赌上这一回,只怕会赔得血本无亏。”
大秦帝与段云骁不同,他上了年纪,更是爱惜自己的国家和子民,他们就快到了山穷水尽之际,倘若还要去拼上一拼,他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
“父皇——”
段云骁固执已见,还欲再劝,被他伸手制止下来,“皇儿不必再说了,你也累了好长时间了,该回去好好歇息了。”
大秦帝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他野心极大,只要有点希望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劝退段云骁后,他让人将赵玉瓒叫到跟前来。
赵玉瓒脸色很是憔悴,可容貌倒真恢复了十成十。
大秦帝知道她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亲生哥哥赵启宁,她的母妃又随靖桓帝逃难到了蕲州,心绪必然很是沮丧,可还是硬着头皮道:“阿瓒,你嫁给骁儿也有两年了,应当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这回想来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便多劝劝他,让他放下继续进攻北椋的念头。”
大秦帝看她这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放轻。
“燕齐刚刚出了那样的祸乱,想来你也不想见大秦也变成那个样子罢?”
见她不回话,大秦帝故意说这些话来提点她,好让她能尽快下决心。
“父皇,阿瓒绝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赵玉瓒回过神色,赶忙向他表态。
“朕便知道,你是个懂事孩子,定会帮着父皇一起劝骁儿。”
见她表态,大秦帝好言好语说着,凝重的面庞才露出几分笑意。
“云骁他只是一时想不通,阿瓒谨记父皇的话,一定会好好劝他放弃进攻北椋的念头。”
赵玉瓒抬起头,看着大秦帝回话。
“好孩子,你父皇母妃的事你也别担心,朕派人去了燕齐,相信很快便会有他们的消息。”
为了让赵玉瓒乖乖听自己的话,大秦帝只能搬出靖桓帝和曹贵妃,如今她最牵连的便是他们俩人。
“多谢父皇——”
果不其然,赵玉瓒对他感激涕零。
“都是一家人。”
大秦帝面色和蔼道。
走到殿外,赵玉瓒收起怅然神色,朝自己与段云骁住的寝宫走去。
第两百八十六章 交换
西晋。
自那日谢沉胥答应章华的条件后,她倒是变得安分许多,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改了性子。
谢沉胥在她的紫鸾宫里除了整日都闻到那怪异的香味外,倒是无其他怪异的事发生。
芍药也在尽心尽力伺候着章华,她做的事章华大都满意,除了偶尔骂她几句外,比起之前待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这一日,谢沉胥走出屋子时,见到太医从章华的寝殿里走出来,想起芍药脸上的伤,他走到章华面前,请求她让太医治好芍药脸上的伤。
原本见到他突然过来章华还有些惊愕,此刻听到谢沉胥说出的请求,她倒是莞尔一笑问他:“那本宫若是医好她的伤,你拿什么来换?”
谢沉胥在紫鸾宫内养了些日子,此刻身上的伤也算大好,除了夜里偶尔还会有些痛之外,并无其他大碍。
“换?”
谢沉胥不解,他并未想过这个。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本宫平白答应你不成?”
章华觉得好笑,睨向他反问。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既然你想要让我交换,此刻我被你扣押在这儿,难道还不算?”
章华本以为能糊弄得过他,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倒是觉得他反应极快,是一点也不想吃亏。
“那本宫还叫太医尽心尽力治好你的伤,你还算欠了本宫一条命。”
“要知道,你中的可是剧毒,毒素蔓延至你五脏六腑,你真以为仅靠当初芍药给你喝的那些个草药便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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