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江凝这两日总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
裴清眉问她。
“应当是吧。”
她寻不到缘由,唇角挤出丝笑意点了点头。
“等过段时日外边太平了,我陪你到万钟寺去上上香吧。”
眼下京州城内虽已恢复如常,可保不齐还有些赵家残余的势力藏匿在京中。
此次起事又同江家裴家有关,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那她们出门便会给江裴两家惹来麻烦。
“也好。”
唯今之计,江凝只有先应承下来。
能到京郊去走走,对她来说或许也会好些。
知道江凝状态不好,裴清眉特意在芙蓉院中陪了她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方回东院去。
彼时孟氏也已从皇宫内回来,见到裴清眉从外面走进来,便问她:“眉儿,可是阿凝有什么不舒服?”
她从院中丫鬟得知裴清眉去了江凝那儿,这几日都不见江凝的身影,她又忙着帮岚清长公主处理后宫的事,对江凝便没那么上心。
“母亲,阿凝没事,只是我嫌自个在这院子里待得无聊,这才在她那多待了会儿。”
裴清眉隐瞒江凝的事,生怕孟氏听了担忧。
“也是,如今阿稚去了漠北,我同你父亲又得忙着宫里的事,你自个待在这院子里的确无聊。”
“等过几日外面安生下来,你们便可出门游玩了。”
这种时候,孟氏也不敢让她们轻易出门。
“今日我也是同阿凝这么说的,母亲在外面忙了一日累了吧?眉儿给您捏捏肩。”
裴清眉孝顺地站到她身后,替她捏肩。
“阿稚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孟氏心头一片欣慰。
俩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裴清眉才伺候着孟氏歇下。
这些事本可以交给下人去做,可如今江稚不在,裴清眉便想替他照顾好两位长辈。
当晚,江凝躺到床榻上,听着外面夜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不过裴清眉给她点上了宁神安眠的香,便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也在下半夜逐渐阖上了双眸。
北椋邺城。
赵启宁和萧歆雯的尸首谢沉胥已命人送回京州,这场战事虽然打了没多久,可邺城多多少少也受到摧残,他还得在这将善后事情处理完,方能回北椋都城。
翟墨将都城发生的战事禀告给谢沉胥,他听完神色未有一丝异变,只是开口问他:“红笺可联系上了?”
“前两日发现了她的踪迹,她还在段云骁那,今夜会过来。”
翟墨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联系上红笺。
如今段云骁与北椋为敌,他们须得事事小心,不被别人抓住把柄,以免有人拿谢沉胥私下同段云骁接触的事来做文章。
“出去吧。”
谢沉胥听完,沉声道。
翟墨点点头,很快退出屋子。
谢沉胥盯着手中地勘图,尤在想段云骁会布下一条怎样的后路?
得知段云骁并未被魏向贤的兵力给击退时,谢沉胥并不觉得讶异,段云骁既然能同赵启宁到这来,必定不会是只帮他对付赵启骁那么简单。
甚至,他从来没想过要帮赵启宁对付赵启骁。
他要的,一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要这么做,他才能离他的野心越来越近。
可他来到北椋那么久,谢沉胥却并未瞧出他下一步的计谋该如何走。
收起手中地勘图,他在等暮色降临后红笺的到来。
夜半子时,屋外终于传来脚步声,翟墨手中提着照明用的灯笼,将红笺带到谢沉胥面前。
“世子。”
红笺朝他行礼。
“段云骁攻不下北椋都城,又不撤兵,是在等什么?”
谢沉胥眸光噙着冷意问她。
“殿下他诡计多端,得知赵启骁和赵启宁并未将世子拿下后,便打算在都城外等世子收兵回去。”
红笺跪在地上,垂首回道。
“两面备受夹击,他有这么蠢?”
谢沉胥声音愈发阴冷。
“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最近也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奴婢的身份,总有意避着奴婢,便是有行动也不轻易告诉奴婢,就这还是奴婢从他跟部下部署时偷听来的。”
红笺身子抖如筛糠,嗫嚅着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办事不利,生怕谢沉胥一怒之下取了她的命。
“自从到了北椋后,他便十分谨慎,做事不仅避着奴婢,就连平日跟在他身边的人他也疑神疑鬼,想来是怕消息泄露,挡了他想要攻下北椋的意图。”
见谢沉胥不说话,红笺赶忙又解释一番。
此话,谢沉胥倒是有几分相信,段云骁行事向来谨慎,也就是之前红笺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绽,他才会发现她不是江凝,若是她扮得再像些,那军械营地如今保不齐是在段云骁手中了。
“回去继续盯着他——”
看着谢沉胥愈发阴沉的面容,翟墨开口嘱咐红笺。
“是...”
红笺匆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快从屋内离开。
“世子,会不会是他早已做好了准备,端等着我们回去自投罗网?”
翟墨越回想红笺方才的话越觉可疑。
“他手中那点兵力不足以让我们自投罗网,除非是叫了援军。”
谢沉胥猜测道。
“大秦的援军极有可能已在来的路上,他这么做是为了拖延时间!”
翟墨恍然大悟道。
若大秦的援军一到,那北椋可就危了。
“今夜安排好邺城内的一切,明日天一亮必须离开——”
谢沉胥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他必须得亲自去北椋都城外看一眼才安心。
“是——”
翟墨很快退出去。
隔日天微微亮,谢沉胥命人暗中将赵启骁押回京州交给贺繁州,随即往北椋都城赶去。
第两百七十八章 中箭
为防着段云骁使诈,谢沉胥只带几个人往前探路,翟墨领着大军跟在后面,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与魏向贤里应外合,扫平大秦军力。
三月的天儿,空气中已经能闻到芳草芬香的香味,整个大地呈现出一片盎然的绿意,可北椋都城外却驰骋而过一阵马蹄声,所到之处马蹄扬起尘土,并无人在意地上冒出来的绿意。
翟墨领着兵力跟在后面,谢沉胥在前面赶得实在太快,两拨人渐渐拉开距离。直到彻底跟不上谢沉胥的脚步,翟墨才猛然发觉或许谢沉胥是有意要将他甩开,便是怕他们离得太近会打草惊蛇。
而他,是想以身犯险,打探清楚段云骁的计谋,好为翟墨争取时间。
心底涌上一阵慌意,翟墨唯有让身后兵力跟紧他的步伐,最好能赶紧跟上谢沉胥。
红笺先谢沉胥一步回到段云骁身边,她出现在段云骁面前不敢再以赵玉瓒的面貌见他,只能露出自己真容。
“殿下交待奴婢的,奴婢已一五一十禀告给谢沉胥。”
她跪到段云骁跟前,想要扯他袍角恳求他的原谅时,却被他一脚踢开,想到当初自己将她误认为赵玉瓒,与她做的那些事时,他心中就一阵厌恶。
他冷冰冰盯着地上捂着心口又重新跪好的人道:“再乱碰本王命人断了你的手——”
“是...”
红笺身子一阵哆嗦,规规矩矩跪着不敢再造次。
她原以为自己这回帮他将谢沉胥引诱过来,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没曾想还是如之前那般厌恶她,她心中顿时绝望至极。
“还不滚出去——”
相言见她跪着不动,上前喝斥她。
“奴婢这就离开...”
红笺忍着心口上的痛楚,慌手慌脚走出他营帐。
“谢沉胥担忧北椋都城战况,以为本王叫的援军还未到,此刻想来已赶了过来,去命埋伏的将士们做好准备。”
段云骁眼神阴狠嘱咐相言。
“卑职明白——”
相言迅疾退下去布置。
段云骁从袖中掏出锦帕,擦拭方才被红笺碰过的地方,眼神蒙上一阵猩红。
谢沉胥以为他在等从大秦叫来的援军,殊不知他早已让援军们在都城外埋伏好,便是等谢沉胥来打探时自投罗网。
这北椋最难对付的是谢沉胥,这一点段云骁心中清楚,不然他在谢沉胥身上吃那么多次亏岂不是白吃了?
埋伏在都城外的大秦敌军严阵以待,傍晚时分,夕阳要落到山头下时,前面终于传来阵马蹄声,为首的倒真是谢沉胥,只是他身后竟瞧不见有任何大军。
草丛中的大秦敌军正在犹疑之时,只见一道刀光朝他们袭来,直取他们首级。
惨叫声从草丛里发出,剩下的大秦敌军纷纷从草丛中现身,不仅如此,山丘后还有密密麻麻朝他们袭来的黑影。
谢沉胥这才发现,原来段云骁不是在等援军,而是他的援军早就到了,便是在等他领兵过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他算到谢沉胥会过来,却算不到谢沉胥并未领兵过来,而是以身犯险,想要试探他的阴谋诡计。
双方明显都有震惊之处,段云骁从前面匆匆赶来,见到谢沉胥只带着几个精锐在突破重围,忙不迭发现上了他的当。
可转念一想,便是只有谢沉胥出现又如何,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杀了谢沉胥,这北椋无异是失去了左膀右臂,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段云骁扬起手中长剑,一声令下:“杀了谢沉胥,本王重重有赏——”
霎时间,被谢沉胥杀怕的大秦军双眼发亮,将他逼得越来越紧。
“世子,翟墨大人再不来,咱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谢沉胥等人已被围困在这两个时辰,眼看着身边的人渐渐变少,谢沉胥指向不远处的密林道:“夺了他们的马,往那边逃走——”
好在他前两日研究过地勘图,此刻眼前地势在他脑中犹如过画一般,他知道往哪边逃跑最有利。
“困住他,别让他跑了——”
段云骁心思敏锐,一下窥破他意图,一把抢过旁边弓箭手手中的弓箭,朝那个已然翻身上马欲冲出重围的身影射去。
“世子小心——”
谢沉胥身边剩下的侍卫替他挡下从他背后射过来的箭,谢沉胥眉头微皱,双脚夹紧马腹飞速逃离。
段云骁狠狠咬牙,举起第二支利箭瞄准那个快要突出重围身影。
只听见“咻——”地一声,利箭射进谢沉胥后背,他猛地皱紧眉头,用手中染满血的长剑怒斩挡住他的敌军,终于逃出重围。
“追——”
段云骁杀红了眼,到了这个节骨眼,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谢沉胥逃了。
可追出的大秦军刚进入密林,就听到外面传来的沉重马蹄声,带着震慑人心的声音。
“殿下,他中了毒箭,身上又有多处剑伤想必是活不成了,他从邺城带来的援军应当是到了,咱们得先将他的援军压住啊!”
危急关头,相言顶着压力劝住段云骁。
段云骁冷冷盯着前面消失越来越远的身影,只得恼怒下令:“你们几个追上去,人是死是活本王要个准话——”
“是...”
那是个侍卫慌忙朝谢沉胥逃跑的方向追去。
“回去——”
如今好不容易布好的陷阱被谢沉胥识破,无异于让段云骁他们对付北椋敌军变得愈发艰难。
此刻他再没有把握攻下北椋都城,只祈盼能压制住谢沉胥从邺城带过来的援军。
追着谢沉胥的大秦军跟他进入密林后不久,发现密林内只剩他的马,人却不见踪影。
正当他们困惑之际,突然有滴血从头顶上落下来,几人匆忙抬头,只见一道白刃闪过,几人当场毙命。
刀刃顺着他们身子插入地面时,谢沉胥捂着心口从地上站起身,翻身上马后人彻底失去知觉。
被他骑上的烈马受了惊吓,飞快往密林更深处逃窜。
没过多久,密林中出现一道身影,亦是顺着他留下的血迹往前走。
第两百七十九章 击溃
谢沉胥的到来打乱了段云骁的阵脚,待翟墨赶过来的时候他早已没了先前部署的谋略,连带着整支大秦军都有些慌张,给了翟墨以可乘之机。
双方战到快要天亮时,段云骁察觉到他们已逐渐处以低劣之势,若是再不撤离只怕连命都要丢在此处,忙下令让相言做好撤离准备。
“殿下,都准备好了——”
一个时辰后,相言来到段云骁身边急声回禀。
彼时,得到翟墨的接应,魏向贤也带人杀了出来,段云骁见状,赶忙带领剩下的大秦军撤离。
大秦军四处慌乱逃窜,翟墨想要找到谢沉胥的踪迹,可与他一块回来的铁衣卫已然死尽,无一活口,就连谢沉胥也没了踪影。
他只抓住一个大秦军问出他逃进了密林,之后便不知所踪。
魏向贤从都城内杀出来与翟墨接头时,段云骁已按着他谋划好的路线逃远。
这回虽没能要他的命,可也让他损失惨重,大秦伤了筋骨,几年之内不会再敢乱出兵。
“世子呢?”
魏向贤见只有翟墨和他带领的铁衣卫,并未见谢沉胥的下落,顿觉不对劲。
“世子他中了毒箭,逃进密林去了——”
“属下已派人进去寻——”
翟墨面上满是担忧,可他要留在这善后,只得让铁衣卫们先进去找找看。
“密林里瘴气重,你们可得搜仔细了!”
魏向贤是北椋的王爷,这片密林平日里根本无人敢闯入,里面除了令人未知的恐惧,别的一无所有。
“是——”
翟墨转头吩咐下去。
段云骁举兵攻城后,一直是魏向贤在领兵守着,方将岌岌可危的北椋都城给守下来。
北椋帝和魏明绪也早已被他控制住,朝臣们见北椋帝和魏明绪大势已去,而魏向贤又极有帝王之相,顺势而为拜他为王,北椋帝父子则成了阶下囚。
只是这一役,北椋到底是有所损失,魏向贤还得花些时日好好整顿。
可他的府里,早已乱成一团。照
他忙着对付段云骁,平阳的事并无顾及。
而她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
她的心病连带着孕反,短短一个月令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得知翟墨回来,锦儿赶忙找到翟墨面前,让他帮忙通知谢沉胥过去看望平阳。
翟墨找借口说谢沉胥尚在邺城,自己先行过去探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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