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此刻的空档,谢沉胥开口问她。
想到自己前脚刚出门,他和陆谦便跟了出来,定然没同陆谦问起魏向贤的事,江凝开口道:“四个月前,我同陆大人先到了北椋都城探寻你的下落,可我们在那查了三个月都没有消息,直到我们发现魏向贤同救了你的人有往来,才察觉到他或许早就有想把你除掉的心思。”
“而且,他同西晋皇室早已暗中通信。今日你逃婚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回他耳中。”
“我眼下最担心的倒是平阳。”
说到此处,江凝还是没忍住同他说出心中的担忧。
“你说的不错——”
这一点,谢沉胥同她想的一样。
“平阳同我说,你不在北椋的时候,魏向贤也待她极好,三番两头便去看望她。”
江凝说到最后,倒有欲言又止之意。
“你想说什么?”
谢沉胥问她。
“我想说,就算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都能对你动这样的心思,那他有何理由对平阳那般好?”
这一点,从北椋离开时,就一直困扰着江凝。
如若魏向贤是真心实意对平阳好,那他们暂且也不必担忧她的安危。
“这些,平阳从未同我说起过。”
岂料,她的话却令谢沉胥有几分惊诧,魏向贤待平阳有多好,平阳从不会跟谢沉胥提起。
“我曾听贤王府上的下人提起过八王爷以前有一个女儿,兴许是将平阳当成他的女儿了。”
思来想去,谢沉胥也只能想到这个。
“他有女儿的事,连你都不知情?”
江凝觉得疑惑。
“他的事我从不过问,我是因为父亲生前同我说八王爷才是明君,加之他在北椋的名声也极好,才决定要替他做事。”
说到底,谢沉胥还是因为谢昀才那般相信魏向贤。
想不到,自己最后却成了他丢弃的棋子。
“好在你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
江凝靠在他怀里,忽觉有些后怕。
“是你够聪慧,我是捡到宝了。”
谢沉胥说着,低下头在她额头上深深啄了一口。
“姑娘,世子,到了。”
外面却忽然传来采荷的声音,江凝慌忙从他怀里挪开。
几人回到宅子里,江凝去通知赵玉瓒一声后,众人便准备着等三更天。
三更天一过,众人从宅子离动身离开。
马车驰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沿路的障碍都已被郭槐清掉,城门口的守卫也松懈许多,侍卫们都以为谢沉胥今夜不会再冒险出城。
可却在他们松懈之时,一辆马车径直往城门口冲来。
“拦住他们——”
昏昏欲睡的侍卫们一下清醒过来,想要拉木桩拦下他们时已经晚了。
几把长刀在夜空中划过一阵寒光,守城侍卫们的鲜血洒到城墙上,即便是在浓稠的夜色里也是可怖瘆人。
城门大破,马车急急驶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城门上的侍卫都还未反应过来。
郭槐他们接到消息赶来时,已经晚了。
“砰——”
中宫里传出茶盏摔碎的声音,章聿对着跪在地上的郭槐大骂:“堂堂骠骑大将.军,连个人都抓不住?难不成你这把宝刀老了?!”
郭槐打了那么多的胜仗,在抓谢沉胥时却被他钻了空子,令章聿无法相信。
“是末将失职,没守好城门,求殿下责罚——”
郭槐供认不讳。
“孤肯定会罚你,可好端端的,郭将.军偏要调走守城的兵力,实在不得不令孤深思啊。”
章聿冷眸盯着他,好似要把他藏在心底的那点心思看透。
“是末将接到线报,说谢沉胥藏匿在城西,是以末将才会调整兵力去城西搜寻。”
郭槐沉声解释。
“你驰骋沙城多年,兵不厌诈的道理,难道郭将.军会不懂么?”
章聿觉得好笑,就算是接到线报,也不必调走守城的兵力,更何况郭槐还是个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是末将疏忽了。”
即便是被章聿打个半死,郭槐也绝不能承认他同江凝通过气,否则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整个郭家。
“疏忽?”
章聿冷哼,随即冷声下令道:“将郭槐押下去,鞭刑伺候——”
郭槐心思沉了沉,章聿只说要罚他,却没说清楚要罚多久。
“是——”
很快,容不得他多想,外面的侍卫跑进来,将他押走。
西晋城外的密林里,谢沉胥和江凝等人还在飞快赶路,只有出了西晋地界才算安全,他们不敢停下来。
彼时的北椋都城,魏向贤已经收到谢沉胥从西晋逃婚的消息,他猛地将手中密函拍到案桌上。
“王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翟墨还被蒙在鼓里,不明就理问他。
“无事。”
见他匆忙进来,魏向贤收起神色,缓缓将桌上密函扔进灯盏内烧掉。
随后道:“去看看郡主罢。”
第三百零七章 小产
翟墨不疑有他,跟着魏向贤往平阳院子走去。
路上,魏向贤问他:“你到谢沉胥身边做事有多少年了?”
翟墨心下一沉,不知魏向贤为何突然这么问。
“回王爷,有十多年了。”
翟墨未有多想,很快回他。
“想来他待你不错,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在前面,与他面无表情说着这些话。
翟墨点头道:“世子待属下是不错,当初若非是世子救属下一命,属下也不会有今日。”
“他如今不在了,本王希望你也能如他那般,忠心耿耿待本王。”
来到平阳院外时,魏向贤顿下脚步道。
“属下会的!”
翟墨垂首应承。
魏向贤似乎是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稍稍点头后走进院里。
平阳正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彼时已是初秋,即便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会觉得灼热,是令人舒适的气温。
见到魏向贤,锦儿刚想同他行礼,他将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锦儿点点头,轻手轻脚退到一旁。
平阳的肚子已经很大,再有不到一个月便要临盆,魏向贤已经为她找好稳婆,早在几日前便住到了贤王府上。
府上的下人们见到那稳婆请得那般快,都说魏向贤疼爱平阳,对她生产的事很是上心,即便是谢沉胥在,只怕也做不到像魏向贤这般。
半刻钟后,平阳见身子暖得厉害,以为锦儿还站在自己身旁,伸手道:“差不多了,扶我进屋罢。”
魏向贤伸出手,让她搭在自己手肘上,扶着她起身。
手掌心触到一片柔软的绸缎锦衣,平阳霎时察觉到不对劲,慌忙睁开眼,果不其然见到魏向贤正扶着自己。
“王爷?怎能劳烦王爷做这些事?”
她脸上满是惊慌,除了惊诧他会来到此处,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恐惧。
即便是一闪而过,还是落入了魏向贤的眼中。
“不必慌张,本王也是刚到,扶你一把还是可以的。”
魏向贤笑着,想要以往日对她的慈眉善目来让她化解恐惧。
“这种小事让下人来做便好。”
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锦儿赶忙回到她身边,从魏向贤手中接过平阳。
“你说说你,都住在这儿这么久了,还同本王这么客气。”
魏向贤乐呵呵笑着,借此化解尴尬的气氛。
“倒也不是,若真的客气我便回世子府里去住了,又怎会在这叨扰王爷这么久?”
迫使自己稳下心绪,平阳亦是回以笑意。
“回世子府里也是一个人,本王还得时常到那去看你,倒不如就住在这,也让本王能省些心思。”
俩人边说着,边往屋子内走去。
“王爷日理万机,若是不得空闲,不必日日都过来看我的。”
到了屋内坐下,平阳难堪地开口道。
“怎么了?你不中意本王过来?”
今日的她,不对劲的地方太多,免不得让魏向贤多想。
“不是——”
“是怕王爷太过操劳,平阳心中感念王爷的恩情,是以才不忍王爷为我做太多事。”
平阳小心翼翼解释,她双手紧握茶盏,拿起来抿下一口。
“想不到,郡主也知道心疼本王了。”
魏向贤朝她伸出手,如同往常一般揉了揉她后脑勺。
平阳只当他是父亲般的怜惜,尽管心中恐惧也不敢再表露出来,她知晓方才自己反应过激,只怕已经引起他的怀疑。
“平阳一向懂事。”
平阳唇角朝他漾开一抹笑意。
魏向贤神色温和,在屋内陪了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起身离开。
若非是平阳说要歇息,他不会走那么快。
夜里,一道身影悄悄潜入平阳屋内,来到她床榻边。
她大着肚子不好起身,只能微微侧身朝跪在地上的身影问:“可有阿胥的消息?”
翟墨摇摇头,道:“不知六姑娘他们查得如何了,这几日属下又只能待在王爷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翟墨,咱们估计得离开这儿了。”
想起白日里魏向贤的种种行径,平阳越想越害怕。
“可郡主您临盆在即,怎能动身跑路?”
翟墨很是为难。
况且,如今他们只是怀疑魏向贤,但并没有证据,若是被魏向贤发现他带着平阳逃跑,他丢了命不要紧,可平阳若是出事,魏向贤和谢沉胥,哪一个他都交代不了。
“那我们也不能就待在这任他宰割——”
尽管平阳没有找到证据,但她越来越觉得魏向贤行事怪异。
甚至有时候对她做出的举动,超出了长辈对小辈的范畴。
平阳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不舒适,可碍于自己是寄人篱下,便一直默默忍着。对于谢沉胥,她也从未敢提过一句。
“郡主先安心养胎,属下会暗中留意,时机一到便带郡主离开。”
翟墨知道她心意已决,低声回着。
“好!”
平阳紧紧抓住被角,她知道翟墨是自己和孩子的唯一希望。
无论如何,她都要逃出魏向贤的魔爪。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魏向贤已经对她起疑心。
隔日,住在府上的稳婆被他叫到书房内。
那稳婆刘氏以前在宫中做事,常常替后宫的妃嫔接生,对于女人生孩子的那点事,最是门儿清。
“老奴见过王爷——”
她知道魏向贤如今是北椋名头最响的人,都想抱紧这根大腿,好让自己日后能飞黄腾达。
“你可有法子,让郡主小产?”
魏向贤幽声问她。
刘氏心里一咯噔,她不知晓好端端的魏向贤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这种事老奴最是清楚,只要王爷给个日子,老奴保准能让郡主在王爷指的日子小产。”
“前提是,不要伤害到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末了,他又补上这么一句。
“不伤害到肚里的孩子可以,可若是不伤到郡主,却是不行,郡主多多少少都得吃些苦头。”
刘氏老老实实回话,生怕出了事魏向贤怪罪到自个头上。
攥了攥拳,魏向贤沉声问:“可会伤及她性命?”
第三百零八章 醋
“那王爷尽管放心,老奴不会让郡主有事。”
刘氏最得意地便是自己接产的本事,即便是让怀有身孕的女子小产,对她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
“最迟后日,本王要听到郡主小产的消息。”
放下悬起的心思后,魏向贤冷声朝刘氏下令。
“是。”
刘氏按捺住激动的心思应下,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日后飞黄腾达的样子。
她欢天喜地退出魏向贤的书房,匆匆出了府门。
不多时,她从外面回来,来到后厨见到锦儿,寻个借口将她支开。
锦儿知道她是魏向贤请来给平阳接生的稳婆,并未多想,按着她说嘱咐的离开后厨。
刘氏掏出袖中藏好的药,悄悄倒入平阳素日喝的安胎药里。
等锦儿回来时,早已不见刘氏的身影。
她端起给平阳熬好的安胎药,拿回院中伺候平阳喝下。
当晚,平阳只觉身上汗出得厉害,连带着小腹隐隐有些不对劲,熬到第二日肚子开始作痛,她捂着肚子在床榻上大叫出声。
锦儿听到声音匆忙从外面赶进来,掀开被褥一看,只见床榻上见了红。
她惊慌失措跑去找刘氏,刘氏忙不迭叫人备好东西,同她去替平阳接生。
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平阳的惨叫声一下接一下从屋内传出。
刘氏让她按自己说的去做,她用仅存的几分意识抓住刘氏的手问:“我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刘氏笑着宽慰她:“郡主且放宽心,此次只是小产,便是今日不生产,郡主离临盆的日子也不远了,郡主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即便当初恨惨了肚中这个孩子,可平阳还是不想他就这么没了。
“郡主放松,一定会没事的。”
刘氏运筹帷幄道。
平阳将生还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汗水沾满她的额角,她没有心思再去顾念其他。
魏向贤听到消息,很快赶到平阳屋中,在外边候着内室的动静。
翟墨站在屋外,面色凝重。
前天晚上,平阳才同他说要逃离魏向贤的魔爪,想不到今日便小产。
她生下孩子,这一个月之内必然是走不了了。
耳边听着屋内传来的惨叫声,翟墨心里愈发沉重。
而屋内的魏向贤,时时刻刻关注内室的动静,那个样子,摆明不想平阳和她肚中的孩子出事。
翟墨想不到,这样的人平阳为何会怀疑到他身上?
收起心思,他来到魏向贤,给他递上杯茶水道:“王爷先喝口水吧。”
来到屋内坐了两个时辰,他还滴水未沾。
“放着。”
魏向贤双拳紧握,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心思全在平阳身上。
从傍晚等到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才听到内室传出的婴儿啼哭声。
仿若失去生机的魏向贤,猛然间活过来,殷切盼着从内室抱出孩子的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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