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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你误会了——”
赵玉瓒连口茶水都没敢喝，便急忙否认。
江凝冷冷咬牙，却是不肯看赵玉瓒的眼神。
“六姑娘，我相信你心里也清楚，世子同章华离开是有苦衷的。”
“他是为了查清楚战北侯和静妃娘娘的死因，而事情发生这么多年，年代久远，当初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寥寥无几，怎知却被那章华知道了，这才是他同章华离开的目的。”
赵玉瓒说到最后，却见江凝的脸色愈发黑沉。
突然，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她手边的茶盏已被她拂掉在地。
“即便他是有苦衷又如何？！这是他弃我而去的真相又如何？！”
“难道就因为他有苦衷，便该将我一个人丢在京州城，受这城中千千万万人的唾弃么？！”
江凝怒声反问她。
大抵是没料到江凝会发这么大的火，赵玉瓒满脸诧异盯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走吧。”
江凝起身，已有赶客的意思。
赵玉瓒想到自己来到这的意图还未言明，犹疑了一会儿后，看着江凝这副面色黑沉的样子，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多有叨扰之处，我同你道歉。”
想到她这段时日承受了那么多冷言冷语，赵玉瓒也没脸再多留，跟她道过歉后便离开。
原本听到动静声的采荷想要进屋内查看，这会儿见赵玉瓒面色不佳从屋内走出来，赶忙进去看是怎么回事。
好在只是地上堆着茶盏碎片，江凝并无大碍。
“姑娘，明儿个是冬至，君上派人过来说让咱们明日都进宫去吃冬日宴呢。”
采荷故意说些话来分散江凝的注意力。
这段日子江凝时常一个人暗自伤神，要么就是情绪起伏很大，江家人都很担忧她。
“好。”
发过怒火，她又很快平静下来。
采荷悄悄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才敢走出她屋子。
不多时，裴清眉也过来同她说明日进宫的事，实则是听到赵玉瓒来同她发生了些不愉快，想要摸摸她的情绪。
“嫂嫂，如今你怀了身孕，最该看重的是肚里的孩子，这可是我们江家的血脉，就别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了。”
岂料，裴清眉装得太差劲，江凝一眼看出她的破绽。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裴清眉无奈摇头，随即道：“他还小着呢，还不至于让我费太多心力。”
“再怎么说也比我小不是？”
江凝凑近她，故意逗她。
“你呀你。”
裴清眉说不过她，见她无事也放心离开。
到了次日，采荷用心替江凝梳妆，贺繁州只请了谢家裴家和江家，没有请其他臣子官眷，便是怕江凝不自在，采荷自然得好好帮她装扮。
“姑娘，您今儿真好看。”
看着铜镜中梳着芙蓉髻，头戴水蓝色珍珠步摇的江凝，采荷不由夸赞道。
“又不是要进宫去争妍斗艳，素雅点便好。”
江凝说着，就要伸手将发髻上的步摇摘下来，采荷劝慰道：“姑娘，这才不算争妍斗艳呢，况且若是太过素雅，君上该说您不重视他的宴席了。”
采荷知道她这身打扮并不是太过庄重，而是江凝无心打扮，这两个月里，她几乎没有让采荷好好替她打扮过。
“您想想，君上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咱们是不是也该给他赏个脸面？”
见她仍有犹疑，采荷乘胜追击道。
“你说的是。”
片刻后，江凝终于顺了她的意。
采荷暗自长松一口气，随即帮她换上衣裳，披上御寒用的玉枝色斗篷。
到了时辰，采荷扶着她往府门口走。
孟氏和裴清眉见江凝终于肯打扮，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意。
三人坐上马车，一道往皇宫驶去。
不远处的城楼上，陆谦见到往宫里去的江家马车，不由沉下眉头。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冬至宴
京州的冬日，大多数时候都是阴沉沉的天气，沉郁的光线笼罩下，宫内却显现出一番喜庆气息。
“不曾想君上这般重视今日的冬至宴，竟连皇宫都布置得这般喜庆。”
看着宫廊上的红灯笼，孟氏觉得讨喜得很。
“想来是他坐上高位以来，第一次布置皇宫，是以想做得喜庆些，大家看了也开心。”
裴清眉接过孟氏的话。
“极有道理。”
孟氏点点头，觉得裴清眉说得在理。
再转头一看江凝，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悦。
“阿凝，可是觉得不舒服？”
孟氏问她。
江凝摇摇头，指着宫廊下一簇开得旺盛的腊梅道：“还未到腊月，这腊梅竟开得这般旺盛。”
话语里，带着丝丝困惑。
孟氏和裴清眉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下看，果真见到宫廊下的腊梅开得旺盛，不止那一簇，满眼望去皆是一片明艳的花海，这在萧瑟的冬日里极为难得。
裴清眉转念一想，开口道：“或许，这是君上特地命人布置的，便是为了庆贺今日的宴席。”
“眉儿说的是，这君上倒是个有心之人。”
见江凝并不是身子不适，几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来到贺繁州设宴款待的殿宇中。
因着宴请的人不算多，是以他将宴席安排在并不算宽敞的仪元殿中。
这样，整座殿宇看着方不会太过冷清。
江凝他们到时，谢家和裴家也已经到了。
裴清眉许久未见裴延他们，忙着去同他们叙旧，孟氏则留在江凝身边陪她。
谢家知道谢沉胥同江凝的事，岚清长公主的身子也好了些，这会儿便起身来到江凝身边，劝她不要太过伤神。
毕竟谢沉胥救过贺繁州，她心中感念谢沉胥，还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般看待。
“多谢长公主关心，小女无事了。”
这种事情江凝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只得抬头朝她露出抹笑意，让她不要太过关照自己。
“其实阿胥他这个人，有事喜欢自个撑着。可这回他闹出这样的事，我也不帮他说话——”
岚清长公主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尤为重要，江凝又是京州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多少人将这件事当笑话来看，她心里最是清楚。
“母亲，别再说这些事了，今日是冬至宴，一会儿你要多尝尝御膳房新御厨的手艺才是真。”
贺繁州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帮正尴尬不已的江凝解了围。
“你说的是。”
岚清长公主还未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惹江凝伤怀，在贺繁州的搀扶下，坐回自己的位子。
如此，僵持的气氛才终于消散。
贺繁州来到仪元殿中不久，宫女们便开始上菜。
孟氏拍拍江凝的手，让她不要把岚清长公主方才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江凝点点头，示意她自己无事。
宴席间，贺繁州让宫女们上了些从西域运到燕齐的葡萄酒，江凝心中藏着昨日赵玉瓒说的那番话，不知不觉喝多了些。
见她面色潮红，眼里带了迷醉之意，孟氏按下她又要仰头饮尽的酒盏，小声道：“阿凝，不能再喝了。”
江凝咬咬唇，唇角噙出抹倔强，孟氏无法，只得吩咐采荷：“姑娘喝醉了，带她出去醒醒酒。”
“是。”
采荷轻声应下，扶着江凝往外走。
江凝手扶在额头上，觉得身上有些灼热，她边扯动衣襟边呢喃道：“阿娘是不是怕我出糗，丢了他们的脸面？”
采荷赶忙解释：“怎么会呢？老爷夫人最是疼爱姑娘，不会嫌姑娘丢面的，少爷和少夫人也很疼爱姑娘的。”
“那她为何不让我喝？我又没有喝醉...”
江凝话里带着丝丝不服气。
“姑娘喝太多酒，对身子不好，夫人是担心姑娘。”
采荷扶着她来到御花园内一处僻静的亭子，这里有假山石护着，不会被冷风吹到受凉。
只可惜她扶着江凝来得匆忙，却是忘了问仪元殿外的小宫女要盏解酒茶。
江凝倚靠在护栏上，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
夜空只零星挂着几颗星星，可湖面上却倒映出红色的波光，是宫廊上的红色宫灯影子。
她看得出神，就连采荷同她说话也没听见。
直到身后传来阵轻微脚步声，贺繁州将他身上的御寒大氅披到她身上。
江凝伸手触摸到柔软的大氅，嘴里呢喃出声：“阿胥？”
随即，她涣散的意识涌上几分清醒，让她猛然抬起头，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贺繁州的面容。
“君上？”
尽管亭中宫灯昏暗，可江凝还是将他认出来。
“怕你着凉，所以来看看你。”
贺繁州扯动嘴角解释。
“你的身子要紧，还是你披着吧。”
意识过来自己身上披着的是他的大氅，江凝想要将大氅拿下来，被他按住道：“我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无事。”
“上回我说要来宫里同你道谢，一直没能来，希望你不要介怀。”
趁着这个时机，江凝愧疚道。
“你今日能来我已经很高兴，若是你因此而感染风寒，我才会介怀。”
贺繁州目光里透露出与往日不同的情愫，江凝赶忙将双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醉意而脸色涨红，还是因为他的眼神。察觉到不自在，她赶忙将脸扭过一旁，不让自己对上他热忱的目光。
亭子内一下变得沉寂下来，俩人都没再说话，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冷风，还有灯笼的摇晃声。
贺繁州盯着她，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其实我知道，就算是世子对你做出这些事，你心里依旧有他。可你若是肯...”
“君上，我该回去了。”
岂料，他话还未说完，江凝便决然打断他的话，脱下身上大氅还给他，神色慌张走出亭子。
她指尖触碰到贺繁州的手，贺繁州发觉她的手冰凉得很。
采荷刚端了解酒茶过来，见到江凝慌慌张张走出来，赶忙道：“姑娘，您酒醒了？”
“我身子不太舒服，你去同夫人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江凝一颗心七上八下，嘱咐完采荷便急忙往宫门处走。
第三百三十二章 堵
采荷直愣愣站在原地，随即快步往仪元殿走去，将江凝的话转达给孟氏，便赶忙追上江凝。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叫个大夫到府上替您看看？”
坐上马车，采荷紧张江凝身子，生怕她发生什么事。
“不必了。”
江凝揉揉眉眼，话里还能听得出有些不安。
“奴婢帮您。”
采荷无计可施，只得帮她按揉眉眼。
“昨日五公主过来，可有说她住在城中哪间客栈？”
末了，江凝突然开口问她。
采荷摇摇头，道：“未曾听她提起。”
江凝微微叹息。
见她好像有事要找赵玉瓒，采荷想了想道：“姑娘若是想见她，明日奴婢到城中各处去打听打听。”
“也好。”
江凝应承。
隔日，孟氏和裴清眉记挂江凝，一大早便过来探望她，好在见她无事。
江凝告诉她们，昨夜她是喝了太多葡萄酒，觉得头脑昏沉才提前回府休憩，并无其他大碍。
将她们俩人打发走，她便让采荷出去寻人，她则静静坐在屋内等。
等到午后，采荷终于从外面回来。
“可寻到她了？”
江凝问。
采荷跑得满头大汗，她边擦拭额角上的汗珠边道：“人是打听出来住在哪间客栈了，可五公主她已经离开京州城，回蕲州了。”
“回去了？”
江凝没想到她竟回去得这般快。
采荷满脸失落道：“听客栈的掌柜说，她昨日一大早便回去了。”
江凝噙下眸光，心想定是因为昨日自己的态度，让赵玉瓒心感沮丧，是以早早便回了蕲州。
“姑娘，不若让人带信到蕲州去，把您要同五公主说的话都写在信中？”
采荷思来想去，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江凝沉眸道：“不必了。”
末了，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赶忙道：“有个人，应当知道我找五公主的目的。”
“是何人？”
采荷不解。
“你随我去便知道了。”
马车来到大理寺外，采荷才知道江凝说的人是陆谦。
“六姑娘？”
陆谦没料到她会来找自己。
“陆大人，前两日五公主来京州城的事，想必你一定知晓。”
江凝神色笃定般看着他。
“六姑娘不是将人赶走了么？”
言下之意便是问她，为何将人赶走了又来问她的事？
江凝哼声道：“看来她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陆谦噙噙眸光，却是没作答。
“我想知道，谢沉胥究竟意欲何为？”
江凝咬咬唇，终是将这两个月来憋在心里一直想问的话问出口。
“如今我亦是不能告诉六姑娘，世子真正的意图，可唯一能告诉六姑娘的是，他心中有你。”
不敢保证的事，陆谦不敢帮谢沉胥作证。
“你既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又怎会知道他心中有我？”
江凝皱眉问。
陆谦笑了笑，不急不缓问她：“这么多年来，六姑娘同世子经历了这么多，他救过六姑娘，六姑娘也救过他，就抵得过千千万万个章华，难道六姑娘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我...”
江凝心思沉了沉，要到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最终只吐露出这么一个‘我’字。
“六姑娘犹豫，不过是有另一个人出现，想要趁机赢得六姑娘欢心罢了。”
陆谦挺直脊背，将这话说得带有几分不屑。
听得这话，江凝心头涌上阵怒火，反问道：“是又如何？！难道他将苦衷埋在心底一句话不说跟着别人走就没有错么？！他走了是一了百了，可有没有想过我待在京州城中的处境？！”
陆谦脸色讪讪，想要找话回她却发觉找不到话头，只得默默低下头不语。
“你都知道我同他经历过这么多事，可事到如今，他还是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又叫我如何相信他今后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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