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凝跟贺繁州表露心迹后,贺繁州对她说的话愈发露骨,不再克制,亦不再藏着掖着了。
“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娶进宫里去?”
江凝眸光微嗔。
“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宫里?”
贺繁州很快听出她话里的不喜。
“不太喜欢。”
江凝想也不想便摇头。
“那怎么办?”
贺繁州顿时没了主意。
别的他可以解决,可她不想住在宫里却是解决不了。
“不若,我住在府里,每日坐马车进宫里去看你?”
江凝抬眸问他,想看看他这副焦急样子。
“那怎么能行?都成亲了还分开住着,传出去人家该笑我这个君上了。”
贺繁州撇撇眉头,眼里露出几分委屈神色。
“可我总不能老待在宫里,整日对着那一方天地,久了也会倦的。”
江凝故意压低声音解释。
“你放心,孤一有空便会带你出宫,不会让你整日闷在宫里。”
贺繁州换了副神色,好言好语劝她。
“噗呲——”
江凝难得地笑出声来。
贺繁州不明所以看着她。
“想不到你这么好骗,都是坐上帝位的人了,日后可不能这么轻易被人诓骗了去。”
江凝用丝帕掩唇,待情绪稳定下来后,方才告诉他自己是在糊弄他。
“孤更想不到,你还未嫁给孤就将孤耍得团团转了。”
贺繁州脸色讪讪道。
“来,喝口茶水消消气。”
江凝给他倒下杯茶水,同他示好。
贺繁州宠溺地接过来,他并未有怪江凝的意思,只是太过紧张她罢了。
原本来到芙蓉院里,想问问江凝要不要帮忙的裴清眉,听到屋内传出的欢声笑意,便知道他们俩人相处得极好,她只得悄悄从屋外离开。
贺繁州在江凝屋内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午后离开时,发现那些下人们还未将库房里的聘礼搬干净。
他不由自主扫了眼谢沉胥之前送过来给江凝的聘礼,心中生出阵阵忐忑。
这些聘礼江凝看了只会触景生情,她说是会搬到西厢房去,可到时候会如何处置贺繁州却不知情。
他迫使自己压下这份多想的心思,快步走出芙蓉院。
江凝并不知道贺繁州有在外面逗留,她从屋内走出来问下采荷都搬了多少,采荷告诉她只搬了一小半,估摸着明日再搬一日才能搬完。
想了想,她还是将手中锦盒递给采荷,让她将谢沉胥的聘礼清点完后,原封不动退回给他。
“可世子如今不在京州城,如何退给他?”
采荷手中拿着锦盒,满脸困惑问她。
江凝看向芙蓉院的四面高墙,扬声道:“他会知道的。”
等他知道了,自然会告诉她如何处理这些聘礼。
采荷不解地抬起头,盯着江凝方才看过的地方,不知道江凝话中何意。
不过,一切与江凝料想的相吻合。
到了夜里,从京州城内快马驰骋出一道黑影,乘着黑夜往大秦赶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何其突兀,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嘴里还念叨着再不到谢沉胥面前去,只怕他这条小命不做保。
浓稠的夜色里,已经围困在大秦都城外的谢沉胥,在烛光幽暗的营帐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翟墨用手护着灯盏,才没让里面的烛光熄灭。
“公子,不若先歇息吧,明日这些进攻的线路都没问题了。”
翟墨知道谢沉胥已经连着几日没睡好觉,明日是围剿魏向贤军营的日子,翟墨不想他太过操劳。
谢沉胥伸手揉了揉倦怠的眉眼,这段日子以来,他眼下一片乌青,就连脸庞上也残留着生出的胡渣未打理,翟墨知道他无心理会这些,便也没敢出声。
可明日是他们击退魏向贤的重要日子,不能出任何纰漏,翟墨只能硬着头皮劝他。
“几时了?”
谢沉胥合上眼眸,只觉眼皮子沉重得很。
“子时三刻了。”
翟墨如实道。
他稍稍点头,随后便没了声音。
翟墨叫了他几声,才发觉他已经睡着,倦怠的神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是疲乏。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就这么恨我?
见谢沉胥睡得沉稳,翟墨只好取来张毯子,盖到他身上。
他的双手下还压着张大秦都城的路线图,他们已经布好进攻的线路。
翟墨趁着他睡着,下去清点了明日作战的兵力,确保万无一失。
隔日,兵营里的号角声吹响时,谢沉胥也已经起身,翟墨给他穿戴好银灰色铠甲,同他一道走出营帐。
营帐外聚拢满蕲州借来的兵力,他们在赵启宸的训练下,原本就充满战斗力,经谢沉胥调教后,已经进化成骁勇善战的金戈铁马。
在谢沉胥的布防下,他们纷纷跑出兵营,往事先给他们定好的路线行去。
此刻的魏向贤,还在大秦都城下强攻,以郭槐和陆谦为首的防守力,已经在摇摇欲坠。
只要熬过今日,他有信心能攻下眼前这座都城。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的兵力要破城而入时,谢沉胥会从他身后方围剿上来。
而且是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将他们的每条出路都堵得死死的。
看着朝自己袭来的黑压压的敌军,魏向贤满脸震惊,他不明白谢沉胥攻下了西晋,手中居然还有这么多兵力,而且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丝毫不敌他训练出来的诸多将士。
情急之下,他只得抛弃掉章华,在亲信的掩护下,拼命杀出条血路逃回北椋。
翟墨死死盯着那道逃跑的身影,他知道那是魏向贤,要上前将他围堵下来时,谢沉胥伸出了手。
他自然也看到了魏向贤,只是却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翟墨想不明白,但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稍稍点头后往他们驻扎的军营里继续搜捕,在掀起其中一个营帐帘布时,忽有一把利刃朝他刺来,离翟墨的眉心近在咫尺,他敏锐闪过一旁,用刀鞘重重朝那对纤细的手腕击去。
“啊——”
营帐里的女子发出阵痛苦闷哼声,手中利刃已经掉落在地,翟墨的刀鞘压在她肩膀上,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见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后,只得抬起头,愤愤不平瞪向翟墨。
翟墨眼眸滞了滞,认出被他擒住的人是章华。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
落到此刻这般落魄田地,章华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活路。
“杀了你,岂不便宜你了?”
营帐外,谢沉胥脚踩云纹金靴从外面走进来,修长的身姿被外面的日光照着,身影落到章华身上,遮挡住她眼前的光线。
他居高临下站在章华面前,眼神凉薄盯着她,眼底还透着几分厌弃和鄙夷。
见到她,章华眼里的恨意更浓,她不明白谢沉胥有何缘由这么恨她?
在她眼里,自己对谢沉胥真心实意,就差将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可到头来,他却是背叛了她一次又一次。
“你就这么恨我?”
盯着他看了片刻,章华终是兀自笑出声。
“不仅恨,本世子还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不会让你这么快解脱。”
谢沉胥薄唇轻启,幽声说出令她惊恐不已的话。
“难道你对本宫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都到了这个关头,章华还是没忍住问出这句她这段时日来一直想要问他的话。
“青天白日的,公主就不要做梦了。”
谢沉胥面色嘲讽,脸上瞧不出一丝情意。
“世子,那些事情都是她指使奴婢去做的,不关奴婢的事,求您放过奴婢罢——”
突然,芍药从屏风后跑出来,跪在谢沉胥脚边上求饶。
霎时间,章华瞪大双眸,她想不到芍药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卖她。
“贱婢——”
她狠狠瞪着眼前的芍药,恶毒声从嘴里迸发出来。
“住嘴——”
“啪——”
“您如今可不是什么公主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芍药为讨好谢沉胥以求自保,扬手打了章华一巴掌后,怒目圆睁咒骂她。
“我在你身边尽心尽力伺候多年,你却日日对我拳脚相加,今日我便要讨要回来——”
“啪啪啪——”
说着,芍药又连着甩了她好几个耳光。
章华的尖叫声从营帐里发出来,谢沉胥冷冷盯着眼前的俩人。
就在芍药扯住章华的头发,想要对她再使力发泄时,章华突然夺过翟墨的刀,狠狠刺入芍药的心口。
“啊——”
芍药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整个人面色惨烈朝后倒下。
“贱骨头,竟也敢来同本宫撒野?!”
章华恶狠狠盯着地上逐渐变僵硬的尸首,冷冷笑出声。
翟墨赶忙制止住近乎癫狂的章华,生怕她再对自己行凶,若她就这么死了谢沉胥只会觉得便宜了她。
在谢沉胥的注视下,翟墨命人先将章华押下去。
“公子,咱们可以进城了。”
听到都城下打斗的声音愈发变弱,翟墨上前回禀道。
“嗯。”
谢沉胥冷冰冰扫视一圈魏向贤住过的营帐内,发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便抬步走出营帐外,翻身上马朝都城城门口奔去。
郭槐和陆谦发现都城下面的敌军慌蹿而逃后,便知道谢沉胥带着援军过来了。
俩人一声下令,让守城的将士们一鼓作气,配合谢沉胥带来的兵力将这些西晋兵都擒下来,缴械他们手里的兵器。
不多时,见到不远处朝城门口奔来的身影,陆谦一眼认出是谢沉胥,高声下令道:“打开城门,迎世子——”
“吱呀——”
关押多日的城门,终于在这一刻被打开。
烈马驰骋声从城门口传来,一道身披玄色披风的身影在空中划开道光影,来到陆谦和郭槐的面前。
“世子——”
陆谦郭槐纷纷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
谢沉胥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感激,若非是他们坚持到今日,他也寻不到这么个容身之所。
“怎么不见魏向贤?”
郭槐往他身后多探几眼,见不到魏向贤的影子,当即阔声问他。
“我把他放回北椋去了。”
谢沉胥面不改色回道。
“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郭槐神色焦急又透着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埋怨。
他和陆谦在这里拼命守城,就差把命搭进去了,结果谢沉胥却只给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他如何服气?
第三百五十七章 撬墙角
“别着急,世子有他的打算。”
到底是陆谦跟在谢沉胥身边多年,大抵能猜想得到谢沉胥将魏向贤放回北椋的用意。
谢沉胥并未多做解释,只轻飘飘道:“本世子想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你——”
郭槐也是个暴脾气,加之连日作战让他筋疲力竭,此刻火气一上来倒是压不住了,就在他要对着谢沉胥吵起来时,谢沉胥已经往前走去,陆谦赶忙将他劝下来。
郭槐看他这副傲慢样子,心里的气久久压不下去,在陆谦的好说歹说下,才冷冷哼了声作罢。
见他肯消停下来,陆谦也才松了口气。
几人回到府内,陆谦等郭槐兀自回后院后,才上前问谢沉胥:“人家郭将.军好歹帮了你个大忙,好端端的,你怎又给人脸色看?”
他们今日明明打了胜仗,陆谦不明白他话里话外为何还透着火药味。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给你脸色看?”
谢沉胥坐到椅凳上,脸色落了几分憔悴,看得出来他这段日子过得也十分艰难。
“罢了,我还是不说了。”
未免引火上身,陆谦干脆退到一旁,将翟墨拉扯到厅堂外打听。
翟墨挠挠头,想到方才见到章华的事,忙将章华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告诉陆谦。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章华?”
陆谦满脸不可置信。
谢沉胥恨章华都来不及,又怎会因为她的遭遇而将气撒到郭槐头上。
“属下也不知,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翟墨还一头雾水得很,为了不背锅,他含糊其辞回了这么一句话,便逃也似的进回到谢沉胥身边,不敢再乱传话。
陆谦站在原地,悄悄回头往厅堂内看一眼,见到谢沉胥这副阴气沉沉的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个念头,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谢沉胥同江凝分开,罪魁祸首就是那章华,如今见到那章华非但不知错,倒反还自以为是,他想到自己和江凝如今闹成这样,心中自然郁闷。
而郭槐,好巧不巧撞在枪口上了。
“可怜啊可怜。”
他喃喃自语道,算是同情了郭槐一阵。
陪着谢沉胥在厅堂内梳理清楚如今大秦的境况,他才肯起身回屋。
陆谦伸了伸懒腰,也以为这几日能风平浪静渡过,没曾想两日后时樾的到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可是六姑娘那发生何事了?”
陆谦见到他过来,当即猜想到事关江凝。
“大人,小的得见世子。”
时樾撇撇嘴,自己还满头大汗着,就迫不及待要见谢沉胥。
“很严重?”
陆谦边带着他往谢沉胥住的院子走,边问清楚,也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挺严重的,跟天塌下来差不多。”
时樾咂舌道。
“天塌下来?”
陆谦咽咽口水,待自己稳下心绪后方敲了敲屋门,将时樾带进谢沉胥屋子里。
谢沉胥正坐在椅凳上,紧盯手里的文书,抬头见到是时樾,他不自觉放下手里文书。
时樾是他在离开京州城时,命他时刻盯着芙蓉院动向的人。
察觉到他锐利的眸光,时樾害怕地低下头,就差跪到地上。
他耷拉个脑袋行礼后,方支支吾吾道:“世子,六姑娘就快要被人撬墙角了。”
谢沉胥皱皱眉头,脸色沉下几分问:“什么意思?”
时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解释道:“君上命人将他与六姑娘的亲事定在六月,已经在往护国公府上下聘礼,前些日子六姑娘清理库房,将您之前送给她的聘礼都腾了出来,要拿来放君上的聘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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