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皱皱眉头,谢沉胥竟半点消息都没同她透露。
“不错,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听到掌司大人问了那刺客一句,军机秘图的事有没有传回京州城。”
孟承御未有隐瞒,与她细细说来。
孟承御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江凝脸色却是瞬间变了,眼神里似是在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诧异。
“表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承御如何会看不出她神色有异。
江凝急忙摇头,她捏着冰凉的掌心问:“你方才如此着急出门,可是我阿爹阿哥他们的事有下落了?”
她耽搁了他不少时辰,此刻眼神里透露着焦意。
孟承御点了点头,并将这段日子谢沉胥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听完,江凝只觉心口微窒。
“表妹,要不你先进府里歇息?”
知道她心里着急,孟承御只能试图让她转移注意力。
“不了,我想我还是先回陈府一趟!”
江凝提起紫绡衣裙,转身步上马车。
马车走得很急,像是江凝此刻复杂的心绪。
她终于知道方才谢沉胥为何那般爽快地放她走,便是笃定她还会再回去。
从离开到回到谢沉胥面前,江凝只花了两个时辰。
“这回我可没有强逼你。”
盯着面前身穿紫绡衣裙的少女,谢沉胥哼笑道。
江凝绞了绞衣裙,憋了好半天才肯出声,“是我误会你了。”
这回,她很主动。
她并不知晓她身后竟有刺客,若非是谢沉胥早有安排,只怕她早已成那些刺客的刀下魂。
谢沉胥却是没理会她,唇齿轻叩道:“做主子的还要看侍妾的脸色,也真是稀奇。”
“你都知道了?”
江凝脸色倏忽发热。
“时樾那张嘴巴,只怕再过不久京州城权贵都知道我在漠北有侍妾的事了。”
谢沉胥噙眉,也不知是不是幸灾乐祸。
“你,那你让他不要乱传...”
江凝急急出声。
“何为乱传?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谢沉胥微微绷唇,面露不解。
江凝一看便知道他是装的,但又不好给他脸色,只得认亏道:“我来漠北的事虽说只有江家人知道,可若是江徐氏背后给我使绊子,在五公主面前我也没了活路。”
“你这么怕丢命,为何还要来漠北?”
“还是你觉得你那个表哥能护你周全?”
话及此,谢沉胥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
“你不必这般阴阳怪气,我来漠北只是为了家人,不为别的。”
江凝将话说得坦荡。
“既是为了家人,你更该放聪明些。”
谢沉胥撇下眉头,话中有话。
误会解开,江凝对他也没那么抗拒了,缓缓朝他走过去。
她坐到他身上,伸出手替他轻轻揉着眉心。
轻柔的指力好似湖面上拂过的微风,令谢沉胥觉得舒适许多。
“再主动点。”
片刻后,他睁开浓稠的眼盯着她,嗓音不算冷淡,暗哑黏稠。
江凝神色微滞,随即凑上前。
第七十一章 裹着汗珠
她的唇很软,身上又带着清新的桂花香气。
“何时用的这香?”
俩人即便是经历过这么多次,她的动作依旧生疏。谢沉胥手指馥在揉着她细颈时,稠声问她。
“好像是从你庭院里回去后不久...”
江凝记忆变得模糊,连带着声音都透股朦胧感。
不知为何,她的话让谢沉胥心间碰撞起片刻的愉悦。
愉悦感化作亲密轻柔的动作,他抚着她细颈往下,轻轻扯掉她衣裙。
七月底的天儿,屋子里有些闷热,日近黄昏时,俩人身上都裹着汗珠,江凝只觉得自己身子热腾腾的,头还有些眩晕。
谢沉胥搂着她抵在桌沿边,兴许是太久她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渐渐瘫软,谢沉胥干脆将人抱起,往床榻边走去。
纱帐落下时,江凝只觉得自己好似沉溺在轻柔的水面上,她呼吸沉重,好似只有紧紧搂着身前的人,才让她的恐惧感消散一些。
细碎的金光洒落在屋内,江凝不知道谢沉胥折腾了多久,只知道夜色笼罩整座庭院后,他才肯松开她。
江凝迷迷糊糊睡过去,谢沉胥不在的这大半个月里,她整日担惊受怕,睡得并不好。
竖日,江凝是在谢沉胥的屋子里醒过来的,睁开眼的第一眼,她便觉浑身酸累。
轻轻拢上薄衫时,她低眸看到自己身上都是昨日俩人欢愉后留下的旖旎痕迹,谢沉胥早已没了踪影。
采荷推开屋门走进来,见到江凝起身,忙走到她跟前扶她下榻,伺候她梳洗。
“谢沉胥呢?”
江凝开口问她。
“掌司大人出门了,让姑娘您醒来后去看他留在案桌上的东西。”
采荷说着谢沉胥的嘱咐。
梳洗完,江凝起身来到案桌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开一看,江凝眼眶通红。
里面是一个平安符,是小时候她给江稚绣的。
因着江稚常年要跟在江尧年身边外出打仗,她便让他随身戴着,不能随意丢弃。
江稚当个宝贝似的,每日都携在身上,谢沉胥能拿到这个平安符,意味着他已经见到江稚,并且人还活着。
彼时的匈奴营里,谢沉胥坐在匈奴王面前,拂着手中茶盖等他回话。
“一个换三个,掌司大人这笔账未免太会算了些。”
匈奴王与谢沉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此人不会轻易让步,可此刻他落脚在自己地盘上,自己胜算大他自然想要争一争。
“王上想要的东西可在方辞礼身上,你派人在江尧年父子身边盯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回那份军机秘图?如今我能交给你,便说明东西不在江尧年父子身上,王上何必还要扣着人不放?”
谢沉胥抬起眸光,寒眸盯着他,便是在王权面前,他身上的威仪也不比手握王权的人少半分。
匈奴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冷笑道:“军机秘图落入你们燕齐那么久,只怕你们早已将秘图研通吃透,便是本王拿回来又有何用?!”
闻言,谢沉胥神情却没有一丝慌意,反而沉下眉心,“王上若真担心这个,便不会派人在江尧年父子身边盯那么多年。”
他的话正中匈奴王下怀,让匈奴王瞬间拧下神色。
“王上费了这么久的心思,难道还要眼睁睁错失这次的机会?”
见他狐疑不定,谢沉胥眯眼反问。
“可本王为何要信你?你可是燕齐皇帝派来彻查漠北罪臣起事一案的,他那般信任你,你会出卖他?”
匈奴王脸色阴沉紧盯他。
岂料谢沉胥的脸色却是比他更沉,只见他语气不复方才那般好听:“既然王上没有诚意,那此事便作罢。你尽管对江尧年父子二人再严加审问,他们能吐露出一个字,便算我这几回都白来了!”
话落,他摔去袖摆,大步往营帐外走。
凝着他挺拔的身姿,在他走出营帐前,匈奴王终于松口喊他:“慢着——”
谢沉胥背对着他,深眸覆上寒意。
天黑后,采荷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道:“姑娘,掌司大人他,他将老爷夫人他们接回来了!”
“阿爹阿娘?!”
江凝扔下手中书册,朝外面奔去,采荷在后边跟着。
俩人刚到前院,便见谢沉胥的身后跟着一对年长的夫妇,他们身上着灰色衣衫,神情颓然,身上还满是污垢,混着肉眼可见的伤口,显然在那匈奴营里受了匈奴王不少刑罚。
“阿爹阿娘!”
江凝怔愣片刻,边叫边朝他们奔去。
江尧年和孟氏听到声音,猝然抬头,见到江凝暮色下奔来的身影,俩人神情都滞了滞。
“阿爹阿娘,是阿凝啊!”
江凝站到他们跟前,满眼泪光看着他们。
“阿凝?”
孟氏最先将她认出来,她小心翼翼抚上她面颊,颤声道:“多年不见,阿娘的心肝儿长大了。”
“阿娘...”
江凝呜呜咽咽握住她的手。
江尧年将人认出来后,脸上亦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谢沉胥没心思看这种场面,他让翟墨带他们下去安顿,江凝也跟着他们去到南院。
这里被陈府下人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是谢沉胥提前叫人安排好的。
三人从前院来到南院的一路上说了许多话,翟墨还带来不少药,让江尧年夫妇用。
他们身上除了皮外伤,还有些内伤,需要好好调理。
“为何不见阿哥?”
待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江凝开口问,方才她也不好问谢沉胥,生怕江尧年和孟氏瞧出她同谢沉胥之间的关系。
“他还在匈奴营里,不知掌司大人同匈奴王做了什么交易,他只答应放我和你阿娘,说事成之后才会放你阿哥。”
江尧年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情绪恢复得要比孟氏快许多。
江凝神色微怔,很快又恢复神色默默替他们上药。
“阿凝,我给你的军机秘图,可还在你身上?”
见她突然出现在漠北,江尧年开口问她。
“女儿一直带在身上。”
江凝抿唇回。
闻言,江尧年神色安定下来。
倒是孟氏,却看着她问:“阿凝,你与那掌司大人是什么关系?”
第七十二章 攥紧
江凝呼吸明显一窒。
孟氏敏锐捕捉到她情绪,脸色凝重道:“你同阿爹阿娘说实话。”
江凝咬咬牙,放下手中药瓶,告诉她:“女儿得知漠北罪臣起事后,我担心阿爹阿娘和阿哥,便只身从京州城去到宥阳,让表哥陪我来漠北寻你们,心想着见上你们一面我便也安心了。”
“阿御也来了?”
孟氏也许久未见到孟承御,心中难免激动。
江凝点点头,继续道:“可谁知,到了这才知道朝廷派来掌司大人彻查漠北罪臣起事一案。去年在二哥哥的升迁宴上,我曾见过掌司大人,他与二哥哥有些交情。如今二哥哥已故,他便看在他面上帮了我。”
“江砚舟死了?”
江尧年和孟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凝的一番话,让他们俩人心情七上八下。
“嗯!听说是结党营私。”
江凝压下心间复杂思绪,镇定自若告诉他们。
“老二一家子都将仕途看得那般重,江砚舟会结党营私倒是不稀奇。”
唏嘘过后,江尧年便不觉得有多惋惜。大家虽都是江家人,可身上流的血脉到底是不一样。
“阿爹阿娘,你们好不容易出来,理应先好好歇息。”
见他们心思不再放在自己和谢沉胥身上,江凝赶忙抽离。
“嗯。”
见天色已晚,便是江尧年和孟氏想同江凝再多说些话,可他们身上还带着伤,难免身心俱疲,想着日后还有机会,索性依她说的先歇息。
江凝从南院出来,快步回到与谢沉胥住的院子里。
她的手心里,还夹着薄汗。
想到自己如今尚同谢沉胥住在同一庭院里,江凝未敢再耽搁,走到谢沉胥面前急声道:“咱们得分开住。”
谢沉胥皱皱眉头,问她:“你想分到哪?”
“总之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江凝小脸愤愤,她知晓孟氏心思细密,又浸润在后宅多年,女子间的那点心思她最是容易瞧出来,虽说她是自己生母,可自己与谢沉胥这样的关系,她定然接受不了。
如今他们处境尚未安定,江凝便想能瞒多久算多久。
“可这座府邸便只有三间院子,已经满了。”
谢沉胥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那我,我搬出去住...”
江凝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银子,便是不回孟承御那里,她还能住在客栈里。
“你这不就相当于告诉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沉胥盯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嗤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江凝皱皱鼻尖。
“就在这住着。你蒙骗人的功夫那般厉害,再蒙骗他们几日又如何?亦或是,你不想蒙骗倒也行。”
谢沉胥手撑下颌,若有所思道。
江凝狠狠瞪他一眼,知他只会幸灾乐祸,索性转身愤愤回屋。
采荷见她带着气回来,不由疑惑道:“姑娘见到了老爷夫人,不是应该高兴么?”
“可咱们如今同谢沉胥住在这间院子里,叫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江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闻言,采荷脸色也变了变。
见江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的法子,采荷开口问她:“姑娘,要不先别想了,咱们明日是不是得把老爷夫人脱险的消息告诉表公子一声?”
“表哥?”
采荷的话让江凝心头一亮,立刻扬起眉眼道:“你说的不错,是要告诉他。”
便是不想着让孟承御替自己打掩护,他里里外外忙了这么些日子,江凝也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隔日,趁着江尧年夫妇还未起身,江凝早早出了门去魏翼巡府上。
好在她去的早,孟承御还未出门。
得知江尧年和孟氏从匈奴营出来的消息,孟承御赶忙同江凝一块往陈府去,他也要当面见见他们才放心。
去陈府的路上,江凝告诉孟承御,若是江尧年夫妇问起她和谢沉胥住在同一间院子里的事,便同他们说魏翼巡府上的刺客是因江凝而来,谢沉胥救了她一命。
为江凝安危着想,才让她住在他院子里。
岂料,听她说完这番话,孟承御的脸色却不太好,反而还问她:“表妹,你住在陈府里这么多日,便是同掌司大人住在同一间院子里?”
江凝抿抿唇,点下头。
孟承御犹疑片刻,突然开口道:“在和你一块来漠北的路上,我曾发觉我们背后有人跟着,是不是掌司大人派来的人?”
他生得明眸皓齿,可敏锐之力一点不比常年威武作战的人差,便是这细微之处,也被他察觉出来。
“嗯!”
江凝沉沉应出声。
孟承御觉得有片刻的窒息,但看着她这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却又涌出一阵心疼,便是心间有对她的那么一丁点责怪,也被慢慢击退。
“我会在姑父姑母面前替你打掩护,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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