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御看着她,话说得极为宽和,让江凝心生愧疚。
马车很快来到陈府,不巧的是,江凝和孟承御进府时,在长廊上碰到要外出的谢沉胥。
“起了个大早,便是接人去了?”
盯着自己眼前并肩站在一块的人,谢沉胥的语气不太好。
“表妹接我过来看看姑父姑母,多谢掌司大人出手相助。”
孟承御得体朝他行礼。
谢沉胥却沉眸站着,没有要接受他谢意的意思。
“便是要谢,也不该是你谢。本掌司说的可对,六姑娘?”
谢沉胥转眸看向江凝。
江凝正绞着指尖站在孟承御身侧,闻言她抬脚与他挪开些距离,垂眸道:“掌司大人说的是。”
空气中默了一瞬,见他不出声江凝轻声道:“想来掌司大人赶时辰,小女同表哥便不叨扰。”
说完,便想迈开腿走。
还未等她抬脚,谢沉胥拽住她细腕,唇边笑容寒意涔涔道:“谁说本掌司赶时辰了?六姑娘说的倒像是本掌司叨扰到了你们?”
‘你们’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江凝咬紧唇瓣,想要挣脱开他禁锢,却被他越攥越紧,不肯松手。
第七十三章 下狠手
看他这意思,若是自己不委身些,他显然是不肯松手了。
孟承御盯着胶着的俩人,心中冒出来的想法愈加真实。
“掌司大人何以要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
便是谢沉胥的官阶比自己要高上许多,孟承御也看不惯他这副强迫江凝的样子。
“哦?”
谢沉胥冷眸扫过他,随即落到江凝身上,眸间黑云聚拢笑问:“六姑娘倒是说说看,本掌司这样可算是为难你?”
他们俩人的眸光都落到江凝身上,她被夹在俩人中间,心绪复杂难耐。
她向来善于伪装,既然他想要她迎合,她便迎合他又何妨?
江凝脸上露出嫣然笑意,否认道:“掌司大人不过是在同小女说笑罢了,哪里就算得上为难了呢。”
谢沉胥满意地眯眯眼,孟承御的脸色却不是不太好看。
他看得出来,谢沉胥这是在同他扬出胜利的姿态。
“我们该走了。”
江凝轻声提醒他。
见她还算乖巧听话,谢沉胥松开了手。
孟承御沉了沉眸,从他面前走过。
去江尧年和孟氏的庭院路上,江凝和孟承御都心照不宣地未再说过话。
此时,江尧年和孟氏已经起身。
江尧年身子还未恢复,但也已经能在院子里简单活动筋骨。
俩人今日换下了昨日的那身灰色衣衫,人显得精神不少。
见江凝将孟承御带过来,孟氏脸上露出喜意。
“姑父姑母!”
孟承御一扫方才在前院里的阴霾,快步朝他们俩人走去。
在漠北流放多年,漠北的风沙将他们二人的脸庞侵蚀得满是风霜,好在他们的精气神还未完全萎靡,瞧着还有几分矍铄。
“阿御,快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孟氏拉过孟承御的手,仔仔细细瞧着他。
孟承御打小就没了生母,此刻被孟氏这么打量抚摸着,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羞涩。
“姑父姑母这几年受苦了!”
他们被流放漠北的这些年,孟承御也从未见过他们,此刻心绪难免难受。
“都过去了。”
孟氏眼泛泪光摇头。
“你个好小子,都能陪阿凝来漠北了,孟遂宗真是带出了个好儿子!”
江尧年看得出来他是兵备道里的好苗子,身上虽带着读书人的儒雅,可骨子里却是征战沙场的一把好手。
他同江稚一样,是天生属于沙场的。
“姑父过奖了!”
孟承御爽朗地回他。
孟氏拉着他和江凝一块进屋。
江尧年也不活动筋骨了,跟在他们身后。
俩人喝着茶水聊了好半晌,见孟承御也不是外人,孟氏才想起来问江凝:“阿凝,你来了陈府后一直住在掌司大人那间院子里?”
今儿起来后,孟氏问了这陈府的下人才知道这府上就三间院子。
而江凝,一直与谢沉胥住在一块。
江尧年审读的目光也放在江凝身上,虽说他宠爱女儿,可做出这样僭越男女关系的事,到底还是会让他不悦。
“嗯。”
江凝未有犹豫般点头。
“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不知羞耻?”
江尧年虽没厉声骂她,可话里的训斥意味已然很明显。
孟氏瞪了他一眼,耐心询问江凝,“阿娘知道你向来知礼数,这回何以会这般疏忽?”
“我...”
江凝紧抿着唇,眼睫低垂不敢看她。
“还是说,你与他...”
孟氏心中陡然露出阵不祥预感。
眼见江凝要招架不住,孟承御赶忙解释道:“姑父姑母,你们错怪阿凝表妹了,她来到漠北城时,原本是与我一道住在魏佥事府上,可谁知道隔天晚上就招来刺客,好在掌司大人早有准备,怕表妹出事,他才让安排表妹与他同住在一间院子里,也好护表妹周全。”
“刺客?!”
江尧年和孟氏异口同声。
尤其是江尧年,脸色直接黑沉下去。
“不错。”
孟承御说得坦然,让孟氏忽觉心有余悸,对江凝存的那点猜疑霎时消失殆尽。
江尧年心思沉了沉,没再说话。
“姑父姑母,掌司大人这回将你们从匈奴营里救出来,可有同你们说日后的打算?”
孟承御转移话题问他们。
江凝也关切地看向他们,总不能等谢沉胥启程回京州城,他们又得回到罪臣营里。
江尧年和孟氏皆摇了摇头。
对他们来说,能把罪行行满,到时候回到京州城与江凝一家四口团聚,对他们来说已是无上殊荣。
孟承御离开前,江尧年和孟氏都让他先回宥阳,如今他们二人已没事,江稚再过不久也会从匈奴营里放出来。
孟承御心中虽不愿,可在他们俩人面前也只能先点头。
江凝送他出庭院,路上对他说着满口感谢的话。
“表妹。”
俩人快要走出府门时,孟承御打断她。
“嗯?”
江凝看向他。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个小锦盒,递给她。
江凝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对白玉芙蓉玉环。
“知道你喜欢芙蓉花,我便命人打了一对芙蓉玉环,一直没机会送给你。”
“便是在掌司大人身边,你也要自己小心。”
孟承御知道谢沉胥会把所有事安排好,若是他还继续待在漠北城里倒显得多余了。
“可我没有什么能送给表哥的。”
江凝心有愧歉。
“等下次你来宥阳再送我。”
孟承御扬起眉眼朝她笑笑。
他这副明眸善睐的样子,让江凝心头一暖。
催促江凝进府后,孟承御翻身上马,从陈府门口离开。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江凝敛眸,转身进府。
几日后,谢沉胥收到方辞礼来到漠北的消息。
他是带着圣命而来,并未在谢沉胥跟前露面,而是暗暗潜伏在漠北边城外。
夜里,八斗带着从城里打探回的消息走进屋,他低声告诉方辞礼,江凝也在漠北城内,并且和谢沉胥住在同一个府上。
“他们俩人同住一个府上?!”
方辞礼面庞顿时涌出阵狠意。
这下,他终于隐隐猜测到是谁在万钟寺里对他下了狠手。
害得他这几个月尤为憋闷,每次只能命身边姬妾俯首帮他解决。
第七十四章 癫狂
当初他便奇怪得很,江凝一个姑娘家,何以会有那样的本事对付他。
况且,当初方李氏会到护国公府上退掉他与江凝的亲事,便是因为谢沉胥。
如今看来,江凝是早已谋算好要用谢沉胥来对抗自己。
区区一个后宅女子,居然会有这样的胆识?!
方辞礼的心底,生出一阵躁郁和征服欲。
如今他手上握有圣权,更是看不惯谢沉胥,眸光深了深,他将八斗叫到跟前。
江凝这几日都在庭院里陪江尧年和孟氏。
江尧年的身子愈发好之后就更闲不住,整日在庭院里舞刀弄枪。
孟氏便和江凝在屋子里聊天儿,和江凝聊过后孟氏才知道二房三房的事。
她还在护国公府里时,便看不惯沈曼姝和何婉芸对江老夫人那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如今她们俩人和江万彦江万安闹成那样,她便不会觉得有多惋惜。
不过江砚舟和江雪仪江雪嫣的事,倒叫她震惊不少。
以前他们和江凝往来虽不算多,但对她也还算好,可从江凝的眼里,孟氏却看出不出来她对他们的离世有多悲切。
显然,大房出事后,他们对江凝没少落井下石。
想到这些年江凝独自一人面对那一大家子豺狼虎豹,孟氏就心疼得很。
“阿娘别伤心了,等阿哥出来,咱们一家四口就团聚了。”
江凝宽慰她。
“怎的倒让你反过来宽慰我了。”
孟氏又抹泪又笑。
“说来,你阿哥那边那么久没动静,也不知掌司大人准备得如何了。”
孟氏语气里透出几分担忧。
“阿娘先别想这么多,您先趁着这段时日给阿哥缝几身好衣裳,等他回来便能有新衣裳穿了。”
江凝拿起她还未缝制完的衣裳递给她,让她找点事做也好纾解心中忧思。
看到还少两双鞋履,江凝想着到外边去给江稚买,问了孟氏如今江稚的脚长后,她起身从庭院离开。
最近谢沉胥都是早出晚归忙着,他来了漠北两个多月,除了要处理江家的事,还要整顿漠北,每日不是在外面跑便是在兵备道里忙活。
等将江稚从匈奴营里救出来,漠北城也差不多整治好。到那时,他们也该启程回京州城了。
只是江尧年夫妇和江稚该何去何从,江凝还得找个时机好好问问谢沉胥。
“姑娘,到了。”
心里想着事,待采荷唤了自己一声,江凝才回过神色。
她点点头,走下马车,步入鞋坊。
店掌柜急忙热情上前招呼。
江凝按着孟氏告诉她的,替江稚和江尧年夫妇都买了好几双鞋履,付好银钱后便往外走。
见江凝出手大方,店掌柜点头哈腰将人送到店门口。
江凝下了台阶,正欲步上马车,便见迎面走来一人,让她神色微滞。
朝她走来的,正是方辞礼身边的侍从八斗。
只见他垂首开口道:“六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我还要赶着回府,没空见你家公子。”
江凝神色焦灼,说完便要走。
被八斗阴阳怪气叫住,“六姑娘先别急着走,眼下还只是见一见我家公子,若是他日是五公主有请,只怕便不会同六姑娘有商有量了。”
这番话,是方辞礼教八斗说的。
“我不知你在说的什么!”
江凝皱紧眉头瞪他。
她心中虽惊涛骇浪翻滚着,可人家有意试探她,她却不能轻易露怯。
“六姑娘是聪明人,来不来由你。”
岂料,八斗却未再同她纠缠,转身回了方辞礼的马车。
“姑娘...”
采荷心尖颤颤。
江凝捏着手掌心,心中亦是权衡不定。
八斗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方辞礼是有备而来。
赵玉瓒早已将她恨之入骨,便是江尧年夫妇和江稚能安然回到京州城,她也要为他们今后在朝中立足脚跟而打算。
赵玉瓒非但会对付她,就连大房中的其他人也会成她眼中钉,她三两句话就能让靖桓帝寻个由头治他们的罪。
“我跟你走!”
思量过后,江凝沉沉出声。
“姑娘...”
采荷抓了抓她衣袖。
江凝叮嘱她,“你先回府。”
眼神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采荷咬咬牙点头。
江凝跟八斗上了方辞礼的马车,马车上却没见到他人。
想来他并不在城内。
果不其然,马车往城外驶去,去到一处民房客栈内。
方辞礼到了漠北后将整座民房包下,在这里打探谢沉胥在漠北的动向。
“公子,人带来了。”
八斗兴致高昂来到屋内回禀,案桌前坐着身穿蓝色锦袍的方辞礼。
“六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他眼睫微垂,对江凝的到来胸有成竹。
八斗退了出去,合上屋门。
屋内一下变得昏暗几分。
江凝冷冷盯着他,怒问道:“方大公子到漠北来,该不会是为了见我吧?”
方辞礼笑了笑,眼神陡然狠下来,“六妹妹是意外之喜。我好奇的是,如今你落在我手里,他谢沉胥会不会为了你现身相救?”
但凡是江凝的事,谢沉胥都是在暗处,从未坦荡现过身。
如今知道方辞礼不再惧怕他,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掳人,向来自诩不近女色的谢沉胥,会不会为了江凝现身?
“掌司大人事务繁忙,又怎会为小女的事上心?”
江凝沉着应对眼前恨不得将她拆干吃净的人。
“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
方辞礼狠狠裹着后槽牙。
“你肯来,不就证明我猜想的是对的?”
他起身来到江凝跟前,满眼讥讽盯着她。
“我肯来,是不想你节外生枝。”
江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呵——”
方辞礼冷嗤,显然他已经不再信江凝的鬼话。
“我便是再生一生枝又如何?!”
他猛然攥住她细腕,狠声道:“想不到啊,你这副玉体竟让他先霸占了去——”
他的话,让江凝身子猛然发颤,便是猜想到他已知情,可眼下听到他说又是另一种心境,让江凝心底生怕。
“你别胡说——”
她咬牙冷嗤。
岂料她这副假意镇定,却恼羞成怒的样子愈发让方辞礼癫狂。
第七十五章 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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