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清眉住的那间寝殿离江凝住的并不算远,江凝便点了点头。
采荷出了寝殿,特意将殿门锁上,生怕有登徒子突然闯进江凝的寝殿。
可千防万防,还是有人潜了进来。
“谁?!”
自从被抓起来关过一次后,江凝便不敢再随意掉以轻心。只要是有细微的声音落入耳畔,她都十分警觉。
采荷出去才不到一刻钟,况且她将殿门锁了起来,若是采荷,定会从殿门光明正大进来,何至于跳窗潜进来。
“落了点东西在六姑娘这,特来取一趟。”
听到声音,江凝双手环抱护住身子,将身子全都没入水中,她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正是谢奉淮。
此人几次三番靠近她,实在让她心烦,可偏偏又对他无可奈何。
“世子有何东西落在小女这儿?”
江凝拧眉瞪他,彼时的谢奉淮已经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静静凝着她,目光还算得体,没有到处乱看。
“本世子的玉佩。”
说完,他从她脱下的衣裳内里,掏出块上好的虎型玉佩,一看便知道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制成。
在后花园时,明明是谢奉淮对她动手动脚,她何时拿过他的玉佩,玉佩之所以会在自己身上,摆明了是他悄悄放进去的。
“世子既拿了玉佩便赶紧离开,若是被旁人看到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江凝娇美小脸上满是怒气,她实在是摸不清此人靠近她的来意。
“大不了,本世子娶你。”
岂料,他却浑不在意,眼神肆意妄为盯着她。
第一百五十八章 蛰伏
江凝怔了怔,眼神里流露出对他的鄙夷更盛,堂堂一个北椋世子,做出这样荒唐的事便也就罢了,这张嘴还这般讨嫌,难不成这就是北椋人的做派?!
“小女已有心悦之人,世子莫要强人所难!”
江凝话里话外,都透着催他走的意思。
她越焦急,他就越淡定,似乎对她说的话极感兴趣问:“哦?六姑娘心悦之人,难不成还比得过本世子不成?”
“至少!...”
江凝不由自主想起谢沉胥,虽然每回他都用他的身份来压她,逼迫她处于下风,可不知为何,自己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他。
想到他,她又鼻头一酸,倘若谢沉胥在,她又岂会被这些人接二连三地欺负?!
也不知他到哪儿去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至少他不会像世子这般无耻,以这种借口来侮辱娇滴滴的女儿家!”
江凝眼圈红了红,极力掩去眼中泪光,却怎么也忍不住,千头万绪在脑海中一下子蔓延开来,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掉落入水中,她又不敢抬手去擦,只能任由它流着。
“别哭了。”
谢奉淮走上前,抬手替她擦拭去脸上泪珠,动作极为轻柔。
他勾起唇角,“不过是逗一逗你罢了。”
江凝咬咬牙,撇过脸去。
恰好这时,采荷终于取了桂花香露回来,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谢奉淮只一个敏捷跃身,便从窗台上消失。
江凝神色微敛,方才的轻柔触感,让她倏然想起谢沉胥,他那双眼神里流露出的虽然是玩世不恭,却无端让她觉得熟悉。
“姑娘,这桂花香露还真是在裴小姐那儿。”
采荷边走进来,边与她说话。
“姑娘?”
得不到她的回应,采荷又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找到就好。”
拢回神色,江凝方开口回她。
这一夜,江凝睡得极不安稳,原本以为乏了这么多日,能睡个好觉,可一闭上眼,她眼前便浮现出那个脸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像是魔怔了般。
采荷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以为是她换了个地方睡得不习惯,忙给她点上安神香,她才恍恍惚惚睡过去。
.
明华殿内,自在匈奴王手里见到自己身上的环形玉佩后,赵启宁就整日心神不宁,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旁人挖好的陷阱里,却不知给他挖陷阱的人是谁。
“殿下,殿下——”
突然,在外面打听了一整日消息的杨湛从外面急急走进来,朝赵启宁下跪道:“匈奴王与郭槐在秦帝面前抖露出是您勾结他们捆绑燕齐和亲使团的事实,秦帝已经拟好密函,令密探将密函送去京州!”
“荒唐——本王乃燕齐皇子,何以要勾结外人来捆绑自己护送的和亲使团?!”
赵启宁没料到秦帝竟听信其他两国的话,将这顶勾结外臣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可匈奴王和郭槐都拿出了您与他们往来的信件,那信件上落的的的确确是您的笔迹...”
杨湛跪在地上,声音里已经听出颤意。
“定是有人在背后害本王——”
“赶紧给母妃传信,说我被他人构陷,这大秦皇室没一个好东西,皇妹不能嫁过来!”
赵启宁虽还能镇定下令,可内心里早已慌作一团,他从未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彼时,恐惧感从心底袭来,他仿佛已经看到靖桓帝听到这个消息时勃然大怒的样子。
若真到那时,他便同赵启戎那般,彻底无力回天。
“是...”
杨湛战战兢兢回着,赶忙下去做事。
赵启宁失魂落魄坐回椅凳上,细细回想自己从接手护送和亲使团的差事,到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他确实是占据主要地位,到后来利用岭南遇伏一事将赵启戎扳倒,彻底除去这个强有力的对手。
明面上看,他是处于有利地位,甚至半个身子已经坐在了那中宫之位上。
可谁曾想,半路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将他即将得到手的这一切硬生生给夺了去。
“老三?!”
突然,他脑海里猛然浮现出赵启骁的面容。
他利用蕲州杨淮禹一事要挟赵启骁,让他在背后处处为自己谋划做事,不曾想到头来却被这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反咬一口?!
赵启骁的秉性赵启宁摸不清,可先前几回接触下来,却也知道他善于背后使暗箭,不然赵启戎怎会被送入大理寺?
先是赵启戎出事,再到自己,这中宫之位不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
何况他将蕲州治理得民强富饶,功绩在七个皇子间最大,谁又知道靖桓帝私下不是最看重他?
思及此处,赵启宁盯着眼前灯盏内的亮光,双拳紧握,眼神里赫然露出凶狠。
隔日。
彼时悄悄护送赵玉瓒前往大秦的队伍,也已经进入岭南地界。
前不久,和亲使团方在此处遇伏,当地知府特意加派人手巡逻,至少确保到赵玉瓒与段云骁完婚前,此处都能太平度过,方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是以,赵启骁他们到时,一路上都十分太平,只是赵玉瓒的心情却不太好,一路上都没怎么用膳,大有想要以断食为由,来反抗靖桓帝的这道谕旨。
“还是不吃?”
任褚禀告给赵启骁后,他来到轿辇前问杨书瑾。
杨书瑾摇摇头,“公主不肯进食,人已经饿得没力了。”
赵启骁虽没与赵玉瓒朝夕相处,可她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骄横,认定的事便是靖桓帝也极难劝好。
“交给我吧。”
他气定神闲拿过杨书瑾手里的食盒,挽起车帘布走入轿辇内。
“谁让你进来的?!”
赵玉瓒脸色苍白,眼神不善地瞪他,她对赵启骁没什么好感。
“五妹是想要饿死在半路么?”
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刚想要打开食盒,就被赵玉瓒伸手想要拂掉,被他一把扼住她细腕。
赵玉瓒疼得脸色涨红,冷冷骂他:“你这答应生的下贱胚子,敢对本宫动粗?!”
赵启骁眼里狠意顿现,“五妹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赵启宁还能不能活着回京州?”
第一百五十九章 躲我?
“我皇兄怎么了?!”
赵玉瓒很快反应过来,凶狠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惶。
“他与匈奴西晋相勾结,困囿和亲使者,想要搅黄五妹与四皇子的亲事。”
赵启骁松了手。
“绝无可能——”
赵玉瓒立刻回斥。
赵启宁虽不是靖桓帝七个皇子间最有魄力的,可他好歹一心一意为燕齐,绝不会是吃里扒外的人。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仅仅五妹的一句绝无可能,父皇便会信了你们的话了么?”
赵启骁笑她太过蠢笨。
“我皇兄是燕齐殿下,父皇想想便知道他不会勾结外臣!”
赵玉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忍着,不会让泪水流下来,对于她来说,一旦流下泪珠便意味着自己认输了。
赵启骁眼神稍冷,“五妹还是太过单纯。”
“你若是肯好好待在大秦,不给我惹麻烦,我保你们一家相安无事。”
他边说着,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已经生冷的菜肴。
赵玉瓒愤愤盯着眼前的饭菜,将嘴巴咬得死紧,以此来抗议自己不会用膳的事实。
“不吃?”
“对于你来说,用膳比起看赵启宁送死应该好选多了吧?”
他轻飘飘问,黑眸里却藏着无尽的阴冷。
“我吃!我吃!”
赵玉瓒心头一紧,终于松了口,颤着手端起桌上碗筷,将已经生冷的饭菜往自己嘴里塞。
“五妹这样,才有几分小时候的乖巧样子。”
赵启骁伸出手,欲摸上她后脑勺时,被她吓得躲开。
他冷冷瞪她一眼,她才慌忙将头凑过去。
温柔的触摸感从后脑勺袭来,赵玉瓒只觉得自己像极了只被他圈养的小猫小狗,主人高兴便摸一摸她的头,若是不高兴了她便得吃尽苦头。
委屈从心底涌上来,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到饭菜中,就着饭菜吞咽下去。
赵启骁从她轿辇内下去时,任褚走到他面前小声道:“殿下,侧妃娘娘得知您推迟去蕲州的消息,说什么都要折返京州城,护卫们已经拦不住了。”
赵启骁面色冷然吩咐:“不能让她折回京州,那么多个护卫难道连个女子都拦不住?!”
“可她好歹是...”
任褚不好叫护卫们下重手,颇有些为难。
“她若执意要回,直接对她用硬的,总之不能让她出蕲州。”
赵启骁懒怠再在江雪晴身上费功夫,直接急声下令,随即飞快离开。
杨书瑾紧忙上了轿辇,替赵玉瓒收拾残局。
看着神色恍惚的赵玉瓒,她想要劝说心头却涌上一阵心疼,只得用汗巾沾了水,替她擦拭面颊。
.
大秦皇宫。
今夜秦帝宴会燕齐和亲使团前,翟墨带着铁衣卫从岭南传回来的消息来到谢沉胥面前。
彼时的谢沉胥还未戴上银制面具,一袭紫色长袍垂挂在四方梨木椅凳边,沉眸盯着眼前大秦臣子的名册。
“公子,赵启骁暗中带着赵玉瓒正往大秦赶来,已经到了岭南。”
翟墨进来,见鎏金香炉里的香快要焚完,又往里添了些。
“赵启宁那边如何?”
他放下手中名册。
“他昨夜已叫人给曹贵妃带信,让她想法子救他脱险。”翟墨垂首回着。
他眉梢微抬,唇角微微勾起,“赵启骁与萧歆雯的事,让人给曹氏透个风头。”
“是。”
翟墨应着,随即提醒道:“差不多到时辰了,咱们得去延晖殿了。”
今夜秦帝在延晖殿里设宴,连同谢沉胥也一块叫了去。他如今在大秦皇宫里的身份好歹是北椋世子,又带了那么多贺礼来给大秦,秦帝自然是要奉承一番。
谢沉胥稍稍点头,翟墨才拿起他案桌上的银制面具,给他戴好。
出了殿门,往右拐上两条迂回宫廊,便是江凝住的寝殿,这是谢沉胥来到大秦皇宫里时,特意挑选过的。
彼时的江凝也穿上一袭水绿薄雾纱裙,头梳芙蓉髻,耳垂上戴芙蓉玉环,正体态端庄从殿内迈出轻盈步伐,岂料刚下了玉石台阶,便见到迎面朝她走来的谢奉淮。
她神态间几不可微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假意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道:“采荷,裴姐姐还在等我们,我们快些走。”
采荷却以为她没看到谢奉淮,想到江凝要朝他道谢,急忙扯了扯她衣袖道:“姑娘,世子就在后边。”
想要借此来提醒她。
“什么世子?我不认识,咱们快些走!”
江凝几乎是忍着焦意说出这句话。
采荷一头雾水,不知道江凝这是怎么了,昨日还说要同人家道谢,才一夜过去怎地就变了?
不过她向来听话,急忙有眼力见地跟上她步伐。
身后的人似乎却极没眼力见,对着那道慌不择路的身影道:“六姑娘小心些,前边的青石砖可有松动的,别一不小心崴了脚。”
“啊——”
话刚说完,便听到前面传来道惊呼声。
谢沉胥已经看到江凝被青石砖绊住,崴脚身子倾斜的身影,好在被采荷扶了一把,不然就在他眼前摔了。
“姑娘先坐下。”
采荷小心翼翼扶着她坐到一旁护栏边上。
江凝盯着微微红肿的腿脚,鼻尖微微发红。
这时,谢沉胥也走了上来,居高临下盯着坐在护栏边上的人,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责怪道:“本世子便说了要慢着些,你走那么着急做甚?”
江凝抿着唇,不想理他。
采荷朝他行礼道:“见过世子爷。”
随即,才同江凝道:“姑娘,奴婢回去寻瓶药膏来给您擦擦,您在这等着。”
“嗯。”
咬咬唇,江凝轻应出声。
又朝谢沉胥行了个礼道,采荷方起身离开。
翟墨在前边守着,幽长的宫廊上,只剩下江凝和谢沉胥俩人。
他们住的寝殿与前殿都有些远,平日这里不常有人经过,暮色笼罩下来后,这里愈发冷清。
“躲我?”
没了人,谢沉胥那股嚣张的气焰又显露出来。
“世子是来给四皇子贺喜的,不是来同小女逗趣儿的。”
江凝端着姿态,双手撑住护栏将身子挪开些,与他保持距离。
第一百六十章 别动!
谢沉胥侧过脸,眼神毫无保留盯向她,江凝只觉有一股压迫感迎面袭来,让她呼吸微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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