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凝视着贝蒂这双淡色的眼睛,他暂时停顿下来他的讲述,他现在说:“那个家伙不是你。我认为他是你说的,在你脑子里一直扰乱你的鬼魂。我不敢信任他,我希望他能够滚出你的身体。”
贝蒂像汉尼拔经常抚慰自己的、亲吻自己的举动一样,也轻轻地吻在汉尼拔的嘴唇上。然后贝蒂说:“我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来不及告诉你,其实我和东尼可以实现灵魂互换。他可以来到我的身体里。他的本身就是闪灵,他运用闪灵的能力比我强悍与流畅。”
汉尼拔看起来喜欢贝蒂的亲吻,他在贝蒂这个轻贴过来的吻之后,他捧起贝蒂的脑袋,也在贝蒂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像一个简单而又纯粹的回赠。接着汉尼拔说:“在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这样想。你说过,全景是一个可怕的鬼魂,他谎话连篇,也会操纵人的身体。”他皱起了眉头,他说:“我不记得了,贝蒂,我只知道我和你所说的东尼产生了冲突——然后,我不小心将你丢下了,那群饿疯了的强盗打算吃了你,他们支起来锅,烧起来水,你看起来像是死掉了,他们破开你的肚子,打算掏出你的内脏。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吃掉了一个小孩,我看见小孩子沾血的衣服。”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那记忆中不愿意回忆的东西钻入到他的脑海中。那记忆血腥、痛苦、惧悚,被小汉尼拔藏匿在灵魂的深处。当他的心理能力能够接受,他开始慢慢地回想起来——“我想起了蓝眼睛那个家伙的脸。甚至,我可以将他画出来。但是,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
“那没什么关系,汉尼拔。想不起来没有任何的关系。”
“贝蒂,那时候是我在任性,我知道。我想得太多了。”
“那没关系,你只是在顾虑是不是有危险。全景确实很会欺骗。”
“可是我把你丢下了。”
他凝望着贝蒂的眼睛,他握住贝蒂的手指,他又重复了刚才他所说的话语,他说:“我把你丢下了,贝蒂。”
他深色的眼睛里完全倒映着贝蒂的身影,他将贝蒂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眼中这种郑重的神色让人不禁沉陷进去,汉尼拔说:“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贝蒂。我保证。”
他又吻了贝蒂手腕上的脉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在他慢慢想起那段经历之后,他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探寻她生命的气息,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彻底安心下来。
贝蒂的心脏,总会在他触摸自己的脉搏、探寻自己生命的瞬间而稍微颤动。这让她感觉到这个青年,在小心翼翼地将她握在手心当中,担心流失了她的生命的同时,又担心自己抓住得太用力,而折断她的翅翼。
“贝蒂,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你已经有了鼻音,你应该在昨天晚上的那场大雨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了一点病。亲爱的,这里的天气多变,别看现在天气晴朗,不久之后很有可能还会下雨。你应该穿上我给你准备的、温暖舒适的衣服。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或者今天晚上就可以,不用太久的。我要看一下斯图尔特先生的情况,刚好你驶来了汽车,我可以把你们都带回巴黎。请等我一下,我也给你准备了预防生病的药,你可以吃了之后躺在床上休息,我给你准备了诗集,你可以阅读消遣。我很快就可以回来。”
汉尼拔和贝蒂说了这一些话,贝蒂正在理解他每句话的内容,就已经看见汉尼拔穿起外套。他看起来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贝蒂乱糟糟的脑子导致现在能说的,只有——“汉尼拔,希望你一路平安。”
汉尼拔的脑袋上戴着一顶棕黑色的软毡帽,手里提着一个包,里面装的应该是斯图尔特十分重要的研究资料。在离去之前,汉尼拔在贝蒂的脸颊两边各亲吻了一下,然后对贝蒂说:“我很快就会回来,贝蒂。”
直到看到汉尼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贝蒂才恍然察觉到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还要说——那是什么来着?
门口微凉的风吹拂在贝蒂的身上,贝蒂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她确实感觉到一点寒冷了。她的脑子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到底该说什么,到底遗忘了什么东西,被这阵风吹过之后,就更加感觉到了脑袋的疼痛。
贝蒂打算正如汉尼拔所说的,去往里面去休息一下,或许这能够缓解她的头疼,也让她的身体不再感觉到难受。
她吃了汉尼拔给她准备的药,准备躺在床上看一下诗集,这时她终于想起来到底要和汉尼拔说的是什么了。结果正是因为躺了这一会儿,又或者是药物中包含着的一点安眠的成分,让贝蒂昏昏欲睡——正如汉尼拔说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于是贝蒂就闭上了眼睛,无法自控地陷入睡眠中去。
这一场带着疾病的睡眠,让她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也没有睡得不安稳。直至贝蒂听到窗户被风声吹着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才让贝蒂稍微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窗户外面的天空完全地变得黑沉——这里的天气确实多变,现在居然又要开始下雨了。那风吹得整个室内都寒冷得要命。即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沉,身体也格外沉重,贝蒂只能够从床铺上下来关窗户,不然这样的寒冷与嘈杂确实让贝蒂感觉到难以忍受。
果然——只要自己喝醉、生病等等,能够影响到意识的情况下,她的闪灵微弱得不可思议。感觉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消失,闪灵给予她的超感知也在消失。
她站在这窗户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将窗户给关闭起来,又拉上了窗帘,于是整个屋子里就真的陷入了一片昏黑中。她摸索着继续往床的位置走,她看起来还是打算睡上一觉。她刚躺下,甚至意识还没有彻底陷入睡眠中去的时候,她听到了模模糊糊的脚步声。
汉尼拔?
木质的楼梯上的脚步声是沉闷的、清晰的。
这个人走得稍微缓慢,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贝蒂恍惚觉得,如果是汉尼拔——他为什么要小心翼翼?是担心吵到她睡觉吗?她这样想着,又觉得——她关门了吗?关了?没有?很快,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告诉贝蒂——她忘了关门。
汉尼拔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是这样想着。
猛然地,一股猛烈的、可怕的、尖锐的、似乎来自闪灵的力道刺入到她的意识中——她猛然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意识得到短暂的清醒——站立在她眼前的,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是一个瘦削、矮小、阴森的男人,外面的闪电在这昏暗里降下短暂的光亮,得以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
这个男人的身上带着潮湿、冰冷的气息,全身的肌肤是一种苍白的颜色,面部的阴影几乎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可怕。他的手中那把巨大的砍刀,似乎即将落在贝蒂的身上。
第73章
闪电完全消失过后,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乎无法看清的昏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雨声与雷声,贝蒂打算用这一段时间内,能够扰乱这个人的视觉和听觉。
她立即趁这个间隙翻身滚下床,她听得到床架上被砍刀砍过后发出的沉闷、惊人的声响——没有灯, 一切都是昏黑的, 对于一般人类五感来说确实难以分辨清楚。
然而贝蒂却根据他的脚步声知道, 他诡异地能够知道自己的方位。
闪灵给予贝蒂的超感知,能够模糊获得对方的定位——如果没有生病,她甚至可以用闪灵判定他下一个举动是什么, 或者直接使用意念的攻击——可是不行,她唯一还残存的就是比一般人稍强的五感以及在面临死亡前那一道强烈的闪灵警示——如果没有那一道闪灵警示,贝蒂很有可能就死了。
砍刀劈砍在了贝蒂身前的这一张桌子上, 碎木屑飞溅到了贝蒂的身上。那巨大的破坏的声响, 近乎要将整个屋子都震碎。他行走过来的脚步,“咚咚”、“咚咚”。
贝蒂整个脑子都混乱,她知道自己应该跑出这里,但是这个行凶者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嗖嗖”的劈砍空气的声音经常贴着贝蒂的身前而过。
猛然地, 贝蒂往后一跌,坐在了地板上。贝蒂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虚弱, 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发现滚烫得要命。
上帝似乎注定贝蒂必须死在这个时候——她发烧了。
那砍刀“哐”一声嵌入了她身后的墙壁中。一道闪电也紧接着降落下来, 贝蒂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阴森的面孔, 因为是跌坐在此, 甚至让这个矮小的男人显得伟岸可怕。
贝蒂在闪电带来的短暂光明中看到了在他后面, 被汉尼拔放在床头位置上的左轮手/枪和匕首。也万幸, 在此时,这个行凶者的凶器卡在了墙壁中,他需要花时间奋力把凶器拔/出来。
身体已经变得格外的沉重,贝蒂咬紧牙根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她近乎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头处,她拿起了手/枪。可是她一站起来,眼前就一阵阵发黑,触摸在枪栓上的手指总是不能把枪栓拔/出来。她狠下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才能够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终于拔出来枪栓,第一枪成功射出去了——但因为高度紧张与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握对枪,强大的属于左轮的后坐力让她手部疼痛,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而显然,这第一枪,并没有打中这个行凶者。
他转身过来了,并没有一直执着于嵌入在墙壁里的砍刀。
幸而,即使手部被后坐力伤到了,但也正是这一阵阵的疼痛让贝蒂的脑子清醒。她立马又捡起来手/枪,对着这个男人的胸膛射击——这一枪,射中了他的胸膛——子弹射入他的胸膛,子弹让他的整个身躯震了一下,甚至让他的动作迟缓。但是他依旧没有倒下。
有一道及时的闪电让贝蒂看清这个诡异的男人。
他站在那个位置,胸口上已经明晃晃地出现枪洞,但是那个洞口几乎没有流血。他的肌肤呈现可怕的青白色,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贝蒂。他只是出现了短暂行动迟缓,他又打算扑过来。贝蒂继续对他开枪——他的手臂、腹部、心口都被贝蒂成功射中了,可以说是除了第一枪打空了,几乎每一枪都中靶。
但是这没有什么用。
这次的闪电大概已经超过了6秒,在这6秒中贝蒂开了3枪。
行凶者的身体因为每一颗子弹震颤,甚至手臂、腿部弯折,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这短暂的闪电给予的视觉明亮让贝蒂看清了这一切,恐惧与不安涌上来心头。闪电消失,雷声伴随而来,被干扰的已经是贝蒂的五感。她隐约听到男人朝她扑过来。
忽然地,贝蒂的脑袋撞上了地板。
这个潮湿腥黏的男人抱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维持平衡。贝蒂的双腿挣扎,去踢他的脑袋。
冰凉的未知的、黏腻的液体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流淌在贝蒂的腿部,她感觉到恶心,巨大的刺激让她能够继续透支体力与意识。她翻滚,去踢这个男人的胸膛,脑袋,这又没什么用——她只有一颗子弹了,她不能滥用,也好像子弹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用。
贝蒂感觉到扣在腿部的那双手几乎要挖进去她的肌肤里。贝蒂用枪柄狠狠敲击他的太阳穴,贝蒂的双腿终于得到解脱。
贝蒂去够上面的匕首,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手在不断地流血,大概是左轮的后坐力确实伤到她的手。她没空在意这些,在那个男人又扑过来之前她抓到了匕首,刺入了这个男人的心口——
没用——
行凶者的心脏里插着这把匕首,但是他已经拽住了贝蒂的头发。贝蒂将匕首深深地推入到他的身体内,肉/体被破开的黏腻的声音传递进入贝蒂的耳朵里。稀少的血液流淌在贝蒂的手上——是冷的——
这个想法刚钻入贝蒂的脑子,她的脑袋就被这个男人狠狠砸在地板上。疼痛与昏黑瞬间侵袭贝蒂。在第二次又要砸下去之前,贝蒂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没让他得逞,但是脑袋上的血已经在告诉贝蒂头已经破了。
她将匕首拔出来,用脚踢开这个行凶者。贝蒂使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做这件事,他被踢开了。贝蒂打算要逃出去,她的双腿又被男人抱住,她差点又失去了平衡。她只能和这个男人不断地进行缠斗——
每一下,贝蒂都下了死手,可是这个人好像无法死掉,对于人类来说极为致命的伤口也无法让这个男人死掉。
在无法承受的那一刻,贝蒂终于打算使用最后一颗子弹。
她狠狠拽住这个男人的头,将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子弹完整地射击进他的脑袋里。血液与脑浆喷溅在了贝蒂的身上、手上——是冷的、稍微凝固的——她的脑子里又钻入这样的想法。
她收回自己的手,看见这个男人的头发与头皮似乎被自己拽下来了。她来不及感受恐惧,她不敢保证这个男人彻底死了没有。
寒冷与极度的疲倦在这场终于停下来的战斗中卷席她的全身。贝蒂不断地呼吸着,始终不敢扔掉自己手上的枪和匕首,即使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她保持所有的警惕与清醒盯着这个男人是否还会暴起攻击她,疲倦拖拽着她,让她几乎要陷入昏黑里。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撑不住了——
或者她应该离开这里,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身体太累了,太疼了。但即使这样,贝蒂还是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她眼前发黑,只能摸索着墙壁往门口走。手因为脱力与透支力量在不断地颤抖,双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潮湿的墙壁散发着雨天的冰冷,她的脑子又在昏昏沉沉——对了,之前她在发烧——现在所有身体反应开始涌上来。
她站在了这里,终于无法控制地倒在了门口。她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手/枪和匕首。
雨声又变得朦胧起来,那是因为意识的逐渐消退而导致。寒冷与滚烫相互交织着攀附在贝蒂的身体上。鲜血像雨水一样流淌,她的眼睛在竭力地凝视着漆黑的屋顶。
她不能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不然她会死——会死——
她听到了脚步声,踏上着楼梯而发出的脚步声。脚步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彻底变得慌乱而又急促。
贝蒂感受到了,来的人会是谁,于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手中的刀也没有刺向来人的胸膛。那个人抚摸在贝蒂的手上,他的手是颤抖的、温热的。他抱起她的上半身,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肌肤。
“贝蒂——贝蒂——”
他说:“下了好大的雨。我来晚了。”他的胸腔似乎也在颤抖,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沉闷、喑哑。
贝蒂的嘴巴努力地张合,她困难地挤出虚弱的声音:“有人...在找我...汉尼拔...好像要杀我...”他捧起她的脑袋,吻在她溢出鲜血的、苍白的嘴唇上。“你很棒,宝贝,你杀死了行凶者。你不会有事的。”
汉尼拔抱起贝蒂沉重的身体,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贝蒂的身上。他原本要走,又急匆匆回来,去卧室里拿了狼皮完全裹在贝蒂的身体上,汉尼拔当然看到了那具尸体。他故意踩断了尸体的手指,其余的,他来不及做。
即使现在的风雨很大,但是汉尼拔依旧撑开了伞抱着贝蒂离开了这里。然后他终于来到那辆贝蒂开来的吉普车前,他将贝蒂抱上车。贝蒂身上的鲜血流淌进入泥泞当中,与雨水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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