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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双眼已经涣散，他一直念叨女儿的名字，恳求医生救救女儿，但殊不知自己也已经生命垂危。
小刘关注着心电图，而那里只有微乎其微的生命迹象。
“尹医生......”
尹凝面不改色，专心握着手术刀，“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所有人站定，虔诚地看着手术台。
尹凝面色平淡摘下口罩。
“下午四点四十七分，宣告病人死亡，手术结束。”
她眼皮上凝固着干涸的血渍，带着巨大的血腥味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女人毫不嫌弃地抓着她的手，满是希冀地问：“医生，医生，我男人他怎么样了？”
小刘看出尹凝不想说话，主动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女人跌坐在地，有些发愣，连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尹凝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
没走几步，她腿一软，撑着墙面才没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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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临下班时，小刘和几个同事讨论起这场手术。
“那个男人真的太可怜了，他女儿患有重病，他捐了半个肝也没抢救过来，他老婆给别人当保姆，夫妻两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到五百块，挣的钱全用来还债。”
“尹医生也很难受啊，当时我们都想要放弃了，尹医生一直不愿意放弃。”
“但也没办法，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大出血了。抢救回来的可能性本来就低。就算是尹医生的老师，袁老出马，也未必救得回来。”
话落，尹凝从一群人身边经过。
她独自上了医院天台，晚霞壮丽渲染整个医院，微风轻拂着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她身上的消毒水味。
男人说救我女儿的时候，她想起来母亲去世那年。
母亲抱着她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夜，逢人便说救救我女儿，最后她活下来了，母亲却死在了寒冷的冬天。
她顺着栏杆缓缓蹲下，背朝着夜幕，把自己的胳膊咬的出血。
她再也不喜欢冬天，因为再也没有支撑她熬过去的温暖怀抱了。
江伝琛给她打电话，“你又欠收拾了是吧？还得我亲自请你？”
尹凝满口血腥味，喉咙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江伝琛听出她那边风声很大，也听出她不对劲。
“你在哪呢？”
尹凝不说话。
江伝琛耐心逐渐被耗尽，“三。”
“二。”
尹凝擦掉眼泪，解释道：“我在医院天台上。”
江伝琛沉默两秒。
“怎么？这次准备拿跳楼威胁我？”
他一边说着，车子在路口临时掉了个头。
尹凝头埋在膝盖里，“没有。”
“最好没有。”江伝琛冷嗤，“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损失什么。”
话落，尹凝那边传来物体碰撞金属的巨响。
江伝琛猛踩刹车，把蓝牙耳机音量调到最大。
“尹凝？”
“尹凝！？”
第39章 看你表现
江伝琛一路跑上来的，发丝飞舞着，隽逸挺拔的身影撞开了天台上锈迹斑斑的铁门。
看见尹凝趴在栏杆边，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尹凝无奈地看着与自己相隔三四米的手机，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都够不到。
还没等放弃，她衣服后领被人提了起来。
“行啊，自导自演自杀，好玩吗？”
尹凝不敢置信地看着江伝琛，“你怎么在这？”
江伝琛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她，手机显示跟她还在通话中。
“你手机呢？”他冷着脸问她。
尹凝尴尬地说：“不小心掉下面了。”
江伝琛顺着她指的地方看，那是置放空调外机的地方，躺着一部手机。
江伝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蠢得跟猪一样？你那爪子比我老年痴呆的奶奶还不靠谱。”
说着，他转身，尹凝跟着他下了楼，找到对应的房间。
里面被用来放置杂物，不仅尘土飞扬，门口还被一条铁链拴住。
江伝琛长腿轻松跨过，尹凝则略显笨拙了一些。
窗沿破破烂烂，玻璃早就碎烂，手机压在碎片玻璃上。
江伝琛跨出去半条腿，弯腰拾起手机的时候，尹凝下意识拽着他的衣服下摆。
他把手机捞出来，尹凝连忙道谢，刚要接过来，江伝琛却笑着把手机举得高高的。
“想要？”
尹凝不解地看着他。
江伝琛把手机往自己兜里揣，语气轻松，“看你表现。”
他带着尹凝去了一家娱乐吃饭一体的饭店，她跟在江伝琛后面，来往不少人喊他一句琛哥，那些面孔都是尹凝从没见过的。
那些人也很好奇，打量她又看向江伝琛。
“琛哥，换口味了？”
江伝琛笑骂：“别胡说八道，这是我一姐姐。”
对方哎呦了一声，“你不就喜欢姐姐款的吗？”
“贱得慌是吧？”
江伝琛双手揣兜，抬腿踹了那人一脚。
“我约的人呢？”
那人揉揉屁股，疼得龇牙咧嘴，指了指最里面那间。
江伝琛扭头看了还在茫然的尹凝一眼，“跟紧点儿，丢了我可不负责。”
进了包间，里面坐着一圈四五十的男人，最年轻的是江伝琛，可他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坐在了主位。
主位旁边就一个空位，并且除了这个位置也没有别的位置。
她只能忐忑地坐下来。
饭局从几句客套话开始，尹凝默默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原来这些人有一批货，想走海运，但这些东西不能见光，说白了就是走私。
他们知道江家认识的人多，这次是想求江伝琛帮他们疏通关系。
但这事一旦沾上就是违法的。
尹凝暗自揣摩江伝琛的心思，觉得他不是不满意自己获得的报酬，而是压根不想帮这个忙。
其中一个有些年纪，在这些人里算是领头人物的男人红着脸站起来，他喝了很多酒。
江伝琛也喝了很多，但男人面红耳赤，江伝琛倒是面不改色。
“伝琛！”男人握着酒杯，摇摇晃晃，“怎么说我们这些人当年也是给你爸卖力的老人了，你身为他的儿子，怎么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江伝琛点了根烟，轻笑，“家里的事现在都由我大哥做主，你们找上我，但我也做不了主。”
男人噹一声将茅台放在桌上。
“我要是能直接联系到你大哥，何至于麻烦你今天来这一趟？伝琛，这批货没什么问题，只要你跟海关的人打声招呼，剩下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对对对。”有人附和道，“你不正好认识裴家的人吗？你出面比你大哥出面容易多了。”
江伝琛眉目深邃，一时间没有立刻回这话。
而尹凝听到裴家人，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裴佑航的父母都在海关工作，正因为职位特殊，裴家人很少跟商人走近，而一般的商人也免不了要看裴家人的脸色。
让江伝琛去找裴佑航，裴佑航答不答应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江伝琛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裴佑航的人情。
这对江伝琛来说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几秒后，他将指间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宽厚的背随意往后靠，“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话落，不知道是谁先站起来砸了一个酒瓶。
其他人纷纷起身，气势汹汹地围着尹凝和江伝琛。
“既然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了，江少，辛苦你过来一趟，你放心，只要你大哥答应帮我们，我们也会立即放你跟你马子走。”
江伝琛缓缓抬眸看向说话那人，“我今天来，是看在各位叔伯曾经给江家卖力的面子。家里人从小教我尊老，但我尊的是长辈，不是倚老卖老的跳梁小丑。”
“你！”
江伝琛毫无波澜，“既然你说让我大哥来才让我们走，那就等着，看我大哥是来救我，还是借这个由头，彻底把你们挤出江家名单的？”
几位叔叔伯伯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要是挤出江家名单，那从此就会被江家视为外人，捞不到一点好处。
运出这批货是关键，江家出面也是关键。
尹凝一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难处。
然，江伝琛却无关紧要地吃东西，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一群人围着，他反而十分镇静。
尹凝看出他在玩心理战，而且如果这一战江伝琛不赢，那她也很有可能被连累。
虽然这一圈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但这个忙，对于这几年正在转型的江家来说，真的不能帮。
索性，她也学着江伝琛的悠闲，众目睽睽下给他倒酒，那样子摆明了准备跟他们耗一辈子。
江伝琛看着杯子里的水位慢慢上升，笑了笑，放下筷子，一把揽过尹凝的腰。
“会点烟吗？”
尹凝心跳得厉害，她被尹雪峰逼着陪过一年酒，倒酒点烟都是基本操作。
按理说她该信手拈来，可江伝琛含着烟，握着她摁打火机的手时，她清楚感觉到了一抹异样。
她的眼睛被烟雾熏到，一瞬间有些辣，辣的她眼红鼻子酸。
她下意识伸手去揉，江伝琛却握着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直接把混着冰块的酒杯贴到她的眼皮上。
手上多少细菌不知道？蠢。“
尹凝心里一惊。
第40章 什么关系
几位叔叔伯伯到底没有坚持下去，江伝琛起身，揽着尹凝从众人中间走过。
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
“伝琛，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半点情分都不顾了？”
江伝琛停在他身侧，头也不回。
“黄叔，你要不说情分这俩字，我兴许还能给我大哥打个电话，帮你们问问这批货到底能不能出关。”
“但你既然提情分了，那我想问问，在场哪一个人不是当初强烈反对我大哥掌管江家的？你们这些叔叔伯伯当初明里暗里算计我大哥，那时候不念情分，现在有事求他了，就跟我提情分？”
黄叔一动不动，江伝琛和尹凝正欲离开，门口的路被挡住。
一群人手提甩棍，大刀，堵在他们面前。
那些武器每一个都闪着锋利的银光，尹凝再镇静，心里还是慌得直打鼓。
她下意识看了眼江伝琛，他仍是不紧不慢，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寒意。
黄叔缓缓起身，“小少爷不念情分，那我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只要你现在给江伝柘打电话，让他答应帮我们运那批货，我就立刻放了你们。”
江伝琛微笑，“我要是拒绝呢？”
黄叔目光一沉，“那我只能先从小少爷的马子下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锯，直到小少爷答应为止，要是十根手指锯完，小少爷还不答应，那我就断了她的胳膊，腿……”
他们这种社会人士有的是办法折磨人，尹凝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面上没有丝毫惧色，可指尖已经发凉，发麻。
不等江伝琛回话，一个绑着小辫子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冲上来，一把抓着尹凝的头发将她摁在了桌子上。
小辫子男人压着尹凝的胳膊，尹凝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她之前把胳膊咬出血，那里伤口疼痛不亚于被锯手指。
她眼睁睁看着小辫子男人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那是一双握手术刀的手，锯一根手指不会要命，可是要让她再也握不了手术刀，她宁可死了算了。
小辫子男人掏出一把匕首，用嘴拔掉刀鞘。
他一边用舌头舔舐匕首的尖，一边戏谑地看着江伝琛。
黄叔在一旁淡淡，“小少爷，想清楚了吗？再犹豫，手指可就没了。”
话落，小辫子男人将匕首架在了尹凝的小拇指上。
江伝琛表情淡漠，并不打算救她。
尹凝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笔烂账。
她用尽全部力气，从小辫子男人的压制下挣脱出来，然后拿起一旁的酒瓶，防备地靠在墙边。
江伝琛趁这个机会，夺下小辫子男人手里的匕首，并将其翻倒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他跪压小辫子男人身上，手里举着匕首，小辫子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伝琛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将匕首对着他的眼睛扎了下去。
“且慢！”
黄叔激动站起来。
小辫子男人闭上眼又睁开，刀尖还停在半空中，他瞬间吓得失了声。
江伝琛看向黄叔，“有事？”
黄叔心有余悸地合上了嘴，喊来两个男人，尹凝被两个男人抓住，防身用的酒瓶被夺走，她已经放弃反抗。
“小少爷，你放了我儿子，我就把人还给你。”
江伝琛冷嗤，轻轻抛了下匕首，匕首在空中转了一圈，刀柄稳稳落在他掌心。
他再次蓄力，对着小辫子男人的眼睛扎下去，这一下小辫子男人彻底疯了。
“爸！爸！爸！快放人！快放人！”
江伝琛笑容肆虐，“你叫谁爸呢？”
黄叔面色难看，“江伝琛，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伝琛目光一凛，手里的匕首对准黄叔，直接飞了过去。
一群人吓得四处飞散，匕首稳稳扎在了墙上，差不多三四厘米的深度。
江伝琛提着小辫子男人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然后像踢垃圾一样一脚将他踹到了黄叔身上。
“黄叔，我奉劝你一句，现在不是你们拿刀拿枪做生意，逼着人家跟你们合作的时代了。”他步步走近，把吓得瘫软在地的尹凝拉了起来。
黄叔抱着儿子，江伝琛阴森恐怖，犹如恶罗王降世。
尹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江伝琛托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表现不错。
尹凝笑不出来，刚才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指要没了。
“江少，下次这种要命的饭局，您还是带别人来吧。”
江伝琛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就带你来，别人我舍不得。”
尹凝紧紧绷着脸，没说话。
迎面走过来一群人，领头的年轻男人恭敬道：“小少爷。”
江伝琛一拳捶在男人胸口上，“等你们来我都死八百回了。”
年轻男人不喊疼，眉头一紧，“您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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