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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仍然温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最近忙什么呢？”
尹凝没什么情绪，“医院事情多，还有不少找事的病人。”
裴佑航沉默了一秒，“现在出来见一面？”
尹凝说：“算了吧。我现在值夜班，晚上没有时间。”
话音刚落，陈正辉在外面叫她，救护车又送进来一个需要抢救的病人。
尹凝草草挂断电话。
转天尹凝值夜班的时候，裴佑航过来看她。
尹凝正在跟小刘讨论一个病人的病情，完全没注意到裴佑航是什么时候来的。
“尹医生，你男朋友？”
尹凝没否认。
裴佑航给她同事带了咖啡，陈正辉也拿到了一杯。
他低声问尹凝：“王锦后来怎么样了？你男朋友背地里有没有好好教训他一顿，我跟你说，他绝对是故意的，借着喝了酒耍流氓！”
尹凝苦笑，“我没告诉他。”
陈正辉一愣，“你为什么不说？这可是你男朋友的朋友的姐夫欺负你！你不把事情都说开了，你跟你男朋友之间将来会有嫌隙的。”
第52章 你问她啊
“嫌隙？”
陈正辉狠狠点头。
“这种事，你是希望他从你嘴里知道，还是从他朋友嘴里知道？或者你跟他朋友都瞒着他，当什么也没发生，但那个王锦能管住嘴吗？”
他摆摆手，临走时最后忠告了一句，“总之你还是早点跟他说吧。我先躲躲，怪尴尬的。”
尹凝若有所思，五六米开外，裴佑航远远朝她看来。
他带着温暖的笑意，如文学小说里的玉面书生。可是他藏不住自己的锐利，他是实实在在的天之骄子，所有人眼中顶级的存在。而他眼里的睿智总是和怜悯同行，无论面对谁，总让人觉得他在向下兼容。
尹凝面无表情转身。
陈正辉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她来到楼梯间，给江伝琛打了个电话。
江伝琛正坐在机场的VIP候机室看手机，尹凝的电话打过来，他眯了眯眸。
“有事？”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尹凝心跳漏了一拍，“我想问一下，王锦后来怎么样了？”
江伝琛握着手机，向后靠，“问这个干嘛？”
尹凝小声说：“你能不能让他保密？别让他乱说？别传到佑航那里去......”
江伝琛毫不留情发出一声冷嗤。
“能啊。求我。”
尹凝看了眼身后的安全门，门上有一扇小窗，窗户映出一道人形轮廓，很明显，有人站在那里。
尹凝盯着黑影，屏气凝神地说：“伝琛，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佑航。但这件事闹开了，对你跟佑航的关系也会有影响，毕竟对我动手动脚的是你姐夫。我想来想去，还是让这件事当作没发生吧。”
话落，裴佑航推门进来，他逆着光，脸色隐晦不明，但也可以看出来，严肃板正，处于发火边缘。
尹凝慌张摁断了手机。
电话被挂断，江伝琛觉得尹凝最后那段话很奇怪，不像是说给他的，更像是被人威胁后被逼着说出来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僵硬。
保镖过来，“小少爷，准备登机了。”
江伝琛嗯了一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斜插着口袋，跟着保镖离开了候机室。
尹凝脸上的慌乱明显可见。
她向来乖巧，懂事，听话，顺从，不争不抢，也从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手机给我。”裴佑航没有什么情绪。
尹凝把手机藏在身后。
这个举动惹恼了裴佑航，裴佑航不屑去抢，直接用自己的手机给江伝琛打过去。
江伝琛正准备关机，接到裴佑航的电话。
“你跟尹凝有什么事瞒我？”
江伝琛一下子沉默。
原来是这样。
她那些话，原来是说给裴佑航听的。
江伝琛一时不明白尹凝想干什么。
裴佑航盯着尹凝，“伝琛，就算你想瞒，我也是可以查到的。”
江伝琛淡漠回他，“见面说。”
飞机近在眼前，他转身离开。
裴佑航挂断电话，一言不发看着尹凝。
“我......”
裴佑航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出楼梯间。
尹凝卑微地追上去，握着他的手臂。
他手臂精壮，紧绷的肌肉，尹凝根本握不住。
“佑航，佑航，你听我解释！”
裴佑航甩开她。
尹凝什么也顾不上，再次追上去。
“佑航，你听我说，王锦没对我做什么，真的！他只是喝多了，把我当成他妻子了......”
裴佑航这次没甩开，停住脚步，冷眼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瞒我？”
尹凝手足无措。
裴佑航的声音继续砸过来。
“你是希望有一天我从别人嘴里听见这种事？嗯？我裴佑航的女朋友被别人性骚扰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就是希望我被别人看笑话，是吗？”
“不是的。我不会让你被人笑话的。”尹凝双眼通红，真诚地看着他，“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不会到处乱说的。”
裴佑航笑了，温凉十指捧着她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颊。
“凝凝，你怎么这么蠢啊？他们说不会你就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密。”
他在尹凝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力道不大，甚至不疼，可尹凝还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佑航，我......”
“你闭嘴吧。”裴佑航寒声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裴佑航和江伝琛约在了医院附近，尹凝坐在他旁边。
他给自己倒水，从容不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情绪克制的很好，不会崩溃不会愤怒，更不会出言不逊大打出手。
仿佛感情对他来说只是一道需要跟人打交道的课题，仅此而已。
尹凝有一瞬，着实看不透他。
很快，江伝琛进来了。
他不着痕迹看了眼尹凝，随后在裴佑航身边落座。
“你想问什么？”
尹凝的心跟着江伝琛的话提到嗓子眼。
监控裴佑航已经看了，要说尹凝跟江伝琛在这件事唯一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没把这件事告诉裴佑航。
毕竟名义上，裴佑航是她男朋友，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女朋友在被骚扰的时候还缄默。
裴佑航缓缓开口，闲话家常般，“王锦怎么样了？”
江伝琛点了根烟，慵懒随意，“我哥找过他了。”
江伝柘做事心狠手辣，阴沉狠戾，他既然出面，说明王锦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裴佑航说：“伝柘哥找他是为了江家，但他动的是我女朋友，这事轮不着伝柘哥替我解决。”
江伝琛笑了下，掸掸烟灰，“你就算弄死他，摸也摸了，能怎么办？”
裴佑航云淡风轻，“管不住自己的手那就剁了。”
尹凝坐在位置上一哆嗦，下意识看了眼裴佑航，没想到这种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江伝琛倒是不意外，靠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你心里有火我理解，你想找王锦我也不拦着。但这事今天能了吗？以后谁也别提了。”
裴佑航这才看他，半响，冷冷出声。
“我拿你当兄弟，你跟我女朋友有秘密。你觉得合适吗？”
江伝琛恰好吸了一口烟，白色烟雾吐出，他笑容邪魅地像是吃醉了酒。
“你问她啊，想瞒你的从来都不是我。”
这一刻，尹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53章 欲擒故纵
再说下去，那就是他们小情侣的事情。
裴佑航看了眼尹凝，脸色一瞬沉下来。
他对江伝琛说：“就这样吧，你先走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江伝琛一脸遗憾，知道裴佑航要找尹凝算账，他识趣离开包间。
谁让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呢。
出了店，保镖上前询问，“小少爷，接下来去哪儿？”
江伝琛还没开口，岑思楠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你没上飞机？”
江伝琛站在路边抽烟，旁边是一辆低调的保时捷，保镖站在一边恭敬等待。
这一幕，吸引不少人驻足观望。
江伝琛嫌烦，转身背对着大众目光，抬头看着没什么点缀的天空。
“嗯，临时有点事。”
岑思楠从不多问，她知道江伝琛信守承诺，能让他临时变卦的一定都是正事。
“行吧，那你先忙，我这边不要紧。”
-
江伝琛不再回来，尹凝在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板。
裴佑航相比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他在等尹凝的道歉，只要她肯低头，他就一定会给她台阶。
他一直都是这么对他身边其他女人的。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尹凝望着桌子的中心，“你究竟是因为我被别人占便宜生气，还是因为这件事让你觉得丢人而生气？”
裴佑航噎住，“你就这么想我？”
尹凝吸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对不起。”
她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你是一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女朋友要是不干净了，对你来说是人生的污点，我怕你......”
“凝凝。”裴佑航心疼打断，“我不会嫌弃你。”
尹凝抬眸，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是吗？如果我被人强奸了，你会不嫌弃我吗？”
裴佑航不自觉收紧了手指，“没有这种如果。”
尹凝含泪微笑，女人总是喜欢问如果。
用一堆不切实际的问题证明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地位，用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消耗彼此的感情。
尹凝从给江伝琛打那个电话起，就下定了分手的决心。
她要离开这个她厌恶的圈子，逃离每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然后带着舒婧离开。她要的，是全身而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呢？你还会心无芥蒂地跟我在一起吗？”
裴佑航不耐烦地深呼吸，保持理性思维，不被她的话带进去。
“凝凝，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有？”尹凝说，“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怎么会介意我有没有被别人玷污？”
“够了！”裴佑航咬牙，“我在跟你讨论你应不应该瞒着我的问题！就算你被人强奸了，你也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尹凝也提高音量，但声音没有裴佑航洪亮，她只能隐忍地发火。
“你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吗？”
“在你责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时候，你想过我被他欺负以后，每天都睡不安稳，一辈子都摆不脱这个阴影吗？”
“你没有，裴佑航，你就只在乎你自己！”
她半个身子颤抖着，不轻不重地拍着桌子，沉重的闷响，如晨钟暮鼓。
裴佑航很少像现在这样无言以对。
他想起了在蓉城的时候，尹凝喝了几罐啤酒，坐在石台上光着脚丫子说自己真的生气了的样子。
那时候他以为尹凝的爆发也不过如此。
她不敢发火，不敢生气，甚至连跟他大声吼叫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想来，当时她的样子仿佛在警告他。她也是有脾气的，她也是人，也是会伤心会难过会生气的。
裴佑航看了她良久，等她拴不住眼泪的时候，才开口：“你还有什么不满？一口气说出来。”
他不知道尹凝此刻的眼泪是为舒婧而流，还以为是为他而流。
尹凝突然抬头，“你跟周娇怎么回事？”
裴佑航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转瞬即逝。
尹凝没错过，“她喜欢你？”
裴佑航没否认，“她不懂事，我跟她没什么。”
尹凝气笑了，擦掉脸上的眼泪。
“佑航，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如果你的喜欢可以掰成很多份，那你去找一个可以接受这一切的女孩子吧。”
裴佑航给她抽纸巾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什么意思？”
尹凝不再看他，说出那句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我们分手吧。”
裴佑航的手彻底收了回来，“就因为周娇？”
“是。”
“你确定？”
“是。”
裴佑航抿着唇线，等着她反悔那一刻，但看着她坚决的态度，又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刻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当初是你先追我的，你连我去北欧那半年都熬过来了，你要放弃？”
“是。”
裴佑航起身，面无表情，“看来你也没我想得那么有魄力。”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得太急，没注意到路对面，江伝琛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江伝琛降下车窗，又看见尹凝失魂落魄地从店里走出来。
他让保镖把她叫过来。
尹凝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面对车里的人，顿时有了底气。
“江少。”
“你跟他说什么了？”
尹凝平静道：“没什么，我们分手了。”
江伝琛挑眉，“你提的？”
“嗯。”
江伝琛上下扫了她一眼，得出结论，“欲擒故纵。”
“不会再擒了。”尹凝一脸释然，望着天空，有种解脱之感。
她不想再斗下去了。
她曾经对许诺说，有些话她再不说，就会被人遗忘。
可遗忘是本能啊，这些年，她跟舒婧单独两个人，不断拉扯着所有麻木向前走的人回头看看。
可她们努力了这么久，到底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遗忘是这个世界的大趋势。
她的命运就是汇入向前走的人流，频频回首，也只有向前走一个方向。
江伝琛不再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任由车窗缓缓升起。
江伝柘的电话打来，“查到了。”
“舒婧父母和尹凝父母都是当时企业改制下岗的工人，在那年冬天，除了尹凝继父，全部死亡。”
第54章 去海城
转眼十二月，尹凝有次途经建行路，无意在一家火锅店门口看见陆京淮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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