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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店之前舒婧给尹凝推荐过。
紧接着，方昭曦从另一侧下车，挽着陆京淮进了店里。
尹凝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过，她有方昭曦的朋友圈，前不久方昭曦晒了一张订婚戒指的照片。
她一边走一边想舒婧出车祸那天，陆京淮抱着舒婧的尸体大哭的样子。
舒婧尸骨未寒，陆京淮却好事将近。
除了尹凝在乎，没人会把舒婧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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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她的恩师带着她去海城参加一个为期七天的学术交流会议。
邀请函其实只写了她导师的名字，但姜德清向来明目张胆偏袒她，愣是极力要求把她带上。
尹凝去找韩主任请假的时候，她一脸不高兴。
“一走就是七天，你知道你给其他同事增加多少负担吗？”
尹凝冷静道：“我已经做了调整。而且这是姜院长的命令。”
“行了行了，知道姜院长喜欢你，臭显摆什么？”
尹凝识趣不再说话。
她能感觉到，韩主任之所以不喜欢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导师，姜德清院长。
当时她选择导师的时候，姜德清手下的名额仅剩一个。她跟韩主任的儿子竞争。
据说韩主任为这事已经去了姜德清家里送了好几次，每次都水果，补品，鸡蛋，牛奶，东西怎么进去的，又怎么被她拎出来。
韩主任有意让儿子当姜德清的学生，但姜德清做事说一不二，不搞人情只看能力。
尹凝挤掉了韩主任的儿子，导致韩主任心生不满。
现在韩主任又是她的领导，尹凝的处境也很无奈。
拿到请假条的前一刻，韩主任又问她，“你就不能跟姜院长说说？让你提前回来？现在科室人力这么紧张，你走了，其他病人怎么办？”
其实情况并没有韩主任说的那么恐怖，她总是喜欢夸大事实，给别人营造一种很紧张的工作氛围。私下里，很多同事都抱怨过这一点。
尹凝假装为难：“这次活动国内外许多专家都会来参加，每天讲座的医生也都不一样。而且姜院长不光带我一个人去，我的那几个师弟师妹也会去呢。机会难得，我想和各位前辈多学习一下。”
韩主任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小军也会去？”
尹凝点点头。
冯小军就是韩主任儿子，当年没有成为姜德清的学生，就又主动要求深造一年，第二年凭着真才实学被选上了。
自家儿子也会去，韩主任自然不再说什么了。
抵达海城的那天，尹凝作为领队，安排了酒店的人来接他们，到了酒店又分配好住宿的地方。
晚上，他们集体去吃正宗的海城本帮菜，吃到一半，尹凝去结账。
这是她跟姜德清的默契，姜德清位于医院管理层，免不了要跟别人应酬，为了避免别人贿赂他，姜德清在外能自己付的钱都自己付，走不开的时候，就让尹凝先垫付。
“308包间的费用结一下。”
前台把账单拿出来，一顿饭竟然要六千八。
尹凝不是付不起，只是没想到海城的消费水平这么高。
她拿着账单仔细核对，像妄图找出一些金币一样。
余光里一张卡递给服务员，“刷我的卡吧。”
尹凝侧头看去，是韩主任的儿子，冯小军。
“不用，我有钱，我只是核对一下账单有没有问题。”
冯小军：“有问题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看向收银员，“刷我的。”
回去的路上，尹凝说：“你别忘了找老师报销。”
冯小军不看她，“我知道，尹医生，你不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我来做的。”
尹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韩主任不喜欢她，身为她的儿子，冯小军对她也自带敌意。
回了包间，姜德清作势要给她转钱，尹凝说是冯小军付的。
姜德清问了价格，当场转了六千八过去。
尹凝默默喝了口水，心里是窃喜的。
导师心里还是偏颇她多一下，要是这钱是转给尹凝的，那姜德清就会很爽快地说：“给你七千！凑个整！”
一直都是这样，二百八十九的饭钱，姜德清会转给尹凝三百，四百六十二的酒水钱，他直接给尹凝五百。
以前尹凝战战兢兢，觉得姜德清在考验她的人品，后来她才知道，姜德清就单纯觉得她这丫头可怜，这个老顽童变着法地资助她呢。
久而久之，尹凝也挺享受这种感觉，每次收姜德清的钱，都有种过年收压岁钱的快乐，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过年的快乐了。
第二天，他们一群学生跟着姜德清去了会场。
这次交流会有许多专家会来。
会场给每个专家都设置了广告牌，广告牌上是各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摆出一副很让人信服的姿势。
尹凝边走边看，突然在一个牌子面前停住脚步。
“眼科医生，岑思楠，爱尔眼科医院......”她身旁的师妹照着上面的字念出来了。
“师姐，你认识？”
尹凝是第一次看见岑思楠的照片，年轻柔和的气质跟她想象中的并无差别。
这样的乖乖女，怎么看都跟江伝琛那种浪荡公子哥沾不上关系。
她摇摇头，说了句不认识，就继续往前走了。
会场的座位有上千个，尹凝叮嘱大家别乱跑，千万别迷路。
冯小军当没听见，她话音刚落，他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朝着洗手间走去。
尹凝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姜德清摸摸口袋，“坏了。”
“怎么了？”
“我准备的发言稿忘带了。”
姜德清是心外科的元老级人物，这次也要上台发言，却把稿子落在了酒店房间。
尹凝快速思考，沉着冷静道：“老师您先别着急，我先回去拿。”
姜德清把房卡给她，“丫头不用着急哈，我前面还有五六个人呢。”
“好。”
她出了会场门口，大多数人已经进去，所有人都朝着里面走去，只有她逆着人流。
岑思楠匆匆下了出租车，一边走一边往身上套白大褂。
“你好，请问交流会的入口在哪里？”
尹凝看清眼前人，眼熟而陌生。
同时，一种难以言说的心虚从脚底蔓延开来。
第55章 狼狈
“在那里。”
尹凝给她指了路，岑思楠温暖地笑容绽放，道了谢，穿着平底鞋小跑着过去。
尹凝收了收心思，正好坐上岑思楠来时的那辆出租车。
身下一个硬物硌到她，她拿起一看，是个香槟色的U盘，吊坠是一串塑料星星。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哟，这大概是上一位乘客落下的吧？”
尹凝没犹豫，冲下车去追岑思楠。
“这个是你的吧？”
岑思楠一愣，等看见U盘的时候，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太谢谢你了！”
尹凝浅笑，“别再弄丢了。”
岑思楠无奈地轻轻捶了下脑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衬得她骨节纤细，皮肤白皙。
“哎，最近脑子不够用。”
尹凝还有事，把U盘还给她就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岑思楠正在台上发言。
尹凝没多看，把发言稿交给姜德清。
坐在不远处的冯小军冷着脸看了她一眼。
尹凝当没看见。
上午这一场结束后，一行人回到酒店休息。
尹凝再次偶遇岑思楠，她也看见了尹凝，两人对视点了下头，擦肩而过。
第二天，尹凝照例要先安排所有人去会场。但她醒来以后，发现跟自己住一间房间的小师妹不在了，她去联系其他人，得知其他人都已经在冯小军的带领下到达会场了。
她被抛下了。
姜德清给她打电话，“没事丫头，你昨天忙里忙外的，今天也没什么值得听的，你就在酒店歇着吧。”
尹凝低头挠着头发，“抱歉，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闹钟没把我叫醒。”
“害。”姜德清很是通情达理，“这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这次叫你来就是给你放假的，好好休息吧。”
尹凝心里那点自责烟消云散，嗯了一声便重新躺下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昨天下午的时候，她遇见几个前辈，交流了一下手术经验，长了不少见识。
当时的时间不充裕，她做的笔记很潦草。反正现在没事干，她就坐在桌子前，把那些笔记重新整理了一下，一直写到中午，和她同住的小师妹回来。
“乐乐，你早上怎么没叫我？”
乐乐看都没看她一眼，“你自己起不来，还怪我咯？再说了，你也没让我叫你啊。”
尹凝也知道没起来床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她不明白，她没招乐乐也没惹乐乐，怎么关系就恶劣到同住屋檐下，相处如此冷漠的地步。
她没再说什么，继续伏案写字。
乐乐也不再理她。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冯小军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给姜德清指导。
“老师，我把这两天的学习心得整理了一下。”
姜德清立马放下筷子，掏出老花镜，拿着他的本子翻看。
他之所以在一群学生里德高望重，就是因为他从不搞人际关系，更看重学生的个人发展和医学水准。
他鼓励每一个学生进步，毫不吝啬地夸奖，适时的严厉，常常要求学生刻苦的钻研。
当时有一个别的导师，因为学术不端，被自己带的十一个学生联名举报，其中有一个马上博士毕业。
被自己三分之二的学生拿着前途祭天的风险举报，可见这个教授私下，没有半点师德。
所以，好的学术氛围，真的是学生和老师互相成就。
饭桌上很安静，翻页的唰唰声十分钟之内没有停过。
姜德清大致看了几眼，毫不吝啬地夸奖：“大家看一下小军的笔记，很详细，而且有自己的想法。”
他把笔记本传阅给身旁的人，对冯小军语重心长，“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学无止境。这次你学习到的东西，回去以后要好好琢磨怎么应用到实际当中。你还年轻，不要骄傲，要脚踏实地。”
冯小军压着激动，笑着说了句谢谢老师。
本子传到尹凝手里的时候，她格外仔细。因为被姜德清表扬的东西，她心底里多少都有点不服。她想要从中学习，汲取别人的长处，毕竟姜德清是她的恩师，她当然也想被表扬。
只是看了三页多，她就觉得熟悉。
这分明是她的笔记！
本子传阅给别人，她下意识看了眼乐乐。
乐乐是唯一能够接触到她笔记的人。
她盯了乐乐足足四五秒，要是平常人被这么盯早就看过来了，可她始终旁若无人地和身边人聊天，恰恰说明她不敢看尹凝的目光。
吃完饭，她跟乐乐回到房间。
“你动了我的笔记。”
乐乐背影顿住，转过身来，突然喊：“你有病吧？谁动你东西了？”
尹凝懒得拐弯抹角，直接点破，“冯小军的笔记全部都是抄的我的，你敢说不是你拿给他的？我问过别人了，你跟冯小军是男女朋友对吧？”
乐乐认定尹凝没有证据，咬死不承认。
“我跟他是男女朋友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说是小军抄袭你的？是你自己嫉妒他被老师夸奖吧？没本事就赖别人，师姐，你也太狭隘了吧？”
尹凝平静站在原地，一个笔记而已，她还不至于跟师弟师妹们计较，何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可以互相分享的。
但她不是闷声吃大亏的那种人，冬城女人的血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理解你男朋友想在老师面前表现的心情。但大家各凭本事不好吗？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获取不属于自己的成功，有意思吗？”
“你跟冯小军在学医之前，还是先学一学怎么做人吧。”
她说完，乐乐开始掉金豆豆。尹凝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她倒好，哭得破防，仿佛要把隔壁人都招过来给她评理似的。
尹凝最烦这种不讲理大喊大叫的哭，纯属无理取闹。
她直接出去，想让乐乐自己先冷静一下。
她在外面晃悠了十分钟，再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被扔在门口。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敲门，里面传出令她面红耳赤的声音。
“唔......小军......”是乐乐的声音。
迷迷糊糊，起起伏伏。
她只能拖着行李箱，去楼下再给自己开一间。
好巧不巧，她狼狈如丧家犬一般的模样，在大厅，被岑思楠撞了个正着。
第56章 吃一堑长一智
四目相对，有种不打招呼说不过去的尴尬之感。
岑思楠满眼意外，一双杏仁眸清亮温婉，说话的声音也总是慢悠悠的，很轻，很柔，是典型的南方姑娘。
“你这是要走？”
尹凝哭笑不得，只得扯了个善意的谎言，“房间漏水，我找前台换个房间。”
岑思楠也没多问，碰巧她手机响起，她拿出手机的一刻，和尹凝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尹凝只听到了一句伝琛，后面就没有下文了。
她始终不回头，默默告诉自己，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她和那个圈子以及那个圈子里的人，全都一刀两断了。
舒婧的死让她意识到，她们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江伝琛不会跟裴佑航撕破脸，或许多年以后尹凝还会成为他俩的酒后谈资。
但那个时候，一切都跟尹凝没有关系了。
她找前台换房，前台说：“不好意思，最近外地游客比较多，房间都满了。”
尹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一间都没有了？”
前台遗憾地微笑，“要不您看一下附近酒店有没有空房？”
尹凝站在行李箱旁边，当即开始在手机上查找附近酒店的空房间，但方圆十里，全都爆满。
她一时，只能为难地站在酒店大厅，时不时和前台小姐姐大眼瞪小眼，乞求小姐姐那边有退房的消息传来。
大约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江伝琛从大门进来，远远就能看见躺在长沙发上睡着的尹凝。
她旁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仿佛无家可归。
他原本的脚步节奏一下子被打乱。
尹凝侧身缩在沙发上，羽绒外套盖住下巴，头发也散落在额前。
按理说他不可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尹凝，可偏偏他就是认出来了。从身形，从着装，从她躺在那里的姿势，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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