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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楼上皮肤科，乐乐坐在走廊上，拿着检查报告的手在哆嗦，一个劲地掉眼泪。
尹凝心下一沉，刚走过去，乐乐就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师姐，我没病......吓死我了......”
回了酒店，房间里属于冯小军的东西都不在了。
尹凝问了一圈，才从前台小姐姐嘴里得知，冯小军回来过一次，只是又拎着行李匆匆离开了。
乐乐给他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尹凝找到姜德清，“老师，我联系不上冯小军了。”
姜德清欲言又止，摆摆手，“算了，你别管了。”
尹凝隐约觉得是因为冯小军的检查结果不太好，也没多问。
回京城的前一天晚上，裴佑航带她去了和平饭店，包间里都是他在海城这边的朋友，但都对尹凝不冷不热。
尹凝坐在裴佑航和方昭曦中间，也不觉尴尬。
尹凝也问了方昭曦几句，他们此次来海城的目的，主要是筹备方昭曦的婚礼事宜，顺便跟这边的亲朋好友通知这个好消息。
既然主角不是裴佑航，尹凝也就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饭吃到中途，楚孟冉挽着向洋的手臂进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有人直接以开玩笑的语气问：“你们什么情况啊？”
楚孟冉难掩娇羞之色，向洋也略显局促。
方昭曦打圆场，“冉冉，你跟向洋就坐那边的空位吧。”
正好对着裴佑航和尹凝，虽然这个距离最远，但角度却很奇妙。
尹凝偷偷看了眼裴佑航的脸色，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即使楚孟冉就坐在他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他也从未看过一眼。
吃完饭，一群人朝着路边停靠的一排轿车走去。
楚孟冉挽着向洋走在前面。
尹凝身旁的裴佑航望着他俩，突然开口：“冉冉。”
所有人意外，包括尹凝自己都没想到。
裴佑航说：“上次那件外套，我重新买了一件。”
楚孟冉旁边的就是裴佑航的车，后车门弹开，橘色黑边的购物袋立在里面。
尹凝这才想起来，那天在咖啡店，楚孟冉身上那件被她泼了咖啡的外套。
说实话，她从没想过赔，楚孟冉也不差这一件衣服。
“拿走吧。”裴佑航淡淡道，“以后两清了。”
楚孟冉显然僵了一下。
向洋不清楚内情，好心帮楚孟冉把购物袋拎了出来。
他的身影闪过，楚孟冉脸上一瞬灿烂。
“那就谢谢佑航哥哥了，祝你跟尹凝姐姐幸福。”
“嗯。”
她最终坐上向洋的车离开。
众人唏嘘，唉声叹气地上了各自的车。
尹凝内心的怒火烧得正旺，强撑着一抹笑，“佑航，不好意思，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外套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
裴佑航平静地向前走，和尹凝交缠的手臂也就此分开。
这是上海最繁华，最纸醉金迷的街道。
东方明珠在几百米外，外滩围着一群海外游客。
尹凝身处暗处，不是因为这里照不到光，而是层层拔地而起的高耸建筑物，挡住了许多灯光。
各式各样的豪车，像流水一般从眼前划过，不论十点，十二点，只要有人停车，就会有一群穿戴整齐，带着白手套，恭敬的侍者跑到车边迎接。
尹凝站在裴佑航身边的时候，曾经也有过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离这些浮华很近。
而这些纸醉金迷，却如泡沫一般，一触就破。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裴佑航的脚步。
江伝琛说得很对，她不拜金，不在乎权势，甚至不爱裴佑航。
可她如那些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得到了他的人，却因为握不住他的心而沮丧。
回京城后的一段时间，裴佑航没有联系过她。她借着打乒乓球的名义约过裴佑航，但他以工作忙拒绝了。
有一天，京城下了场大雪，街上也开始挂起红灯笼。
尹凝合紧窗户，小刘走进来，“尹医生，你听说了吗？”
“什么？”
“韩主任的儿子，休学了。”
尹凝拿笔的手顿住，“为什么？“
小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别跟别人说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据说她儿子私生活不检点，我前两天听放射科的人说，冯小军染上那种病了。办休学，是为了接受治疗。你没看韩主任这两天，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吗？”
小刘走后，尹凝坐在办公室，默默翻出手机里的视频。
原本是想威胁冯小军，如果他再刁难自己，她就拿出视频让他老实。
但他染上那种病，也算是他的报应。
尹凝想录的是冯小军，但注意力却一直都在那抹穿着蓝色卫衣的身影上。
江伝琛不像裴佑航，江伝柘那些人一样常常西装革履，江伝琛这人反而随性，穿什么都有型，风格多元，尹凝每次看见他，都觉得眼前一新。
“尹医生。”陈正辉敲了敲门，提醒她准备下一场手术。
尹凝一边应声，一边删除了视频。
这场手术她不是主刀，但进手术室前，病人家属有些担忧，拉着她的手塞红包。
“尹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
这声音很耳熟。
第68章 高冷
尹凝也不明白，她没带铭牌，对方家属为什么知道她姓什么。
但看见周娇这张脸，她一下子想通了。
红包她没收，原封不动推给了周娇。
“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主刀医生手术的。”
周娇红着眼睛，并没有打消顾虑，“尹医生，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跟你道歉，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她也才十八岁，尹凝只当她是小孩，“你父亲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你相信我，我和我的同事每年都做上百场这样的手术，我一定会把你父亲平安带出来的。”
周娇讷讷，只知道点头，眼睁睁看着尹凝进了手术室。
在看到打完麻药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周承安时，尹凝心里有些诧异。
她看过病例，周承安三十六岁，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却保养地这么年轻，肌肉紧实，棱角分明，眉宇间气宇轩昂。
她愣了两秒，周承安突然睁开眼，吓了她一跳。
“麻烦你了，我还有个女儿等我呢。”
这是周承安对尹凝说的第一句话。
尹凝戴着口罩，嗯了一声。
她眉眼间的坚定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周承安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手术，反正无聊，就盯着她的睫毛看。
许久，麻药慢慢起作用，周承安渐渐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周娇见他醒了，紧张询问，“爸，感觉这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周承安有些力不从心，撑着力气举起手臂摸了下她的脑袋。
“吓坏了吧？”
周娇又哭了两下，周承安想喝水，她才止住走到一旁给他倒水。
这时，尹凝例行巡查病房，周承安通过那双清亮的眼眸认出她，但她仿佛是一座没什么感情的雕塑。
“病人有什么不适吗？”
“暂时没有。”
“嗯。”尹凝又查看了一番，最后对周娇说：“让你爸好好休养，多加注意，术后的疗养更重要，烟和酒这些东西以后尽量不要碰。记住了吗？”
周娇点点头，红着眼，“谢谢尹医生。”
尹凝嗯了一声，离开了病房。
周承安问周娇，“刚才那个医生你认识？”
周娇：“算是认识吧......她是我一个学长的女朋友。”
周承安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十分精明的他直接道：“有喜欢的人了？”
周娇猛地站起来，面红耳赤，“不是，爸......“
“你瞒得了我？”
周娇不说话了。
周承安看着她，神情一瞬严肃。
“娇娇，平时你爱作爱闹就算了，但别干不道德的事情。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娇突然使起小性子，“有你这么说你闺女的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周承安抿唇，想了想，换了个说辞。
“女孩别上赶着，特别掉价，尤其是我周承安的女儿，没必要去追别人。”
周娇听出他言外之意，别开头看着窗外，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
第二天，尹凝路过韩主任办公室，正巧撞上刚从里面出来的陈正辉。
见他脸色不佳，尹凝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陈正辉挠挠头，“医学院放假了，我想在过年期间回家一趟，韩主任不批。”
前段时间消息下来，陈正辉这一批实习生要在过年期间继续上班。
陈正辉能吃苦，但请个假回家看望一趟没什么不能理解。
他从小县城考出来，父母皆年过六十，把他供到现在很不容易。
尹凝同情地看着他，安慰了一句，“医院也很忙，韩主任缺你不可。”
“才不是呢！”陈正辉朝着办公室的门挥了挥拳头。
尹凝怕韩主任撞见，忙把他拉到一旁。
陈正辉低声抱怨，“她就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气不顺，没地方发火，就压榨我们。”
尹凝没吭声，其实心里也觉得有这么一层原因。
这两天韩主任脾气诡怪得很，找她办点事，她要么阴阳怪气，要么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这两天没人敢触她的霉头，而私下里，冯小军生病休学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陈正辉明知这种情况，还是硬着头皮去找韩主任请假，可见他回家的心有多迫切。
尹凝值夜班跟他混得还不错，于是说：“我帮你去跟韩主任说说吧。”
她特意没去办公室说，省得关上门来被韩主任骂得找不着北。
但她忘记了一点，韩主任一直都不喜欢她。所以即使当着众人的面，韩主任还是把她骂的一文不值。
“别以为姜院长看重你，你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当医院是你家啊？”
“你还帮别人请假？你有什么资格？要不这个主任给你来当？”
“我说了多少遍了，医院这么忙，少一个人就得耽误多少事？耽误一个病人，你负的了责吗？”
尹凝忽略被围观的羞耻，好声好气，“我说了，他不在的那两天我会替他值班。他父母年纪大了，他总要回去看一眼才放心，韩主任，就两天的功夫。何况他已经申请整个寒假都留在医院了。”
“不行！”韩主任寸步不让，“尹凝，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我，我这个主任是当不下去了！以后你们谁请假，直接找尹凝好吧？”
她扔了手里的一沓单子，气冲冲地回了办公室。
尹凝叹了口气，默默蹲下拾捡，余光中，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也蹲下帮她捡。
“谢谢。”
是周承安。
“我还以为尹医生很高冷，没想到对同事这么热心。“
尹凝没应声，等所有单子捡好，她再次道了句谢。
“尹医生。”
周承安叫住她，“我查了一下，娇娇不懂事，听说她找过你，还害得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管好她，我在此向您道歉。”
尹凝没有丝毫波澜，“您误会了。我跟我男朋友没有受到您女儿的影响。我只当她是小孩子，您也用不着道歉。”
周承安笑着望她，“听说你们感情很好？”
“我见你同事的男朋友还会给你同事送饭。怎么我住院这段时间，从来没见你男朋友来过呢？”
第69章 句号
尹凝在心里，第一次用绿茶这两个字形容一个男人，还是形容一个即将迈入中年的男人。
她面不改色，“看来是住院的生活太枯燥，这点小事也竟让您放在心上。”
“是很无聊，但每天能看见尹医生，也就不枯燥了。“
尹凝蹙眉。
周承安是在拿她当乐子吗？
“周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周承安笑容不减，望着她这张极具魅惑，眼神却无比清冷的面容。
他以前只看过她一双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尹凝不带口罩的样子。
她皮肤白皙，面部线条流畅，眼尾细长，鼻梁高挺，她不作任何表情的时候，略显严肃，难以接近。
可偏偏让他生出一种想要接近的欲望。
他问：“尹医生下班后有时间吗？”
尹凝毫不犹豫转身，仿佛男人的问题令她感觉无趣至极。
“没有。”
拒绝周承安后，她被姜德清一个电话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没想到韩主任竟然直接把这事捅到了姜德清面前，她在院长办公室哭诉着自己儿子生病，她还要强撑着工作的艰辛不易。
姜德清安抚好她，又开始做尹凝的思想工作。
“她儿子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她平时是霸道了点儿，但在这件事上，你体谅体谅她。她也挺不容易的。”
尹凝垂着头，“我知道。但陈正辉家里也很困难，他父母都年纪大了，他没想多待，就请两天假，路上一来一回耽误一天，可以说他陪爸妈吃顿饭就回来了。我也跟韩主任说了，在人手不足的问题上，我可以替陈正辉值班。”
姜德清点点头，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嗯，我知道了，你告诉陈正辉，他的假我批了。韩主任那边......”
尹凝抬起头，立马说：“我现在就去给韩主任道歉！”
她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姜德清在中间为难。
姜德清笑着看她，“去吧丫头。”
给韩主任道歉的时候，她仍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她不看尹凝的面子也得看姜德清的面子，于是不情不愿说了句没事了。
陈正辉为了感谢她，特意请她吃饭，尹凝没拒绝，顺便叫上了小刘。
那天晚上，他们三人去了建行路的火锅店。
尹凝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里面的陆京淮。
他似是刚下班，西装外套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尹凝偷偷观察了他好几眼，他什么也不吃，只是看着翻滚的麻辣锅底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手上的戒指刺眼极了。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方昭曦打来的。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镜片下的眉眼间尽是温柔。
挂断电话后他又恢复成刚才那副疲惫厌世的颓废样子，拿着外套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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