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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妈都不在，我拿你当自己亲闺女似的，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你先委屈一阵子，我已经替你给陆京淮道歉了。无非就是赔点钱给点好处的事，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了。”
尹凝心静如湖面，即便泛起层层涟漪，面上也毫无波澜。
她不看姜德清，冷冷道：“我的人不劳您费心，您请回吧。”
姜德清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含泪看着她的样子，让尹凝心口闷得实在厉害。
“丫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楚主任这点面子还是......”
尹凝忍住哭意，攥紧了手心，坚定地正视他。
“我记得您刚教我那阵儿，您说我们当医生的，要守得住自己的初心。可现在我记住了，您却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托您的福，我查了三院去年总共十三个招标项目，其中有十个全部落到了德佑医械这家公司上。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是王永康。“
“剩余三个招标项目，则落在了由师母操控的另一家医械公司手里。”
“自您担任院长一职，三院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医疗设备，全部都是由这两家公司提供。老师，你从中捞取的好处费和介绍费不少吧？”
她说这话时，心已经凉到了极点。
姜德清慌张地看了她许久，神情复杂，最后用搭在桌子上颤抖的手抹去眼泪，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再说下去，而尹凝面无表情道：“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姜德清兀自抬头，满眼震惊，“丫头......你......你当真不认我了？”
“是您先背信弃义。”尹凝一字一句道：“老师，你不用帮我，我坚信楚琼早晚会倒台。我不想承她的情，更不想逃避自己的过失。“
姜德清没能说服她。
几天后，尹凝趴在看守所的墙上写举报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全被支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连一直亮着红灯的摄像头都已经熄灭。
她立马将信藏在了被子下面，刚藏好，就进来三个强壮的穿着囚服的女犯人，二话不说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丢在地上。
尹凝进来以后瘦了将近十斤，这一摔，她五脏六腑剧烈疼痛。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向门口，刚想呼喊救命，其中一个女人一脚踢在她的腹部。
尹凝吐出一口血，瞬间捂着被踢的地方蜷缩起来。
可对她的殴打没有停下，尹凝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久，最后只能护着自己的脑部，衣服擦破一大块，露出的肌肤全部都是淤青和冒血的伤口。
“你也别怪我们，外面有人看不惯你，你不受点罪，将来还会有人这么对你，而且比我们更狠。”其中一个人撂下这么一句。
尹凝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她的裤脚，虚弱地问了一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是......是谁派......你们......？”
“你捅了人自然有人要报复。”
尹凝咳出一地的血，浓稠的血液混在着地上的土，尹凝前胸淌过过那一滩血泥浆，死死抓着女人的鞋子。
“求求你......告诉我......是谁？”
三个女人们眼神交流了一下，叫她们来的人也没想过要隐瞒身份。
“是个年轻的姑娘，我只能跟你透露这么多。”
尹凝来不及思考，每一根神连喘气都在疼。
“谢......谢......”
她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支开的狱友们被带回来，才有人好心把她扶到床上。
年轻的姑娘，尹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孟冉。
她捅的两个人，都是楚孟冉的至亲，除了楚孟冉，尹凝还真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报复。
当天晚上，她亲手写了一封给裴佑航的道歉信，对民警说：“麻烦帮我交给受害人。我想恳求法律和受害人的宽恕。”
这封信没有意外的落到了裴佑航手里。
他还没出院，但收到这封信，坚持来看尹凝，却被看守所的人告知暂时不能会面。
裴佑航隐隐动了怒，“我想见一下不可以吗？”
看守所的人支支吾吾，“尹凝......她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裴佑航很敏锐，抬腕看了眼时间，“我赶时间，说两句话就走。”
“尹凝昨天受了伤，现在还在休养。”
裴佑航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伤得很重，连人都不能见了？”
狱警点头又摇头，一时心虚，没看他的眼睛。
“她伤哪了？”
狱警也答不上来。
裴佑航冷下脸，“尹凝现在还没定罪，如果她在此期间受了重伤，你们要负全责。”
“不不不，没有的事！是她昨天跟别人闹了点矛盾，但很快被我们制止了。”狱警连忙又补了一句，“而且是尹凝自己不想见您。”
“为什么？”
狱警转达尹凝的原话，“她说她没有脸见你，就让她余生都用来忏悔。“
“她还让我问您伤势怎么样，希望你早日康复。她说她自己一时糊涂，只是接受不了你变心。”
“最后她祝您幸福，希望永远不要再见了。”
第104章 试探
裴佑航原路返回了济宁医院。
脱下体面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病号服。
腹部的疤缝了四针。
他这辈子抹不去的一道疤，是一个叫尹凝的女人给的。
没多久，楚孟冉和楚琼来看望他。
“佑航哥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裴佑航浅笑，“好多了。”
楚孟冉握住他的手，饱含热泪，“当时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
裴佑航摸了摸她的头，随即看向楚琼，“琼姨，京淮哥还好吗？”
楚琼微笑，“他比你伤得轻，昨天就已经出院了，今天一早就跟你姐度蜜月去了。”
很快，方秋媛也来到医院看望裴佑航。
两个长辈都很默契，为了给这对小情侣单独相处的机会，主动去病房里的会客室喝茶聊天。
方秋媛穿着苏城绣娘手工刺绣的旗袍，配合天气，衣领处加了一圈白色绒毛。
跟楚琼的杀伐果决，虚伪仁慈相比，方秋媛是个极有韵味的女人，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名动一时。
“我听说楚主任还是要追究尹凝的责任？”
方秋媛端坐着，优雅端庄地给楚琼倒了杯茶。
楚琼笑着反问，“做错事就要挨罚。我知道佑航不追究是顾及旧情，但我们京淮跟尹凝没什么旧情，就按程序办事吧。”
“旧情？”方秋媛眉眼轻弯，“佑航都跟冉冉在一起了，哪还有旧情可言，过去的人就过去了。楚主任别多想，不追究尹凝是我的主意。“
楚琼的手一顿，“为什么？”
方秋媛放下茶杯，将耳侧的头发捋至而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说：“实不相瞒，我觉得尹凝挺可怜的。”
楚琼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讽还是嘲，“还是你善良。”
方秋媛回她：“你不知道吗？尹凝从小父母离婚，她那个亲爹对她不好，不是打就是骂。“
“虽然她在那种地方待过一年，但她父亲常年家暴，也不是她的错。我们女人还是不要为难女人了。”
楚琼没有过多意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楚主任可能还不知道。尹凝的继父就在这家医院，据说还是个植物人，躺了十几年了。这孩子也是可怜得很，爸妈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她惋惜地摇头，用茶盖拂去表面的茶叶。
楚琼思索了一下，问：“继父？”
“是。”方秋媛一脸平静，“听说她妈离婚以后，带着尹凝回了冬城老家，又嫁给了一个工人。”
楚琼脸色有一瞬的不正常，但很快掩饰过去。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之前佑航托关系给她继父转院，济宁医院的卞奇医生是神经科领域最好的，佑航打小心眼好，看她这么辛苦，就帮她把继父转到这个医院里了。”
楚琼没说话，面上笑着，仿佛没当回事。
“佑航跟你一样，心善，才容易被利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呀，也别太心软了。要是放任这个尹凝，不知道以后还要惹出什么祸端。”
方秋媛点点头，“还好有你在旁边提点我。等以后冉冉嫁过来，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楚琼摆摆手，“我这女儿被我惯坏了，说不定以后受委屈的是佑航呢。”
方秋媛和她对视相笑。
闲聊过后，楚琼的司机上来催促她的行程。
楚琼起身跟方秋媛道别，坐上车的一刻，瞬间变了脸色。
“查一下尹凝的继父，这件事别声张。”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是。那个......楚主任，三院下一季度的指标，不打算给王总了。”
楚琼揉了揉眉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姜德清想让自己家人挣这笔钱也没什么，这次就由他吧。”
“但我看姜院长那意思，是准备正常走招标流程。”
楚琼停下动作，冷嗤，“有一种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他以为这样就能洗白了？他想停下来，也得问问王永康答不答应。”
司机咽了咽口水，“楚主任，还有上次宋琬茹在岚云阁派尹凝来算计你的事情怎么办？”
楚琼沉默了一会儿，刚才方秋媛的几句话让她心理有个大胆的猜测。
但她没有说，只让他好好查尹凝继父的事情。
第二天，她单独约见了许夫人。
许夫人拿不准楚琼约见的意思，但还是去了。
到了包间，楚琼笑着让她坐下。
许夫人面上无所谓，心底里早已设下防备。
“楚主任单独找我，还真是稀奇。”
“听说许夫人早两年就给许诺物色了商家的女儿。”
许夫人假意微笑，“不算物色，我只是格外喜欢商家这个小女儿。楚主任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有女儿的，养个儿子实在太费心——”
楚琼笑着截断她的话，“过两天江家的二小姐会举办一场春日赏花会，商家那位小女儿也会来。我可以给许夫人要张请帖，到时候许夫人带着许诺一起来玩一玩，让他们年轻人相互交流交流也没什么不好。”
这种聚会许家一般不会收到邀请，许夫人知道楚琼没安好心，可也只能赔着笑。
“那就谢谢楚主任关照了。”
“只是许诺愿意吗？可别我们大人说得热闹，孩子们心里有别的打算。”
楚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开门见山，“许诺心里没有旧人了吧？”
许夫人举杯的手顿住，很快笑了下，放下茶杯。
“楚主任，我这人是个直性子，脑子也笨，还请您有话直说。”
楚琼握住她的手，“我就喜欢你这性格。”
说罢，她一脸愁容，“你也知道，我对尹凝没什么好感。她捅了方督察的儿子，裴家念旧情不追究。但我必须给我外甥讨个公道。”
“可再怎么说，我又不能让她判死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出来了。许夫人，裴家已经不要她了，按理说构不成我的威胁，可她要是再傍上什么人，岂不是祸害？”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今天她敢捅人，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
许夫人眼底渐渐没有笑意，“所以楚主任希望我替您分忧。”
第105章 故意挑衅
楚琼不动声色，“要不说我喜欢许夫人的性格呢。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这么懂我了。”
许夫人快速思索了一番，不管楚琼什么目的，她都不能淌这摊浑水。
“楚主任高看我了。”许夫人说，“在看守所里把人处理掉，我做不到。”
楚琼挑眉，“是做不到，还是不忍心？”
“倒不是不忍心。”
楚琼目光多了几分凉意，“许夫人应该知道，上次我在云岚阁差点出事吧？”
许夫人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也只能装作第一次听说。
“什么？怎么回事？”
“尹凝想要我的命。”楚琼一脸阴沉道：“我很不理解，如果是感情纠葛何必来要我的命？难道我死了，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许夫人作沉思状。
“许夫人不必藏拙，你我都清楚，尹凝身后一定有人。我只想请许夫人给我解个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尹凝，到底是不是许家人？”
许夫人心底一沉，顿时抬起头。
“怎么可能！楚主任，如果尹凝是我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您？”
场面沉默了几秒，楚琼笑里藏刀，语气突然轻松，“也是。我跟许夫人无冤无仇。”
许夫人没有松口气，反而冒了一身冷汗。
“那就是一直恨我入骨的宋琬茹了。”楚琼自嘲道。
许夫人心里惶恐不安，她在其中充当了牵线的角色，就算退一万步，也是害楚琼的一份子。
“楚主任，我脑子笨，这些事您就算告诉我，我也琢磨不清楚。您要是怀疑王夫人，那我帮您侧面打听一下。”
“那就先谢谢你了，不管有没有打听到，请帖我都会尽量给您送到。”
许夫人微笑，“楚主任也多保重。”
许夫人出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坐上车以后，给江伝琛打了个电话，把楚琼约见的说了一下。
她现在只想明哲保身，如果真的不能全身而退，那能拖一个是一个。
“江少，现在楚琼怀疑尹凝身后有人，要是查到您头上......”
江伝琛嗯了一声，声音不辩喜怒，“你打算怎么给楚琼交待？”
许夫人想了想，说：“如果我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那楚琼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她的疑心会更重。万不得已，我只能把王夫人推出来，但江少，我这样就把王夫人得罪了啊？我怎么说也是为了尹凝才落得这个地步啊。”
江伝琛语气嘲弄，“你不是都想好了吗？给我打这个电话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摆平宋琬茹？”
许夫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穿，咬咬牙，“江少，我从头到尾可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现在就去找宋琬茹吧，其他事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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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司机来接楚琼去政府大楼上班，楚琼坐在后排吃了两粒保心丸。
“楚主任，昨天许夫人跟你一分开，就去找了宋琬茹。但是......”
楚琼蹙着眉头，“但是什么？”
“闹得不愉快......宋琬茹那个疯女人把许夫人的眼睛打坏了，当晚就看了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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