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绕着屋子走着,边走边说道:“他凭什么给你这么大一笔钱财?看你的长相,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这笔银钱买个有点姿色的丫头绰绰有余呢,”
王桂玉气得站起来说道:“刘鼎是我表哥,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安影挑挑眉,“怎么,这会想好怎么编了?表哥表妹这种亲戚,还不是你随便喊喊。”
刘志也说道:“就是。若他是你表哥,你怎么小时候来投靠的时候不找他?何必在你小姨这里吃这个苦?”
安影背着手在屋子绕着,说道:“王桂玉,今儿我们就可以拿你。你也不用拿孤女这套说事儿,到时候我把你的事情写下来贴在坊门口,让这里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你这个孤女可是手握大笔银钱。你这个孤女可不是可怜的人,是杀人越货的女强盗。”
王桂玉一把拉住安影,“你血口喷人!你们去查一查。我娘叫周荷花,她有两个妹妹都嫁在京城,其中一个就是刘鼎的娘亲。我原本是来投靠二姨的,也就是刘鼎的娘亲,她与我娘关系好。可我到京城的时候,刘鼎的父母亲都不在了,我只能去投靠小姨。”
“刘鼎与我从小认识,见我在小姨家过得凄苦,便偷偷接济我。”
“我小姨一家遭了毒手,我被郭家人赶了出来,流落街头。刘鼎见我实在可怜,就给我一笔银钱让我买下绣坊。这笔银钱也不是白白赠与,而是算他入股。”
安影冷笑了一声:“现在人都寻不到了,他的钱财下落不明。谁知道你说的真假?再者,刘鼎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只你这里。”
云攀咳嗽了一声,安影心领神会,退在一边,云攀道:“王桂玉,你要知道,首先刘鼎的事情我们要追查到底,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另外刘鼎和骆岩有极大过节,你与骆岩又有纠葛。”
“念你孤苦伶仃一人,想你把话说清楚了就好。可你遮遮掩掩,话中藏话。我没这个时间与你周旋。对你用刑,落人口舌。但把你扔在牢里关上十天半月,合法合理。”
王桂玉脸色惨白,正想说什么。安影哪给她机会,补充道:“刘鼎在哪里,想必你心知肚明。而且骆岩现在已经在我们手中,你们两个谁先讲,刑罚可就有区别。”
“以你的身形,对付不了刘鼎这样一个男人。你若是参与了,也不过是个协从。你今天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给你半日的时间。你大可以把绣坊的事情安顿好,给自己留条路。若你再想蒙混糊弄,现在就和我们去牢里,等我们慢慢审讯。”
王桂玉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摸索着椅子缓缓坐下,她看了看云攀,又看了看安影,说道:“骆岩已经被抓了?你们不是在诓我吧?”
小易哼的一声,“他倒是逃得快,可惜棋差一着,在金水门被抓了。”
王桂玉叫了声:“王婆子,给客人烧点水,讲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
“刘鼎是被骆岩杀的。”王桂玉摸出手腕上的一串褐色的佛珠,用手一颗一颗摸着,又笑了笑说道——“从小带着,摸着它才安心。”
安影心里一动,案子到这里总算有个突破口了。
“我与刘鼎都是幼年没了父母。他还好,至少还有奶奶照顾他。可我就惨了,小姨和小姨夫没把我当人,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夜夜做不完的活。刘鼎可怜我,常常给我些吃食,再大些,就拿钱接济我。”
“他是把我真当妹妹,可我不是。我想着,有一天他能带我走。”王桂玉苦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
安影脑中刹那间反应过来,“难道刘鼎的妻子骆雨是你杀的?”
王桂玉摇摇头,“我没杀她。刘鼎是真心喜欢骆雨,我怎么会伤害她?”
“骆雨嫁给刘鼎之后,总是挑剔这个挑剔那个,嫌弃刘鼎挣不来银钱。她发现刘鼎给我绣坊供的丝线没有收钱,便闹得无休无止。”
“那天我带着银钱去了她家。想着结算了钱,骆雨就不闹了。我知道那夜刘鼎和范献龙约了喝酒,我特意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去。有些话他不在我反而好说。”
“谁知道,刘鼎中间回来了。见我拿着银钱,知道我在结算货钱,他就非要我拿走。骆雨拿着刘鼎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刘鼎和我断了关系。刘鼎气不过去夺刀,没想到失手...”
“当时刘鼎是要去府衙自首的。他想着骆雨死了,他自己活着也没意思。可是范献龙自己找了刘鼎,说可以给刘鼎作证。”
王桂玉抬头看了看他们,“刘鼎就应下了。”
“但骆雨的哥哥,骆岩一直咬着刘鼎不放。三个月后,骆岩找到我这里,他已经知道那夜范献龙和刘鼎不在一起,也知道那夜我在现场。”
“骆岩把我的帕子给刘鼎送去,让他过来见面。”王桂玉边说边带着哭腔,“刘鼎明知道骆岩要杀他,他还是来了。”
“他求骆岩放了我,他会去官府自首。”王桂玉说道:“可骆岩说,他查出了范献龙的事情,他要刘鼎帮他弄到范献龙的钱,那么杀骆雨这件事他就不追究了。”
第53章 旧案(三十三)
安影问道:“具体刘鼎做了什么呢?”
“给范家送信。当时闹得很大的绑匪案,也是让刘鼎去放的纸条。”
“我最后一次看到刘鼎,是七年前的冬至。我记得很清楚,我做了羊肉馅儿的饺子,才吃了几口。骆岩就进来,让刘鼎去给范献龙送个信。”
“刘鼎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猜,应该是范献龙发现了,把他杀了。”王桂玉摸着佛珠说道:“那次以后,骆岩隔段时间就会到我这里转一转,他怀疑刘鼎没死,觉得刘鼎还会到这里来找我。”
安影拍了拍手,“说得很好,继续啊。”
王桂玉惊讶地看着安影,“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易,人拿住了?”安影朝后头看了一眼,小易押着一个婆子进来。
王桂玉瞬间变了脸色,手上刚刚一动,就被云攀敲中了手腕,当啷一声,掉出一只长钗,一头被磨得锋利。
“你刚刚叫婆子烧水,是给她暗示逃跑吧?”安影看着被捆得扎实的老婆子道:“当年的事情,当事人除了你和骆岩,应该还有这个婆子吧?听里正说过,你这里一直有这个婆子帮忙。”
“你知不知道,你说得故事听着很合理,可是漏洞太多。”安影对她说道:“骆雨尸体被检验过,她是正面被刺中心脏而死。你说的她抹脖子自杀,刘鼎抢刀误伤。一个力气有绝对优势的男子,抢刀可能会割伤骆雨,但绝不可能正面刺进她心脏。”
“当时报告里,始终没找到刘鼎血衣,这也是个疑点。那种伤口,凶手不可能不沾血。”
“我猜,那夜是你杀了骆雨。只是刘鼎发现了以后,自愿替你担下这罪名。对吗?”
“至于你后头所说的骆岩发现的范献龙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安影低头去看那个婆子,“你这么费心让她逃跑,想必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云攀拍拍手起来,“咳,费那么多口舌。我就说和陈东借几个好手,没几下就招了。”
安影欠欠身,“苏大人向来不喜欢刑讯逼供,万一是屈打成招怎么办?”
又朝王桂玉说道:“你知道十年前圣上就颁布过法令。户无主客,以见居为。居作一年,即听附籍。你只要在这里住满一年就是这里的户籍。刚刚我们都是诈你的。”
王桂玉喘着粗气,盯着安影,又去摸手腕,被安影一把抓起。小易扯下这串佛珠道:“这佛珠的颜色...”
“既然从小带着,想必杀人那天也带着。这佛珠怕是沾的骆雨的血吧?”安影盯着王桂玉说道:“你嫉妒骆雨,才杀了她对不对?骆岩应该不知道是你下的手,你说我现在告诉骆岩,他会不会和我们合作呢?”
王桂玉猛地一顶,把安影撞倒在地。刘志一把按住她,王桂玉猛烈地挣扎起来,云攀赶紧去拉安影,看到她满脸是血,忍住嫌弃,把她扶起来道:“你也太不小心。”
安影摸摸鼻子,“撞到鼻子了,没事。把她带回去,再叫人来把这屋子掘地三尺。”
王桂玉朝着外头大声喊叫着:“你们这帮贼官,欺负我一个孤女,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
“爷爷,奶奶,叔伯婶婶,你们瞧瞧呐,狗官要抢我宅子,抢我铺子。可怜我孤身一人,怎么斗得过啊。求求你们,行行好,到时候替我收个尸呀。”
门口一时间聚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听得王贵玉凄厉的叫声,不由在门口指指点点,其中大胆点儿的婶子在门口说道:“你们官府办事也得有个章程,这么欺辱一个孤女,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云攀正要出去,安影拦住他,云攀瞧她一脸血,了然地笑笑。
安影顶着一脸血,朝着人群喊到:“王桂玉涉嫌杀人被刑部带去问话。你们看看啊,她力气可不小呢,官府问话,她都把我打成这样。要不是今日我上官一道过来,我这个小官儿都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子。”
“现在不同往日啊,官府办事也讲规矩,哪还是以前,想锁走就锁走。”
里正吭哧吭哧挤进来,瞧见安影的血脸,“哎呦,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闹起来了?”
“里正,您来的正好。王桂玉一边叫她那个婆子偷跑,一边还打伤了我。您和我们一起去刑部,这可是大案子呢,您的证词也要紧。谁还知道王桂玉的事情,都和我们去刑部,她涉及的可是杀人的大案子。”
一时间人群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安影瞧了一眼被捆起来的王桂玉,大声说道:“有个叫刘鼎的丝线商人,七年前在这里失踪了,他经常背一个蓝色的褡裢,还拿着孙家店的外食盒子。”
“哎,这么一说我有印象。”刚刚那个婶子立马说道:“我记得那个人以前来过。哎,老王,你说那天夜里雇车去看大夫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老王挠挠头,“哎,我不记得了。夜里哪看得清楚。”
安影回头看着脸涨得通红,嘴被堵上的王桂玉,说道:“大家有消息的都麻烦和我们去一趟刑部。我们破案子也要靠大伙儿。里正,麻烦您带着大伙儿去刑部一趟。这可是大案子,到时候我们会把金水巷的事情都写到报告里,说不定圣上都能看见呢。”
里正赶忙点头,“对对,这可是官府的大案子,我们肯定帮忙。”
当云攀安影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到刑部的时候,苏黄哲一下没反应过来。
云攀立刻上去耳语几句,苏黄哲忍不住笑起来,“去其他组调几个录事过来帮忙录口供。”
王桂玉的婆子还没审,就吓得瘫软在地上。
郭熙带着借来的人手,凶神恶煞地坐在堂上。
安影说道:“周婆婆,你把王桂玉的事情说清楚,今儿这阵仗你也瞧见了...”还没等安影继续说,周婆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官爷,您别打我,我说。那个刘鼎就是王桂玉杀的!”
第54章 旧案(三十四)
安影说道:“周婆,你慢慢从头说。她怎么杀刘鼎?为什么杀刘鼎?”
周婆子瘫在地上,说道:“王桂玉一直都喜欢刘鼎。可刘鼎从来没想过要娶她,也是,她长成那样,又没有嫁妆。”
“七年前的夜里,她回家的时候浑身是血,我吓坏了。她让我把血衣拿去厨房烧了。”周婆抹了抹汗,“官爷,我知道那是杀人的证据。我没烧,我藏在厨房柴堆里头。”
安影点点头,“我们已经派人把你们屋子都搜一遍,会有人带来。”
周婆子继续说道:“我那时候就知道王桂玉惹了大事。她小小年纪接手了绣坊,做事向来狠毒,我根本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后来刘鼎就找上门来,他们在屋里吵了半天。我听出来了,王桂玉杀了刘鼎的妻子,刘鼎帮她顶了罪。”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鼎被官府放了出来。有天夜里他过来,说是要离开京城,再也不要见王桂玉。”
“王桂玉叫我做了几个菜,算是给刘鼎送行。”
“结果,王桂玉给刘鼎下了药,饭没吃多久,刘鼎就昏过去。王桂玉叫我去雇了马车,说家里客人突发疾病,送去看大夫。”
“我们坐马车到了河坊街的庆余堂。等赶马车的人一走,她就叫我一起把刘鼎抬到了一处宅子里。然后,然后就把刘鼎杀了,用刀,对,是一把菜刀。”
周婆说到这里浑身发抖,“王桂玉把刘鼎的头砍了下来。都是血啊,满地都是血啊。”
“我吓呆了,王桂玉给我几耳光,叫我一起帮忙。她把头装在一个袋子里,又把尸首砍成几块,分别装在袋子里。”
周婆说到此处,干呕起来,安影叫衙役给她喝了些水,周婆子才缓过来说道:“我们一人背三个袋子,走到金水河边,绑了石头,扔到河里。”
“地方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周婆子说道:“快点捞出来吧。我夜夜噩梦,都是血淋淋的人头和湿漉漉的尸首。”
“那骆岩的事呢?”
“我知道,那个牙人是刘鼎的大舅子。他后来寻上来找刘鼎。我听到,王桂玉同这个牙人说,刘鼎拿了钱财去了南边,若是刘鼎来信,就会告诉他。”
“后来那个牙人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看。我大概听他说过,刘鼎是杀他妹子的凶手。他原以为王桂玉是刘鼎养的外室,可见着面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等等,我还知道一件事。”周婆子又突然叫起来,“隔几个月王桂玉要去城外的一处农庄,每次去都带着不少银钱。那个牙人跟踪过她,以为她是给刘鼎送钱。”
“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刘鼎被她杀了呀。”
“后来她怎么和那个牙人说的,我就不知道了。王桂玉那么看中钱财,要她常常出钱的人肯定不简单。”
没多久,小易气喘吁吁地跑道:“柴堆下的血衣,金水河的尸体都打捞起来了。”
安影等人一阵唏嘘,云攀道:“一直以为是范献龙或者骆岩杀了刘鼎,没想到居然是王桂玉。”
“这么说来,骆岩其实也被这个王桂玉给骗了。”安影沉吟,“现在的情况是骆岩不知道刘鼎已经被王桂玉杀掉,他一面想从王桂玉那里找出刘鼎的线索,一面发现了范献龙的秘密后,勒索范献龙以获得钱财。”
“我们现在审他,一是关于于范希生的事情,二是他和范献龙之间的事情。我们手上的底牌就是刘鼎的下落和骆雨死的真相。”安影边说边看向苏黄哲。
云攀看了安影一眼,“安司直,我是上司。你是不是先得和我报告?”
安影长叹了一口气,潦草地拱了拱手,把刚刚那话说了一遍,“云评事,后头该如何推进,请示下。”
苏黄哲笑了笑,心想安影可以提一提了,一个小小的司直确实配不上她的能力。
云攀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苏黄哲就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这下我们可以会会这个骆岩了。”
苏黄哲和云攀大步走在前头,安影一路小跑跟在后头,一边还说着:“从调查来看,骆岩心思缜密,为人圆滑,与他打过交道的三教九流都相处的不错。我们若要审他,光靠一般的威慑或者哄骗估计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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