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唇角动了动,没再多说什么,只朝着江星芙欠了欠身便走了。
天天很闷,又热又湿,出门前分明是晴空万里,眼下天边的阴霾却已笼罩住大半苍穹,重重的挤压在一起,摇摇欲坠。
才刚回到菡萏居前的小径,就看见莲香焦急地小跑过来,将云朵上下检查一番才心有余悸道:“奴婢四下都找遍了也没看见姨娘,快要急死了,马上就要下暴雨,姨娘出门前也没带伞,若是淋着了怎么办…”
云朵看见这个丫鬟脸上急出的汗不由得有些愧疚,赔着笑脸道:“我太累就在那林子里歇了会儿,让你担心了。”
“姨娘累不累?”莲香缓了口气,搀着她边往回走边说,“虽说您今日难得出门,可毕竟近来天儿太热,这两天许多人都中了暑,实在想出去走走奴婢黄昏时陪您一起好不好?”
这么走了一趟,云朵倒真的累了。
她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吃饭,又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一时间竟有些头疼,摇摇头道:“我觉得有些累,想睡会儿。”
莲香不好说什么,只得扶着她回房间歇下来。
天气闷得人难受,云朵躺在凉席上辗转,脑袋里乱糟糟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江星芙说的那些话。
沈誉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可是他喜欢的分明是裴小姐。还是说,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
又回忆起先前沈誉带着她去见王后,带她去茶楼,还拉她的手…
沈誉的手那样宽厚,指节修长,随意曲起来都自成一副画卷。
云朵抬起自己的手举在眼前,仿佛还能记起他牵自己的时候的感觉。
手心是炙热滚烫,一寸寸灼烧着她的心。
她似乎真的被那早已消失的灼热烫着,忽然把手收回来,紧紧抱住身上的薄被。
等沈誉回来,真的要…
可是那种事要怎么做,她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在那偏僻小院的柴堆后面看见的世子和江星芙亲吻的画面……
云朵偏过头往外面看了看,没见着莲香的身影。
她咬了咬唇,翻身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本书。
这是那天云夫人临走前塞过来的,还告诉她仔细学一学,她拿回来只翻了一眼就羞得没再翻开过。
眼下又捧着这本书,云朵只觉得捧着一团燃烧的碳,将她整张脸也烧红。
她犹豫了半响,还是悄悄地翻开一个角…
才看不到一页,又重新将那书本塞回枕头底下。
云朵拉过被子将整张脸都蒙住,闷着睡着了。
混乱的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窗外炸起一道响雷,将床上的人惊醒。
云朵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惊恐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白光。
她竟不知不觉睡到了半夜。
外面正刮着狂风,裹挟着瓢泼大雨有力地拍着窗户。脆弱的窗户纸放佛要被洞穿,就连门框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云朵觉得有些口干,正准备起来倒水喝,外面又闪过一道闪电,将屋子照的亮如白昼。
也就那么快速的一瞬间,她看见床边站了个人。
“啊—!”
云朵吓得惊叫出声,却很快被那人捂住嘴。
她发不出声音,鼻间却闻到一股香味,是甘松,夹杂着淡淡的琥珀香。
窗外又是一闪,云朵看清了沈誉的脸。
他…他怎么回来了?
察觉她认出自己,男人才轻轻松开手。
云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缓了缓呼吸,才开口道:“二唔——”
她未来得及说出话,许久未见的沈誉蓦地低下头,将她吻住。
滚汤的舌轻易就顶开微张的唇,长驱直入,蛮横霸道的攻城略地。
云朵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睁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沈誉在亲他。
沈誉像是怕她挣脱,一只手箍住她双臂锁在背后,另只手托在她后脑,强迫她抬头,被迫接受他的深吻,掠夺她全部的心跳和呼吸…
云朵承受不住,连嘴巴也合不拢,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嘴角流下。
她几乎站不稳,浑身力气被抽干,只能将全身心都依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
许是她的乖顺取悦了男人,沈誉终于松开怼她的钳制,那只大手却顺着一路向下,抚在她的腰际。
云朵如遭雷击,浑身猛然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强势的男人消失在眼前,头顶是熟悉的纱帐,被风吹的如同海浪般起伏翻滚。
外面果然在下雨,连同咆哮的狂风在滂沱的夜里折断某处的树枝,再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天边传来滚滚雷声,远远的敲着鼓点袭来,将额头的汗水击落。
云朵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向床帐外。
莲香体贴的点了蜡烛,并不漆黑,能清楚看见整洁干净的屋子。
床边也没有站着沈誉。
她定是疯了,竟会做那种梦。
第29章
暴雨还在猛烈倾洒,迅猛地拍打着窗帷,呼啸的风声在深夜更显凄厉。
云朵毫无知觉地呆坐在床头,直到一阵狂风将窗户砸开才有了些反应。
大雨将平静的夜晚搅乱,偶尔一道闪电撕破漆黑夜幕,天地间顷刻间亮如白昼。借着短瞬的光,能看见干涸的荷塘里快要水满,或许明早就能看见那些原本快哭死的残荷活过来。
把被风拍开的窗户重新关上,云朵又犹豫了一番,还是露出一个缝隙。
她脸上的热还没消散,正好让这潮湿的风吹一吹。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难道她被周遭的人劝多了,果然也真对沈誉动了那样的欲念?
沈誉分明已有了心上月光,又岂能和旁人肌肤相亲。
偏偏江星芙说的那些话又像是咒语般从心底偷偷冒出来,在她耳边一遍遍低语。
但也许...
也许她在沈誉心里的确是有一点地位的,也许沈誉也没有那么喜欢裴小姐……
不!不对!
即便她主动纠缠沈誉,也不会改变什么,等裴小姐还俗后,就要嫁给沈誉,到时候沈誉也会依照承诺将自己送走,到那时…
或许她更应该听娘亲的话,及时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娘亲的现在就是她的以后…
苦闷的愁绪将云朵的心填满,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身,只好在窗边坐下来,默默盯着桌面的纹路直到天亮。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一连下了好几天。
原先干涸的池塘已被淹没,好在提前被疏通了渠道才不至于倒灌。
也因着这场雨,池塘又变得绿油油的,还看见了一两个花苞,莲香甚是高兴,小跑着回了院子想说给姨娘听。
云朵正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像是睡着了,可脚步声才刚靠近又很快睁开。
莲香兴致勃勃地说着池塘里又开了荷花,摇椅上的人眼里却毫无波澜。
自云夫人来过后,姨娘虽然渐渐的饭吃得多了些,可精神却比之前更萎靡了,晚上不睡觉,白日里就躺在此处,有时能寐一会儿,但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
那些荷花在逐渐复苏,可面前这个娇贵的美人一点点枯萎下去。
莲香声音渐渐减弱,眼中满是悲切,再开口时已是哭腔,“姨娘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二爷若一日不回来,您就要这般颓丧下去?奴婢伺候二爷多年,对二爷的为人也了解了几分,不过是小吵一场,二爷断不会因此厌弃了您。”
云朵一双漆黑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眼前,因着莲香的话轻轻皱了眉,有气无力地开口,“我不是…”
莲香扑通一声跪下来,继续劝道:“即便二爷当真厌弃姨娘了,好歹身子是自己的,难不成没了二爷您就不活了?您要继续这样—”
“我不是...”云朵勉强用了些力气握住莲香的手,打断道,“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晚上没睡好才、才没什么精神,难为你这样关心我,但并非你想的自轻自贱。”
“可您…”莲香望着她眼底的青色已然涕泪,“您终日不睡觉…”
“我…我今日觉得有些怪,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朵脸颊微微泛红,犹豫了一下才解释,“自打你给我换了膳食后,我晚上睡觉总不安稳,口干舌燥不说,还、还总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这些夜里,只要她一睡着,沈誉就会在梦里出现,有时是平常的与她说笑,有时却是睡在她身侧。
更多的时候,则是将她压在身下亲吻,唇齿交缠,亲昵无间,接着…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只是每当梦里的男人要有其他动作时,自己就会惊醒。
一连好几夜都如此,她便不敢睡了。
莲香听得云里雾里,“奴婢最近已经没有再给姨娘做饭,那些膳食都是王后娘娘指派膳司送过来的,说是滋养补气的,姨娘是不是吃不习惯?吃了都做什么梦?噩梦?”
云朵脸更红了,只得将手收回来掩住。
也许王后娘娘送的那些膳食当真大补,才这么说一两句话,她就觉得身体里像有把火在烧,热得身上都要起汗。
这两天一直下雨,天气并不算热。
可她却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莲香见了更担心起来,关切着问:“姨娘哪里不舒服了?”
“我无事…”云朵有些气喘,摆摆手道,“你不用管我,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没得到答复,莲香只能作罢,悻悻地退下。
云朵长吁一口气,颓然倒在摇椅上,不停拿手擦着额头沁出的汗。
但好像作用甚微,身体里的那把火烧的更旺了些,直让人越发口干舌燥起来,。
云朵浑身难耐得如同淤泥中挣扎的泥鳅,烦闷又潮湿地翻来覆去。
她忍无可忍,干脆将外裳脱了,只换了件单薄得几乎能看见身姿的薄纱裙。
窗户也全开着,偶有凉风拂面,终于好过一些,折腾了一番后,困意终于袭来,和着习习晚风,云朵总算昏昏欲睡。
睡得也不安稳。
好像有人拿了毯子盖在身上,将那股才降下来的火又点着,无意识地挥手拂开,没一会儿又盖了回来。
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莲香。
沈誉又进她的梦里了。
云朵有些无奈又不舍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边唾弃这样放荡的自己,一边朝着那张日思夜念的脸伸出手去。
和先前的梦里不太一样。
她之前也曾在梦中伸出手,却总也触不到虚无缥缈的人。
而这一次掌心下,却是略带着潮湿凉爽的触感,真实得不像话。
男人也没一如以前一样对她做那些疯狂的举动,原本含着笑的眼底略闪过一缕惊讶,随即又笑起来,转而反握住她的手,沉沉道:“此处风大,又有潮气,也不怕着凉。”
他笑得甚好看,惹得云朵也跟着笑起来。
刚要开口,就怔住。
梦里的沈誉从未说过话!
刹那间,她一颗心像被人挖走,胸腔里听不见心跳声,连手指也僵硬得抬不起来。
半响,云朵才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猛地抽回手,惊慌失措地起身。
可她已许久没再好好用过这双腿,实在软得无力,又不小心踩到滑落的毯子,扑了个满怀。
男人似乎淋了雨,身上是湿的,冰凉的水汽轻易就渗透薄纱,正好抚慰着云朵滚烫的肌肤。
她来不及多想,就挣扎着要起来,仓促间耳边传来男人更沉的嗓音。
“别乱动。”
声音很近,微弱的气流就喷洒在耳畔,酥酥麻麻,瞬间便让云朵软了手脚。
她有些无助地僵在男人怀里,感受着有只手在身后动作。
沈誉将缠在摇椅上的薄毯扯开,顺手披在怀里的人身上,阻绝了胸前那一片柔软,又顺了顺呼吸后才缓缓低头。
雨天天黑的早,屋子里比外面更暗,云朵却还是看清了男人微微凹陷的眼窝,眼眶下面带着点点青色,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遍布血丝,却仍专注的看着自己。
她不敢多对视,只望了一眼就垂头,目光落在男人的下颌。
那条紧绷的线条更凌厉了些,上面还有点点胡渣。
而在梦里将她百般蹂.躏的那张薄唇,此刻紧紧抿着,似乎因为她的注视,忽然动了动,但始终没有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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