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了歪头,好半晌,温嫽弯弯唇还在乐。
她却忘了何媪在谢屹支离去后,进来伺候她,这会儿正在屋中呢。
竟是一点没想到屋里除了她,还多了个人。
何媪听到帐子里的轻笑,便赶紧垂了垂眼睛。年岁大了的她,哪不知主公和温夫人刚刚差点干了什么事呢。
就看温夫人的鞋子,倒的不规不矩的,甚至,温夫人一张帕子还掉在了地面上……可见刚刚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主公太忙,又走了。
何媪上前轻声把屋里该收拾的收拾了,又把已经掉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悄悄退出去。
温嫽在何媪退下去关门时,倒是回神注意到何媪刚刚在屋里忙活过。
她挑开床帐看了看。
瞧了一圈,翻了个身,温嫽又蜷起来入睡。
睡得正好之时,温嫽却忽然察觉屋中有动静。
意识还没马上清醒时,温嫽以为是何媪因为什么事又进来了。
可她记得她没叫过何媪在这个时辰进来?
而且,今夜好像也不是何媪值夜,何媪不应该这时候进来?
所以不是何媪。
那不是何媪又是谁?
没当回事,总归是府中值得信任之人,温嫽只潜意识挪到最里面,躺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便打算继续睡。可屋里的动静忽然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还有床帐被撩开,来人想上榻来的动静。
温嫽的心大仅限于来人只是在屋里走两步时,这会儿都要到她榻上来了,温嫽可不会心大的继续睡。绷紧了一睁眼,温嫽捂了被子警惕看来人。
看到是谁,愣愣又一松。
哦,是谢屹支。
谢屹支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她竟然没睡。互相看着,两人都有种反应慢半拍的感觉。后来,还是温嫽回过神来,钻入谢屹支怀中,谢屹支条件反射揽紧温嫽。
眼睛看她,谢屹支似皱眉,又似仅仅是问话而已,“还未睡?”
温嫽打个哈欠,哑声说:“睡了的,只是刚刚你回来,又醒了。”
还以为他今夜根本不会再回来。
所以刚刚听到动静,一直往何媪身上想。
谢屹支微顿,那就是被他吵醒了。
抚抚温嫽额头,便低声道:“下回我把声音再放低些。”
“睡吧。”
轻手轻脚放温嫽躺下。
他随之也平躺了下来。
谢屹支手臂轻轻一勾,又变成侧躺,抵着温嫽侧脸,揽住她腰。温嫽下意识蹭了蹭谢屹支的鼻梁,翻个身,挤入他怀中。谢屹支笑了,嘴角沉沉勾了勾。
不自觉,掌心在温嫽光滑的背上摩挲。
温嫽误以为他还想着走前的事。
起初是有点羞的,但温嫽……也不是不意动。掌心无意识抓抓谢屹支的手臂,她仰仰鼻子,蹭着,又抵着,以鼻梁摩挲了一下谢屹支的唇。谢屹支先是愣,但很快眼睛深了。
啄了温嫽一下,不知什么意味,谢屹支的嗓子明显变了一分。
捏着温嫽的下巴,若有若无,谢屹支哑然问:“不想睡?”
温嫽哪会说不想睡。
眼睛眨一眨。
手指故技重施,又轻轻刮了谢屹支的脖子。
指甲轻触,黑夜中,谢屹支眼睛里的暗便几乎有种让人承受不住的分量。
不轻不重,谢屹支滚了喉结。
他眯起眼。
其实,现在已经非常晚了,谢屹支回来时看过,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
掌心不明意味的又摩挲。
在温嫽又扶了扶他手臂时,谢屹支哑哑地嗯一声,捧了温嫽脑袋,变成亲她。
以最快的速度吻了温嫽。
……
天亮,被谢屹支抚了下脸时,温嫽愣了愣,静静感受着脸上的轻抚。
昨夜,好像变成是她主动?
谢屹支没发现温嫽已醒。
又抚一下后,谢屹支没有要把温嫽吵醒的意思。温嫽刻意未睁眼,谢屹支又怎会偏偏要盯着,看她有没有醒。
垂下眼睛,谢屹支扫了扫温嫽露出一半的肩膀。
想了想,替温嫽遮上。
皮肤处一暖,温嫽很浅的动了下眼睫。但她软软的,依旧是由谢屹支抱着,仍是最熟睡的姿势。
忽而,温嫽一动,被男人轻轻从臂弯中放下了。
温嫽顺势最自然的歪了歪头,脑袋偏向床里。
支着全副注意听,谢屹支要起了是不是?
的确是,只听谢屹支拿了衣裳,正好披衣。
温嫽以为谢屹支不会再回头看她了,眼睫眨动的幅度便大了些。不想,这时肩膀上忽然异样。
温嫽不自觉愣了愣。
愣了许久,直到谢屹支的脚步出了门,温嫽才睁眼看了看左边的肩膀。
肩膀忽蜷进被子里,温嫽翻了个身。
刚刚的触感,是他的掌心。
放空眨眼。
不久,笑了一下。
手指摸了摸这处肩膀。
谢屹支正要离开院子,见身后门边站了个人影。毫不意外,他略略顿了。
谢屹支望着来人不动。
因站在门中的正是温嫽。
他起时她不是还睡着?怎么这时忽然衣裳整齐,就到了门中来目送他。
温嫽要怎么说?说她那时翻了个身后,匆匆便掀了被子起来,换好衣裳快步跑动,想送一送他?
好在是赶上了,不然也对不起她刚刚穿衣穿的急,忙活的跟有人在赶着她抢时间似的。
温嫽深了深鼻息,这时只是目送着。
口中一句话不说。
谢屹支望望前面的虎贲,便抽空折返回来。温嫽眼里有了喜意,控制不住勾了一分唇。
偏偏又压着,在谢屹支站定身边后,轻声只说:“郎君怎的又回来了?”
谢屹支嗯一声,专注看着,别别她没梳好的几丝发。
温嫽略怔,原来她有一绺发没梳整齐?
自己不禁也抚了抚。
心想,倒是让他看出她刚刚的火急火燎了。
谢屹支垂眸,“怎么起了?”
他记得,当时她是睡得很熟的。
温嫽没法说她根本是早已经醒了。而此时,会出现在这,仅仅是想送送他。
风轻云淡,说:“因我正好醒了。”
谢屹支挑眉,温嫽却推他一下,谢屹支纹丝不动。温嫽倒又笑了,垂垂眸,轻轻伸出手,替谢屹支理了理衣裳,“郎君去吧,前线战事频繁,要你定夺的事想必很多。”
自起兵戈以来,虽攻打的进度一直很顺利,但现在是绷紧最后一根弦的时候,恐怕他一天时间得当成两天用。
这些,从昨夜谢屹支几乎忙到天亮回来便知了。
谢屹支的确一早就得去军营。
这时,也仅仅是天色亮得能看清路而已。
深深看了看温嫽,不禁淡淡又别别她的发,谢屹支才大步离去。
温嫽站在门中仍然看着。
……
六月份。
这几个多月下来,当初迁至文屠二地的百姓生活已经全部步上正轨,同时,因有桓奚两地,更是有北边谢家的支撑,两地的商贸已经重新活跃,有了烟火气,一切重新焕发生机。温嫽当初在城墙上给的保证,做到了。
任家那边,则正战火连天。
从去年秋起就开始的战争,到这个六月末,谢家已呈压倒之势。
如今只是任家不甘,仍在负隅顽抗而已。兆何只要再往前推进几座城池,就能拿下现在那位任公所在的主城。
兆何鼓舞士气,“主公势强,我等身后站着数十万数百万人!前几个月,已有两城惧主公威名,不战而降,愿献地投效。这事你们也亲眼看见了,如今只要一鼓作气再进任家腹地,拿下任家所守的主城,便再无兵戈,天下安宁!”
“尔等可有信心?”兆何问。
“有!”
“战车数万,同袍数十万,堤穴可溃,城池可拔,将军,我等无惧任家!”
温嫽当初的话流传甚广,连兆何手下的将士也有所耳闻。如今,任家只剩原来一半的领土,那他们万众一心,有何理由认为拿不下任家?
“好!”兆何高竖长戟。
“尔等皆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待拿下任家以后,兆某便用这些敌人的头颅,来迎我等入城!”
“杀了他们!”将士们高呼。
兆何下令,明日继续开拔,直奔任家主城。
又几月,至十一月末,天气变冷,任家主城之下,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任家城破,兆何率先领一队精兵,一路杀过,将任家围得水泄不通。
当日,俘虏任家上下,任公及其子嗣毙命。兆何高悬任家一脉头颅,以示任家已灭。此后,中原便再无四分五裂之势,天下一统。
同时,数封招降信件以谢屹支的名义发往剩余几座任家城池,要求他们缴械投降。
任家已灭,众人自然没有拿命去拼的道理,收到招降信的全部将城门大开,迎谢家军队入驻。
兆何一边稳布防,一边俱信,将任家全部投降的事报于谢屹支。谢屹支道了句大善,马上命已安排好的一队人马前往任地,又命重兵,押送犒赏物资送往前线,犒赏攻城的士兵。
同时,命主父刻通晓各地,于四海之内,将任家已灭的事广而告之。告知黎庶,战已休,天下平。
主父刻马不停蹄去办。
不几日,各地便不约而同传出一则消息,消息传达的意思便是,自此之后,再没有哪家能占地割裂,天下已趋于一统。
与此同时,北边的羌申来信,问谢屹支何时归燕城。
第53章 53
归燕城的事,谢屹支才收到羌申的信不久,便将其提上了日程。
便于十二月月中时,起程北上。国土既一,便要返燕城,晓喻南北,表正万邦。
当天,消息一层层往下递,谢屹支的的门臣依次传达,向各地表达谢屹支的意思。
不日,上楔城的大部队便开始整队。只等到了十二月月中时,便起程返回燕城。
这期间,一道又一道政令由谢屹支这,发往四面八方。
政通令达,十二月月中前,任家仅剩的顽固势力,也彻底根除。
谢屹支收到这则消息,特地发去嘉奖。
垂眸又看手中最后一封信,这封信非是兆何所寄,而是谢屹支派去稳任地民生的一个官吏寄来的。
一目十行,看完,慢慢地,谢屹支把信又折了起来,收于袖中。
信上是说,任家城破后,那个杀了温嫽父母兄弟的第三人已经被找到,正由一队人马捉拿北上。
谢屹支提笔写信,在信上落下送去燕城四字。
写罢,便叫人送出去。
……
十二月,月中之时,一早,上楔城城墙之下,旌旗蔽日,乘舆数十乘。谢家将士列队持戈,从前排到后,一眼望不到边际。
又几息,一声号响,士兵人头攒动,出上楔城向北而去。
城门两边,上楔城的官僚仍立于两侧,恭敬目送。
燕城。
得知谢屹支已起程归燕城,羌申一边发下几道命令,一边叫来掾属,再问都城王宫事宜。
自上任帝王被倾覆,王宫便只处于一个象征位置,一直被空置。
如今主公统一天下,这事便得提上日程。
以后谢氏便是正统,是天下新主。主公一旦归燕城,不日便该入主王宫,昭告天下。
“自任地收复,王宫各殿便开始重新洒扫,只待主公归来,祭了天地,便能进宫。”掾属说。
羌申:“人员可已配备妥当?”
“按您所说名单,已全部安排下去。”
羌申点头,如此便好。
那现在,只待主公归来便是。
二月末时,谢屹支北归的大军途经衢通郡。
谢屹支停留了两日。
他陪温嫽一起,回了一趟温家祖宅。
祖宅与去年温嫽离去时无二。
因有人守着,这回再进门时,温嫽没有出现被呛一脸灰的情形。
谢屹支给了守宅人一个赏,嘉他守宅尽心。
并把他的职位从衢通郡剥离出来,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位,以后便由他专门替温嫽守宅。
他的后宅之中只有温嫽一人,待回了燕城,谢屹支入主王宫,温嫽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妻子,成了后宫之主。既如此,温家的守宅之人,也确实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掾属忙感激叩恩答谢。
谢屹支嗯一声,看看温嫽,两人继续往里走。
……
时间紧,在温家没能待太久,只歇了一夜,谢屹支和温嫽便又继续起程。
行了约两日,途中,才出衢通范围不久,何媪瞥见温嫽歪了歪头,她马上上前递了个软枕过去。赶路太闷,温夫人这阵子总是爱瞌睡,何媪发现,一过了正午的点,温夫人就会精神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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