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
许三七答应了,心想要是能碰见卖鸡蛋的就更好了,到时候再买上几十个陶碗,明日她就能出摊。
第32章 酸辣粉
上了岸,朝西南方远眺,鱼卖空了,有些渔船便离港了,三三两两的飘在海面上,海鸟在船头落脚,见渔网拖上甲板,就冲上去抢些小鱼小虾,一点儿也不怕人。
祝家的摊子摆得偏,祝欢带着她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才找对了地方。
说来也巧,摊主许三七认识,是上回卖她玉米的阿叔。
祝欢显然提前打过招呼,不善言辞的中年男人对着她们挤出一个笑来,“你们...你们挑......”
许三七被祝欢自来熟地挽着,悄声和她说:“你哥和你阿爹真像。”
祝欢不解,问:“长相吗?”
她哥长得虽然不算清秀,晒得也黑了些,但五官还是好看的,别人都说他和阿爹一点儿也不像......
许三七意味深长地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你也像的。”
“我???”
木兰在一旁听着,顿了顿,认真地肯定道:“是很像。”
祝欢原地凌乱,许三七则是弯腰挑了两袋玉米,见摊子上有糯米,问:“祝叔,糯米怎么卖?”
“一斗...给六十文吧。”
许三七没讲价,果断要了一袋子,黄米也要了些,因她在看,祝家老爹把摊上的麻袋都解开了,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人。
原因无他,摊子上着实有好些新鲜东西。
“这还有花生,我看几个天权人都在卖这东西,就换了些。”他给许三七装了一小袋,叫她拿回去尝尝。
炒花生米是道好下酒菜,炖猪脚汤也不错,炸过之后也能当个解馋的零嘴,许三七没推脱,又买了半袋子绿豆。
结了钱,又顺着人潮逛了逛,左右还是太挤了,她看上一家卖的燕麦,但周围都是问价的,几个婶娘围着摊子想便宜两文买小米,她插不上话,只能默默退出来了。
刚想叹气,一旁却有人比她先出声。
许三七转头,看见同样灰头土脸的陈奇,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瞧出了些无力。
“没用。”木兰淡淡道。
以许三七的个子,她其实可以从别人胳膊底下钻进去,但她脸皮没那么厚,所以也只能在这干站着听别人讲价。
陈奇带着两个伙计都没挤进摊位,见许三七也盯着装燕麦的袋子,干巴巴地笑道:“许家姐姐和我英雄所见略同啊......”
许三七摸了摸鼻尖,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回头再来买吧,人太多了。”
木兰闻言瞥了她一眼,略带些嫌弃,问:“要多少?”
“半斗就行,煮羊奶的时候可以放一些。”许三七诺诺答道。
煮燕麦粥也很好,再放一些点缀的果干,口感醇厚酸甜,谷香混着果子味,好吃得紧。
木兰见缝插针的挤进几个婶娘中间,提起袋子就问:“怎么卖?”
那摊主不是海城人,生怕她拿着东西跑了,喊道:“四十文,四十文一斗!”
结了钱,半斗燕麦到手。
许三七目光灼灼,木兰莫名觉得后背毛毛的,之后又逛了半圈,直到东西再也拎不下了,某人才罢手。
“我来背,我来背!”这一趟下来,小枣背上的筐还是空的,她扒拉两个姐姐袖子,主动要求分担。
许三七摸了摸下巴,把祝家送的那半袋花生米给她了。
陈奇本打算和她们一起逛,被木兰用眼神警告过后,老实地带着自家伙计去船上买海货了。
木兰手里大包小包的拿着,许三七手里的东西也不轻。
“还有什么要买的?”木兰问。
许三七算了算余钱,托了托背着的筐,说:“去布庄吧,给你量身做衣裳。”
木兰脚步顿住,面上怔愣。
她还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的......
“卖果酱得了一两二钱又六十文,你的工钱两百文,米面两百二十文,今日用了一百八十文,之前买杂物花费了些,还剩.....一两银子。”许三七喃喃算着,木兰低头听着,兀然发觉....
今日天色真的很好。
万里无云,风清日暖,脚下的影子都像是有了温度。
“除去给你交的束脩,还有四百文。”许三七安排好每一笔钱,又试探着问她:“房间的木床,改成土炕行不行?”
“可以。”
“不然冬天会冷的.....”许三七自顾自说着,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答了什么,“啊?”
“我说可以。”木兰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到了,进去。”
说完就先一步牵着小枣进了布庄。
许三七站在门口,愣了好半晌才抬脚跟上。
不是‘随便你’,而是‘可以’,真少见,她想。
昨日下了雨,布架就没摆到门外来,刘文舒在柜上算账,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她见是熟客,没让伙计上前招呼。
“可把你盼来了,今日刚到了好布,你上回说给你妹妹做,我这儿正巧来了一批合适年轻姑娘穿的料子。”生意人话说得滴水不漏,许三七感叹她记性好,又说今日来还想多做几套换洗衣裳。
“尺寸还按上回的来,好一点儿的麻布也行,我不讲究。”给木兰做一套夹棉的棉衣,再各自做两套换洗的外衣,应付这两月穿的也就够了。
许三七去后院看料子,留木兰一人跟着裁衣师傅量身。
“这匹青绿的布是我托人从玉衡的行商那儿拿的,就这么一匹。”刘文舒给她看样式,又叫伙计从库房翻出来几捆样布供她挑。
许三七选了两匹白棉布做里衣,连纹样都不带的那种,又要了一匹深蓝的麻布,做外衣穿不怕脏,笑着说:“等我妹妹进来,让她自个儿挑吧。”
青绿色好看是好看,得要木兰喜欢才好。
量身很是费功夫,许三七坐在后院等着,和刘文舒打听那摊面的事儿。
“那傻子不敢开口,横竖要拉着我去当说客,也不晓得王英瞧出来没。”
许三七闻言挑了挑眉,实诚道:“王婶儿眼里只有活儿,我估摸着她是看不出来的。”
刘文舒闻言重重点头,顿了顿又一巴掌拍上少女后背,“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打听大人的事儿。”
许三七:“......”
两人正说着,木兰被伙计领着出来了,她抬眼,问:“说什么呢?”
许三七摇头,让她来选布料。
“就这匹吧。”木兰看了一圈,拍板青绿色,简单的石榴纹样,不惹眼。
许三七也觉得好,又问了她的意见给做了两套黛蓝外衣。
出了布庄,钱袋子瘪了许多,渡口里的人没那么多了,摊子还摆着,卖菜团子的婶子归了家,岸边停的船也少了,巷子里飘着各家的饭菜香。
巷口,张云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和她们碰了正着。
“云姐,上哪儿去啊?”许三七问。
张云见了她们,眼底闪过喜色,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才说:“去给我爹送饭,你们这是从集上回来?”
张贵今日也出海了,许三七倒是没在岸边瞧见他,兴许是错开了。
“对,买了一筐鱼。”今日出门重在买鱼,她打算明日出摊的。
张云把空筐子搬上板车,擦了擦汗问:“下午听说有商船来的,你还来么?”
“什么商船?”
“比官船小一点儿,最近多是从天权来的商队,也有天璇的,他们一路北上,到了海城,不想多付车马费,价会低些。”张云耐心地解释。
“我知晓了。”许三七听懂了,商船上做生意的多半不是海城人,是像辛折那样的行商,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她想了想道:“有空的话就去。”
陶碗和鸡蛋还没买,总归还是要出门的。
两人道完别,许三七回自家热灶烧饭。
赶集累人,她懒得折腾,滤过的红薯粉加清水煮了做熟芡,揉成粘手拉丝状,走漏勺漏下锅,就成了粉条,煮熟了捞起放碗里备用。
紫菜条掰碎了,加虾米熬汤,添一勺醋,切了葱花再拍蒜末放满勺干辣子炒香,碗里一冲,就是酸辣汤底。
要是有酸菜就更好了,她此时有些后悔干辣子买少了,不过这东西也便宜,就是不知下午去那卖辣子的商贩还在不在。
又炒了一盘子鱿鱼须,蒸了三只螃蟹,许三七喊木兰熄灶拿碗。
怕小枣吃不惯辣的,她那碗的辣汤就少放了些,木兰很会剥螃蟹,吃得很利索。
这顿饭吃的一桌人大汗淋漓,桌上堆着蟹壳,鱿鱼须被一扫而空,小枣吃得慢些,头都要埋进碗里了。
吃完饭,盆里的碗筷堆着没人洗,许三七在门口坐了半个时辰,起身给菜地浇了一瓢水,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筐子满了又空,院门关上,过了午时,日头还有些灼人,住得近些的,家里陆陆续续有人出门,想必都是去赶下半场热闹的。
到了渡口,果然有商船靠岸,卖瓜果皮毛的都有,许三七看见个熟人。
“辛折!”她喊。
大个子的青年从船上跨步翻下来,背后有人起哄。
“你来了。”辛折招呼她,又回头朝船上的人龇牙,用许三七听不懂的话喊了一句什么,听语气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嗯。”许三七点点头,说:“云姐和我说的,我们没一块出来,她现在在船上吗?”
“她方才来了,说你一会儿可能会来,叫我留心着。”辛折摸摸后脑勺,他还是头一回做这么.....讲究的事,不过上回在许家吃了饭,照礼数,他也是该照看一下她。
“这会儿她在外头摊子上呢,我带你上船看看?”他问。
“行。”
“我们从家带来的芋头就剩了这一船,其它都在南城出手了,我爹说来海城探个口风,不行就坐这趟船回去。”辛折叫人给拿了麻袋,装了一袋子芋头给她,说不要钱。
“皮毛生意么?”许三七记得他上回说过。
“嗯。”青年和船上的人交代了什么,转头道:“我们打算去天枢买毛皮再走山路回来,趁着天冷了沿路出手,带回天权也是好卖的。”
许三七不懂行商的门道,问:“那是要探什么口风?”
“摇光那边儿不稳。”辛折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说:“到时候要是闹起来,可能会锁水路。”
“你是说枕河?”许三七明白了。
“没错。”
他们回天权得在南城附近换道,要是真闹大了,出了开阳的地盘,水路就不安全了。
许三七让他去忙,自己蹲下来挑芋头,木兰见她皱着眉头,淡声道:“不会闹大。”
“我在想......”许三七站起来,手里的袋子已经装了个半满。
木兰耐着性子等她说话。
“是不是要多买点芋头啊?”
这东西能放,价格又不高,吃了还顶饱,能做的花样也多,或蒸或烤,做芋泥饼也行,加一点红豆或是枣泥,蒸得软乎乎的,挺好!
结果就是买了四五袋芋头,她拎不动,木兰不知为何脸色不好,喊她也不理人。
她又上了别的船挑了一袋橘子,小小一个,就是有不少压坏了不新鲜的,得仔细了挑,船上的人说是能尝,她给小枣剥了一个,又分了一半给木兰,酸酸甜甜的。
卖辣子的摊主没走,许三七趁着人少还买了些八角桂皮,木兰去找卖陶的师傅定了一批碗,又买了几十双竹筷子,说是晚上就能送来。
东西越买越多,银钱越花越少。
张云收了摊来找人,几人一块推着板车往回走。
“你明日就出摊了?想好了在哪儿摆吗?”路上张云听她说了摆摊卖吃食的事,诧异道。
“嗯。”许三七眼珠子转了转,说:“到时候云姐你可要来给我捧场啊。”
张云自然是满口答应,木兰吃着橘子,决定不追究方才的事了,也松口道:“等我休沐了去给你帮忙。”
橘皮剥了没舍得丢,攒了几个叠在一起,留着能做小橘灯,巷子里有人像是才听见消息,火急火燎地出门,木轮打转,步子不停,各家有各家愁
第33章 城管没来
又是一日秋朗气清,早过了五更,天微微亮,远望海上有雾,薄薄一层,潮不知何时退了,礁石冒了头。
许是昨日热闹太过,风穿过渡口,只听见码头上的只言片语,脚夫弯着腰扛货,集市上支起三两摊位,内市未开,就连吆喝声都听不见几句。
卖热食的摊位是要抢的,四周摆几张木桌配若干个板凳条子,都由胥吏管着,一位一日五文。
许三七找了个离桌子板凳近些的好位子,这处在渡口大门左手边,过路的人都能瞧见。
“这么早啊,我看你脸熟,是不是住西巷那块儿?”那胥吏是个年轻人,收了钱,靠着角落的石狮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困倦地问。
“不是。”许三七没细说,取了柴烧灶,又抽空招呼他:“来一碗么?”
摊面上摆两个木盆,一个装番柿子,约莫二十来个,都是去好皮的,一个盛大早上起来片好的鱼片,满满一盆,腌制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不怕坏了,不过要是有碎冰铺底的话,鱼肉的口感会更好些。
海城倒是有冰井的,就是用冰的价格高了些,她打算先摆上几日试试,再考虑那些。
“你这怎么卖的?”那胥吏见她捣鼓得有模有样,又是新来的,干脆找了个位儿坐下看她忙活,左右也没别人来租摊位,他闲着也是闲着。
许三七把番柿子切碎了丢进锅里熬酸汤,用长汤勺搅了搅,说:“第一碗,不要你钱。”锅底的清水是早上才打的,她一路推过来也没费什么劲。
“那挺好!”年轻人闻见锅底的酸味儿,瞌睡醒了,笑说:“得亏我是今日轮班,这就尝尝你家的手艺!”
“你这姑娘会做生意!”有个和他穿着相近的中年人从渡口出来,听见他们说话,也凑了一嘴热闹。
小枣搬了个马扎坐着帮许三七看火,黄泥小灶总是要添柴,不像家里的灶,一时半会儿不看着也没事。
酸汤煮得冒泡,换锅炸鱼片,沾了蛋液裹了粉的鱼肉下锅,炸得两面金黄起皮,捞进竹筛里沥油,许三七给碗底铺了豆皮丝,又问那小哥吃不吃粉。
“自家做的,就几碗,卖完就没有了。”豆皮家里买的也不多,酸汤鱼片主要还是吃鱼。
炸鱼片的锅子撤下去,酸汤锅端上来接着煮,有些费事,她打算一会儿趁人不多先炸一屉子鱼片出来备用。
“小老板,给我也来一碗,不白吃你的。”后来的那人调侃。
“两碗加粉,得嘞!”
这时集市里陆陆续续来了人,也有别家来租摊位,卖炸虾鱿鱼的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靠渡口里边儿还有一家卖面食的,不是白面,是杂豆和玉米磨的粗面,揉面的年轻妇人手巧,两色的面条拉的不粗不细,一碗素面撒上葱花卖相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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