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不震怒都是好的了,皇上那里,难不成就任由圣心无限跌落下去?
幕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八爷每每的谋划,都是八福晋在拖后腿,而今竟是把府务交由福晋全权打理,简直是昏了头了!!
他们不知道八爷抗命,不欲休妻一事,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失望到无以言表。
尽心尽力坚持到现在,全凭知遇之恩,否则早在八爷被踢出夺嫡行列的那一天,他们就跑路了。想到从前,他们不禁苦笑,拼了命的谋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翌日天蒙蒙亮,八贝勒府幕僚集体辞行,没有留书。
从前八贤王的势力在这一刻起,正式分崩离析,除了一堆烂摊子,什么都不剩了。
渐渐的,有流言在京城兴起,其中最火爆的,是其中一位幕僚醉酒之后的牢骚,大致意思是说八爷太宠八福晋,简直到了不分是非,令人发指的地步。
宠就宠吧,君不见四爷也宠年侧福晋,几乎满京城皆知!
但你瞧瞧人家,年侧福晋乃众所周知的才女,知书达理,一点恃宠而骄的苗头都没有,四爷更是理智在线,没闹出这一堆破事!
得知流言的四爷:“?”
苏培盛忍着笑来回禀:“逃了,没抓到。要着人通缉吗?”
四爷:“不用。”
中伤的是老八又不是他,他只是为“知书达理”四个字心服口服。
四爷揉了揉眉心,心道这是喝了几杯酒,想起年娇从小到大被年家苦心培养的风评,很快释然了。
不怪他们,一开始他也是蒙骗其中。
四爷大步往外走:“为防狗急跳墙,隆科多那里,你也注意着些。”
苏培盛连忙应道:“是。”
……
这流言实在振聋发聩,不仅当事人知道了,渐渐的传遍了后宅。
年娇听了秋嬷嬷的转述,在四爷前来用膳的时候,抿唇一笑,发表点评。
“他在夸我。”
四爷:“……”
年娇:“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是这样的。”
四爷:“……嗯。”
年娇骄矜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画了肖像画,又写了话本之后,王爷顺着她的次数,比从前多多了。
小花妖想不通,只能扯到爱才之心上,因为欣赏她的话本,王爷一天比一天在乎她!
年娇自圆其说,这才有心思打听讨厌鬼的境况:“八贝勒有没有吐血?”
年娇心想这要是她,她死了都能气活过来。
四爷摇头:“不清楚。”
年娇不知道男人骨子里就憋着坏,导致幕僚跑路的前因就是他制造的。
她哦了一声,就听四爷道:“拜流言所赐,曹寅又一次上书,汗阿玛今早削了老八的爵位,日后不是贝勒,而是贝子了。八福晋递牌子进宫被拒,外家安郡王府已经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
四爷提起此事,像提起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随即说起了木兰秋狩的准备。
他就是这样一个对敌人穷追不舍,赶尽杀绝的人,说他记仇也好,小心眼也罢,事实而已,没什么好辩驳的。
见年娇满是期盼地看着他,四爷神色平静,丹凤眼含了笑意:“草原水草丰美,却远比京城干燥。适时天气转凉,收拾行李的时候,大氅也带一件……”
最后,他没头没尾地叫了句:“娇娇。”
“嗯?”
四爷低声问:“够出气吗?”
年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四爷语气温和:“若是不够出气,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
男人陷入思索,若不是亲近之人,很难看出他在一心三用――白日勤于朝政,指点六部,还能抽出时间打击仇敌。
直到脖颈攀上温热,柔软触感印上他的嘴角,发出响亮的一声。
年娇认真地说:“够啦。”
第57章
她的眼睛剔透极了,认真看人的时候,能让偌大的冰川融化成水,在暗礁下沸腾。
四爷定定地望着她,脑海闪过“克星”二字。
他揽住她的腰,任由她在脸上作祟,动作是难得的温柔。
年娇心里酸酸麻麻的,陌生的感觉与蜂蜜似的甘甜不同,却叫她并不抗拒。
她嘟囔道:“不就是两个讨厌鬼,哪值得爷这么费心。”
“若真不行,把他们都写到话本里,就写成和主角作对的反派好了!下场凄惨无比,让人读着高兴……”
四爷:“……”
他轻咳一声,虽然心动了,但实在不敢去赌主角是谁,年娇会写成什么样。
于是几句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倾过身,亲上她的眼角。
面上严肃地道:“时辰不早了,去沐浴。”
.
与此同时,毓庆宫。
想起弘皙白天请安时对她说的话,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在屋内来回走动,心神不宁。
“他要我与他外祖修书,如此,方才不引人注目。此事若让太子妃知道……”
“太子妃不会知道。”贴身侍女忙说,“太子妃忙着抚养嫡格格,已经许久不管事了,依奴婢看,大阿哥是想要侧福晋帮忙呢。”
李佳氏喃喃道:“是啊。”
当娘的,帮儿子天经地义,尽管她知道,儿子心里谋划的不是小事,恐怕是颠覆朝纲的大事――
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弘皙孤立无援?
她的夫君颓废一日胜过一日,连毓庆宫的宫人都想另攀高枝,仿佛二废太子近在眼前。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不过是搏一把罢了。
她攥紧手心,吩咐婢女道:“修书不安全,还是递口信好。你借探亲的名义……就说,阿玛扎根军中,旧部众多,尤其是热河,若能让热河守军行个方便……”
说着,泪如雨下:“不过行个方便而已。他忍心亲外孙沦为宗室旁支吗?”
……
过了半月,秋狩的明诏正式下发,初秋的天气,顿时如盛夏一般火热。
唯独八贝子府死寂冰凉,如同被遗忘的坟墓,自幕僚出走,安郡王府也与她这个外嫁女划清关系,八福晋彻底闭门不出。
苏培盛到四爷跟前禀报:“那些被请出去的大夫,个个都是摇头,说‘病笃’二字形容八爷,还是轻的了。步军统领衙门,也没有异动……”
四爷嗯了声。
他用佛串敲了敲桌案,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随即便要起身。
“王爷。”听了全程的幕僚犹豫着道:“属下总有几分不安。”
四爷望向他:“为何?”
幕僚比了个“八”字,开口:“我也说不准。只是如此奸猾之人,恐怕老天不会轻易收了他,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啊。”
“你的感觉是对的。”四爷没有斥责他疑神疑鬼,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老八一人不能成事。隆科多也在随驾的名单里,留下的副统领是皇上心腹,京城乱不了――就算真乱,我留了许多后手。”
幕僚点头,对王爷的谨慎,他心服口服。
还有福晋坐镇呢,不论有什么冲着雍王府来,都只是蚍蜉撼树,不堪一击,是他多虑了。
另一边,刚请完安的年娇留了下来,问福晋:“三阿哥都去,您不去吗?”
此番秋狩,四爷特地喊上了弘时,孩子大了,拓宽眼界的同时也能锻炼骑射。福晋闻言颔首:“此前年年去,没新意了。”
紧接着笑道:“大格格也到了议亲的年龄,趁此机会,我得和李侧福晋合计合计,替她掌掌眼。”
怪不得喜欢监督三阿哥学业的李姐姐,这回吭都没吭一声,原来还要操心女儿的婚事。
年娇在心里算了算大格格的年纪,不由说道:“大格格还小呢。”
福晋摇头:“不小了。议亲又不是成亲,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先挑着,有中意的和他说,他再和那几家接触一番,考察考察。否则到了年纪抚蒙,谁舍得?”
福晋看年娇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其中的门道,谅你也不懂。新做的糕点在你左手边,快吃。”
年娇:“……”
她低头看了看糕点,听话地拾起一块。
福晋好似不经意地提起:“听方嬷嬷说,年妹妹有读后感要同我分享?”
年娇吃得腮帮子鼓了起来,闻言眼睛一亮,含糊地道:“那是有关话本的。福晋可喜欢?”
“……”福晋心说这误会大了,难不成在年氏心里,她也是喜欢话本的人。
只是看那副仓鼠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读后感不读后感的,以后再说。行礼都备好没有?话本带进去了?吃食都准备万全了?解腻的茶包,还有降火的凉药,你身边的人可有提醒,妹妹头一次远行,难免有所疏漏。”
年娇张了张嘴,糕点都啃不下去了,福晋便和蔼地同她道:“我叫人写一份单子,你按上面的去备,很快就能齐全。”
“谢福晋。”年娇感动得眼眸水润,连忙起身,“妾身就不叨扰您了!京城那么多才俊,您可要给大格格好好挑,若没有好的,纳十个八个,也算将就。”
毕竟是未来的公主,纳十个八个调味品有什么不行?
大格格刚要掀帘,听见这话目瞪口呆,下一秒,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整个人缩了回去。
福晋望着年娇远去的背影,轻咳一声,对发出动静的帘子道:“你年额娘只经历过选秀,不懂皇家格格嫁娶的规矩……”
大格格红着脸道:“女儿明白。恐怕在年额娘心里,女儿也占了些许分量,为了我好,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些话。”
这样理解也没错,福晋缓缓点头,努力把纳十个八个男子的画面,从脑海中挥出去。
年氏日后千万不要生格格,若是成真,驸马得挑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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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的前一晚,年娇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
身边传来OO@@的动静,四爷睁开眼,握住年娇的手,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
年娇闷了一会儿,捏住男人的衣襟,仿佛已经预见她在围场快活的模样,抬起头,小声地道:“我带了骑装。”
“你会吗?”
年娇:“……”
虽然她发展的方向是琴棋书画,上马却是没问题的,她生气的看着闭上眼的四爷,凑过去,想再送给他一个牙印。
四爷拎住她的后颈,继而笑了下:“我教你。”
年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勉勉强强应了声。
翌日天蒙蒙亮,众人于王府门前送行,便是宋格格也上前几步,向年侧福晋表达了她的关心。
越发透明人的钮钴禄格格低着头,没有一句插话的余地,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抬头望了眼――
只见年侧福晋上车的时候,身姿晃了晃,王爷离她不远不近,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弘时看着面前温顺的马,发出不可置信的问句:“我没有马车?”
“傻孩子,想什么呢。”李侧福晋端着慈爱的面孔,压低声音,“你若想坐,便与年侧福晋同乘,雍王府能搭载人的就这一辆,看王爷不削你。”
弘时:“……”
见弘时迟迟不动,四爷瞥向他:“队伍都在宫门外等着了。再磨蹭,你汗玛法便要治你的罪。”
三阿哥一瞬间怂了,心底发出长长的一声抽泣,早知道多穿几层裤子,或者塞个软垫垫屁股,等到了热河,他的腿还能要吗??
年娇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宽敞的车厢里。秋嬷嬷搬出抱枕,问春取来话本和点心,问夏添上果子露,摆在面前的小案几上,顺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车辙声响起,马车骨碌碌开始前行。
……
宫门外旌旗猎猎,圣驾当先,其后便是储君仪仗。从前都是太子监国,而今,太子被皇上带在了身边。
“四哥。”
“四哥!”
四爷挪开眼,看向打马过来的几个兄弟,九爷,十爷,十三,十四――四舍五入,只有一个纯粹糟心,比从前的局面好太多了。
若说四爷是欣慰,十四爷便是见了鬼,他什么时候从九哥的嘴里听过“四哥”两个字,不是都是老四么?
高兴了叫老四,不高兴了骂老四,这怎么就叛变了??
想起额娘的眼泪与失望,十四恨得牙痒痒,这些天他都过得什么苦日子,被告黑状教训也就不说了,汗阿玛亦被误导,觉得他莽撞,派下师傅叫他好好读书。
焦头烂额的,脸也丢完了,老八的事,哪还有心思掺一脚?而今获恩秋狩,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勤勉,一个女眷都没带,必定要让汗阿玛对他刮目相看。
十四不情不愿叫了声四哥,四爷神色不变地应下,调头进了队伍。
能不看见他最好。十四爷冷哼一声,马头一转,到了十三爷身旁。
原本还想恭喜他一番,不容易啊,终于被拉拔得重见曙光,就见兄弟几个围在一块,神神秘秘的,像是在说什么大事。
十四爷眼睛暴亮,屏息静气地凑了过去。
九爷问:“你家福晋也被四嫂叮嘱了?”
十三爷道:“可不是。”转眼惊讶起来,九哥怎么会知道?
九爷唉了一声:“你九嫂这回闹着要来,说四嫂委以她重任,请她多多照顾四哥家的女眷。十三弟妹与四嫂关系好,焉有不知情之理?我就是这么一猜。”
十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听不明白了:“四哥家的女眷怎么还要照顾?”
这辈分都不对了呀!
九爷嘿嘿一笑:“你忘了姓年的那位了?年纪小得很。京城向来有流言,雍亲王宠得不行,恨不能捧在手心,老天爷,这可真是铁树开花,谁能想象?这一路上,我可要好好瞧瞧。”
十三爷惊天动地咳嗽了起来,九爷立马闭了嘴。
一旁的十四:“……”
十四脸都绿了,谁要听雍亲王府的八卦?!
第58章
十四爷实在不想承认面前几个是他的兄弟,怎么连画风都变了?
碎嘴得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他冷哼一声,想掉头就走,只是短短片刻,心间不由自主地漫上了痒意。
你别说,老九的话,还真勾起了他的勾起了好奇心。京城的流言,十四爷略有耳闻,以前都当做笑话看,毕竟自家福晋被八福晋坑了一把,府上谁还敢打听。
加上四哥那样的冷阎王,就算再宠年氏,也不可能为她打破规矩,多宿几晚便顶天了,说什么捧在手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没想到,最离谱的反而最真,看十三那反应……
啧啧,这铁树开花是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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