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泛疼。
程晏生很不喜欢这样的感受,起码这让他觉得情绪不受控制,有种随时要自己把自己吞噬掉的错觉。
钱韵诗端着水杯进门,看到他正低头在玩手机。
“医生说了,你现在得少玩多休息。”
“我没事。”
他一直不抬脸,她就一直站在那,水杯也不知道往他跟前递,神情就那么呆呆的定着。
程晏生觉得很无趣,温年以前也会这样磨他,但她大多时候,脸上是会出现一些嗔怪表情的,跟钱韵诗倒有些出入。
“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守着,有专门的护工。”
钱韵诗还想说什么的。
程晏生下一句,堵住她的言语:“而且我想一个人静静。”
女人眼底很快的闪过一抹低落,他看在眼里,没说破。
这种时候,不光是他,她也要一些尊严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程晏生这一醒转,程青跟董暖刚来医院打完转,紧接着是沈轻舟跟叶词安,再到周应淮,一群人轮了一番上阵。
可他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却是没有半分动静。
那日下午,钱韵诗刚从医院离开。
沈轻舟后脚跟进门,调笑的语气跟程晏生说:“晏生,你这些天在医院,没听到风声也正常,听说温年跟秦让的婚礼提前了。”
这话,是硬生生戳在他心尖上。
叶词安瞥一眼沈轻舟:“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以为程晏生会沉默,又或者是大发雷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动声色,甚至嘴角跟眼梢一点情绪都不带:“也该结了。”
话音落下,周应淮跟沈轻舟定定的把目光撇向他。
沈轻舟探手过去,摸他额头:“你该不会是生病,把自己给生傻了吧?”
程晏生曾经有多心疼温年,多想把她抢回来,谁不知道。
他甩开额上的手:“之前我一直惦记着她,你骂我不像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现在我不惦记了,你又说我傻。”
程晏生一副正儿八经,好像是那么回事。
沈轻舟挑起一边眉梢,把嘴里的话硬生生往下吞咽。
“你去不去?”
周应淮问他。
程晏生漆黑如墨的双眼,里边清澈无比,他吐声两个字:“不去。”
去干嘛?
去给自己心里添乱添堵吗?
他虽然放下了,但还没大度到那种程度,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年嫁给秦让,她订婚,他奉上那份重礼,已经算是最大的祝福。
在这屋里的人,谁都能看懂,也能明白程晏生心底的难受。
温年结婚这事,谁也都没再提。
沈轻舟笑眯眯,凑到他跟前:“最近都是钱小姐在照顾你,你对她就没动点心?”
“还好吧!”
叶词安啧了声:“还好是什么意思?打算正儿八经的跟人家处了?”
第258章 作对
程晏生把话抛出来,却没收这个尾。
海港城,人人都说,是他真把温年忘了,打算重新一段新的生活。
……
时间一过,马上入了秋,到程如仪下葬百日。
按照海港的习俗,程家会再请一次送葬队,为她超度,这套流程挺麻烦繁琐,程青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事就耽搁了。
程晏生出院后,多半时间是住在公司的。
南水湾的房子,他提前一个月挂在了网上,准备出售出去。
全城可鉴的要抛弃过往,迎接新的感情。
程晏生生日那天,沈轻舟几人替他大办特办,在海港的温年想要不知道都难。
连在外地的谢青竹,都有所耳闻。
她有个外派的工作,正好来一趟海港。
谢青竹入门时,就看到隔壁包间里,氛围到达了顶峰,沈轻舟跟几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妹子对唱,面色如痴如醉。
程晏生跟温年切断来往后,她本是无心过多理会的。
也不知是谁,扫了一眼看到她,径直开口:“这不是谢小姐嘛!来海港谈工作呢?”
“对。”
那人往外走,瞧她那模样,大抵是认得,可谢青竹对对方毫无印象,应和声之后,准备转身离开,对方拽住她。
“进门一块喝一杯?”
男人还特意俯低的跟她讲:“今天是程晏生生日,朋友都到场了,你就当是替温年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
谢青竹一把甩开人,面目不善:“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而且程晏生的生日,跟温年无关。”
她知道。
这种日子,钱韵诗肯定得在里边,怎么着,也得替温年要个面子。
男人许是被她甩那一下,甩得狠了。
脸上蹭地就冒出一股子怒气,在门口骂骂咧咧:“嘿,还真是给你脸了是吧?跟姓温的一个货色,有什么好装清高的。”
起先,谢青竹是真不认得这个人。
眼下,她瞅了瞅,忽然觉得眼熟。
好像之前跟姜阔好着时,她见过。
谢青竹也就眨眼功夫,一把拉住男人的衣领,男人让她拽得脸都有些扭曲:“你要干嘛?”
“认识姜阔?”
“你现在才认出来啊?”
谢青竹呵呵笑。
笑完她拽着他往后推,一直给人推到了身后的墙上,死死摁住,睚眦欲裂:“那你知不知道他进医院是被我打的。”
男人听完,瑟瑟发抖,正准备朝门里喊人。
包间的门打开,从里边走出来两人。
分别是程晏生跟沈轻舟,两人面色各异,前者是平淡无波,后者是诧异错愕了瞬。
毕竟眼前人是程晏生的朋友,谢青竹也算是给他份面子,把人松开。
见状,程晏生倒是没说一句话不是。
自己朋友怎样,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嘴犯贱招惹了谢青竹,她不会动手打人。
就比如姜阔,就是典型的例子。
“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沈轻舟喊一声,语气那是明显的嫌他惹事。
男人眼神略带几分恐惧未消,从几人身侧退出去,他边走,嘴里还碎碎念的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大抵是说温年。
“你说什么呢?”
谢青竹跃跃欲试着要冲过去打人,她拳头都攥紧了,沈轻舟拦在身前,嬉皮笑脸:“谢小姐,当是给我个面子。”
一直没开口的程晏生,说话:“今天是我生日,正好进来坐坐。”
他语气亲和,但仔细听,里边夹杂三分淡漠。
是那种刻意疏离的淡漠。
不过比起男人的口吻,程晏生说话要真挚得多,他是真心邀请谢青竹进门去坐的。
“不用了。”
谢青竹想想,也觉得没这个必要,加上她本身也有要事在身。
“既然谢小姐不想,那我也不勉强……”
“晏生……”
程晏生嘴里的话吐到一半多,门板被拉开到全部,钱韵诗走出来,她个头还蛮高的,起码有个一米七左右,站在那挺显眼。
模样出众,气质更是不用多说。
这种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就没有气质差的说法。
谢青竹本都拒绝了,她看一眼钱韵诗,眼神多出三分打量跟深切的研究,笑着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那我进去坐坐。”
沈轻舟挑挑眼,没说话。
心里怕是九转十八弯转了个遍。
“去找服务员,开两瓶酒上来。”
这话是程晏生说的,说给沈轻舟听。
他立马下楼,门口就只剩下谢青竹跟钱韵诗,还有他三人。
程晏生面色无异的介绍:“这位是谢青竹,一个朋友,她钱韵诗……我的女朋友。”
听他说女朋友三字时,谢青竹还是没忍住心口跳动下,很快。
她伸手过去,跟钱韵诗客套般的手碰手,相握了一秒多。
双方都很客气,而且谢青竹不是眼瞎,她看得出,这个钱韵诗与温年颇像,不是长得像,而是气质跟说话特别的像。
第一反应是,程晏生拿钱韵诗当替身。
“进去说吧!”
谢青竹往里走。
包间大多都是跟程晏生他们玩得不错的二世祖,生日宴办得挺大,挺热闹,人特别的多,那晚她都快把整个海港城。
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认了个遍。
记忆中,程晏生不是这种高调,爱唱喝的人。
那么他举办这场生日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跟温年结婚作对。
温年刚要准备婚礼,程晏生这边就先拉开序幕,占据了整个海港媒体的视线,若真要是比起两件事来说,大家肯定更乐意后者。
毕竟像这样的排场,很少见。
程晏生三十一年,就举办过这么一次大型生日宴。
媒体争先恐后,在酒店楼下等着报道。
谢青竹算是看了个真切,他就是要跟秦让较这口劲,哪怕得不到温年,面子上不能输。
男人那点面子,比金贵。
那晚,她也多喝了几杯。
在生日宴收尾时,谢青竹拉门上自己那辆车,她身子贴着车窗,跟送她下来的程晏生问:“真打算跟钱韵诗好了?”
程晏生脸部是笑着的。
他步子往后退了退,大约两步左右:“温年不也跟秦让准备结婚吗?”
他迅速把话反驳回来。
第259章 遭了报应
“她跟你不一样,她是真想跟人结婚,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安稳的伴侣,只是你程晏生一直没给过她。”
“是吗?”
程晏生笑:“听谢小姐这么说,还真是我的错。”
谢青竹喝得太多,脑子混沌不清,视线也模糊,她是没太看懂程晏生当时的表情,只听语气有些较劲。
……
果不其然。
海港城,遍地都是铺张报道程晏生生日宴的事。
一时间风光盖过了秦家婚礼的消息。
旁人看不懂,胡乱揣测,周应淮最懂他:“你这表面是想要跟人家争个你输我赢,实际上,就是怕满城都是她结婚的消息吧!”
他怕自己受不了。
所以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找了这么个破理由,把温年婚事压下去。
他只是想保护好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怕它再不听话。
程晏生那张俊美到360度,寻不到一丝瑕疵的脸部,微微抽搐,他绷紧牙口:“是,我确实怕听到这个消息,也怕自己承受不住。”
“可你这样做,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纯粹是自欺欺人。
周应淮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送请柬。
看到他这副样子,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在心里挣扎纠结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秦让给你送了请柬,你去不去?”
这话落下音后。
程晏生眼睫跳动,他掀开,翻了好几番,眸色黑沉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半晌,才吐出一句:“不去了。”
“晏生,要我说,人家既然都大大方方邀请了你,你要是不去,是不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他把后脑勺往沙发中深陷几个度,程晏生抿着唇不说话。
周应淮取出请柬,递给他。
他没接,只好放在身前茶几上:“你自己在想想。”
这份请柬,犹如是一块巨石,重重压在程晏生的心口。
他疼得透不过气来,像是随时都能把他压死。
待周应淮离开,门轻轻落上了锁。
程晏生从沙发中,双手撑着,半爬式的起身,他目光灼灼盯住桌上的请柬,深红色的外壳,外边包装一层丝带。
小小巧巧,两个巴掌大小,很是精致。
手指碰触,捏在其间,他端近看了几秒钟,随而翻手打开。
一副温馨画面映入眼帘,是温年跟秦让的结婚合照,彼此穿着正统的白色衬衣,男帅女靓,她唇角勾出一抹笑。
微微的,生动又有灵气。
是程晏生从未曾见过的那种。
下面是两人的名字,新郎:秦让。
新娘:温年。
许多的记忆在那一刻,瞬间回拢,程晏生记得,结婚时温年哭求着他去拍请柬合照,他没肯,所以他们的婚礼没有请柬。
一切从简。
简约到差点婚礼他都无心举办。
程晏生的手指,一遍遍的抚摸过温年的名字,她名字处有明显的凸出痕迹。
用金丝特意熨烫上去的。
每抚过一遍,都像是针扎他的心,疼到麻木,疼到痉挛。
他端起请柬,放在眼下,细致的看她的脸。
程晏生感觉自己都快疯魔了。
“程晏生,你够了……”
“程晏生,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别再这么互相折磨了,行吗?”
“我要离婚,死都要离婚。”
“程晏生,你阻挡不了我的,除非你亲眼看着我去死。”
“程晏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看着我进去坐牢,要么放我走……”
“这辈子,我都不想看到你,我就是后悔了,后悔爱上你,也后悔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你……”
“那个孩子,别说是程家,就是我自己,都不愿意生他下来,我也不想要他。”
他曾经做过的每件事,温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过往飞回来的利刃,一刀刀精准无比的回捅在他身上。
程晏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报应”。
他就是遭报应了。
“撕拉”声响了好几下。
程晏生手里的请柬粉碎,成好几瓣,他扔进垃圾桶。
双手捂住脸,大喘气的沉寂了几分钟。
他再度睁开眼睛,手指颤颤巍巍伸过去,探到垃圾桶边沿的瞬间,程晏生顿住,下定狠心,才捡起那些碎片。
把温年的名字,跟她的照片一一翻找出来,再重新拼凑上。
不管他怎么拼凑,她的脸型总是扭曲变形的。
不成模样。
她的名字也碎得没法再复原了。
那一刻,高傲不可一世的程晏生,就像一个丢失最珍贵娃娃的孩子,他泪如雨下,有些掉在桌上,有些掉进他手里。
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知道。
程晏生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宽敞的空间中,只剩下一片死般的沉寂,是被抽干空气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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