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不断的抽烟,一包接一包。
抽到嗓子眼干呕不止,抽到脸色灰白,抽到眼圈红透,抽到手指都没力气再夹起往嘴边递。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那种随时要死去的滋味,解脱又放纵。
程晏生在合上眼的一瞬间。
想起他跟温年做的每一次,她那般矫柔甜美,被他捧在手心,慢慢的揉过吃尽。
眼泪打眼角滑过去,在他鬓角留下一道深痕。
脑中一遍遍的掠过过往。
温年说爱他,温年说恨他……
最终他们走散在这一场为爱围困的洪流中。
仿佛是一场加速的人生电影,画面感逼真又快速,一闪而逝,有些画面闪动得他都看不清。
程晏生迷迷糊糊的,想伸手去捕捉,却发现根本抓不到。
……
翌日,上午三点。
秦家门前,皆是来往的宾客,笑面相迎,恭贺道喜。
这个点,原本谢青竹早该跟下去下场去迎宾了。
听说婚礼当天,新娘要上妆穿婚纱,大多数时候是不能吃东西的,昨晚上温年吃了个够,腰线有些凸出。
服装师在重新给她订扣。
否则礼服穿上去也显得别扭。
谢青竹全程在一旁陪着。
“年年,你看看这样好不好?”
一身雪白婚纱,美得不可方物,她皮肤嫩滑皙白,整个人像是打了一层光。
谢青年满脸欣慰,替她拖着婚纱。
婚纱有些累赘,后尾摆很长,全都托在地上,不过美是真的美。
第260章 新生
考虑到她腰腹位置。
设计师把腰线往上提了点,并且在下边围了一圈纱,如此一来既能遮掩腰腹的弧度,又能增加点缀的惊艳感。
“挺好看的。”
谢青竹笑了笑,去招发型师:“小陶,你来帮她整理头发,待会马上就要出场了,得漂漂亮亮。”
秦家有得是钱。
秦让又是秦家最小的孩子,秦梁作为父亲,秦政作为大哥,他结婚,都会给于最大程度的帮衬跟排场排面。
请来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在圈内可圈可点的名师。
跟她一婚时,临时叫来救场的那些人,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温年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压抑。
在整个烫发化妆的环节,她维持着绝对沉默,一声不吭。
温年本来骨相皮相都算得上上层,稍施粉黛便足以,今日是大婚吉日,必定妆容上要浓艳一些,却也是这番折腾。
把她骨子里的艳丽大气,全都勾逼了出来。
礼堂缓缓响起音乐,是一首特别温馨的曲子。
沿着前奏,钟嘉欣微沉的音调,被延绵传送开:
“沿路遇着是梦幻白马,应会开花。”
“可惜跑太快,我却没有这功架……谁料爱情来得太神奇吗,我能遇上他……”
“我结婚了,红红鲜花,长长婚纱,缓缓出嫁,傻傻的你……谁曾心痛,谁曾心挂,谁曾责骂,不必牵挂,今日完全付托他……”
直到音乐缓缓落幕:“这黑马,风雨沿途洒,陪我飞奔好吗?”
其实到这时,台下已经有人思情落泪。
整个礼堂是隆重的欧美风,不如传统风那般正统。
在音乐响起时,温年站在那扇大门后,努力的暗自调节情绪跟表情,她想让自己大大方方,得体的走出去。
这是她的新生。
工作人员在她耳畔轻声开口:“秦太太,我们要准备开门了。”
她缓缓睁眼,身前的门也缓缓挪开。
视线逐而变得宽阔,入目是礼堂一派富丽场景,精美的吊灯,一路沿着门口到仪式台,寓意很好,照亮前程整路。
两侧是宾客位,拱形大花门。
门前站了两名七八岁的小花童,正眼神巴巴的盯着温年在看。
整个礼堂里,每一处都是精心备至过的。
温年抬眸,看到一身正装的秦让,远远站在仪式台上,他步履轻快的往前走,一步一步踏得格外稳健。
那一刻,她甚至没忍住哭的冲动。
“秦太太,您得往前走。”
温父不在,温重堇入狱,温年连结婚都没通知宋心慈,如今牵她的人,不是任何一位亲戚,而是花钱雇的人。
逼退鼻尖跟喉咙的酸涩,她提步缓慢的往前走。
走得非常的慢。
那人也很耐心的附和她,两名花童窜到她身后,托起婚纱裙摆。
把她的手交到秦让手掌中,秦让再牵着她往前,一直越过整个走道,他温心备至,怕她紧张,用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
温年眼眶没干涸过,至始至终都饱含一股欲坠欲收的雾气。
“别紧张。”
席间人声攒动,他声音特别的轻浅小声。
司仪上台,一番誓词过后,便是进行互交婚戒。
温年给秦让戴婚戒时,她手指很是颤抖,差点把婚戒掉到地上去,幸好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捧住,这个轻微动作,被人看在眼里。
尤其是坐在最前面席间的许津南。
“没事吧?”
秦让把婚戒交还给她。
温年抿了下眼底的雾气,抬起的脸明媚得很:“新婚快乐。”
她边说着,边伸手去帮他重新戴好,这次算是很成功的。
“年年,我很快乐。”
因为温家没人出席婚礼,一些父女之间的行程安排,也就没正式举行,随着司仪的张口,再到落定,婚礼算是落幕。
温年去后台换上礼服,得回席间敬酒。
一桌一桌往下敬,前面几桌算是跟秦家关系往来最好的,一切都很顺利顺畅。
直到敬到最后两桌,沈轻舟跟周应淮的场。
要说不尴尬,不紧张,那是假的。
秦让先过去敬了一番,只剩下温年的酒,她去时,几人纷纷都站起来,尤其是沈轻舟:“温年,你真的好漂亮。” 他顺口说这么一句后。
再次强调:“难怪晏生对你念念不忘,也是,当初他跟你结婚时,婚礼都是随便办的,自然也看不到你这么美的一面。”
周应淮坐在身侧,看得有些直挑眉。
叶词安拉了把沈轻舟,对温年说:“以后就得改口叫秦太太了。”
不过想起来,她跟程晏生那些年,这些人也都没怎么叫过她程太太。
“谢谢三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温年很自然的端起一杯酒,从周应淮这边开始敬,到沈轻舟,再到叶词安,她连续一口气喝下去三杯酒。
这样的举动,看得几人,都是心生一些怪异。
她越是变得刀枪不入,无动于衷,脸部没有任何情绪。
几人看得越是替程晏生觉得难受。
秦让的手指轻轻的压在温年腰杆上,那一道轻力,是给她最好的靠山跟底气,她笑着面对三人:“他今天怎么没来?”
在场的叶词安跟周应淮都没说话。
反倒是沈轻舟,他开口阴阳怪气的说:“他昨晚抽了一夜的烟,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再抽下去,这颗肺怕是没得要了。”
闻声,温年眉目都没蹙动下。
这样的冷漠,显得她整个人冷艳又格外漂亮。
是谁说的,丢弃了那个不爱你的女人,才是最飒的。
沈轻舟这话是在替程晏生打抱不平。
可秦让作为温年的丈夫,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脸上还是给出一定的礼数,没失面份,但话不和善:“那等明早,我跟年年过去看看他。”
这话,无疑是在沈轻舟心里扔下一颗炸弹。
他立即面露几分不悦。
周应淮拉住他:“秦先生,秦太太,新婚快乐。”
“谢谢。”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
任谁看上去,秦让跟温年那都是天生绝配,唯独沈轻舟几人看得辣心,等人离开,叶词安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
放下杯的动作有些重,声音不小。
第261章 看谁玩得更耀眼
只是这婚礼现场,闹哄得很,没人听得到,也没人刻意扭头来注视几人的行为举止。
“你是不是也看不下去?”沈轻舟说。
这会儿刚喝下去的酒水,有了点反扑的作用,叶词安坐在椅子上,沉声说:“怪不得人家,想当初晏生是怎么对她的。”
沈轻舟有些哑然。
心里压着的气,吐不出咽不下。
那才是最难受的。
周应淮拍拍他肩膀:“坐下吧,这顿饭咱们也是随了份子钱的,怎么着也得把这饭吃了再走,不然多亏啊!”
全场就他最清醒。
说着话,坐下去开始吃饭。
这场婚礼晚上八点结束,程晏生是八点半出的医院,卫宗过去接他。
他全程没给一个表情,言语也是冷漠到极点:“开车去国宾酒楼。”
卫宗尴尬中又露出几分为难:“程总,那个……今天那边被人包场了,在办婚礼。”
程晏生也没说话。
他提步上车,卫宗赶忙跟到副驾驶去:“陈师傅,开车。”
今天赶过来得很急,所以他没自己开车,是找的司机,陈师傅刚启动车子,听到后座男人沉声说:“开去国宾。”
卫宗没敢再多做提醒,只是示意师傅开车。
温年跟秦让的婚礼,就是在国宾酒楼举办的,秦家包下整个国宾,三天三夜。
前往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基本上都安排在酒楼,暂时是不接待外客的。
但是如果是程晏生过去,那酒楼可能会面临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在海港城,谁敢不接待他这尊活财神?
这一点,对谁都不友好。
过去的这一路上,卫宗都有些提心吊胆,他偷偷在暗下,给周应淮发了几条信息,意思简明,说程晏生要过去。
具体过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程晏生坐在后坐里,纹丝不乱,双眼紧闭着,不像是在凝神,大约是睡着了,他呼吸特别的均匀。
车子开到国宾酒楼下。
还没等师傅往里开,迎面是周应淮跟沈轻舟,叶词安三人的身影,从正门走出来。
卫宗看一眼车后,程晏生还没醒。
他放人上车,后座的左边刚挤上来一个人,程晏生眼皮一睁,他让开一条腿的位置,说:“我又不是来闹场子的,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沈轻舟刚跨到一半的脚,有些要收不收的尴尬感。
他索性坐进去:“我们不是怕你来闹场子,是怕你看到人家结婚,心里受刺激,拦着你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来这是为了看她结婚?”
周应淮跟叶词安还站在门口。
后者开口说:“你不是来看,也不是来闹场子,那你跑过来干什么?先前人应淮给过你请柬,是你自己不来……”
“我来住酒店不行吗?”
程晏生的声音很是冷清,几乎是没有任何温度。
说完,他长腿一伸,打车里走下去,一边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整理下衣领:“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真要是来闹场子,他根本不用大费周章,但凡他想,有得是人帮他办事。
程晏生说来住酒店,那就是真的来住酒店。
仅此而已。
几人也都没阻拦他,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这会儿不少人离开,从酒楼里纷迭而出,人前都是笑脸相迎的,氛围感也很热闹。
在人群中,四人穿着打扮特别的黑沉。
就很显眼,想让人看不到都难的那种程度。
主要还是长得好,气质好,走到哪都是焦点。
谢青竹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程晏生,她赶回去给温年通信,都没敢先告诉秦让,怕他出去跟几人面对面撞着。
一听是他。
温年倒也没多大的情绪波动,她很稳定的说了声:“没事的,他不会来闹场,就算他真来闹,那就让他闹好了”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有用吗?”
谢青竹诧异:“年年,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一直不想让程晏生干涉你的事,为何还要给他送请柬,这不明摆着刺激人。”
温年想得没那么多。
她只是按照自己对程晏生的了解做事。
“你知道他这个人,我跟秦让在海港举行婚礼,要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办了,他若是他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温年:“一定会觉得,是我故意不想请他,他这个人向来报复心重。”
如果请了,程晏生来或者不来,她都是坦坦荡荡的。
谢青竹几乎没想,径直开口就问了:“那你要出去见他吗?”
“去啊!”
为什么不去?
她光明正大,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哪怕是站在人群中跟程晏生见面,旁人也没得话指点她,若真是避而不见。
别人才会觉得她是心里虚,藏着事。
有些时候,就该面对面的去见。
谢青竹跟她一块出去。
温年换下那套礼服,又抹掉一些妆,淡妆裹得脸颊好生俊俏,身上白色及膝的长裙,长度刚好合适,不过于保守。
也不会显得风尘艳俗。
她下楼时,程晏生正上来,几人的视线顿时在那一刹那间,全部相交到一块。
温年无视旁边的,只看程晏生的眼睛,他亦是。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再到短暂不过三秒钟的对视。
程晏生主动开口说话:“你们去里边等我,先把房开好,晚点我再过去,今晚上玩个通宵,不到天亮谁也不准走。”
这话,聪明人都听出来了。
温年在这举办婚礼,他要在这跟朋友玩一夜,比的就是看玩得更耀眼。
楼上就是大型的会所。
不得不说,程晏生这一招,逼得温年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行为,就像是幼稚园的小孩,跟人赌气,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待人都走开了,温年才开口:“听说你昨晚上抽了一夜的烟,沈少把你身体说得很严重,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事。”
程晏生人是没事,但他心很有事。
他没作声,径直在口袋摸出烟盒,叼了支烟,斜着眼去看她:“不介意我在这抽烟吧?”
“不介意啊,你随意。”
这个男人,连叼根烟的姿态,都是矜雅贵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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