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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给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夏宇晴有点激动，几乎半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他的钱是他的钱，跟我无关，但是，你要知道，妈是怎么没的，天灾意外，你根本无法预料。爸爸年纪也大了，我想尽点孝道。”她眼睛开始发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但是凭什么让刘红艳坐享其成，她和爸好，会不会图谋不轨，为了我们家里的财产。”
“你的想法怎么这么邪恶，不管你看不看得惯她，她在帮我们照顾爸爸，我们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爸，再说，爸很爱她，你看不来吗？”夏宇宁看了看她，然后又看向前方。
“但是她也有女儿，也有女婿，他们工资都不低。”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争执这些。”
“我没有跟你争执，我就是就事论事。”
“那你也是他的女儿，你是不是也应该出一点钱吗，我觉得这样才公平。”夏宇宁大声说道。
“好，你是在故意气我是吧，有钱就了不起是吧，你再有钱我也不会用你的。”
“好啊，那你现在就把我的钱还我。”夏宇宁把车停在路边，转头怒目瞪着她。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只剩了一千多，然后她又把手机扣在大腿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
夏宇宁重新开动汽车，打开车灯，然后继续向前驶去。
最近，她一直有辞职的念头。
她知道，在这家单位自己很难再升上去了，只是自己心有不甘，从理论上来讲，刘经理现在的位置本应属于她。自从她来到这家公司，每天都兢兢业业，最忙的时候，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领导都夸她有能力。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升值都很有信心。
在她看来，能力决定一切。从她进入公司的那一刻起，她就认真学习所在部门各个板块的业务，她认真处理手头上的工作，让错误减少到零，只要是领导派下来的工作，她都认真对待。
下班后，她会关掉公司里所有还亮着的灯，只要是其它部门的门忘记关，她会去帮忙关掉，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公司走的最晚的那一个。
然而，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了，有点让人猝不及防，就好像昨天她还是领导眼中的得力干将，今天自己的一切成绩都不复存在，她感到有点茫然无措，好像之前的努力仅仅是自欺欺人，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她在做一份简历，打算投出去，试试运气。
她昨天去熙地港拍了一张蓝底的职业照，她刚刚在百度上搜了一份好看的简历模板下载了下来，填上个人信息，她在想如何让自己的工作经历看起来不错。
刚刚，郭伟杰约她晚上去吃烧烤，就在他们小区门口那一家私人饭店，晚上在他家吃饭的人很多，他们会坐在店铺外面的行人道边上，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啤酒聊天。但她的思绪很快又收了回来，她编辑了一段个人工作经验，然后润色、修改，直到第三遍的时候，她认为可以了，才关掉了简历页面，继续开始工作。
部门的人都开始恭维刘经理，有人帮她带午饭，有人会主动替他泡茶，有的更是极尽赞美之词去违心地夸赞他，这让她感到很反感。
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人刻薄，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说话的时候不允许其他人发言，但是大家说话的时候他却一直在打断。
难道大家为了讨好他，就愿意去忍受这一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职场？大家都不去想着如何提升自我能力，只是一味地去拍各种马屁？这样的人生意义又在哪里？
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迷茫，好像人生失去了一切应有的意义。
但如果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领导，又有能力，又兼具人品，其实她是愿意好好配搭他的工作的，她只是无法容忍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人作呕。
下班那会，她正要离开，刘经理叫住了她，问她工作都完成了没有。
她把完成的资料都一一拿给他看了一遍，他看完后，点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你走吧。”
晚上，郭伟杰开车载她直接去到那家私人饭店。老板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很有魅力的女人，披着头发，看起来很干练，她认识他，看到他们后，就微笑着走了过来，他们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她递给他一张菜单。
他点了一把烤肉，一把烤筋，一份凉菜，两瓶冰啤酒，老板娘拿着菜单走进了店铺。
天已经黑了下来，黄色的路灯亮着，路上的行人很多。
“回家怎么样？”他一只手闲闲地在桌子上敲着，问她。
“还算顺利。”她答道。
“等有机会，我也想去农村看看，城市待的太久了，人都快麻木了。”
“好啊，等你这阵子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其实她也只是敷衍，因为她并不想这么频繁回家，她更喜欢城市，也许是习惯了，也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根本“无家可归”。
服务员拿来了啤酒、烤肉还有凉菜，放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你是什么时候信耶稣的？”夏宇晴问他，他正在用开瓶器开一瓶啤酒。
“三年前，那会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想只有上帝可以拯救我，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找到了这间教会，然后受洗归主。”他把啤酒倒入一次性塑料杯，放在她面前。
“因为什么事情？”她问道，一只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
“我投资了一笔生意，然后一夜之间全没了，还有我父母的一笔钱，全折进去了。”他仰头闭起眼睛，一下子喝了一大杯啤酒，然后再续了一杯。
“你喝慢点，小心一会醉了。”她劝道。
“因为那件事，我父母基本和我决裂了，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你还年轻，等赚钱后，再还给他们。”
“哎，谈何容易，我们这个专业毕业之后就跟失业一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算找到了，工资也很低。”他拿起烤肉，一根一根送进嘴里。
“总会有办法的，这几年疫情，各行业都受到了影响，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
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倒是心态挺好，基督教也讲究信心，只要相信上帝，一切都会成就。”
“真有用吗？我认为信仰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让自己不再陷入焦虑，要是真有神的话，那我们还用这么努力吗，直接求神让神成就这一切不就好了。”她叹了口气。
“但信仰的确给我带来了内心的平静。”
“也许这就是信仰最大的好处，你真的相信有神吗？”她好奇地问道。
“说真的，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我又没亲眼看到过。”他说道。
他们一路走回家，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看起来很小，好似天空被烟头烫出的一个洞。
他们轮流洗漱完，躺在床上，郭伟杰问她，今晚可以吗，她看着他说道可以。
他开始抚摸她，她感觉身体像过电，一阵阵麻传遍了全身，他的动作很轻柔，像在擦拭一件贵重的物品。她听到他问她，这样可以吗，她开始喘着气，点了点头，他亲吻了她的嘴唇，她看向了他，用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然后他进入了她的体内，几分钟后，他就射了出来，她出了很多汗。
他们分开躺着，在黑暗中，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问道，“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她转头看了看他，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弱的亮光，她看得到他脸部的轮廓，“我感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爱的感觉，我有时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一直都没真正谈过一次恋爱？”他有点惊讶，用一只胳膊撑起身体，看向了她。
“说实话，没有。”她平静地说道。
“那你可真是够可怜的，一个对爱没有渴望的人多少有点奇怪。”
“你不怪我吗？”她问道。
“怪你什么？”
“我并不爱你。”
他干笑了一声，然后停顿了一会，像是键盘敲出的一段空白。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不怪你。”
“谢谢你能这么说。”
“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侧过身看着她的脸说道。
“我能感觉到，所以这样这对你并不公平。”她的脸能感觉到他的嘴呼出的气息，有股淡淡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放心吧，我不会这样想的，能在这个年纪还能遇到喜欢的人，已经很幸运了，我一直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喜欢的人了，你带给了我新的人生。”
她也侧过身来，她用手抚摸着他的脸，能明显感觉到他下巴上的一根根胡根，她试着想像他的脸，但是最后失败了，她感到害怕。
但她到底在怕什么呢？就因为他爱她，而她勾勒不出他的脸？还是因为自己并不爱他？
第十三章 同学聚会
夏宇晴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是模糊的，她可以没有爱，但必须要有婚姻，她要像社会上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过上大家都认为好的生活。
秋雨绵绵，气温像过山车一样急转直下，上一周她还穿着短袖，吹着空调，这周就穿上了秋衣，甚至还觉得有点冷。西安简直没有秋天，她这样想道。
她最近约了几家面试，面试官都像一尊尊石像似得，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对面，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每次都要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重复叙述给他们听，然后听候他们的发落。
她最讨厌的是，每次去面试都要填一张个人信息表，上面的信息明明简历上都有，她还非要再重复写一次。
有一次，她填写姓名的时候想到，小时候她忘记她妈妈叫什么了，于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妈，你的全名是什么，学校填一份资料用。她羞涩地笑了，然后认真地把她的名字写在了一张废纸的最下面，递给了她。
晚上，她收到了徐木阳的微信消息，说是有个同学聚会，有她认识的人，想邀请她出去和大家都见见面。
她想了一会儿，这么多年自己从不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一是自己确实也是没几个要好的同学，二是自己混得实在太差，怕见面太丢脸。
同学群发的消息，她一律不看，因为会引起自己的恐慌。
郭伟杰在给阳台上的一盆仙人掌浇水，问她在想什么，她回过神来，看了看他，说道，没想什么，然后她敲出了几个字，回复道：好，到时我会去的。
她站在地铁上正在发微信，刚编辑好一条信息：今晚同学聚会，晚点回家。然后她把手机装进了手提包。
下地铁后，她穿过了一个红绿灯，风吹动着她头顶的槐树叶子，把她额前的头发吹向一边，她用手指将它们梳到耳背，她走到一个很窄的甬道，然后掀开了一个玻璃推拉门，进入了一家酒吧。
里面很吵，空气中充斥着酒精与汗味，五颜六色的灯光看起来很炫，这让她有点兴奋。她路过一张木质的吧台，走向最里面，看到徐木阳站起来向她挥手，她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这样她就不会感到那么紧张了。
她扫了一眼，对面一共有四个男生，其中两个她还有点印象，但却叫不上名字了，她朝着他们微笑，然后点点头。
徐木阳向她介绍了大家，但她就记住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你知道吗，还有一个人要来，你认识的。”徐木阳附在她耳边说道。
她问是谁，他让她猜猜看，她想到了骆奕欢，但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听说她去南方上大学后，就留在南方工作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真猜不到。”
“是骆奕欢。”他开心地说道，好像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来了，他用手指向她背后。
夏宇晴转头看到一个染了一头红色头发的女孩，微胖的身材，脖子上戴着一圈白色的珍珠项链，穿着一条黑色的抹胸连衣裙，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有气质。
“宇晴，你好，好久不见了。”她喜笑颜开地走到她身旁，抱了抱她。
“奕欢，真的是你吗？太不可思议了，我们都十几年没见面了，来，快坐下。”
对面的几个男生一直在喝酒聊天，这时也停了下来。
有一个皮肤黑黑的男生说道，“为了我们逝去的青春，大家干一杯。”
然后他们一起起哄，举起手中的酒杯，酒洒在了桌面上，他们都笑的很开心。
他们混在人群里跳舞，骆奕欢拉着夏宇晴的手转了一个圈，开心地说道，“你还是那么漂亮。”
夏宇晴说道，“你现在也很漂亮。”
骆奕欢又说道，“我就知道我以前很丑。”
“哪有。”夏宇晴被她逗笑了。
“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骆奕欢问她，她的头发在灯光下像是一顶假发，很不真实。
“你不要瞎说，我们一直都没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们会走到一起。”
“他现在有女朋友，相处的很好。
“哈哈，是吗，真可惜。”
“真可惜你没有追到他。”
她们笑成了一片，然后手拉手又回到了座位上。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身边还是那样的一群人，他们可以放肆地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一点区别，以前她距离周围的人好像都很远，现在却很近，他们现在是一样的人了。
她有时会有这样的心理，觉得自己的年龄还停留在高中那个时期，但有时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老了。
他们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 12 点了，他们都有点微醺了。其他四个男生已经打车离开了，剩下徐木阳、骆奕欢和夏宇晴还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他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骆奕欢告诉夏宇晴，自己刚刚从深圳辞职，目前住在凤城三路的一个高层公寓里。
“你以后都不回深圳了吗？”夏宇晴问她。
“不回了，我妈催着我找对象，我以后会定居在西安。”她用一只胳膊搀着夏宇晴，就像高中那会一样。
“本来想着，我们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没想到我们现在都还是没有结婚。”徐木阳仰望天空说道，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夏宇晴问道，她能感觉到骆奕欢温暖的手掌传递的体温。
骆奕欢转头看着他，等他回答。
“目前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他说道。
“那就是说，我们两个现在都还有机会？”骆奕欢笑着说道。
“什么。”他抬起眉毛望着她。
“大家公平竞争吗。”说完她就放声大笑了起来，夏宇晴和徐木阳也跟着笑了。
一切似乎都是原来的样子，夏宇晴的头靠着骆奕欢的肩膀，眯了一会眼睛，她很享受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氛围。他们两个永远都是小孩子一样拌嘴，她不用说话，就只用静静地听着，偶尔会跟着他们一起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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