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凶狠,其实这番动作下来剩余两个执事一点轻伤都没受,操纵这样的符阵于他们而言没有半分难度,其中一个还是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宛若一个长辈在对一个走入歧途的小辈循循善诱:“昆仑学院年轻一辈学生中但凡谁有你一半天赋也不用我们几个老家伙为了学院奔走。可惜,你的境界尚不稳固,似乎还有旧伤在身。我实在不忍心杀掉一个天才,但为了大义….”
他嘴上一口一个仁德和大义,行的却是更加凶残之事。金光更盛,将树林上空的半边天空照映得如同传说中神圣的西天,蓝色的火焰在这样的金光中显得越发有气无力,甚至扑闪着一副即将熄灭的模样。
而一旁他的同伴也打落了最后一枚纠缠在他们身边的利刃,提剑而来,对付符阵让慕羽无暇分身,这样的距离已经容不得她出任何花招了。
一面是凶险万分的符阵,一面是近在咫尺的剑气,形势怎么看都极为不利。
他们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兴奋,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动静太大被邓布利多察觉谁也不会有好下场。很快他们便会杀掉慕家最后一滴血脉,明源山的阵法将失效,慕家的财产去留也再由不得任何人,千年的积累将会有多少宝藏埋在慕家的金库中。
还有最重要的….一直虚无缥缈的宝物,传说通向大道通向永生的钥匙….
然而他等来的只有一柄刺入胸膛的长剑。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用剑吧。”原本已经即将熄灭的厉火温顺地回到她手中,逐渐化为了一把冰蓝的长剑,扑闪了两下没了踪影。
仅剩一人眼中闪过凶光,他们竟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栽那么大个跟头。
慕家的人果然天生就是克他们的。
他手中迸射的金光化为一只长鞭挥舞,像是打在无形的边界上:“昆仑很少有人能施展出这样精妙的阵法,不过你太天真了。你当真以为用一个阵法便能困住我?“
金光不停打在阵法上,夜色更加深沉,天空中只有北极星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是时候了,她必须赌一把,如若成功,可以为她省去更多的事…..
“谁说我只用一个阵法困住你了?“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张底牌,但她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那个执事感觉更加棘手。他已经生出了破开阵法后暂时离开的心思。
再纠缠下去于他没有好处。
然而眼前的这个杀阵早已经不住他无休止的攻击,银色的如同蒲公英一样的碎片在四周飞舞,慕羽隔空抓住碎片低声道:“去。“
刚刚脱离阵法的人在这一刻才知道他中了算计,但此时已经晚了,眼前的景象在飞速褪去,他仿若在不停坠落。幻境,他一直看不起这样的把戏,能将幻境使得出神入化的人少之又少。
幻境既需要想象力,更需要对人心精准的操控。
他自身的心法开始运转抵抗着幻境,慕羽半跪在地上,她的肺腑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疼痛。道心与道心的对抗比刚才的打斗更为凶险,一旦道心溃散,那便是生不如死。
她用魔杖在手腕处划下一道伤口,刺痛让她保持了清醒,她要为他们编织理想,这是她最爱做的事情,她已经做了无数次,这一次也应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砰地一声,他倒在了地上。他们终究没能走出幻境,永生与大道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而走不出幻境便只能被隐藏在幻境中的索命咒杀死。
慕羽也无力地彻底跌倒在地,她勉强起身靠在一棵大树旁时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余毒和真气带来的损伤,她吐出一滩滩黑血。黑血融入进土壤中,只余下浓重的血腥味在树林里蔓延。
身后的灌木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来了。她举起了魔杖。无论来人是谁,她绝对不能让这人有机会走出这片树林。如若昆仑知道今日四位执事全部折于她手,那么她今后将面临更猛烈的追杀。
这也于她的目的不利。
那人跌跌撞撞地在灌木丛中行走,还没见到人慕羽便听见了他沙哑的声音:“你看出了我父亲盖在我身上的隐形斗篷。“
短短一句话慕羽立刻明白了他是谁。她放下了魔杖,一个皮肤苍白,一头浅黄乱发的男人从灌木丛中扑出来,刚刚那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昏过去了。
慕羽一把撩起他胳膊上的袖子,右臂上纹刻的黑魔标记栩栩如生。
小巴蒂克劳奇。
她本想将两具尸体召唤过来,元婴必须在十分钟内挖出来,否则必会自行消散。此次之后那些有心思的必然更加小心谨慎,即使百般筹谋她也很难在不沾染自身的情况下给任何修道者布下陷阱。
她抓过旁边的小巴蒂克劳奇,将魔杖抵在他胸口轻声念了一句咒语:“快快复苏。”
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小巴蒂克劳奇缓慢地睁开眼睛,还没等他反应,慕羽已经放开了他,就是一个治疗咒就让她再次吐出了一口血。她的确被剑气伤得不轻。然而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慢慢喝药调理。
“把那两具尸体拖过来,按照我说的方法挖一样东西。”她虽然虚弱,但是却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小巴蒂克劳奇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既没有说话更没有动弹。
她将那根紫衫木魔杖凑得更近,以便他能更好看清:“看见这个了吗?想要他复活就证明你的忠诚。快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看见这根魔杖时小巴蒂克劳奇便止不住地发抖,他完全能看出魔杖对这个女孩没有排斥:“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现在不是多说废话的时候,在极为短暂的激动后他立刻强制自己恢复了平静:“我把从那个男孩那偷来的魔杖丢了。“
慕羽直接将自己的魔杖扔给了他。这种混乱场合魔法部想必也不会追究未成年巫师到底有没有施法。
她直接将自己的魔杖扔给了他。这根魔杖似与他有代沟,哪怕是一个简单的飞来咒他也使得晃晃悠悠,但好歹那两具尸体最终落在了他们面前。她重新接过魔杖并将其点亮,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短小的匕首递给了小巴蒂克劳奇。
她的手指滑向尸体小腹中线处:“从这里划开,小心一点,切口不要太深。“
小巴蒂沉默地借着微弱的荧光按照她的说法小心翼翼划开所说的位置。
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扭过头,趁机喝下一瓶魔药才好受一点。
小巴蒂都不用她进一步地指示手便熟练地在一团团黏糊糊的器官中掏着,还有闲心对着她笑了笑:“这就害怕了?“一团散着银光如同胚胎一样的东西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他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胚胎蜷缩在小小的光圈中,就像一个正安详沉睡在母亲肚中的胎儿。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多看一眼慕羽立刻接过这团光圈,小心地将其放在了一个白玉盒子中。
刚才的魔药在缓慢见效。她趴在另一具尸体前用匕首熟练地将其割开,忍着恶心掏出那枚元婴。夺目的金色将魔杖透出的荧光都照映得黯然失色,如果不是依靠阵法和幻境取巧,她杀不了他。
“你是一个强大的女巫。”全程小巴蒂都袖手旁观,审视着她的每一步动作,仿佛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然而他不得不承人慕羽的每一步都十分完美。
“承蒙夸奖。”她闭眼靠在大树旁漫不经心地回应他。她已经想好了,在这里再修养一会便回去,借口说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受了一点轻伤又迷路了。
树林中又有了响动,有人似在树林中焦急地寻找什么,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慕羽想都不想直接一个幻身符打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借着熹微的星光,慕羽勉强能辨认出这大概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走路的姿势生硬中带着刻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这让她莫名想起了谢仪,然而他和谢仪是不同的。谢仪掩藏在正直外表下的野心瞒不过她,但这个男人没有伪装,更没有蓬勃的野心。
自从这男人出现开始她旁边的小巴蒂便死死盯住他,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男人焦急地在树林中拼命搜索,在即将到达他们所靠的这棵树时慕羽扯上小巴蒂,他们漂浮于地面半尺以上,后者惊讶地看着她,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你会…..“
她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们两人下降了半寸,她的状态已经极为糟糕。那男人似有所觉,他走到近前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们藏身之处,但仍然一无所获,只得不甘心离开。
在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后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却强行让自己站了起来:“跟紧我,我们必须立刻回营地,我先应付格林格拉斯,之后再将你带回去。”
他们无声地穿过树林。现在这样的情况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小巴蒂克劳奇默默跟随着慕羽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他实在担心她这样的状态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
等到他们终于到达树林边缘时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慕羽在离营地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枝叶浓密的大树:“你待在上面,“她将几张幻身符递给他,”我和格林格拉斯解释清楚后就回来。“
“我不是小孩子,”他这时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几张符纸,“一点也没有隐形斗篷好用。”
慕羽当没有听见他的话,她转身向着格林格拉斯家所在的营地走去。
达芙妮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冲上来抱住了她,慕羽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抱,她稍稍退开了几步:“我没事。”
“我们都吓坏了,当时,当时那些人到处乱走,胡乱施放魔咒,我们又听见了好几声爆炸。”达芙妮惊魂未定地说道。
就连对她一直冷淡地阿斯托利亚也凑上前来关切地看着她。不知是什么原因造就了阿斯托利亚不符合年龄的敏感,但她终究有着一副柔软心肠。她是善的极端。
兴许正是因为两个敏感的人处在两个相反的极端才更有可能看清彼此的本质。
慕羽看着阿斯托利亚出神。只不过可惜了。
“有什么问题吗?”阿斯托利亚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询问。
慕羽摇了摇头,她在三人的注视下开始述说编造好的说辞:“当时人太多了,我被挤到一条小道上,脚也一不小心崴了。我在树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回来的路。”
“你没有碰见什么人?”艾伯特格林格拉斯低下头看她,当着女儿的面他不好说什么,但话里总是透出几分鬼气。
“没有,”她装作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只在树林里面碰到过几个喝醉的人。还听见远处有爆炸声。”
“你没事就好,”他的关切在慕羽看来假得不能再假,“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向岳先生交代。”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营地的一个方向,有几个魔法部官员正匆匆奔过:“晚上有人失踪了。”他不愿意在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面前多谈这件事,转而招呼她们:“好了,趁着现在在睡一会,等到彻底天亮后我们就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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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人选
接近中午时慕羽才重新回到树林找到小巴蒂克劳奇。她谨慎地在周围布置了一个隔绝阵后小巴蒂才从树上跳下来。
“我知道你要去哪。那栋宅子,对吗?“他咧嘴对慕羽笑着,昨晚短暂的默契在这时如同泡沫般消散,只剩下了戒备和挑衅,“伤口都裂开的情况下还想使用幻影移行,是嫌一条胳膊或者肠子多余吗?”
“你知道得不少,”她简短地道,将魔杖塞进他手里,“最好趁着你父亲发现这里时赶紧走。至少现在我不想再和你父亲打一场了。”
他的心智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区别。
“不许提他,”小巴蒂将魔杖抓在手中,昨晚他已经深有体会这根魔杖在他手中不太听话,他抬了抬胳膊,示意慕羽抓住他,“抓紧,我不想带回一个缺了半边身子的人。”
“你不用和我争论忠诚。”在他们消失的瞬间她的声音被沙沙作响的树林掩盖。
里德尔老宅相比上次离开时更加荒凉。爬满整座院墙的爬山虎,前院中茂盛的青草也不能挽救老宅的萧瑟和颓唐。老宅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矗立在山丘之上,静静地,毫无反抗地等待命运到来的那一天。
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一起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纳吉尼在看到慕羽的第一眼就向她游了过来,它巨大的蛇头停在慕羽的腹部,那里正是旧伤崩裂的地方。
她温柔地抚摸着纳吉尼:“我没事。”
纳吉尼重新转过头,它径自向着老宅的大门游去,她和小巴蒂跟在它后面,自从来到这后小巴蒂克劳奇便异常地安静。
厚重的橡木大门仍然嘎吱作响,布满灰尘的大厅在白天仍然没有一丝光线,通往二楼的楼梯仍然阴森,时光在这里似已停滞,任由孤寂和黑暗蔓延。
纳吉尼无声地滑上楼梯,在他们跟随在它后面时二楼已经传来一阵阵嘶鸣,衬得阴暗的走廊更为恐怖。小巴蒂看了看旁边的慕羽一眼,后者继续若无其事地向上走去。
嘶嘶声终于结束,一道高亢尖锐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滚出去,虫尾巴。”
走到房间门口时慕羽正好撞见虫尾巴颤颤巍巍走出来,他在看见小巴蒂克劳奇时一个哆嗦,但是当视线转向慕羽时他如同看到了救星:“慕,慕小姐,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慕羽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她径直走入房间中,小巴蒂克劳奇原本想和她一起走进去,却被那道声音制止了:“让她一个人进来,小巴蒂克劳奇。”
小巴蒂克劳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有些不甘地抓住门框,但仍然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她走入房间时一缕阳光正好穿过厚重的玻璃,打在窗边的扶手椅上,窗外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然而所有的生机与朝气在触碰到这座房间边缘时都被腐朽成了绝望与灰败。
那枚玉佩正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沐浴着仅有的一丝阳光。
只有在这里她似乎才真实踩到了地面上,“我们不用再等一年,你很快就能复活了。”
慕羽熟悉他喜悦时的样子,他不太擅于控制情绪,只不过当众人在他面前只剩下恐惧时揣摩他的感情已经毫无意义。
他望向那道重新撕裂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慕羽体内的伤应该比外伤更加严重,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尤其是在他面前。在他面前她总是淡定坚强得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汤姆里德尔在她面前一寸寸略过尚未凝实的魂体:“十三年了,我忍受这副虚弱的不人不鬼的样子已经十三年了。“
不用他说慕羽已经站得离他更近了几步:“我都知道。你的复活是所有棋局的开端,你的旧部会重新回来,摇摆不定之人将为了理想而奋斗终身,无知新鲜的血液将毕生热情奉献于信仰,爱不能抵挡这样的军、队。”
他们再一次并肩站在窗前,望着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小汉格顿的田野。
她也再没有退路,世界的棋局背后既是他们缘分的了结,也是她最终的归宿。
慕羽扶着窗框微微闭上眼,他们初见时那烟雾缭绕昏暗的伦敦已经在记忆中远去,即使她执着地想要将其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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