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看的眼花缭乱,快要被稀奇死了,恨不得原地扎营,住在这里。
穿越以来,她贫乏的脑袋,第一次被新奇的事物刷爆。
最后离开的时候,她极度不情愿,被两个姐姐一左一右的夹着胳膊拎出去。
被拖走的玛丽还频频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各类藏品。
用班纳特太太的话来说就是:“玛丽最近又感染了痴呆症的病毒。”
没错,就是病毒,这真是个新潮的稀罕词,生物学家刚研究出来的。
不过像后世有名的罗塞塔石碑、掷铁饼者雕像、皇家金杯、墨西哥绿松石面具等,目前还没有收藏入馆。
玛丽遗憾的咂咂嘴,下次吧,她再来就是了。
反正她家距离伦敦也就一天的路程,而且她现在是在伦敦有房子的人。
等她长大了,想来几天就来几天,谁也管不着,哼。
简和丽萃可不这么想,这个妹妹关键时刻掉链子,今天赖在博物馆的不走样子,可丢死人了。
尤其是她们裹挟着玛丽离开的时候,旁边有位十分年轻英俊的男子围观她们可笑的举止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最后为自己的行为致歉的朝她们点了点头,可是简和丽萃还是觉得脸皮发烧,羞愤不已,显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形象有丝毫的损伤。
要不是妈妈吩咐她们将玛丽带出去,她们恨不得以扇掩面,甩袖子走人,还管她死活。
哦,天,可恶的玛丽,她们发誓,三天内绝不和她说话,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
玛丽:…
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陌生人?他笑不笑的,重要嘛?
不过,她也知道年轻女性在面对同龄男性的时候,总是格外看重面子。
姐姐们又向来以淑女自居,在公共场合,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求很高。
今天她确实有点拉胯,影响了队友的形象,她干脆地放下身段讨饶,在捶背捶腿、逗闷子取乐之后,终于获得了原谅。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认错时就认错,大家还能再做好姐妹。
过完元旦,正式进入了1792年,他们也回到了朗博恩村。
天气依旧寒冷,一家人依旧聚在了客厅里取暖。
玛丽窝在壁炉前画画,她从伦敦买了几本关于画画的书籍,目前正在研究笔法。
只见雪白的画纸上,一只雄鸡跃然纸上。
血红色的鸡冠高昂,豆子大的鸡眼闪烁着精光,修长有力的脖子,永远是一副昂首阔步,睥睨天下的姿态。
这是她家鸡窝里最好斗的那只,不仅打败了所有同寝室的鸡,连高贵的人类—它的饲主—都不放在眼里。
莉迪亚对着画作指指点点:“玛丽,我看你的画作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居然画了一只土鸡,哪个画师会为鸡作画。”
玛丽:谁说的?埃德加·亨特就爱画家禽,关于鸡的作品数不胜数。
丽萃客观的评价:“我倒觉得玛丽的画技比之前精湛了许多,你看这鸡在简陋的鸡舍中漫步,却走出了傲视群雄的风范,十分传神。”
普卡尔太太也十分赞同,玛丽的画技确实进步了。
玛丽赞道:“丽萃,你品评画作的眼光,实在高超,把我传达的内容,全部点评了出来。”
继胸针友谊后,吉蒂已经成为玛丽的死忠粉。
她紧跟着反驳莉迪亚:“别人都爱画一些马匹、狗、山羊、狮子,那些画作实在太多了,玛丽这是另辟蹊径,不同流俗。”
她又陈述了一个震撼人心的观点:“而且达芬奇的故事你不也知道嘛,他年少时最爱画的就是鸡蛋,鸡蛋不就是鸡生的嘛?这证明玛丽和他一样,有独特的艺术爱好和天赋。”
吉蒂的观点实在让人耳目一新,大家听的目瞪口呆。
而且她还成功将玛丽和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达芬奇链接上了。
玛丽她这个脸皮厚的,也有些遭不住,心底冒出了一丝羞耻和羞愧。
莉迪亚不解道:“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一只公鸡展示出了什么艺术天分?”
班纳特太太经常帮着仆人打理家务,因为对鸡窝里的住客们十分熟悉。
她诚恳道:“我也不懂什么艺术,不过玛丽画这只和鸡窝里横行霸道的那只简直一摸一样,叫我说的,画的相当不错。”
众人同时想到鸡窝里那只霸王鸡的模样,再对照画看了一遍,纷纷笑着赞同:“没错,确实很像了。”
玛丽画完,又在画作右下角标注上名称。
莉迪亚高声读了出来:“朗博恩鸡皇?你怎么不干脆叫它,公鸡中的亚历山大大帝?”
吉蒂对莉迪亚不满:“这只鸡的傲慢无礼、居高临下,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还有些引人发笑,不是嘛?难道非要取些十分正经严肃的名字,像最后的晚餐,维纳斯的诞生之类的。”
班纳特先生赞同:“没错,乡野小作,这样取名反倒新颖风趣。”
玛丽不理她们的吵闹,从木盒里拿出私章,同样盖在了右下角。
班纳特先生第一次见到女儿的印章,凑近打趣道:“玛丽,你是班纳特家既你的老父亲后,第一个拥有私章的。以后你要是成了名画家,这可是传家宝。”
私章是她托镇上的班克先生制作的,短柄用了上好的核桃木,头上嵌着黄铜,纯手工工艺,古朴可爱。
上面刻着“玛丽·班纳特,来自朗博恩·赫特福德郡”的字样。
她十分喜欢,经常拿出来把玩。
玛丽:“爸爸,我可没期望过成为什么传奇画家,私章就是刻着好玩,才弄了一个。”
丽萃立即反对:“哦,玛丽,你可千万别看不起自己,我看你的画作已经初具实力。如果画界和文学界一样有报纸或者杂志可以刊登发行,你都可以试着去投稿了。”
玛丽:“丽萃,你可别因为我是自家姐妹就使劲抬高我的作品,万一我当真的,跑出去吹嘘,可要成为人家的笑柄了。”
丽萃郑重道:“玛丽,我绝不是那样虚情假意的人。而且我在书中看过很多著名的画作,也看过不少展览画作,有一些见识。你刚刚不也说我一眼看出了你想要表达的内容嘛?”
“你的画技和名流相比,确实还稚嫩,但是你画作格外真实到位、栩栩如生、风格别致,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班纳特先生适时开口:“说到画画相关的期刊,我还真知道几个?就不知道玛丽小姐,想不想了解?”
玛丽:并不太想。她画画只是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没想出名。
“亲爱的父亲,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行行好,告诉我们吧。”大好人简见不得父亲的狹促,帮着催促到。
“《女人杂志》,这是专为妇女创办的期刊,如今在大城市还算流行,不过发行量不高,识字并且有能力购买这些消遣的妇女可不多。”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伦敦奇谈》、《绅士杂志》这些综合性的期刊,发行量不低,但是门槛就高了些。”
班纳特太太:“这个《女人杂志》听着还像回事,《绅士杂志》这种一听就是男人看的,玛丽投稿能被选中嘛?你就别哄孩子了。”
班纳特先生争辩:“好太太,《绅士杂志》是给绅士们看的,又没规定不能让女性创作,只要水平足够,怎么不能投?”
说这,他又看向玛丽:“这些杂志的封面、内页插画,都需要新鲜的画作。玛丽,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你的老爹愿意为你付出那2个便士的邮寄费。”
然后他走进丽萃:“还有我可爱的丽萃,你最近一直在写的文章,不妨也试着给报设或者杂志投稿?”
丽萃瞪大眼睛:“爸爸,你怎么知道?”
第12章 乡村生活12
自从上次在伦敦看到报纸上,有不少女性发表的文章后,她心里就起了些小念头,一直偷偷摸摸的准备。
但是她内心忐忑,觉得自己的水平还远远没达到可以发表的水平,就一直拖着,没有实施。
近期,这件事,一直在她脑海里纠结、盘旋。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谈起玛丽的画作时,她会突然谈及到刊登发表相关话题的原因。
一直想要隐藏的事情,却班纳特先生当众点破,机灵的丽萃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班纳特先生:“你上次从书房借走的书里夹着几页草稿纸,我无意间看到了,写的不错,不是词藻堆砌的无意义之作。”
简:“丽萃,你瞒的太好了,我整天和在一块,居然都不知道,等会一定要先拿给我拜读。”
班纳特太太惊喜道:“没想到,我家居然要出两位女画家和女作家,真让人意外。”
丽萃怕什么来什么,她赶紧止住:“妈妈,什么女作家,都是没影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到处宣传。就算投了,人家也不一定看的上。”
玛丽:我还没答应呢,但是已经没人关注她了。
大家围着丽萃,要求她将文章拿出来朗读,丽萃心力交瘁,试图向班纳特先生求救。
班纳特先生装作看不到,丽萃平常看着胆大,真到了做事的时候,还是有些瞻前顾后,他不防推上一把,大不了就是被退稿,他家又不是靠这个吃饭。
丽萃写的是小镇少女的故事,少女从小双亲双亡,寄人篱下,财产也被亲戚把持。
长大后,还逼迫她嫁给一个粗鄙的商人,但少女并不是柔弱的菟丝花,她奋力反抗,通过自己的机智,将作恶多端的亲戚送进牢狱,最后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子。
是个短篇故事,但既有令人向往的爱情故事,又有斗智斗勇的起伏情节。
大家听完后,都觉意犹未尽,希望丽萃再多撰写些故事。
一周后,在丽萃的逼迫下,玛丽和她一起去麦里屯的邮局,将两人的作品邮寄了出去。
一周前,丽萃就开始了坚韧不拔的花样劝说。
夸奖式:“玛丽,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投,你画的那么好,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苦肉计:“玛丽,这是我第一次投稿,我很惊慌忐忑,如果你和我一起,我感觉我就能找回勇气。”
威胁式:“如果你不投,我也不投,你就忍心看着姐姐的心愿落空?”
最后,玛丽投降了。
不过既然要投稿,就不能这么随意了,得找些有话题、有热度的。
玛丽经过一番构思,创作了一副《回家路上的女工》。
背景是成片的工厂,烟囱里冒着黑色的工业气体。
天气还寒冷,年轻女工裹着单薄的打着补丁的棉袄。
她结束一天的工作,满脸疲惫的走在小巷子里。
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暗,她整个人瑟缩着,目视前方,呼出的白气停留在半空中,还未散尽。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一丝结束了一天繁重工作后的轻松,还有日复一日的高压劳作带来的麻木,和底层人民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奈。
粗糙的手上紧紧的攥着10先令的周薪,仿佛握着全世界。
整体画面昏暗,但是在女工冻得通红的脸庞上留下了一块光亮,形成明暗对比,凸显出灰暗的社会下贫苦的人民,非常吸睛。
画完后,她还请丽萃和简过来品评了一番。
丽萃:“玛丽,你都没去过北方,怎么能画的这么逼真,让人身临其境。”
玛丽:“听爸爸和舅舅描述过那里的情况,其他的是我想象的。”
简的心肠很软,看了画后,忍不住对女工心生怜悯:“那我们能帮帮她们嘛?”
玛丽:“北方的工厂的工人大都是这种生活状态。我们家投资的工厂的工资和福利已经是最好的了,工作时间也控制在8小时。要知道,有些工厂要连续工作12个小时,甚至还有长达16个小时的。”
底层劳工的生活水平,是整个社会发展程度决定的。
她们只能对自家工厂的工人提供好些的待遇,其他的工厂主要通过剥削榨取更多的利益,工人的生活更艰难。
玛丽继续:“而且更令人讨厌的,女性和男性负责一样工作,工资却只有男性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工厂明目张胆的苛扣女性。要知道,男性工人的工资能达到18-20先令一周。”
她选择这个主题,也是想让更多人认识到底层人民,尤其是女工的辛苦,希望有更多的社会力量提供帮助。
丽萃:“所以,你特意在她手上画了两个5先令的硬币?以示不公?”
玛丽:“是的。”
丽萃突然有点明白了玛丽的意图,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写少女闺阁事有些肤浅。
玛丽知道后安慰:“丽萃,现在很多女性困囿于长辈、丈夫的束缚,你故事中少女很勇敢,敢于为自己抗争,争取幸福。如果有身处同样境况的少女看到你的故事,受到启发,那么你的故事就能帮助到更多人。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想,我们的立足点不同,但是一样很有意义。”
丽萃:“玛丽,你可真会说话,我写的时候可没有你想的这么多。只要故事能吸引更多的人看,我就成功了。”
信件寄出后,丽萃就一直期待收到《女士杂志》编辑的回信,整天在屋子里念叨,还问玛丽怎么不担心。
玛丽受不了她祥林嫂的模样,找到机会就溜回房间。
一直到二月底,伦敦的信件才姗姗来迟。
很幸运的是,丽萃的故事被采纳了,但是考虑到她是新人,作品也还需要磨练,稿费一共只有2英镑。
另外还附带了一份合同,希望丽萃尽快回签,他们会在收到回签的两周后刊登作品。
不过玛丽的画却被退回来了,同时寄回的还有一封信。
这位叫克莉丝汀的编辑郑重的向她表示歉意,她个人非常认可玛丽的作品,因此向上力荐。
可惜杂志的创办人认为这幅女工图过于真实讽刺,尤其是那10先令的周薪,可能会挑动整个社会男性的神经,触动资本家的利益。
《女人杂志》势单力薄,暂时无法承受可能到来的反扑。
因此,十分抱歉,只能退稿,希望她不要气馁,可以试试向其他报刊杂志投稿。
玛丽收到信件,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编辑说的实话。
如果她的作品不能引起社会关注,也就罢了。
一旦引起关注,北方工厂里有数以万计的女工,如果同时要求提高她们的工资,那工厂主们得损失多少英镑。
届时,蛋糕被人瓜分的工厂主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谁都不知道。
估计不仅《女士杂志》,恐怕连同班纳特家,都会遭到报复。
玛丽有点后怕的捶捶自己的脑子,懊恼自己居然没想到这点。
要知道,北方工厂主代表是英国的新兴资产,他们一群是通过君主立宪制给英王的权利带上镣铐,和皇室共同治理英国的掌权阶层。
而班纳特家只是没有权势的普通乡绅,又如何能与他们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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