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沉下去吧。
我对自己说,就这样沉下去也没什么遗憾。
海水无限包容,我什么样它都会全盘接收。
困扰我的答案,或许就在深海之中。
“橘酱!”
最后回响在我脑海中的,是苏格兰的声音。
……也挺好的。
至少不是骂人的话。
我喜欢苏格兰的声音,他从来不说我的坏话。
橘酱!
……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但我很明确的感觉到,苏格兰又叫了我一次。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朝我游了过来。
——是苏格兰。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
逃生的安全门被关闭了,这与梶井基一郎的异能力有关。弘树不在这里,说明苏格兰将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而,苏格兰又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我,普通人不可能对抗大海的力量,他也会跟我一样,溺水而亡。
但他下来陪我了。
【从今往后,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下地狱。】
得不到父母的关照,没有成长期的玩伴,一世不明不白,那也无所谓了。
……因为,总还是有人要我的。
这个人知道我的过去,却依然愿意拥抱我的未来。
说不上是执拗还是傻。
也或许是……爱?
尽管这个字我到死都不可能认认真真地说出来。
苏格兰身体素质极佳,但他无法在海水中闭气太久,很快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但他握着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苏格兰的手心写,【我在水里也可以呼吸】。
我吻住他的嘴唇,帮他度气。
……能理解黑衣组织为什么热衷于研究我的身体。
连溺死都无法实现的存在,早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无限接近于Boss渴求的永生。
我继续写:【是不是更像只怪物了?】
【像。】
苏格兰的回答令我心里顿觉不爽。
……即使是怪物,我又不害你,我心想。
【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小怪物。】他补充写道。
第72章
当透明墙再度出现, 海水散去的时候,苏格兰已经冻得手脚冰冷了。
“咳咳咳——”
他全身湿透,肺部还呛了水, 止不住的咳嗽。
“苏苏,你感觉怎么样?”我拍了拍他的背, 十分担忧他落下芥川那样的肺症。
“……没事。”苏格兰抬起头,勉强朝我挤出一个苍白的带着安慰性质的笑容, “太好了, 我们都没事。”
我是毫发无损,而苏格兰虽然冻着了,却也没被淹死,我们靠着异能力失乐园苟了下来。
环顾四周,发现墙上又多出了一扇门。
现在没有后路, 只能往前走。
于是我扶起苏格兰,打开了门。
门后面还是一个空房间,连通着另一扇门。
再打开那扇门,仍然如此, 身后的门会在打开前门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过四扇门之后,我火大了。
这显然是对方发现我们没被溺死后开始的恶作剧。
我是没问题,但苏格兰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折腾了。
“冷静一点, 橘酱。”苏格兰发觉我情绪不对, 出声提醒道, “只有静下来分析, 才能发现破局之处。”
“你说的没错, 但是你在咳嗽——”
“我没关系的。”苏格兰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危机,我们都共同化解了, 没道理会在这里输掉。”
……的确。
连Mimic那么棘手的问题,最后的结局都能皆大欢喜。
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每次我都吐槽是苏格兰让我简单的任务变得困难重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正因为他的各种“阻拦”,事情才往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否则,Mimic和纪德早被我炸死了,礼花和她的弟弟、以及卡尔玛都不能得到救赎。
无赖派的三位未必能在一处共事,A的遗产不会被利用在改造贫民窟上。
梶井基次郎也会被我杀死,我将辜负萩原对我的期待,彻底落入费奥多尔的圈套中。
“苏格兰,”我叫了他一声,然后在他温和的眼神中,总算说出了那句一直令我不齿的话,“你……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我还是怂了,改说了英文。
希望苏格兰听不懂吧。
“我听得懂。”苏格兰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悠悠地说道,“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too.”
他的手指也没闲着,在我的手心写道:【有人在偷听,所以我们要用写字交流。】
……靠,那他说的话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是真话,别怀疑。】
……我一下子就被安抚了。
毫无疑问,梶井基一郎在监视我们。
他的异能力名为“置换反应”,表现出来的是凭空出现的玻璃墙和门,并且可以让它们消失。
“橘酱,再坚持一下,我们去试试下一扇门。”
“好。”
再打开时,依然是空房间和门,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我忽然看到苏格兰的手指上沾了血——他偷偷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这个明明是我们刚刚踏入的空房间里,地上却有着零星的血迹。
我与苏格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我们背向而驰,他踢开了门,而我踹向了墙壁。
中原中也的体术不是白教的,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墙壁被我踹开,后面果然有两个人影。
——是梶井基一郎和弘树。
我单手卡住了梶井的脖子,他却一声不吭,也不反抗。
反而是弘树,露出了恶趣味的表情。
“我们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我解释道,“你只是不断的将地面墙壁和门进行位置交换。我们一打开门,就会发生交换。”
苏格兰将自己的血滴在了地面上,证实了我们压根没有从这里走出去过。
就在我打算继续收拾梶井基一郎的时候,苏格兰却阻止了我:“等等,橘酱,他的嘴好像被封住了。”
然后他抓住了弘树:“你不是弘树君,你是谁?”
“你猜猜看呢。”
坏了,这家伙露出了和梶井一样阴险的笑容。
……难道他和弘树交换了身体?
难道置换反应不局限于物,也可以对人起作用?
“苏格兰,快点放开他!”
我的提醒慢了一拍。
“弘树”被苏格兰抓住一只手臂,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触碰到了我的膝盖。
“恋人之间要多多了解彼此哦。”他笑着说道。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视野更开阔了。
我好像变高了。
手指传来刺痛,我低头一看,指尖的血还没凝固。
……这是苏格兰的手。
我变成了苏格兰!
我扭过头去,看到“我”也是一副石化的状态,看来苏格兰也变成了我。
记得网上曾经有一个很火的帖子:【假如和恋人交换了身体,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高赞回答:【来一发。】
很好,我欣赏这个高赞回答。
“只要我不帮你们解开,你们以后就无法继续谈恋爱咯。”梶井基一郎得意地说。
又是一个对太宰的人间失格毫无逼数的人。
苏格兰厉声警告道:“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拍拍苏格兰的肩膀,故意逗他,“前半生我当女生,你当男生,后半生我们反过来,反正都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也不存在谁吃亏吧。”
“别这样!”苏格兰不能接受变成女生,“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
我假装生气:“你嫌弃我的身体?”
“不是嫌弃,是我——”苏格兰绷不住了。
其实我也不能接受变成他,站着上厕所和早晨起立是我没学会的技能。
但是变成一段时间的他,那还是挺有趣的。
梶井问道:“你们两个要不要换回来?”
苏格兰:“要!”
我:“不要!”
苏格兰瞪了我一眼:“橘酱,别闹。”
看他用我的脸露出气鼓鼓的表情,我不怀好意地说:“我就闹。”
见他脸都气紫了,我又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说:“今晚我就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身体,看看你平时不准我碰的那个地方。”
咚——
我的头被他打了一下。
好痛!
普通人被打头原来这么疼,看来我的耐痛程度的确比他们要高出很多。
“苏格兰,你疯了吗?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就因为是我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才会打啊。”苏格兰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否则不就是家暴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说的也对哦。”
他打的是他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生气?
可现在疼的是我啊!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暴揍苏格兰时,旁边传来了条野采菊的声音。
“梶井,你躲在小孩的皮下,真是不知羞耻的家伙!”
刀光划过,苏格兰抓住变成普通人的我和“梶井”,躲开了攻击。
但是“弘树”就危险了,小孩子的身体无法抵抗前犯罪组织的干部。
危急关头,苏格兰扑了过去,救下了差点被劈成两半的“弘树”。
“真是海一样胸襟的男人。”
条野采菊突然停下了攻击,仰起脸,“这是我二十多年以来,听过最纯净的心跳声,似乎哪怕面前遇险的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救下他。”
苏格兰:“……你礼貌吗?”
“你叫什么名字?”
“苏格兰威士忌。”
“酒名啊。”条野采菊微微笑道,“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
他收了刀,对梶井基一郎说:“本来想武力镇压你,但我今天不想伤及无辜,既然这里是赌场,那我们就来赌一场,输了你得完全服从我的命令,与我一同为军方效力。”
梶井基一郎笑了:“我们是搭档的时候,你从来没赢过我。”
“这次我有他。”条野采菊指向真正的弘树,“这里最聪明的人。”
*
我和苏格兰再次回到了赌场,然后身体没换回来。
“别生气嘛,苏苏。”我揉着他的头发说,“少女的身体给你玩,你也不吃亏啊。”
“你还说!”
苏格兰和我交换身体后,脾气也变大了。不仅不玩我的身体,也不准我玩他的身体,时刻虎视眈眈,不敢大意。
我扁了扁嘴,这样交换了也享受不到交换的乐趣。
“至少让我知道你的那个——”
似乎是预料到我会说出惊世骇俗的话,苏格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的嘴。
“不准说!”他呵斥道。
想凶却凶不起来,女孩子的身体令他处处不适应,耳朵尖尖都红了。
……真好看啊。
即使顶着我的皮囊,他的灵魂也依旧在闪闪发光。
“出去后立刻找太宰君,把身体换回来。”苏格兰絮絮叨叨地嘟囔着,还不忘给自己打气,“加油,苏格兰,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哈哈是啊。”我打趣道,“人的一生很短,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但总有些事,别说忍一忍,就是忍了再忍,也过不去。
笑着笑着,我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生理上的父亲,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海中赌场。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为了交易还是纯属放松娱乐,这些我都没兴趣知道。
我唯一想知道的:“好久不见,你过得这般顺利,对你的孩子没有任何愧疚吗?”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保养的却像三十多岁的人,面容英俊而冷漠,刻薄到没什么表情。
太宰不像他,我也不像他,我们没有活得那么光彩照人。
津岛家主不看我,他看着苏格兰,然后用冷淡的声音说:“你还活着。”
……没有善意的情绪。
“你和你母亲长得太像了。”
苏格兰敛眸不语,我解释道:“橘酱,这位是给你提供一条X染色的人,你就叫他X染色体先生吧。”
津岛家主:“……”
“津岛家主。”苏格兰没有听我瞎扯,却重复了我刚才的问题,“你过得如此平顺,对我就没有任何愧疚吗?”
错了!
要问的是太宰!是津岛修治,不是我!
我朝苏格兰挤眉弄眼,掐他,在他的手心写字:【问问他对太宰的愧疚,遗产划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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