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咸阳百姓还抱有幻想,觉得褚时英不会随随便便将褚商撤出咸阳城时,健的副手带领商队要去开辟秦国其他郡县的商路了。
可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这不就是褚商已经开始将货物往城外运,他们要走的标志吗?
一时间,议论声喧嚣至上。
在秦国咸阳城,专门收集消息蔡兰的酒肆中,百姓们不赞同褚商撤离的消息通过蔡兰传达进了老秦王的耳。
老秦王第一次开始正视秦岐玉的夫人,褚商的当家人,褚时英。
同时,太子门客也将该事禀告了太子安定君,本以为良桦得罪褚时英的事,会随着今日赔礼道歉得到化解,没想到愈演愈大。
监国中的安定君无奈只能返回太子府,太子府家老知道事情严重性,立刻禀告他,良桦夫人给褚时英送了一盒药材,被完完整整退了回来。
安定君赶到良桦夫人房间的时候,巫医刚为其诊治完,她被褚时英闹出的动静吓病了。
此时躺在床榻上正无声泪流,瞧见他过来挣扎着起身告罪,“我给侬惹麻烦了。”
安定君看着娇妻,良桦夫人即使在病中惨白着一张小脸,都抵挡不住她容颜娇盛。
她为人爽利,快言快语,状似不通国事,只擅诗词歌舞,实则安定君每每遇到难事,她均能像一朵解语花帮忙开解,管中窥豹足以显露她的才能。
加之与安定君相差近二十的年纪,又一直无所出,心中恼恨,他一向疼惜,所以夫妻之间恩爱非常。
可能也正是因此,养出了她以为万事皆可掌控的性子。
“这回踢到铁板上了?”
安定君挥手屏退众人,吃力地坐在榻上,良桦赶忙扶他,柔弱无骨地趴在他怀中,“这可怎么办呐?我名声受损没关系,但连累侬了……”
说着,她小声啜泣起来,安定君宽厚大掌拍在她的后背上,教导道:“我知你一直无子心忧,岐玉又是个有生母的孩子,平日里你欺负秦姬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
他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怎么能去欺压岐玉夫人,我知道你想什么,他的夫人乃是郑国贵人,你想通过此举,加深郑秦隔阂,你全然为了吕国。”
安定君疲惫地叹气,“你是吕人,顾念国土无可厚非,但是良桦,你已嫁于我为妻,如今便是秦人,亲父本就对你未能诞下嫡出不满。”
“你若还一心为吕,我便保不住你了。”
良桦夫人惊骇地跪在榻上,“侬……良人……”
“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吕国除了给你传讯,要求你做这做那,可曾过问你,在太子府的生活?你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但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你自己的。”
“侬都知道?”良桦夫人捂住胸口痛哭,“我对不住侬!”
安定君扶着榻边缓缓站起,只这一个动作,便让他气喘吁吁,“这次,我会帮你,你身边人我会处理掉,良桦,好自为之。”
良桦夫人闻之趴在榻上止不住大哭。
褚时英只想到良桦夫人要拿捏秦岐玉和她,却是小瞧良桦夫人了,能一直没有嫡子还稳坐太子夫人位置的良桦,岂是普通人。
一车车的账本通过后门送入褚时英府邸,褚时英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看秦岐玉看账本。
心中有愧的人,干起活来都不能专心,总要抬眸看看她,询问累了,渴了。
“看你的账本,对了几家的帐了?”
秦岐玉便轻笑了一下,“三家了,账目清晰,毫无错处。”
褚时英满意,不愧是她的人。
门口内侍禀告,太子安定君带着一马车的东西来了,褚时英险些被橘子呛到,她是想等良桦夫人道歉的,但没想到,会等来安定君啊。
惊讶地看向秦岐玉,却见他习以为常,好似身为一国太子,屈尊降贵到小辈这来道歉,不足挂齿。
这还说什么,赶紧扫榻相迎啊。
两人赶往会客室,安定君被两个内侍搀扶着走进来,见两人行礼,温和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说完,他因体型过于庞大,脚脖不堪受力,无法良久站立行走,而被内侍扶着坐到了榻上,见榻上有软枕,也不见外,自己靠了上去,招呼二人道:“都坐。”
褚时英虽隐隐感觉到了安定君是个好脾气的人,却没想到他脾气能这般软和,主动问道:“亲父可喝茶?”
安定君摆手,“那苦滋滋的东西,我可喝不惯,时英啊。”
褚时英正色,就听他直接道:“你母亲那日让你在屋外等候,实在有些过分,她不聪明,你别同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你道歉,你且放心,断不会再出现此等事。”
“我带了一马车的东西给你赔礼,拿了些你们小女孩可能喜欢的金银珠宝,你若是觉得不够,亲父便再给你拉一车来。”
这歉道得,可太直白了,但是褚时英喜欢,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实在是舒坦,又有东西拿,何乐而不为。
她忙说:“让亲父破费了,时英欢喜得很。”
安定君知道,她这是肯放过良桦一马了,便点了头,又一脸慈爱地看向秦岐玉,“玉之出色,为父也甚是欣慰,嫡子之事已定,但质子之事悬而未决,玉需尽快下决定。”
秦岐玉说道:“儿早已有了人选。”
“哦?是谁?”
他看着安定君丝毫不在意是自己哪个儿子为质,遮掩住眸中异色,提笔在布帛上写下一个名字,递给了安定君。
安定君见到此名后,流露出震惊神色,他道:“我会禀告亲父,一切待他定夺。”
秦岐玉点头,而后道:“儿能平安从郑国返回秦国,夫人的相帮极为重要,儿想为夫人讨个赏赐。”
“哦?”安定君并不一个对政事一窍不通的人,褚时英在咸阳翻起风浪的另一层含义,他也懂的,因而,笑呵呵道:“不知时英想要什么奖励。”
褚时英眸中流光溢彩,先看了看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奖励的秦岐玉,又看了看安定君,决定直话直说,“听闻秦国公子及冠后都有封地,不知我能否替良人讨个封地当赏赐。”
“就白恶城那块地怎么样?”
白恶城,四不管地带,玉矿出产地。
第五十三章 亲自画个你
身为秦国太子唯一的嫡子, 秦岐玉本可有一块富饶的封地,而不是白恶城这种无人耕种,根本收不上税收和粮食的封地。
然,褚时英先斩后奏, 直接越过秦岐玉向老秦王发出了请求。
除了自己想要玉矿的私心, 还包括了她对自己来到秦国, 受到种种冷待,对秦岐玉的报复和警告。
她睨着秦岐玉,语调故意婉转, “良人, 我替你要封地, 你不开心吗?”
安定君已入宫去禀告老秦王了,此时会客室只有他们两人,秦岐玉初时确实有些惊愕, 但此时已在脑中权衡利弊了一番。
他已是嫡子出尽了风头, 不论被赏赐哪块富饶封地, 只怕都挡了看上那块封地的公子的路, 何况, 他眼眸深沉,那块封地里, 可不只有玉矿。
唇畔勾起,他真心实意称赞,“若此封地, 能讨夫人开心, 就是它最大的价值了。”
褚时英斜斜睨着他, 总觉得他在算计着什么,但转念想到即将有玉矿的快乐, 她就开始期待起来。
咸阳城中最新消息,良桦夫人赔礼道歉,褚时英已经原谅她,但她觉得秦国对她不好,褚商依旧要撤离的事,还是闹得沸沸扬扬。
老秦王从安定君嘴里听到褚时英索要的赏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已许久没被人威胁过了,玉娶她倒也是秦国之福也。”
太子嫡子对王位野心勃勃,其夫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此甚好甚好,至少他们俩能守得住秦国。
“传我令,赏赐公子岐玉白恶城为封地。”
此令一下,褚商店铺纷纷开门重新营业,他们家主公褚时英说了,王上厚爱,她肝脑涂地。
而在府邸里,褚时英平复激动,唤了健来共商去封地走商一事,秦岐玉插嘴,“不若开春后再去,这段时节可以养些私兵,届时一同前去更安全。”
去白恶城走商只是褚时英的说辞,她其实想让健去开采玉矿,经秦岐玉这么一说,她方才反应过来,大冬天的,地都冻着呢,开采什么开采,瞬间泄了气。
秦岐玉看着好笑,给她盛了碗甜汤,劝慰道:“冬天路滑不好走商,时英不妨先筹备给曾大父写得信,等从郑国来的商队过来,将信交给他们,可以赶在过年前让曾大父一观。”
自他从郑国逃回来,在郑褚商就被控制了,只能开店铺,想走商绝不可能,秦国的褚商商队郑国也不让进,可以说断绝消息了。
但等替代他的秦国质子到郑,秦郑握手言和,商路就能重新开了。
说到褚卜,褚时英就思念得紧,人都萎靡了,“质子什么时候过去,话说,你选哪位公子当质子了,是那个总是跟你不对付的公子媳?”
秦岐玉摇头,很是公正地评价:“公子媳乃是将才,日后可执掌一方大军,他不可为质。”
呦,不愧是前世当了秦辉王的人,就是高瞻远瞩,褚时英高看了秦岐玉一眼,随即再问:“那是谁?让我来猜猜。”
“十公子梅学墨家,日后可为工官;十二公子卉喜商,可为治粟内史,掌钱!”
“这样算来,有才能得公子也没几个,啊,虽然女子不用为质,但我真心觉得七公主蝶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至少不能让她出去联姻。”
“再刨除那些年纪偏幼的公子,最好的人选是已经及冠,在秦国稍微有点势力,不必担忧秦郑开战无人帮扶的公子。”
秦岐玉定定看着凯凯而谈的褚时英,眸中异彩纷呈,她所说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他道:“是三公子御随。”
褚时英一愣,然后气道:“我都快猜出来了,你怎么先说了?”
秦岐玉满脸笑意,在褚时英扑上来捂他嘴的时候,说道:“三公子御随和公子媳一母同胞,无甚大才,并不受重视,又已娶妻生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只不过这个人选,出乎了安定君的意料,他以为,秦岐玉会选择对他威胁最大的公子媳。
不光他这么想,他的一众儿子和妾室也都是这么想的。
虽觉得公子媳是最大的可能性,但当母亲的不敢赌一丝可能性,在得知秦岐玉被立为嫡子,又被赏赐了封地,她们就像闻着血味儿的鲨鱼过来了。
打着给身体不适的褚时英药材的幌子,给着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屋内便出现了,秦岐玉看账本,褚时英数首饰惊叹连连的场景。
都已经知道秦岐玉选得公子是谁了,收起这些东西褚时英毫不手软,你看,也真没让你们儿子去吧,那她收了有什么不行。
只不过呢,她把玩着其中一支珍珠发簪问道:“家老呢?”
秦岐玉回:“在那个宅院里。”
褚时英丹凤眼飞扬,“叫他过来,将这些珠宝一分为二,另一半送进宫中给你曾大父,瞧瞧,我们多孝顺。”
有赃就得一起花啊。
秦岐玉便笑,“都依你。”
正躺在榻上小憩地老秦王听见秦岐玉的夫人送东西来了,脑子都疼,“她又怎么了?”
内侍当着被老秦王拘在身边处理公务的安定君的面,呈上一箱箱来自安定君妾室的珠宝。
憋笑道:“夫人说有福与王上同享。”
安定君:“……”
老秦王:“哈哈哈!”
有人欢喜,有人忧,公子媳的亲母韩姬看着被退回来的珠宝,当真是哭得肝肠寸断。
“其他人的东西怎么都收了,就我们的没收,秦岐玉那厮,定选得我儿,媳儿啊,我的媳儿啊。”
公子媳猛地站起,“我去会一会他,他若敢选我,我打不死他。”
韩姬在后面追他,哭道:“你给我站住,秦岐玉现在可是嫡子,你万万不能得罪!”
“他都要把我送去郑国当质子了,我还管他嫡子不嫡子呢!”落下这句话,公子媳命奴仆牵来马,骑上就往秦岐玉住的地方去。
然后果不其然,去错了地方,他脸色难看地又转道去褚时英的宅子,还未进门就大喝:“秦岐玉,你给我出来!”
“有胆子出来呀!”
“你凭甚让我去郑国为质?”
秦岐玉与褚时英对视一眼,让内侍快去开门将人放进来,别在外面吵吵嚷嚷,让人看笑话。
两人披好大氅,一前一后往前院走去,公子媳正在喋喋不休的叫嚣。
看见秦岐玉,那是恨不得提剑冲上来就砍,然后褚时英紧随其后出来,公子媳就像个被扎破的牛皮袋子,咻得瘪了。
从脖子到耳朵,红得滴血。
芙蓉如面柳如眉,鲜红如火的大氅披身,米粒大小的红玛瑙扎耳,似娇娇悄悄的仙子,踩在了公子媳的心坎坎上。
褚时英眼眸一扫,他就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明白了。
秦岐玉皱眉,“选何人为质,最终将由曾大父定夺,你无需来我这吵闹。”
说到质子,公子媳猛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了,他又看了一眼褚时英,语出惊人问:“你可要弃这落魄子,嫁给我,让他重新当回质子滚回郑国?”
冬雾独家
一下被问懵的褚时英还不待开口说话,身旁秦岐玉已是怒起,他喝道:“将他给我扔出去!”
公子媳被架着赶着往外轰,他还不忘向褚时英显摆一下自己的剑法,“你好好考虑,我不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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