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跟在东宫伺候,的确不算受罪,殿下病着,太子妃日夜侍奉在身侧,便是太子妃嫁入东宫数月,也不见殿下纳其他侧妃,两人必是爱极了对方,不然哪个夫人能日夜侍疾,哪个夫君又忍得住不纳妾呢。”
几个宫女正感慨着,谢瑶冷不丁的出现把她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跪下去。
“太子妃。”
“早起你们便平白说些闲言碎语,手头的事忙完了?”
“奴婢们不敢,您和殿下的佳事传到了外头,奴婢们早起从外面忙碌回来的时候,偶然听得了,才在这说上几句。”
“外面能有什么流言?”
她和顾长泽从慈宁宫的事情之后,便几乎整日在东宫不出,如此低调,外面还能有他们的流言?
有个宫女大着胆子上前道。
“前些天从殿下拒了侧妃的事之后,又有您日夜陪侍在殿下身边,外面的人听说了这些,都传您和殿下恩爱呢。”
“外面的人胡说,你们整日在东宫伺候,竟也跟着胡说。”
“奴婢们正因为常在东宫伺候,才最看得清楚,您和殿下蒹葭情深,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佳话。”
谢瑶脸皮本就薄,更是头一回听说了外面也有人议论他们,轻斥了婢女几句,刚要转身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四下看了一眼,喊了最前面机灵的那个宫女过来。
这宫女是常年在主院里伺候的,一直跟在江臻底下做事。
“本宫嫁入东宫也才三个多月,外面怎么就传得这样了?”
“虽说您入宫的时候短,但殿下那么看重您,奴婢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在您入宫前的时候,殿下知晓了皇上赐婚,当时便怕您从王府到了皇宫不适应,还让奴婢们去寻些姑娘家的喜好,装饰在后院呢。”
谢瑶不动声色地问。
“是吗?殿下早知道本宫会嫁入东宫?”
“那自然是不知的,赐婚的那天,殿下头一回出去上乾清宫找皇上议事,还没一会呢便晕着被人抬了回来,昏迷了整整一天,连圣旨都是第二天见的。
不过江公公那时候也吩咐奴婢们了,说您身份尊贵,殿下又和谢世子颇有交集,您嫁入东宫便是主子,让奴婢们不得慢待分毫。”
谢瑶轻轻颔首,又问。
“瞧着如今快到了秋日,殿下素来喜欢作画,本宫想送殿下一副秋景图,你可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宫女顿时讶然。
“娘娘恕罪,奴婢在主院伺候多年,未曾听过殿下喜欢作画呢。”
“之前也没有吗?”
“并无,不过您嫁入东宫后,奴婢有几回往书房奉茶,倒是瞧见殿下在作画,但次数也不多就是了。
殿下之前久病在榻,一年到头没几回出院子,怎么会喜欢作画呢。”
谢瑶闻言点点头,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她添了两道补身子的膳食,喊顾长泽一起起身吃了,早膳后,顾长泽在床榻上睡着,谢瑶喊了青玉。
“着太医令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请完了脉,谢瑶起身亲自送了太医令出去。
两人移步东宫外,外面下了雨,谢瑶撑着伞罩在头上,隔着雨幕问。
“本宫身子如何?”
“娘娘大安。”
“近来总觉得身上困乏,月信也推迟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太医令回想着她的脉象。
“娘娘并无不妥,放宽心态就是。”
谢瑶送出几步,刚一转头,便瞧见了穿着中衣大步走出来的顾长泽。
他没撑伞,身后也没下人跟着,几步从里面走到谢瑶跟前,身上已被大雨淋湿。
“你怎么出来了?”
谢瑶连忙将伞罩到他头上,顾长泽不顾落在身上的雨水,连声问她。
“去哪了?”
“只是送太医令出来一趟。”
顾长泽顺着雨幕看到渐行渐远的太医令,又转头看向谢瑶。
“外面下了雨,下回别送他了,他自己会走。”
谢瑶看着他淋湿的衣裳,拉着他往里面走。
“你还说我,瞧瞧自己连伞都不带就跑出来了。”
顾长泽接了伞罩在两人头顶。
“孤醒来没看到你。”
一把伞罩不到两个人,谢瑶的裙摆很快沾上了雨水,顾长泽身上淋湿了,也不敢再抱她,只能尽量将伞罩在她那边。
谢瑶提醒了几回,他置若罔闻,一直撑着伞入了屋子,谢瑶正要提醒他去换身衣裳,却见顾长泽推着她坐到了床榻上,半跪在榻边,抬手握住了她的小腿。
裙摆的脏污被他捏着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他握着谢瑶的脚踝将淋湿的鞋袜脱了下来。
“别着凉了,孤命人去备热水沐浴。”
这天下着雨,顾长泽再没去书房,一直窝在后院缠着她,任凭谢瑶去了哪,他也时时刻刻跟上来。
到了晚上,谢瑶记挂着月事,再一回拒绝了与顾长泽同榻。
他看着谢瑶入了床榻,咫尺间也不敢再近一步,转头关上了门,目光沉暗下来。
“那些人不是已清理干净了吗?”
“奴才确保,人的确是全查了一遍了。”
那为何谢瑶还是不与他亲近?
顾长泽目光飘忽不定。
“再去查。”
他在江臻耳边吩咐了几句,回头顺着窗子看到床榻上的曼妙身影。
这一晚顾长泽再没回去,依旧站在廊下看了她许久。
再之后的几天,两人也没同榻,谢瑶这几天总觉得困乏,每晚都睡得很早,顾长泽也不敢叫她,便每日坐在她榻边守着,或是站在廊下等她醒来。
第四天一早,谢瑶醒来,对上青玉欲言又止的眼神。
“您和殿下闹别扭了?”
谢瑶摇头。
“那您怎么整夜将殿下关在门外?”
“关在门外?”
谢瑶一惊。
“合着您还不知道啊,这几天外头的宫女都传遍了。”
青玉凑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前几天您送太医令出去,殿下找不到您便冒雨跑了出去,回来后亲自为您换衣裳,您又吩咐为殿下添了汤补身子,加上之前的事,外面正传着您和殿下蒹葭情深。”
从皇宫到民间,也不知是打哪传出来的,将太子夫妇琴瑟和鸣的事传的有模有样,说太子虽病弱,却亲自为太子妃拒绝纳妾的事,又说太子妃体贴,日夜为太子的病侍奉在侧,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外面几乎已人尽皆知,太子极宠太子妃。
外面正流传着他们的恩爱,甚至有不少文人墨客赋诗称颂,还没好几天呢,忽然太子被太子妃关在门外的事就又传了出来。
东宫的下人夜夜都能看到顾长泽站在廊下,有时候太子妃在屋内咳嗽了两声,殿下也要担心过问,却从不踏足屋内一步。
有人说是两人吵了架,这几天白日瞧着太子殿下缠着太子妃,太子妃却性情冷淡并不多言,晚上也不让殿下入内歇息。
此言一出,顿时外头便为此吵翻了天。
便是再宠爱,堂堂储君怎能惧内?
这话从宫外传到了宫内,关于太子惧内与两人争吵的流言甚嚣尘上,有人已为此多有讽刺嘲笑太子,又有人觉得太子妃实在好命,这么有手段能让堂堂太子如此盛宠。
别说其他人,连青玉都听了一耳朵,马不停蹄地来问谢瑶了。
“都是乌龙,外面怎么能传的这么荒谬?”
谢瑶起身下了榻。
“殿下在哪?”
她抬手推开门,眼前蓦然倒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殿下?”
顾长泽倒在她身上,一张好看的脸苍白又失了血色,身上的霜意让谢瑶一惊,再不能平静下来。
“快传太医!”
“不必传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扶着顾长泽坐回了软榻,顾长泽面上毫无血色,眼下有重重的乌青,身上染着寒霜,再不复尊贵的太子风仪。
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身,谢瑶无法,再度脱了衣裳陪在他身边。
“你夜夜都守在外面?为什么不进来?”
顾长泽虚弱地倚在她身上。
“你说不与孤同榻的,孤怕你生气,不敢进来。”
谢瑶顿时哑然。
她不与他同榻是怕……
“那也不能整晚站在外面,身子拖垮了怎么办?”
葱白的手覆在他额头,顾长泽在她眼中看到了焦急和心疼,眸中闪过几分幽光。
“无妨,孤撑得住,只要你不生孤的气就好。”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孤也不知道,但想你不愿留下来住,多半是孤哪做错了,才惹得你不高兴。”
“我没有,你快歇一会吧,我去前院喊太医令。”
谢瑶说罢要起身,却被他紧紧箍着腰。
“不用请太医的,只要阿瑶不生孤的气,孤便什么都好了。”
“我没生你的气,只是这些天身子不舒坦,怕与你一起住着半夜起身太多,扰了你休息。
如今倒好,你一个人站在外面不说也罢了,外头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谢瑶没想到外面的宫人百姓甚至敢如此议论堂堂储君,那些什么太子惧内又让人嘲笑的话她听了都觉得过分。
这些话传出去,洐帝如何想他?史官如何想他?
“你歇着,我去外面找人清散了这流言。”
“不过是百姓们乱传的,你若阻,说不定反要传的更凶了。”
顾长泽将下巴搁在她肩膀,静静地拥着怀里温软的身子。
“只是如今这般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宫,孤今晚能入了榻与阿瑶同睡吗?不然只怕他们要传的更过分了。
孤若做错了什么,你只说出来,万别如此冷落了孤。”
他声音充斥着虚弱与不安。
谢瑶闻言脑中挣扎了一下。
算起来她的月信已推迟了七八天了。
可外面流言传的这么厉害……
她是告诉顾长泽,还是……
“嗯?阿瑶?”
她不说话,顾长泽便更凑到了她跟前,声线柔和。
屋内安静,他的声音如带着蛊惑一般。
“孤安静地陪在你身边就行,好不好?”
“你若生孤的气,不愿与孤同住,其实离宫回王府一段日子也正好,但外面流言闹得凶,你若此时离开……”
那些流言更会来势汹汹,嘲笑堂堂储君惧内,讽刺太子无状不堪。
流言将东宫推到了全京城人都注意的地方,他与她如何,所有人都会看着。
顾长泽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腰身,眼中沉暗。
他的太子妃,最心软了。
第76章 76
(74~75章已大修, 辛苦读者朋友们回看以保证剧情连贯)
“您想什么呢,我出宫做什么?”
谢瑶的一句话喊回了他的思绪, 顾长泽垂下眼。
“真的吗?太子妃也不生孤的气?”
谢瑶摇头。
“那今晚孤可以回来与你一起住吗?”
还没等谢瑶开口,顾长泽猛地低头咳嗽了几声,捂开的帕子上染了几分血丝,谢瑶惊慌失措地往外喊。
“快来人,传太医!”
他轻轻抹掉唇角的血丝,还不忘问她。
“可以吗?阿瑶。”
谢瑶此时哪顾得了其他,看着他咳嗽中带血, 慌张的不行,连连应声。
“好,今晚我随殿下一起住。”
太医令火急火燎地赶来, 跪在榻前,看着帕子上的血眼前一黑。
然而这正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哪怕吐了血,神色也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愉悦。
太医令搭上了他的手腕, 一探脉,更是心中狠狠一跳。
脉象虚华, 过躁无力,连夜少眠, 大亏之像。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长泽。
他不是才几天没给他诊脉吗?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殿下……”
他对上顾长泽的目光,顿时便明白了他想听什么。
太医令转头看向谢瑶,斟酌着道。
“殿下连日少眠,奔波疲惫, 又心神不宁, 以至脉象亏空,所以才咳血无力。”
谢瑶心中一颤, 看着帕子上的血,又惊又心疼。
“你宁愿在外面站着,也不入内问我?”
顾长泽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孤怕你生气,你前些天……”
他话没说完,谢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劳太医给殿下开药吧。”
她攥紧了顾长泽的手,捏着帕子给他擦掉唇角的血。
顾长泽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与她依偎在一起,叹息一声。
“不是大事,也不必让太医来这一趟的。”
谢瑶没理他的话,只看着太医令。
“煎一副药够用吗?可要再弄些别的补一补?”
“娘娘不必担心,臣自会为殿下调理好,这是方子,有劳娘娘吩咐他们熬了。”
谢瑶接了方子出去,太医令看顾长泽懒散地窝在床榻上,连声叹道。
“殿下,您委实不敢胡闹了。”
这三年他身子调理的渐好,此时距上一回发病也过了一两个月了,但药引下落不明,冯医仙还没找到珍贵的药材,病根没除,他也日夜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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