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她嘴被堵住,只能挣扎着发出几声呜咽,却阻挡不住那人抽走了她的腰带,外衣散落,她光洁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顾姳眼中溢出泪水与绝望。
而正当黑衣人要覆下身的刹那——
“走水了,东宫走水了——”
推开书房的动作一顿,萧琝大步握着剑,脸色难看地往丢顾姳的屋子去。
今天就算找不到谢瑶,顾姳他也必须带走!
外面四散的尖叫声和滚滚浓烟冲破窗子进来,谢瑶弓着身子躲在角落地,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也说不出话。
她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一直等那脚步渐行渐远,又半刻钟,眼看着浓烟已将半个屋子堆满,谢瑶才慌张地站起身要往外走。
才站起来,她眼前一黑又差点跌坐下去。
她踉跄地扶着桌子,才走了一步,却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
然而谢瑶急着跑出去,并未低头去看。
裙摆飞扬,她推开门跑出去的刹那,光亮落在地上,照着那掉落下来的,一张简单的,潦草的萤火虫图。
终于又在大火中堙灭。
*
戌时三刻,上清池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鲜血洒满了整个上清池,手中的长剑滴着血,顾长泽身上已挂了不少刀口,那容色之上一片冰凉。
“二皇子与四皇子带来的人都已死,上清池也按着您的吩咐落了把火,接下来我们……”
上清池外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有他身后的有他对面的,东边城门大开,还源源不断有兵队从城外过来,黑沉沉的夜色下,整个长街被血气笼罩,高立的府邸大门紧闭,未有一户敢开。
顾长泽掀起眼皮,却注意到江臻的欲言又止。
“说。”
他沉沉吐出一个字。
“您让奴才们看好几个皇子府,但一刻钟前……六……六皇子入宫了。”
江臻颤颤巍巍伏在地上,一咬牙道。
“六皇子去了东宫!”
顿时,顾长泽嘴角的笑消散。
他目光掠过对面站着的,黑压压的人群。
六皇子府的侍卫,四皇子府的,还有之前……长信侯底下的幕僚臣卿。
人人厌恶痛恨地看着他,无人不想他死。
顾长泽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那就先从六弟的人开始吧。”
一句话落,火光冲天,四处人影飞奔跑动,长街十里血流,哀嚎尖叫响彻天际。
亥时二刻,江相与江将军带着一万兵士到了长街。
长街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血腥味冲破天际,鲜血从台阶上流下,顾长泽擦掉唇角的血,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
皙白修长的手伸出,他从江臻手中接过一把弓箭。
长街的尽头,富丽堂皇的皇宫矗立着,朱红色的宫门紧闭,在夜色里显出几分诡谲。
弓箭在手中拉满,他目光紧紧凝视着宫门,胸腔的心跳声剧烈,心绪翻涌撕扯。
“嗖——”
箭从手中飞射而出,霹雳弦惊,尖锐的声音破空而至,狠狠钉在了朱红色的宫门。
“什么人?”
“孤奉命入宫,清君侧!”
第85章 85
“本皇子在宫外就听见东宫走水了, 心中担忧太子妃,这才匆忙带了人来, 太子妃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敢把本皇子拒之门外?”
六皇子坐着轮椅,由身后的人推着,目光轻佻地落在谢瑶身上。
她衣衫上染了灰尘和脏污,却挡不住那张绝色的芙蓉面,一双清透的眸中的不安惊惶还没消散,纤细的身形娇小, 愈发让人心中怜爱,果真和在上回上林苑惊鸿一瞥没什么两样。
谢瑶一双眼中露出厌恶。
“东宫火势已灭,本宫自己宫内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不劳烦六皇子了。
来人,送客!”
“果然美中带刺才最有意思,你猜本皇子会怕你的威胁吗?”
六皇子贪婪地看着她,心中怦怦直跳。
他从谢瑶及笄的时候就日日想着要得到她了, 去谢王府提亲被拒过几回,本以为她会和萧琝成亲, 却没想到成了顾长泽的太子妃。
那段时间他摔断了腿,在心中痛恨着三哥的狠毒, 又觉得顾长泽这废物配不上她,但最主要的是,哪怕在皇子府日日养伤,他也忘不了这美人。
府中姬妾甚多, 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好在, 如今顾长泽就要死了,他可舍不得这小美人孀居。
谢瑶冷笑一声。
“本宫是你的皇嫂, 六皇子,你如此大胆妄为,擅闯东宫,就不怕父皇与太子处置你吗?”
“处置?”
六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仰头嘲笑着谢瑶的天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太子还能处置得了我吗?只怕他这会自身难保,或者已经死在了哪个角落里了!你该不会以为他能斗得过四弟和父皇吧!”
“什么?”
谢瑶猛地仰起头,脸色惨白。
“你说什么?”
六皇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你还不知道吗?你以为他今日去上清池是赴宴吗?
本皇子告诉你,他是去送死的!”
嗡的一声,谢瑶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六皇子,你慎言!”
“什么慎言?你真以为父皇会嘉奖他连日辛苦吗?父皇厌恶极了他,时时刻刻恨不能把这个杂种杀死,又怎么会看着他大权在揽,越过父皇的威信呢!”
六皇子转动轮椅往前走了两步。
“你的好太子,好夫君,今日是去了一个必死局,父皇和四弟在上清池设下天罗地网,足有三千兵士,一杯断肠酒和淬了毒的弓箭,你猜顾长泽会怎么死?”
“你胡说!”
谢瑶猛地仰起头,一双眸子通红,却死死地瞪着他。
“我胡说?我若是胡说,一场宴席最多两个时辰,你这会总该见到他了吧?”
六皇子冷笑一声,抬手去扯她。
“你若是此时从了我,还免了孀居的苦,你的身份做不了皇子妃,但本皇子也不是不能容你做个侍……
啪——”
谢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用力,顿时六皇子脸上映出五根手指印。
他大怒。
“谢瑶,你不要不识抬举!”
谢瑶掌心都打红了,死死地瞪着他。
“六皇子出言不讳,本宫替父皇教导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导我?
来人,给我把她绑了!”
“谁敢!”
一群人还没来得及上前,谢瑶抬手抽走了侍卫的剑指着六皇子。
她眼神坚毅,口中说的话丝毫不含糊。
“这是东宫,本宫是太子妃,任何人敢擅闯东宫,本宫都能替皇上,替太子砍了他!
本宫与东宫所有人同在,谁敢擅闯,就先把你的脑袋留在这!”
夜色下,她纤细的身影笔挺,迎风而立,一番清言落下,那破釜沉舟的眼神极为震慑,东宫前鸦雀无声。
原本心中还害怕的东宫侍卫与宫女们也大受鼓励,纷纷站在了谢瑶身后。
六皇子刚要再怒,却想起来时洐帝的嘱托。
这个女人还不能死。
“我倒要看看顾长泽死后,你还能硬到几时?
走!”
东宫外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出,谢瑶咣当一声松了手中的剑,身子颤抖。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东宫,推开门的刹那,顿时瞳孔一缩。
鲜血一路淌到她脚下,宫女侍卫的尸体横在地上,将明黄的宫墙都染成了红色。
刺鼻的血腥味冲进鼻尖,谢瑶胃中翻涌,猛地低头呕了几声。
触目所及,从东宫往外,满地尸骨。
不远处宫门口火光冲天,哀嚎惨叫遍地。
她猛地瘫坐在地上。
六皇子说上清池是一场设好的局,她的太子,独自赴宴,还说父皇天恩,兄友弟恭……
谢瑶眼中一红,一行清泪淌落在地上。
青玉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扶起她,谢瑶颤着手低头捡起了长剑,哑声道。
“愿随本宫出宫找太子的,即刻出宫,不愿意的……便就此离去吧。
东宫虽烧了大半,但也有不少金银,你们随在身边伺候,本宫也不薄待你们,都拿些走吧。”
若六皇子所言属实,只怕这会东宫外就是人间炼狱。
青玉顿时眼红了。
“小姐!您怎么能出去?”
您没有武功傍身,宫外那么危险,何况若他说的属实,您可知道这一去……”
“我知道。”
谢瑶站直了身子,目光温柔地看着青玉。
话没说出,泪就落了下来。
“我不想拖累你,你走吧,我得去。”
皇宫外是何等人间炼狱也好,是洐帝设的局也罢,她得去。
“小姐!”
青玉要扑到她怀里,谢瑶已经松了手,转过身往外跑。
青玉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身后东宫大火渐灭,一群侍卫追了上来。
谢瑶跌跌撞撞地跑在宫道上,脸上脏污和眼泪顺着滑落,她步子越跑越快,却从没觉得这宫道这么长。
脑中一幕幕闪过这近五个月的相处。
初入东宫拜堂的顾长泽,钟萃园独身救她的顾长泽,持剑闯殿的顾长泽,今日出宫前,跟她说你亲亲我,我就平安的顾长泽。
懂不懂武功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此时到了宫门口就会死,她也得去。
一路上遇到无数四散逃开的宫女侍卫,惨叫声不绝于耳,越过第一道门,她跨过门槛刚跑过去,一侧的宫门猛地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拽了过去。
谢瑶抽了手中的剑就往后砍。
“是我!”
来人的力气出奇的大,死死地抱着她的腰身。
谢瑶丝毫不管,手中的剑就要刺下去。
“我是顾长泽的姨母。”
谢瑶身子一僵。
一张熟悉的脸晃入眼中,她看着来人。
“惠妃?”
“我是他姨母,和先皇后是结拜姐妹,他素来喊我一声惠母妃,你信我,就跟我走。”
! 惠妃没穿宫装,一身简单低调的衣裳在混乱的皇宫毫不惹眼,她看着谢瑶的模样,眼中闪过几分心疼。
“不!”
谢瑶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跟你走。”
她此时已信不得这宫中任何人了。
她撇开惠妃就要往前跑,惠妃在身后幽幽道。
“上清池在两个时辰前就起了火,你此时赶去也什么都没了,这会他们多半都在乾清宫了。”
谢瑶猛地转头,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实性。
“你入宫当日,先后留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是我送的,前些天你拆穿萧楹薇,也是我最先跟着江臻去附和了你,今日太子出宫前,命人往我宫中送了一块平安扣。”
惠妃从手中拿出来递给谢瑶。
谢瑶一看眼眶就红了。
那是顾长泽今年生辰的时候,她在书房编了一日编出来的。
“这般信物他能送到我手中,你该知道的。”
惠妃冰凉的手握住了她。
*
直到坐在惠妃宫中,谢瑶还握着手中的剑缓不过神。
惠妃倒了一盏茶递给她。
谢瑶没接,摇摇头。
“为什么?您在宫中这么多天,总该知道吧,为什么?”
她猛地仰起头,语气激烈起来。
“他处处恭敬,为何皇上如此不放过他?就因为他身子弱不能继承大统?”
惠妃抿唇。
“皇上对他的讨厌不是从他起的,是从先后。”
先后?
谢瑶猛地怔愣。
乾清宫厚重的大门被踹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滚到了洐帝面前。
洐帝腿一软,却勉强站直了身子,手扶着龙椅一步步后退。
“你大胆!太子,你站住!”
白色的衣袍已被鲜血染尽,他白皙的肌肤上落了诡谲的红,顾长泽手持长剑,高大的身形一步步走近。
他的面容隐在夜色里,神情如鬼魅一般,偏生语气是温和的。
“父皇重病,还不忘设宴嘉奖,儿臣铭感五内,特来谢过。”
“轰隆——”
雷声响彻云霄,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将整个乾清宫照得亮如白昼。
黑白交错中,洐帝看着顾长泽如修罗一般的面容,心中胆寒。
“你持剑做什么?你想弑君吗?”
顾长泽一步步往前,厚重的靴子浸了血,他迈上台阶。
“很遗憾,四弟和二弟都已没了,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孤知道父皇想念他们,便都带来了。”
他剑尖指着地上四皇子被割下来的脑袋,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滚到他面前,洐帝低头就对上四皇子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哆嗦着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震惊。
“你不是……你什么时候好的?”
他不是在东宫养了三年的病吗?!
“幸得父皇体恤,儿臣身边有位神医,尽心尽力为儿臣找药,用了三年,才将当时被父皇着人蓄意摧毁的身子,养好了。”
他刻意咬死了后面一句话,洐帝更是心神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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