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有些受不了,把他推远了一些。
这一动作却像是触发了他的狩猎本能——他自上而下,紧紧盯着她,一把扣住她的双腕,欺身逼近。
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变得像他的呼吸一样急促而混乱。
从薄莉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一直在做吞咽动作,似乎已渴到极点,但因为神志不清,不知如何缓解,只能本能地发起进攻。
空气窒闷,他鼻尖的汗水滴落到了她的咽喉上。
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隔岸观火的人,而是绝对的入侵者。
简直像强盗行凶,不是缓慢细致地撬锁,而是一次又一次凶狠地叩门。
时间一长,薄莉几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玩偶。
既是被野兽撕咬的玩偶,也是被孩子病态依赖的玩偶。
一个人的身上,居然能同时拥有依赖性与破坏欲。
薄莉本就无法拒绝反差感,这下更是无力抵抗,心跳震耳欲聋,血液簌簌倒流。
到最后,她甚至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现在,她就像那部恐怖电影的女主角,想要逃离,但总会被凶手眼疾手快地捕获,一把拽回去。
壁炉里的火似乎烧得太旺,薄莉硬生生在初冬出了一身汗,嗓音嘶哑地说:“行了,滚下去,我想去洗澡……”
他却没有理她。
这人已经疯了。
不过,确实挺带劲的。
尤其是他居高临下,一只手牢牢掐住她的咽喉,不允许她离开时,那种无法挣脱的控制力,确实让她沉迷。
——他想要掌控她,但是掌控不住,于是恐慌到接近疯狂。
从来没人这样在乎她。
他是捕猎者,她是猎物。
但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她与他势均力敌。
只有他才能给她这种掺杂着恐惧的爱恋。
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样的爱不够纯净,混杂着太多阴暗且不洁的欲望,不能称之为爱情。
但她就喜欢这样阴暗、不洁、癫狂的爱。
相敬如宾的爱情也很好,可是不适合她。
她更想让埃里克不顾一切地抱住她,以一种几乎要挤碎她骨骼的力道。
唯有这样激烈的爱,她才能感到自己存在。
等薄莉终于远离凶手,可以去浴室时,已经是后半夜。
中途,她差点跪倒在地上。
埃里克将她打横抱起,送到浴缸里。
薄莉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洗完澡,她整个人困得要死,非常想要睡觉。
埃里克似乎也恢复了理智,躺在她的身边,把头埋在她的颈侧,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然而,凌晨四五点钟时,她忽然被晃醒了。
黑暗中,他看向她的眼睛犹如金火焚烧,令人汗毛倒竖:“我梦见你回去了。”
薄莉困得睁不开眼睛,简直想把他一脚踹下去:“要我说多少遍?就算我回去了,也会回来找你。”
他逼近她的耳边,说出的话也令人汗毛倒竖:
“如果你食言,我会把你在乎的人都杀了。”
薄莉:“……那你先把自己杀了吧,我最在乎的人是你。”
这句话终于让他安静了下去。
薄莉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马戏团,兢兢业业地学习偷窃。为了博得嬷嬷的喜爱,她像耗子一样在观众席流窜,什么都偷,卖力地偷——钱包,望远镜,怀表,戒指,顶针,项链,外套,帽子。
可是,偷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有一天,她偷帽子的时候,被逮住了,关进了监狱。
监狱的条件很差,她患上了肺结核,不久后就去世了。
去世的那天,女囚们都在惋惜,这个小姑娘还没满十七岁。
一般来说,醒来后就会把梦里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薄莉却始终记得,偷东西被抓住的那一刻的惶恐不安。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这是原主本来的结局。
——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原主就会这样死去。
可是,原主的结局,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会偷东西,也没有被关进监狱,更不会接触到肺结核人群。
难道上天在暗示她,原主的寿命已尽,即使命运轨迹已经发生改变,也会在相同的时间死去?
想到这里,薄莉只觉得一股寒意猛地从心底蹿起,浑身一阵一阵发冷。
埃里克只是知道她有可能会离开,就疯成了这样。
她必须绞尽脑汁,又给甜枣又给巴掌,才能勉强安抚他的情绪。
要是她真的死了,回到现代,以他疯狂的程度,不得把她的尸体做成等身手办?
等身手办估计都算好的,就怕他发疯的时候,没人看住他,杀死所有可以杀死的人。
第62章
薄莉不知道做这个梦是巧合, 还是某种暗示。
她是个乐观且意志坚定的人,认为自己既然能来到十九世纪,即使某天不小心回去了, 也一定能找到办法回到这里。
如果这两个时代之间没有某种通道,她和简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问题是, 埃里克不会像她这么乐观。
想到之前,她居然担心埃里克会不会保护她……现在想想,她该担心的,不是他会不会保护她,而是他会不会把人杀光。
薄莉真的头痛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一旦消失, 埃里克理智尽失,会先把马戏团的人杀光,再把戴安娜弄死。
要是她不小心回到现代,又千方百计地来到十九世纪, 却看到马戏团的人都死光了,那她还真不如留在现代, 眼不见心不烦。
薄莉其实也有些忐忑。
万一简并没有回到现代,只是得了一场急病死了呢?
万一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穿回现代呢?
要是她回到现代后, 再也穿不回来了呢?
薄莉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忐忑, 将这些问题抛到脑后,先把燃眉之急解决了再说。
埃里克昨晚发了一顿疯,今天似乎冷静了一些。
薄莉却感觉, 他的精神状态还是有些不稳定。
尤其是上午, 她被难以言喻的发涨感惊醒, 以为自己想上厕所,几秒钟后才发现, 他居然一直潜于其中,还就这样睡了过去。
薄莉顿时头皮发麻,重重给了他一手肘,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埃里克被她打醒,却一声不响,只是抱紧她,鼻梁死死抵在她的颈侧。他表面上十分冷静,没有发作,却像要追猎什么似的,顺着某种幽秘的踪迹一深再深,直到她快要发飙,才松开她。
……真的是个疯子。
因为这疯子,薄莉去检查工地进度时,不时就会打一个冷噤,腿也一直打颤,始终能感到那种古怪的肿胀感。
要不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她还能再踹他两脚。
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也许就在她身后这一面墙,如同守财之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宝物。
薄莉想起,他一开始对她的冷血态度,如同猫逗鸟儿,生杀予夺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现在,却视她如性命,如珍宝。
这样的反差,必须承认,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薄莉算不上一个虚荣的人,但会坦然接受虚荣心被满足的微妙爽感。
因为真的太……爽了。
巡视完工地,薄莉算了一下日期,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收工了。
多亏了埃里克在旁边指点,工人的进度才会那么快。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待到收工那一天。
薄莉满脑子都是要找个什么限制住埃里克,以防她突然离开后,他疯起来没人看管。
直到现在,薄莉还对昨晚的氛围心有余悸,明明已经入冬,房间里却像刚揭开的蒸笼,一股股疯狂的热气扑面袭来。
她像中了暑一样头晕目眩,癫乱间,只能看到他撑在旁边的手臂上勃然暴起的青筋,几近狰狞。
可惜,她也只能看到这个。他穿得太过严实,衬衫扣子未解,黑色大衣也没有脱下,晃动时衣领甚至会不时扇过她的脸颊。她看清他的手臂已是勉强。
想到这里,薄莉不由有些心痒,但再来一次还是算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不能再添柴加油了。
薄莉思考片刻,去珠宝店里买了一些开口的银戒指。
付账时,她一转头,就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埃里克不知在她的身后站了多久,神色莫测。
薄莉看到他,愣了一下,就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腕,对珠宝店的老板说:“老板,帮我量一下他的手指尺寸。”
老板答应一声,去拿软尺。
埃里克没有说话,任由她扯下黑色皮手套,在左手的无名指缠裹上软尺,测量尺寸。
量完尺寸,薄莉也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一直牵着他,开始挑选婚戒的款式。
婚戒的样式都纯朴而素净,薄莉选了一枚纯金戒指,付钱买了下来。
整个过程,埃里克都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走出珠宝店,薄莉举起他的左手,将那枚纯金戒指缓缓推了上去,仰头笑说:“宝贝儿,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了。”
他的无名指也极长,几乎跟中指一样长,几线青筋微微凸起,蕴藏着相当可怕的爆发力,戴上婚戒以后,莫名有种一切血腥恐怖的冲动都被这枚指环拴住的感觉。
见他始终不作声,薄莉故意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他终于开口说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目的?”薄莉微笑着,亲了一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他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不止买了一枚戒指。那些银戒,你想送给谁?”
薄莉坦然地说:“当然是马戏团的人。”
他闭了一下眼睛,呼吸已有些不稳:“你也会像这样给他们戴上戒指,再对他们说一句‘我爱你’?”
薄莉感觉在大街上跟他争论这个,实在有些丢人,于是牵着他的手,回到了马车上。
幸好今天乘坐的是四轮马车,有车厢,有窗帘——她刚登上去,下一刻,埃里克的手插入她的头发,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转头面对他。
明明她已经给他戴上婚戒,他的眼中却毫无喜悦之色。
从昨天到现在,不管是愉悦还是愤怒,都是薄莉单方面的感受。
他的内心只有惶恐。
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任何冷静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剧烈的惶恐在他的体内发酵、膨胀,如同高烈度酒精灼烧他的心脏,几乎使他眼花耳鸣,肌肉痉挛。
即使在那最后几秒钟,他也没有感到半分欢愉,只有更加剧烈的恐慌。
——她可能会离开。
她会离开他。
那一刻,他简直想永远钉在她的身上。
可惜,没人能永远钉住一具血肉之躯。
她给他戴上婚戒后,那种难以忍受的恐慌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发作得更加猛烈。
除了这枚金戒指,她还买了好几枚银戒。
全是开口的戒指,她甚至省去了测量手指尺寸这一步骤。
这些戒指是给谁买的?
她在想什么?
薄莉见埃里克死死盯着她,呼吸时断时续,就知道他又脑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她只能叹息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覆上他的唇。
他却扣着她的后脑勺,硬生生把她扯远了一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马戏团那些人送戒指?”
薄莉还没来得及沾湿他的唇齿,就被一把扯开,不由有些恼怒:“你觉得为什么?”
“你连我都喜欢,”他盯着她,似乎已嫉妒得神志不清,口不择言,“谁知道你又看上了谁。”
就像气球被扎了一个小孔,薄莉听见这话,顿时没了脾气,只觉无奈:“你真觉得他们比得上你?”
埃里克冷冷看着她,呼吸急促,没有作声。
这时,车夫坐上驾驶座,抖了一下缰绳,朝别墅驶去。
薄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他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过去,明明已经肌肤相亲,一些举动却还是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薄莉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扯近了一些,抬手揭下他的白色面具。
57/73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