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别名《本王不相思》)
作者:萧小船
简介:
清冷大姐头谢相思VS娇弱小王爷裴缓,集朝堂权谋、甜宠于一体的爆笑古言。
解忧帮以“收人钱财,替人解忧”为帮规,成立三十余载。
谢相思自六岁入解忧帮,一直将帮规铭记于心,哪怕是面对她的最新雇主——怀王裴缓,一个擅长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爷,她也兢兢业业,时刻谨记帮规,丝毫不敢懈怠。
包括但不限于从危机重重的天香阁里救出被拐卖的王爷,还在他被人追杀的时候,替裴缓挡了一剑。
这一剑,却意外让她听到了裴缓的心声。
——谢相思这脸这气质,不用扮就是仙女本仙!
——谢相思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地跟着我去天香阁的目的,只会是保护我。
——哦……她不会是暗恋本王吧,但又觉得配不上本王,只好时时刻刻地站在远处偷偷地仰望本王的风姿。
——相思,我好喜欢你。
谢相思:好巧,我也喜欢你。
版权信息
楔子
四月的长安城,夜里风微凉,梨花开了最后一树。
谢相思一身夜行衣,施展轻功。奔跑间,她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一样。
皇历上说,今日诸事不宜。这个日子来见雇主,她有点儿慌。
十日之前,解忧帮接了一个新单子,需要找一位护卫来保护被封为怀王才三个月的裴缓。“解忧帮”顾名思义,拿人钱财,替人解忧,只要雇主的银子出到一定数目,解忧帮就可以帮着他为所欲为。
解忧帮内部“艰苦卓绝”地商讨了三日之后,决定由谢相思接这个单子。
关于这个决定,南长老是这么说的——
“怀王在单子里写了,派去的护卫颜值要过关,要是弄个丑的总在他身边晃悠会扭曲他日后的审美。你可是咱们解忧帮一枝花,你不上谁上?”
谢相思只好含泪奔赴长安城。
在踩了半个长安城的屋顶之后,她在怀王府的一处高墙上落脚。
彼时王府外的那条阴森小巷子里正上演着一出大戏,从谢相思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七八个肌肉贲张的壮汉团团围着一处墙角,对着底下的“人”拳打脚踢,一边暴打还一边一人一句地咒骂着:
“你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强哥的女人你都敢勾搭!”
“勾搭就算了,你还敢给她银子让她和你私奔!”
“给银子就算了,还敢骂我们强哥是个油腻的秃子!”
“今儿个我们兄弟就让你知道知道,话多到底是什么下场!”
谢相思大概看懂了这个剧情——貌美小白脸看上黑道大嫂,凑着银子想为爱奔跑,结果却被大哥发现,遂派小弟们前来将小白脸做掉。
没想到自己一直向往着的长安城居然这么乱。谢相思在心中感叹道。
但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将遮脸布又往上挡了挡,准备进怀王府去找人。还没等她走出一步,那边壮汉又喊了一句:“别说你是个靠血脉上位的怀王,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撬人老婆。兄弟们,给我弄他!”
一听“怀王”二字,谢相思一怔,反应过来底下那个快要被人打成血葫芦的小白脸就是她要保护的雇主——这就和她有点儿关系了。
谢相思活动了下手腕,从墙上跳下去落在巷子中央,施施然地开口道:“前面的几位兄弟,打人要讲个基本法吧!”
那几人听见声音,停下动作,扭头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程咬金。领头的人脸上有一道疤,说话时疤痕跟着一抖一抖的,那叫一个凶神恶煞。
“小娘儿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然小心我连你一起揍!”
谢相思叹了口气,扯下遮脸布——月光下,一张白若皎玉的脸没有半分瑕疵,红唇微咬,杏眸含愁。
“实话不瞒这位大哥,我和你们大嫂有同样的遭遇。那个天杀的也说要带我走,今夜就出发,可我方才听你们说才知道,他就是个骗子,所以要打,也得我先。”
刀疤大哥听得一愣一愣的,梗着脖子扭头看了眼被堵在墙角的“人”,再看她,说:“可你最起码得了赡养的银子,以后拿着银子好好生活就是了,这小白脸就交给我们料理了。”
说话间,谢相思越走越近,眼睛已经红了,说:“不,他没给我银子,反倒让我去偷银子养他,我估计他就是拿我偷的银子给你们大嫂了……”
“王八蛋!”
“王八蛋!”
刀疤大哥跟她同仇敌忾地骂了一句。
谢相思眼一凝,趁着这个空当,身体折成一个扭曲的姿势从他背后绕了过去,伸手往墙角一抓,可一把捞过去也没抓住什么。
这怀王不会被打成一摊泥了吧?
谢相思本想抓着裴缓后直接施展轻功就跑,然而却没成功。
刀疤大哥反应过来后一声吼,七八个壮汉齐齐冲上来将她围住。
谢相思惯用长刀,自背后拔出,眼底凌厉,浑身杀气暴涨。
她没把这几个黑道小弟放在眼里,只是第一次出任务就见血总归不吉利,既然来找死,她就成全他们!
真的打起来时,谢相思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这几个人身上都穿了刀劈斧砍都不留痕迹的金丝甲,砍了几下直接把她的刀砍得卷了刃。
谢相思弃了刀,脚尖一点要往墙上窜,裤腿却被刀疤大哥一把抓住。刀疤大哥还招呼其他兄弟一起拽:“不能让她跑了!”
谢相思挣扎着,裤子却被越拽越往下,她脑子里蹦出几个字——那一夜的巷子口,八个壮汉拽了我的裤子。
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她就不用活了。
墙里边栽着几棵梨树,谢相思咬着牙,运气于掌,一个用力将手边那棵小腿粗细的树连根拔起,猛地向身后砸去,刀疤大哥几人被砸得踉跄倒地,她吊着最后一丝力气跳下去跑到墙角,顿时傻了眼。
墙角只有一个丑绝人寰的布偶,哪儿来的怀王?
“干得不错,不愧是解忧帮的人。”
巷子口响起沉沉的脚步声,谢相思侧过头,就见一唇红齿白的俊朗男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远看就觉得他很好看,走得近了发现他是真的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的俊朗男子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说:“从今日起,本王允许你做我的护卫了。能和本王朝夕相处,日日相望,这可是全长安城女子的梦想,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原来这一切,都是裴缓为了试探她能力搞出来的……这人脑子的坑得有多大。
谢相思放心下来就再也撑不住,浑身力气抽光,身子软趴趴地向前栽去。
裴缓眼尖,胳膊一揽就横上谢相思的腰。谢相思整个人顺势撞进他的怀里,撞得她心尖都发颤。如今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更没力气去挣开了。
“虽说本王见过不少对我投怀送抱的人,可像你这样惊喜得都站不住脚,赖在本王怀里不动弹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
这感觉不比“八个大汉拽我裤子”好多少,说真的,她很想死。
解忧帮不养废人,谢相思自六岁入帮之后,一直服用改变人体筋骨的药到成年,这使得她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力量,变身大力士。然而在使用过后会浑身瘫软,无力许久,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祭出这种大杀招的。
这夜,她暂住在客房里,瘫成狗地躺了大半宿才缓过劲儿。清晨,她坐在院子里听着裴缓“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裴家一门传奇,裴缓的父母当年护着皇上杀出重围时双双身亡,裴缓的双胞胎亲哥哥裴昭不过才二十三岁就成为中书令,年初皇上将裴昭外放到两江地区。大越朝臣若要为相,必去两江,人人皆知,裴昭再回来,便是下一任丞相。
而“从前靠父母,父母死了靠亲哥”的裴缓则被一道圣旨封为了怀王。理由是皇上得了怪病,时常发作抽搐,而裴缓的血竟有压制皇上病症的作用,救驾有功。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皇上就是这么说的。
裴缓毕竟已经成了王爷,不再是从前没有爵位没有官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再像从前那样招猫逗狗,万花丛中浪实在是不像话,于是打那日起,在朝上朝下找人麻烦就成了他新的爱好。
夜路走得多总会撞见鬼,找人麻烦找得多了总会抻到腿。
在一次裴缓回王府时被几个金链子大哥拖到小巷子,要不是他跑得快就差点儿被暴打之后,他决定花钱到解忧帮雇一位贴身护卫保护自己的安全。
然后,谢相思就这么中招了。
“谢护卫,你会不会唱戏,来跟本王搭个伴儿唱对手戏。”裴缓高声喊着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谢相思见他说一句话甩一下长长的水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她方才最后想什么来着?
哦,对,她想静静。
第1章 赏心悦目
谢相思依稀记得两年前解忧帮建立三十周年庆典上,满脸假胡子的南长老站在高台之上,慷慨激昂地问:“我们解忧帮的宗旨是什么?”
底下一众弟子气壮山河地答道:“拿人钱财,为人解忧!”
南长老又问:“我们行事的准则是什么?”
“让雇主满意,让雇主放心!”
南长老满意地捋了把胡须,负着手在台上绕圈圈,谆谆教诲道:“日后你们出任务的时候,切记一切要以雇主的喜好来。雇主想做什么帮着做,雇主想要什么帮着抢,简单来说,就是把雇主当成你们的亲爹一样供着。如此才能让雇主满意,让雇主的亲戚朋友放心。”
彼时谢相思坐在台下的犄角旮旯里听得热血沸腾,觉得上面的南长老浑身带光,能闪瞎人眼的那种。从那一刻起,她就把南长老的教诲刻进血液里,发誓要做解忧帮最亮眼的星。
“不管雇主想做什么都帮着他做,想要什么都帮着抢,把他当我亲爹一样供着。”
谢相思仰着头看着牌匾上写着“天香阁”三个烫金大字的牌楼,听着里面轻柔甜糯的歌声,将这话又念了一遍,将遮脸布往上扯,才安下心来准备搞事情。
天香阁是这久安镇最大的勾栏楚馆,生意火爆到带动一整个镇的经济发展。楼里经常办主题盛会,当日来天香阁的人都要穿与主题相应的衣服。
今晚的主题是戏水,是以当门口走进一个用一块翠绿色绸子将头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时,老板娘常欢媚眼一挑,一下子拦住对方的去路。
“哟,这位公子穿得够特别,我们楼里今日是戏水主题呢!”
谢相思有些崩溃,这久安镇处处都和正常地方不一样,布庄里连黑色布料都没有,她就只能扯了块绿绸子围脸上。
她随口应付了常欢两句,眼睛在大堂里一睃,为了迎合戏水主题,天香阁的姑娘小倌们穿得一个赛一个的清凉,各种薄纱轻裹,酥胸半露。
天香阁除了有漂亮姑娘,还会花钱雇擅长装扮的俊俏小生,专门为了扮演时撑场面。
视线再一转,看见几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子,她眼睛一辣忙收回视线,沙哑着声音问:“你们这里三日前是不是收了个小哥,个子比我高一头,容貌清隽……脑子看着不太好的?”
听前面的常欢还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她立马长长地“哦”了一声:“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我说他无家可归,求我收留他。这些年我头一回遇上这样求我的,连钱都不要,那我也没理由拒绝不是。谁知道他就不想干了,说什么‘一个换装玩的地方居然这么不纯洁,还想靠卖身发家,也不看看楼里那一个个矮胖矬,简直污染人的心灵之窗’。”
“然后呢……”
“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东西,老娘我有的是手腕。”
谢相思心里“咯噔”一跳,半晌,艰难地出声道:“那个怀……坏东西是我家中跑出来的,这里有点儿问题。”她点了点太阳穴,又道,“他平日里就总爱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急了的时候还会咬人,我之所以遮着面,就是因为上次被他咬得下巴缺了块肉。”
常欢目光登时变得复杂:“他还会咬人?”
“他小时候可被狼狗咬过,不提也罢。这样,我赔些银子给你,今儿个就让我将他领回去吧!”
常欢尚在犹豫间,就见眼前的遮脸人从怀里摸出张银票,她一看那面额立刻就答应了。
天香阁的小厮领着谢相思穿过大堂往后院走,一直走到头,眼看着越走越偏僻,谢相思就有心理准备了。可饶是如此,等小厮推开门的刹那,她还是差点儿笑出声。
这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床榻,一身量修长的男子双手双脚被皮扣扣住,扯着成个“大”字绑住。一双眼被布条遮住,连嘴也堵住了。脑袋上别着两只狐狸毛耳朵,身上是一件又白又透的轻纱衣,胸前大开领,露出一片春光。谢相思的目光在上面刚流连片刻,小厮就走过去将男子嘴里的布揪出来。
裴缓的嘴巴刚一自由就忍不住说话,但声音哑哑的,一听就知道是这三日杜鹃啼血般地喊给喊破嗓子了。
“你们死心吧!”
脸上的绿绸子刚好将谢相思无声狂笑的表情掩住,她轻咳两声,走过去扯开他眼睛上覆住的布条。
冷不丁一见光,裴缓倏地半眯起眼,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睁开,眼底映入一道翠绿翠绿的身影。容貌看不到,只那双杏眼,眼尾细长,眸里无波无澜,像一汪宁静的山泉水。
他先是一愣,随即凤眸顿时凌厉起来,声音扬着:“你——”
谢相思一把捂住他的嘴,都不用听就知道他接下来没好话,肯定是什么“本王失踪三日你才赶过来,我花钱雇你这个护卫就是到我身边喘气的”,什么“本王让你十日之后再来,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本王让你去跳河你怎么不去跳啊”……
跟着他有一段时间,谢相思已经习惯了,她遂将手捂得更严密,低低地道:“我已经和老板娘说了领你走,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别让人看笑话。”
裴缓本来气炸了,但听她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他堂堂一个王爷,如今这副样子实在是不能暴露,鼻尖粗重的呼吸霎时平复下来。
那小厮见势眼珠一转,适时凑近道:“小的方才听到您说这位公子好像是有狂犬病?小的这儿刚好有一个偏方专治这个毛病的,不贵,一钱银子一服。”
裴缓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粗重起来,比方才更恐怖。谢相思只觉得旁边像是杵了只体型健硕的大老虎,随时随地想要扑过来咬死她。
她稳了稳心神,冲那小厮摆摆手:“不必了,留着自己拌饭吃吧!”
那小厮脸一绿,嘟嘟囔囔地走远。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黑着脸的裴缓终于发作,他咬着牙瞪着眼,阴狠地道:“好你个谢相思,敢造谣毁本王的声誉,还敢下黑手掐本王的脸,你们解忧帮就是这么培养你们对待雇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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