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有因为何玫一事危机解除而变得轻松。
刚从会议室中走出,沉浸在工作中的男人突然抛下他的一切,“既然如此,我有事现行离开一趟。”
“不是。”
薛正尧一时间难以理解,“我跟你说话,你没空,转眼为了我们的班花,你就立马变成这幅模样……”
“你不明白,她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薛正尧原本觉得他们到了这个年龄段,已然完全沦为了中年人,尤其是周寅初,伴随着他这几桩业内赫赫有名案件的并购,记忆中的周寅初也更为老练通达,可光是看眼前男人出走的架势,拽起西装的果决,他总是不由自主回忆起过去的少年。
少年感的加持下,周寅初似乎真正意义上变成了完整的人。
所走向的地方未必是什么适宜他发挥的场合,可他漆黑的眼眸却无声在讲,只要她需要的话——
他随时都在。
薛正尧说实话,难免有些动容。
可旋即面对何玫的逼问,他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倒不是说何玫对他朋友的敌意、偏见,他不知道怎么描绘从中年人身上看见的狂热、以及富有行动力、不再空如纸上谈兵的爱。
因这对于别人感情的旁观,以至于对自己的情感状况有了高的不切实际的探索。
“要不,今天我们一起吃个晚餐?”
想也不用多想,一如既往地被何玫拒绝了。
“下回再说吧,我今天晚上还得加班呢。”要说女人也真是势利的家伙,除非是陆忱出现,需要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不然,决计不会来找自己。
说不定,下一次的见面,估摸着就在他老同学的婚礼上了。
对于这一点,薛正尧有着清晰的自知之明,他只算着日子,盼望着他的老友,也就那位不顾一切离开公司的周总能够早日成婚,最好多办几场,这样一来,他也就哟你不找处心积虑设想和何玫约会的地点了。
……
“你怎么会来?”
“帮忙。”
男人二话不说,拉开了店里的长凳,然而,这正是客人稀少的时候,温宁方才收起来的。
方便底下的打扫。
他这没真做过小生意的男人一时半会也了解不到这么仔细,情有可原,温宁不愿打击他的自信。
可没过多久,正是因为她的不提醒,他把店里的凳子全都拖拽了出来。
温宁忍无可忍:“我这是晚饭前的洒扫,特意收凳子的。”
好心办了坏事的男人一脸无奈,拖住扫帚的动作有些微微的不自然:“抱歉。”
“没关系。”
温宁递给了他一听可乐。
红罐铝盒握在男人的掌心,很显然,周寅初今日来的目的绝非早上应承的来她店里帮忙,温宁心知肚明。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又问。
“我总觉得我应该出现在你身边。”
温宁目光没有闪烁,没有以一个更加迷离的谎言去掩盖生活,“倒也没有柔弱不堪到那种地步,更何况,我们不是刚刚才通过电话吗?”
她需要他,有的时候,一个电话足以,这么些年的困顿,谁不是饱经风霜一路走来的。
“温宁,其实你可以依赖我。”
温宁放下手中算账的笔,突然上前拥抱了上去,抵触至男人的身体,开阔的臂膀总是容纳得下一个微小的她。
虽然微妙的生物学反应仍在,但除去那些,她还是愿意相信周寅初的到来不单为了那种事儿。
女人在他的怀中抬头,一不小心总是磨蹭到他的下巴:“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温宁想起何玫与薛正尧他们之间的关系,眼下,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如果误会时时刻刻充斥在他们的婚后生活里,那这样的一桩婚姻也变成了无效的契约。
她没作过多的解释,而他,也没有追问。
“信我,我自己能够处理好。”
同样的,不想要让他们为过去困扰,裹挟在那桩官司的,牵扯进去的每一个人,她并不希望他们屡屡出现。
“当然。”
他给出了十足的诚意。
但也要别的要求:“如果有别的什么问题的话,也随时可以通知我。”
“那我现在就通知你,等会儿我们得一起去接澈澈。”尽管李母不知道澈澈已经转学的消息,但也唯独只有孩子回到她的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安心。
“好。”
小洋一时间还是不能够消化店里多出一个人的事实,可见温母在后厨那一个劲的乐呵,她至少也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排斥了。
“店里有我呢,宁姐你去接澈澈就好。”
彼时,小洋从后厨探出半个身子来,却见男人拨开宁姐的秀发,此刻正甜心蜜意地吻她。
她心情一下子又落入了谷底。
以前,那个李远哲其他万点不好,也不至于贸然敢在店里如此行事,眼前的男人时时刻刻霸占着宁姐不说,还胆大如斯。
“走了。”
温宁忍不住多叮咛两句,“妈,要是没生意,你也多休息,早点回家。”
母亲看见周寅初眼底就是抑制不住的欣慰,“行,你快去和小周接澈澈吧。”
……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原本准备上校车的李澈突然被远道而来的奶奶拦住,李母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李澈转学的消息,几经辗转,竟然追到小孩的学校来,不过,看在学校气派的份上,她不敢闹事,生怕惹恼了有钱人。
“奶奶,你找我?”
李母还在一味的埋怨温宁,要读这么好的国际学校干什么,不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么。
李远哲不是一直都在乡镇读书,不也照样成才了吗?
她看不惯温宁的做派,认为这一定是用了李远哲生前留下来的钱当学费,而这笔钱,原本是可以给自己留着养老用的。
“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澈澈。”
李母开口总是脱离不了“钱”字,她瞅着锃亮光鲜的校园:“这种学校,一年学费也得上万吧?”
“奶奶,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李母当然不是真心想问什么,关心她的大孙子,只不过孙子落入她的手里,她有了澈澈,便可以问温宁这小妮子要钱了。
温宁别的兴许不在乎,对她这儿子自然宝贵得紧。
看得再严又有什么用,这不还是被她给赶上了?
要得到钱,总要稍微掏出一点,李母这个道理总归是懂得,她挤眉弄眼,关心澈澈道,“澈澈,你喜欢吃什么炸串,奶奶给你买。”
“不用了,谢谢你,奶奶。”
合着跟那群有钱的小孩一起长大,嘴巴能不挑吗?
李母一时被孙子拒绝,脸上难堪,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与孙子走那么近。
秦同学跑过来和李澈说放学后的“拜拜”,不远处,则停靠着她的父亲秦毅的车。
而眼尖的李澈见状,立马找到了甩开奶奶的办法。
无他,他并不喜欢和奶奶的相处,他总觉得自己在奶奶的眼中,随时沦为要挟母亲和周叔叔的把柄。
为了使奶奶松懈,他就说要和班级上的女同学打个招呼,李母连连“啧啧”几声,说是李澈也喜欢漂亮小姑娘了,还真松开了他片刻。
面对放松警惕、不再步步紧追的奶奶,李澈询问:“秦曦月,我可以上你爸爸的车吗?”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随时都欢迎。”
“那就麻烦了。”
校车已经错过了,而李澈眼下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上同学家长的车,他没有给这位年迈却精神抖擞的奶奶留下思考的空间,二话不说,就上了秦毅叔叔的车。
“来我们家玩吗?”
“叔叔,可以吗?”
李澈望着车外焦急、恨不得冲着别人的车扑过来的老太太,庆幸于这一幕没有落入她妈妈与周叔叔的眼里。
秦叔叔一如既往地沉声道:“自然可以。”
而堵在车流中的温宁难免着急,她并没有对周寅初的车技也多多少少产生了怀疑。只是觉得在庞大的车流中,她担心她会失去她的孩子,她不希望澈澈沦为大人之间攻讦的工具,更不想澈澈过早见识险恶的人心。
澈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嗓音轻稚:“妈妈,我在秦叔叔的车上,等会儿再回家。”
“我看见奶奶了,不过,我们没怎么说话,我就溜走了。”
“妈妈,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温宁悬空的心一下子落入了实处,她来不及庆幸于上苍的仁慈、澈澈的机灵。
只见堵在车流里的周寅初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不悦,他静静打开一瓶矿泉水的盖子,然后朝着自己递过来。
释然的同样还有他。
第51章 v35(谎言)
你也会紧张么?
或许, 是身旁的男人惯常表现出冷静、自持,她似乎只看见他精心维持的强大的一面,而不曾领略过他紧锁的眉心。
她深知, 这种事情在周寅初的世界里, 并不常见,人们穿金戴银,习惯于名流、淑女绅士的做派, 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对于利益不同瓜分的险恶人心, 却不曾直接撕开脸面, 豁得出去,做如此毫无底线的事情。
前任婆婆贡献的丑角, 她无法直视,她希望周寅初在她身边, 却又不希望他直观感受自己曾有的生活。
澈澈有了着落, 温宁更大的精力舍得分散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之时那半面光影下,陡然变化归于从容的脸色。
“看我?”
温宁摇头, “少自恋,脖子酸了,活动下而已。”
男人见她依然不承认,直接在她额骨上落下一吻:“我喜欢你看我。”
“澈澈既然没事了,你就别那么紧张,如果你愿意把事情全盘交给我的话……”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温宁保留着她的固执。
她不想当依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花, 她更愿自己也是撼不动的大树。
男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观望, 他保全自己摇摇欲坠的颜面,“那我们去接澈澈回家。”
尽管周寅初对李澈临时去秦毅家并不认同, 但他并不否认,这是一个孩子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最佳的选择, 在这件事上,秦毅并无差错,可调头的男人仍然为了那场即将到来的碰面而暗自较劲。
认定了这不应该秦毅要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就早该派人送澈澈回去。
所以,当救助了李澈的秦毅出现在他的商场熟人周寅初的面前,周总的语气并不多么友善。
“多谢你。”
但紧随其后,周寅初在温宁毫无防备之际,直接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如若上一次没有秦先生的有意点拨,我和温宁的结婚也不会这么快。”
秦毅露出了些许的狐疑,随后,站在门框扶手的男人推了推镜框:“温小姐,这是真的吗?”
温宁低着头,正局促不安地为了今天的事“道谢”,却又碍于周寅初出场自带的提醒,不得不立即承认了此事。
之后,便是男人脸上得逞的笑意。
秦毅既然已经从温宁的答复中得知了此事,自嘲道,“那多亏了我,成全了你们这段姻缘。”
羞赧的女人实在见不到男人之间的相互攻讦,她跑到大平层的另一端,在住家阿姨的引导下,见到了正在做题的澈澈,以及明面上正在做题、实则东张西望,一点也不想写的秦曦月。
“温阿姨。”
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跑过来给她倒水,一只手握着巨大的浮花磨砂的玻璃杯,“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有的时候,小孩的关心总是比自己预料中更早一步。
“不,是我现任丈夫。”
“温阿姨,你结婚了?”女孩叹了口气,“那岂不是我爸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小家伙捧着圆脸,没过多久就想通了,结合了最新的法律消息,对窗外事并非一无所知、而有着深刻洞察了解的大小姐跑到李澈身边: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然的话,我和李澈都结不了婚。”
现婚姻法修正案出台了,一个户口本上的,继兄继妹是不被允许结婚的。
李澈握紧着手中的笔,全然在画错误的字符,猛然抬头:“秦曦月,你知不知道羞的?”
他冷着脸,气恼道:“家长还在这里,你就敢这么胡说了……”
秦曦月完全没有被打击到,正当温宁出言想要安慰两句,劝澈澈说话不必这么生硬——
结果,小姑娘作出的阅读理解竟然是:“你的意思是,没有大人在场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商讨‘结婚’这件事了吗?”
“秦曦月!”
难得见得生气的澈澈,这个当母亲的心理竟然不可避免地开怀了一下。
这才有少年正常的生气。
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朝着正向发展,除了过往的某些片段,依然牵扯着她。
……
那顿共同的晚饭吃得还算愉快。
她想,自己和周寅初的婚姻已经得到了实证,他大可不必为了抢夺自己的这种假设,而为此心烦意乱。
可在别人家的周寅初似乎没有足够的觉悟,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曾懈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热恋了。
秦毅的手艺的确不错,不然,那天也不能如愿以偿征服其他的小朋友,大人或许会看在金钱的颜面上故作称赞,但小孩的神情骗不了人,按照澈澈的口吻所言,秦叔叔是个很会做饭的人。
餐后,秦毅见周寅初恰好在为些许共事忙碌,趁着他回复邮件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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