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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14 17:14:59  作者:的卢【完结+番外】
  冷风不断往里灌。
  陆绥起身,关了半扇窗户。
  周淮安今日则姗姗来迟,未来的小将军今日已经穿上了盔甲,刚从父亲的军营里过来,额前一抹两指宽的黑色抹额,整个人瞧着就英武俊朗。
  他一进来,就给自己倒了杯茶,猛地灌了下去。
  随即瞧见秦衡脸上半死不活的脸色,好奇的挑了挑眉:“你前些日子不还春风得意吗?怎么着?你母亲不同意你的婚事?”
  竺玉听见周淮安的话,在心里咦了声,先前是听秦衡说过他好事将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短短几日就谈婚论嫁了?
  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人士,竟然叫秦衡这般神魂颠倒的。
  秦衡提起这事就更烦了,若是母亲不同意,倒也还好说,他要做的事情,软磨硬泡总能做成的。
  一个男人真的想娶一个女人。
  便是想尽了办法都能娶成的。
  秦衡说:“不是,我压根就没找到那个人。”
  他派了人去查,竟然没人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
  蒙着面纱,又是个哑巴,按理说该很好找才是。
  可问遍了那日去了积善寺的人家,也没有人见过,更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了。
  秦衡还真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不见踪影。
  可任他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
  真叫人郁闷。
  周淮安哦了声,他显然对男女之事不上心,更不懂这种一见钟情的心动,他说:“找不到就算了,你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就是了。”
  暗暗看破真相的李裴也不吱声。
  他才不会告诉秦衡说,你那日看上的小姑娘其实是太子男扮女装来的。
  秦衡现在难受,过不了几天就会忘了。
  同他说了,说不定他还会恶心。
  觉得自己被太子玩弄,恼羞成怒之后迁怒太子,从此故意针对太子呢。
  所以李裴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陆绥为身边的人斟满了茶,他也没出声,置身事外般的听着。
  秦衡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了下去,他若是说自己非那名女子不可,反而没人信。
  秦衡索性也就不说了。
  免得惹人发笑。
  只要人在京城,总能找出来。
  竺玉听得云里雾里,尽管好奇,也不会贸然开口去问她们那名女子是谁。
  指不定就如周淮安说的这般,过几天秦衡也就忘了。
  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逐个亮起的花灯将夜空烧得犹如白昼,晨光四起,不远处的拱桥上挤满了年轻的小姑娘,河面上飘着做工精巧的花灯。
  楼梯一阵脚步声。
  陆绥带了随从,守在走廊外,倒是没人敢来惊扰了这边的贵客。
  瞧着门口腰间带刀、身形魁梧的侍卫,旁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就凑过来。
  几人都喝了点酒。
  只有竺玉喝的是茶,她感觉陆绥挑明她的身份之后,对她都客气了很多,甚至还有几分照顾。
  若是往常,知道她不胜酒力,依然会面无表情的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酒。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她,就是嫌麻烦,懒得换成茶水。
  李裴和秦衡喝得都有点多。
  两人的心情都不大好,颇有种借酒浇愁的意思。
  李裴喝酒上脸,眼神都有几分迷蒙,脑子还剩几分清醒,还知道说话要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说:“我给你买了好多裙子。”
  竺玉:“……”
  李裴的声音不高不低,竺玉也不确定坐在她身旁的陆绥有没有听见。
  李裴说完这句,就不吭声了。
  转而好奇的玩弄起她的头发来。
  周淮安这人嘴巴里是没有什么好听的话的,尖酸刻薄第一名,不开口便罢了,开口往往能把人逼死:“恩爱夫妻都没你们两人腻歪。”
  李裴已经趴在她身上,好像睡着了。
  秦衡把人扶到了一旁休憩的小榻,他现在不觉得李裴可笑了,反而还有点羡慕。
  不说别的。
  起码自个儿喜欢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光明正大的黏黏糊糊。
  陆绥安静了许久,过了会儿,他似乎很认真,问她:“你喜欢穿裙子吗?”
  竺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绥以为那日是她形势所迫,不过她喜欢也好。
  她穿裙子,是很好看的。
  既是元宵节,几人不会在屋子里窝着。
  秦衡原本打算把李裴叫醒,陆绥看了眼,说:“他看着也累了,派人把他送回去,好好休息。”
  顿了顿,陆绥明面上看起来想的极其周到,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他说:“满春楼人多眼杂,若是有人趁虚而入,不仅对他的名声不好,届时也难收场。”
  秦衡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叫来了门外的小厮,“你们把人送回去,告诉他们主子吃醉了酒,好生照顾。”
  “是。”
  竺玉在旁看着,愈发觉得自己以前误解了陆绥。
  他果真是面冷心热的大好人啊!
第56章
  秦衡今夜没什么兴致,尤其是瞧见花灯月下情投意合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含羞带怯,眼中浮动着缠缠绵绵的爱意。
  让他看了牙齿都发酸。
  对此嗤之以鼻,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酸苦。
  他也不打算久留,刚准备走,就碰到了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人。
  荣国公府家的嫡小姐,外头罩着严实的斗篷,帽子上还有一圈是兔子毛,俏皮可爱。
  小姑娘今年刚刚及笄,同他们几人也都认识,
  逢年过节,几家总有往来,因而也没少打照面。
  扯远了说,陆绥还算是她的表哥。
  少女及笄过后,便要开始谈婚论嫁。
  小姑娘暗自倾心表哥,家里人对陆家亦是十分满意,两家有意撮合,她这会儿瞧见陆表哥自然有些羞羞答答的。
  “秦小公子,陆表哥。”顿了顿,她看向没怎么见过面的太子,也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太子殿下。”
  竺玉望着她,心里软软的。
  荣国公府家的这位嫡小姐生得太可爱了,她见了都觉得好喜欢,软软的一只,好像家养的兔子。
  陆绥默了默,将自己带来的随从给了她,也没说别的,只道:“今夜人多。”
  她只带了一个婢女出门。
  家里人也不像知道的样子,反而像是她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少女也不敢拒绝,最后话也没说上两句,表哥便说有事先走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羡慕他们几个人的交情。
  秦衡倒是看出来了陆绥显然对他那痴心的小表妹没兴趣,冷冷淡淡打发了人也是好事。
  只是把随从留给她,就有些小题大做,值得细细琢磨。
  元宵节的长安街,四处都是人。
  城里当值的守卫,都比平日多出几倍。
  他的表妹一身贵女打扮,便是有不长眼的怕也不敢招惹她。
  陆绥这出貌似是有意要将自己的随从给支开,可他这样做对自己又没什么好处。
  秦衡没琢磨出深意来,索性也懒得想了。
  他自己还心烦意乱着呢。
  心上佳人,还未寻到,吃也不想吃,睡也睡不好,脾气还见长了很多。
  秦衡同他们打了声招呼,随便扯了个借口:“我身体不太舒服,便先回去了。”
  竺玉看着他气色尚且不错的脸,耿直的开了口:“秦兄,我看你脸色还不错。”
  秦衡瞥了眼这没眼力见的小太子,都不知该不该说她笨,连借口都听不出来,他有些不耐:“殿下可能看错了。”
  这句话说的有点冷。
  语气也僵硬。
  总归不是很待见人的那种样子。
  竺玉是有些迟钝,但又不是极蠢,听出了他的不高兴也就不会再继续不识趣的问下去。
  她客气道:“秦兄回去好好休息。”
  她既然这样,秦衡也客客气气的:“多谢殿下关心。”
  秦衡一走。
  好端端的元宵节,便只剩下竺玉和陆绥两人独处。
  一时安静了下来。
  竺玉也想找个借口跑了,她同陆绥相处总是没有旁人那么自在。
  桥边人群拥挤,身后不断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她体型弱只,身材纤细,好几回都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两下。
  不偏不倚,刚好撞在陆绥的背上。
  他什么都没说,她自己都难为情。
  忽然间。
  男人捉住了她的手,拢住她的手掌,抓得用力,不许她躲似的。
  她被他牵着往前走,兴许是他看起来就冷冰冰,没人胆敢往她身上撞,只是时间长了。
  她的骨头感觉都被他抓痛了。
  她抬起脸,看向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忍不住说:“陆兄,你抓得太紧了,我骨头疼。”
  两人已经穿过人最多的那条街。
  河的对岸,安静人少。
  悬在屋檐下的灯盏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好似夜空里连片烧起来的点点繁星,赏心悦目。
  陆绥慢慢皱起了眉,过了会儿,他松了些力道,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他说:“李裴平日也是这样抓着你的手的。”
  陆绥见过许多许多次。
  李裴同她总是拉拉扯扯,她从来不会计较。
  好脾气的容忍着李裴的粗鲁。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陆绥承认自己方才的确忘记收起力道,但他也是刚才才发现,自己无法控制。
  陆绥抬眸,定定望着她:“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竺玉没想到陆绥平时还会观察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可眼前的他看起来分外计较,认认真真,好似连一分一厘都要掰扯的清清楚楚。
  她刚张嘴,就被打断。
  陆绥眼底一片漆黑,暗不见光,他吐字问道:“你喜欢他?”
  竺玉感觉陆绥凝望她的眼神有些阴郁,这四个字明明说的很平静,但她愣是听出了几分暗藏的咬牙切齿。
  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被陆绥闹出了好像天大的阵仗。
  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平静之下剑拔弩张的态势仿佛她是他那红杏出墙的妻子,背叛了他似的。
  竺玉蹙眉,尽管略有不解,还是认真回了他的话:“我同李裴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好像这句话让陆绥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扯起唇角,笑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嘲弄,他和他的父亲是一样的人。
  他已经开始疑神疑鬼。
  内心的嫉妒是无法控制的。
  再怎么装也会露馅,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所以她和李裴很早之前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风遥遥吹来。
  呼啸而驰的冷风荡起凄凄的声响,砸落悬挂在头顶的灯盏。
  纸糊的灯笼从她身后落下,不经意间挂落她发间的玉簪,长发顷刻如瀑落在身后。
  更衬得她的脸小小的、软软的。
  陆绥垂下眼眸,感觉自己慢慢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想把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把她血和骨头都融进他的身体里,这样也算寸步不离。
  他早就知道动了心以后会是什么德行,患得患失,形影不离。
  一遍遍强迫她接纳他。
  从身体到灵魂都刻在一起。
  他骨子里的恶悄然冒了出来,他说:“李裴喜欢你。”
  李裴仗着好友的身份,正大光明缠在她身边。
  捅破这层窗户纸,谁都别想自在。
  竺玉心里压根就没想那么多,把陆绥口中说的这种喜欢当成了朋友对朋友的赏识。
  她刚想点头。
  陆绥幽幽道:“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竺玉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陆兄,你误会了,李裴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陆绥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偏要打碎了她的无知和侥幸,烛火湮灭后,隐在暗处的脸庞看着都有几分阴冷:“我有没有误会,你一试就知道。他就算没看穿你的身份,也没有把你当成男人来看。你何曾见过他与别人那么亲近?”
  竺玉沉默下来。
  陆绥的指尖蜷了起来,忍着才没有去碰碰她的小脸,他接着说:“不信你亲口去问他,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
  李裴的心思,昭然若揭,太好看穿了。
  况且他本来似乎也没打算遮掩,不怕被人看出来。
  而她,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还傻傻被瞒在鼓里,以为是知交好友。
  她若是去问。
  李裴定然坦然认下,她只会疏远了他。
  而李裴这些年被她惯得莫约是容忍不了她有意的远离,刁蛮任性的脾气发作起来,只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就像上次。
  李裴将那名外院的那名学子砸打的头破血流,酷烈的手段宛如要当场索了那人的命。
  她也是接受不了的。
  不过陆绥也没觉得李裴那件事做错了,换做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他不会让她看见。
  既是只见不得血的心软小兔子,那些事情大可以背地里再做,免得吓跑了胆儿不大的小姑娘。
  李裴不懂这个道理。
  陆绥当然不会提醒,那日就更不会多管闲事。
  竺玉有点没底气,从前的事,模糊又清醒,仔细去回想一番,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劲。
  陆绥心思细腻,又是局外人,看得兴许是比她清楚一些。
  “这事难免尴尬,我还是不问了。”
  往后多注意分寸就好。
  装傻也是个好法子。
  而且就算李裴真的喜欢她,他又能喜欢一个“男人”多久。
  想通之后,竺玉就没有刚才那么慌乱,她抬起脸:“谢谢你提醒我这么多的事。”
  陆绥对上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打算一直装傻充愣下去。
  她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聪明的很!
  陆绥的脸庞罩了寒霜,没能如愿以偿后已然扭曲的咬牙切齿,还得装得不染尘埃般的清冷克制:“先生让我辅导你的课业,我就算你的半个师长,你不用同我客气。”
  不知为何。
  竺玉感觉陆绥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这句话,每个字都染了怨气。
  听起来,还真有点怨气冲天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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