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春芽抱怨了两声,便也破涕为笑:“奴婢耍小性儿呢,家主别理会奴婢。奴婢现在已经知道错怪了家主——伍夫人已经将事情全都告诉奴婢了!”
“家主其实也是不忍心叫奴婢跟随阮姑娘去的,可是家主又总不能拂了阮姑娘和佟夫人的面子,只得叫奴婢去;可是家主又事先央求了伍夫人护着奴婢……”
“奴婢这次回来,虽说是受了点伤,但是奴婢心下对家主却早已释怀,反倒还想感谢家主呢。”
她是当丫鬟的啊,就算对主子再多怨怼,也得忍住了,半点不能露出来;甚至,还得学会面上永远都带着微笑,表现出恭顺和忠诚才行。
要感谢她现在的主人是云毓,所以她才敢适当地诉苦;若是换成云晏……她想都不敢想。
云毓手指稳定而温柔地沿着她指缝摩挲而过,小心检查她伤情。
异样的触觉,连带着疼痛,让她忍不住龇牙咧嘴,脚趾勾起。
“家主……别……疼……”
云毓努力忽略掉异样了的心跳,将她十根手指全都检查过,才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没伤到骨头。”
春芽眼睫毛上却都挂满了泪水:“可为何,还是这么疼啊?”
云毓幽幽叹口气:“骨头是没断,却也可能伤及了骨头外面包覆的那层经脉。这刑罚对于女子来说,乃是酷刑,自然疼痛难忍。”
他忍不住伸手又沿着她十根指腹轻轻揉过:“……更何况你指腹上已经先受了伤,这便两厢叠加起来,你的伤痛自然加倍。”
春芽哽咽:“家主怎么不问,奴婢指腹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云毓心下一晃,在他自己觉察之前,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穿进她指缝,与她指尖缠绕。
“我又如何想不到!”
他这才察觉两人的姿势,急忙松手想要退开。
春芽咬住嘴唇,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豁出去了手疼,反倒主动发力,将他的手指夹住了,不准他抽回去。
“……家主便这样垫着些也好,倒叫奴婢能松快些。”
云毓面上已经起了热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竭力维持着冷静和矜持。
“当真?”
春芽认真点头:“家主不知么?那拶子原本就是这样一根一根夹住奴婢手指头的。手指兴许就是习惯了那种压力,突然撤掉刑具之后,手指左右两侧反倒因为失去了压力而吃痛。”
她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指,还带着泪便娇憨地冲他一笑:“家主的手指,便暂借给奴婢,当奴婢的刑具吧。”
她眸光流转,落在他脸上、耳上。
吹气如兰。
“若是给奴婢上刑的,是家主,那奴婢便不会觉得疼了……”
云毓耳边轰的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全都在她娇柔的声音里,瞬间冲上了头顶!
第62章 轻轻地咬,仿佛亲吻
云毓情不自禁收紧手指。
指缝紧紧夹住她的指尖。
他仿佛是用力太大了,吓到了她。她便有点紧张地看向他们两个十指交缠的位置,然后再极快地抬眸看向他。
那一眼之间,她的脸儿便已是红透;眼底波光盈盈,唇瓣娇艳若小小的浆果。
云毓望着这样的她,不敢心跳,不敢呼吸。
不过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犯戒,急忙抽开手指,身子也退后一步。
“家主?”
羞涩又慌乱的她,这一刻又添了不解,一双妙眸紧紧绕着他,生怕他不快似的。
他便叹口气,向他单掌合十:“是我不该。”
他转身抽了家法在手,递给她。
“明知阮姑娘对你心怀怨恨,我却还让你随她同去,害得你一路上受了这么多伤。我是你的主人,没能护住你,我难辞其咎。”
他抬眸,眸光清澈而坚定:“打我。”
春芽抱住家法,便转身丢了开去:“家主!方才奴婢只是耍小脾气,家主切莫当真!奴婢没有真的埋怨家主,奴婢知道家主已经拜托了伍夫人照拂!”
云毓却摇头:“可你还是受了伤。”
“而且比手上的伤势更严重的是,你心上的阴影。”
他阖上眼帘:“我明白,那一晚的事会成为你很长时间的噩梦。”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该罚。”
他说完便背转身去,在蒲团上坐好,自己解开衣襟,袒开肩背。
“家主……”
云毓言语中已经不带温度:“打我。”
春芽无奈地耍赖:“可是奴婢的手受伤了啊!奴婢使不上力气,可握不住那家法,没办法打家主!”
云毓缓缓侧眸,目光从左边肩头斜飘过来。
春芽强调:“真的!”
云毓将僧衣重新拉好。
春芽刚松了口气,云毓却已经起身,重新走到她面前来,与她面对面坐下。
他伸出手臂,自己撩起袍袖,递到她嘴边。
“那,咬我。”
春芽忙向后退:“家主!真的不必了!”
他却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捉住了她手腕,将她猛地拉回他面前,不准她逃脱。
“……要。”
“我要。”
一股莫名的情绪倏然在两人之间流转,春芽紧张地咬紧了嘴唇。
他的坚贞有时候看起来是另外的一种强硬和蛮横。
与云晏不同的。
她有时候并不害怕云晏的那种“暗黑”的强硬,却无法抗拒云毓这样“纯白”的执拗。
她为难得颧骨微微泛起红晕,咬着嘴唇抬眼看他。
云毓心跳再度加快,手腕便也加大了力道。
“咬我。”
春芽挣脱不开,也不忍心挣脱,只好放软了声音乞求。
“……家主非要自苦一回,心下才能得安么?那家主不如请福嬷嬷来?或者三保大叔也行。”
云毓却摇头:“不行。只能是你。”
他的视线罩下来,千丝万缕,让她无处躲闪。
春芽只觉心情沉重:是不是就连福嬷嬷、大管家三保他们都不敢对家主动手的?只有她敢对他又鞭打,又上嘴咬的。
她可真是,罪孽深重。
她没的选,只好托住了他的手臂。
故意露出小尖牙给他看,作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可其实,她都是装的。她咬下去的刹那,力道已经收尽,只是在他右边手臂肘窝上留下两个小小牙印。
她明明没用力,可是却奇怪地看见云毓高高仰头,深深吸气。
他凸起的喉头,比之一般男人要纤细白皙,带着隐忍和羞涩,在她面前克制地上下滚动。
春芽心下微微一颤,便也明白了。
——这清冷的佛子啊,终究还是对她动了男女间的那种渴念。
只是他不能表露出来,甚至都不能对他自己承认,于是便将这渴望转化成了借由疼痛来纾解。
他如今这样,她当然难辞其咎。因为这一切,原本就都是她为他开启的。
她心下便不忍,于是在她的牙印之上,轻轻用嘴唇碰触了两下。
像是小小的啄吻。
她愿意对云毓如此,是因为云毓值得!
她倒是想都留给云晏来着,只可惜云晏不珍惜,更不值得!
她细微的动作,云毓感受到了。他情不自禁垂眸细细打量着她那殷红的唇摩挲在他臂弯上的画面。
无法描述,只知道娇艳打开了清规戒律的锁,他曾经专注秉持的一切,在她的妩媚面前,越发变得苍白无力。
人间红尘,这个“红”字用得最妙。
因为此时的她,整个人就是红的:脸颊染着酒醉了一般的酡红,嘴唇的如浆果一般的殷红,眼角的媚红……
艳丽新鲜,叫人心生向往。
这样心旌摇曳之下,臂弯处陡然生起电流,迅速蹿遍他全身,随即汇聚于一处。
他心下便是一惊!
趁着还有理智,他急忙收回手臂,迅速展开袍袖掩盖住。
转身再也不看她,径自走回蒲团,背对着她坐下。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
春芽手上的伤,终于在云毓每日亲自的换药和按摩之下,好了起来。
只是表面的伤口容易好,留在骨头上的疼痛怕是一辈子也消除不了了。
因为这疼痛刻骨铭心,她索性以此为理由不去见云晏。
她倒是一直在等着阮杏媚回来。她想看看云晏到时候又是什么反应。
这日她刚摘掉指腹上裹着的纱布,便见弯儿从外头进来,扯扯她衣袖,悄声说:“阮姑娘回来了!”
“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外,三爷亲自去迎着了!姐姐想不想去看看?”
两人悄悄摸到府门口。
马车停好,阮杏媚弯腰出了车帘,都没下车,干脆直接扑进了云晏的怀里。
“阿晏,你想我了是不是?我也想死你了!”
云晏抱住她,宠溺地抬手捋开她额角碎发:“这还用问?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蓝田庄抓你回来了!”
春芽别开眼睛。不想听也不想看。
也罢,心已死。云晏果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阮杏媚的态度没有半点改变。
春芽正打算离开,却听得阮杏媚又显摆似的说:“阿晏,你看我把谁给带回来了!”
春芽心下便是一动,忙停步回眸看过去。
马车里,怯怯地跳下一个人来。
竟然是青帘!
云晏搂着阮杏媚,目光却寒凉地落在青帘身上。
“别人的丫鬟,你给带回来算是怎么回事儿?”
阮杏媚登时噘嘴:“阿晏!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呀?”
她踮起脚尖来,凑近云晏耳边:“青帘是毓哥哥的贴身丫鬟。我把青帘留在咱们身边,那不就更能对毓哥哥知己知彼了嘛!”
她落回脚去,鼓着腮帮举拳轻砸云晏胸膛:“臭阿晏,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云晏这才扬眉,轻抚她鬓角,“她来了,那刁六呢?人家好歹是两口子,你怎么给硬生生分开了。”
“刁六不是被人给阉了嘛,那青帘当然就不能继续跟他做夫妻了。我已经叫源庄头给他们俩和离了!青帘如今又是自由身了!”
云晏微微皱眉:“刁六竟然也答应了?”
“他那种人,晓以利害就是了!”阮杏媚垂下眼帘去:“左右他是给阉了,那就别白阉。”
“正好晋王妃要回来了,我姨妈还正愁着该给晋王妃送点什么礼物。我今儿就劝我姨妈,干脆给晋王妃送个阉人进府去伺候吧。”
她说完敛起脸上的阴郁,抬眼又是娇憨地对云晏笑:“阿晏,你说我的主意好不好?”
第63章 阿晏,我们成婚吧
阮杏媚的计划,叫春芽也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
果然是佟夫人的外甥女,又是从小在佟夫人跟前长大的,虽说年纪才刚及笄,但是心机到底还是遗传到了。
弯儿也听见了,急得红头白脸地直想说话。
春芽按着弯儿的手,叫她暂时憋着。
静静等阮杏媚挽着云晏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走了,她这才也带着弯儿回「明镜台」。
弯儿紧张地攥紧春芽的手臂:“青帘回来了,这可怎么好!姐姐说,她会不会知道了当日那亵裤的事……她会不会找我报仇呀!”
春芽按住弯儿的手:“你别慌。到时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是。”
“原本这事也是我叫你做的,我必定护着你,不叫她伤你分毫。”
弯儿虽说使劲点头,但是脸上终究惊魂难定。
.
「花满堂」。
阮杏媚回来后,又将自己的主意跟佟夫人说了一遍。
“……反正晋王妃最会见人下菜碟,一向以嫡庶来区分亲疏远近的。她眼里只有宥哥哥和毓哥哥,她一向不将阿晏放在眼里。”
“那索性咱们就送个阉人到她身边,也好替咱们盯着她点儿!”
佟夫人没急着表态,视线只是从云晏面上轻轻滑过。
“你倒是敢想,连晋王妃的主意你都敢打。”
“人家不仅仅是咱们平阳侯府的姑太太,更要紧的是,人家现在可是贵为王妃。”
阮杏媚却嗤了声:“贵为王妃怎么了,那她还总回娘家来打秋风!她都出嫁那么多年了,晋王府的事儿还不够她操心么,怎么咱们侯府里的事她还都要管?”
“上回毓哥哥说砀山县给宫里的奏折的事,我就怀疑那消息就是晋王妃给他的消息!晋王妃这是摆明了帮着毓哥哥来欺负阿晏!”
云晏却一双眼珠子都落在阮杏媚身上,一副小别胜新婚似的模样,甚至于她说了什么他都没在意,他只专心捉住她鬓边一条小辫子绕在指尖上,轻轻扫着阮杏媚的脸颊。
像一个期待被人关注的顽皮孩子。
佟夫人索性直接问他:“三郎,这件事你怎么看?”
云晏偏头看着阮杏媚笑,“软软这次出门没白出,终于想明白谁才是她想托付终身的人。二娘没见她回来之后,满心里都只是我一个了。”
“她的这些主意,没一个不是替我着想的。那自然是她想什么,我都赞成。”
阮杏媚也兴奋地红了脸,跟云晏四目相对,两情缱绻的模样。
佟夫人便也只好叹了口气:“刁六这件事,倒也可行。”
“毕竟王府规矩大,能在王府内宅伺候的,都要阉人。虽然咱们家也陪嫁去不少丫鬟婆子的,但是真正要办大事,丫鬟婆子的可指望不上,还是得用得上阉人。”
“可是宫里赏给王府的太监没几个,宫外头又没人会那净身的手艺,所以阉人难得。咱们能给晋王妃送进阉人伺候去,她自然是要的。”
佟夫人瞟阮杏媚一眼:“只是那青帘毕竟是二郎的丫鬟,你如今给收过来了,你不怕二郎不高兴?”
阮杏媚便冷笑一声:“反正他心里已经有了那个狐狸精!这回因为那狐狸精的事儿,他也不会跟我善罢甘休。”
“我便也趁早死了对他的心思……他既然不喜欢我,我便一心一意只等着嫁给阿晏就是!”
她说着回手亲热地抚摸云晏的面颊:“阿晏,我们今年就成婚吧。”
云晏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满眼深情:“好!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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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启幕的时候,晋王妃跟随晋王回京朝觐。
进宫请安之后,晋王妃车驾终于回到了平阳侯府来。
因晋王妃身份贵重,这便不仅平阳侯府,连同各房各支的也全都一起聚来,迎候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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