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宥便也点头,“嗯!我明白你的感受!”
春芽捉着云宥的袖子轻轻摇晃,“大公子……你能不能带我去你那个世界?”
云宥便为难了,“我也是稀里糊涂过来的。跟你说,我也好想回去啊。如果我自己能有办法回去的话,那我早就回去了。”
“说到底,终究是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
春芽心下一动,“那大公子就允许奴婢带一个人来见大公子,好不好?”
云宥有点好奇,“什么人哪?小芽芽,这个人很特别吗?”
春芽点头,“……大公子可还记得奴婢说过的疯大叔吗?大公子那‘宫廷玉液酒’的价码,奴婢就是从疯大叔那听来的啊。”
云宥的眼睛倏地亮了,“什么,小芽芽,你知道那个疯大叔了?”
春芽用力点头,“是的,机缘巧合,我在皇家别苑里遇见他了!”
云宥兴奋地拍手,“太好了!小芽芽,你快点带他来见我!”
“如果确认了他也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那说不定我们两个凑在一起会找到回去的办法。那到时候,我们就有可能也带着你一起去啦!”
得了云宥的承诺,未来终于冲破云雾,绽开了一线光明。
春芽当晚就多吃了一碗饭。
吃得香了,睡得便也格外好。
梦里她甚至还梦到云晏终于来了,就坐在她榻边温柔地凝视她。
他还伸手,帮她将鬓边汗湿的碎发拨开,又傻傻地盯着她的肚子笑了半天,甚至还向她的肚子伸出了手,好像想要轻轻抚摸她的肚皮。
春芽在梦里皱眉。怎么可能,不会的。
直到肚子上传来的触感太过真实清晰,春芽才猛然觉得这不是梦!
她用力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云晏那清晰到突兀的存在感果然是真实的!
“三爷?”
床边人轻轻哼了声:“嗯。”
从梦境回到现实,虽然终于等来了云晏,可是春芽一颗心却反倒从幸福里直沉谷底。
她捉紧了被子,压低了声音,“三爷怎么进来的?莫非三爷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四处都挖了地道不成?”
弯儿就睡在她的外间,只隔着薄薄的一道隔扇门,可是看样子弯儿根本就没被惊醒,可见云晏根本就不是正常走门进来的。
云晏眯了眯眼,“……爷好容易得了空,都没回去歇着,而是直接过来看你。你不疼惜爷的辛苦也就罢了,竟还对爷这么冷言冷语。怎么,难道不希望爷来?”
春芽轻轻闭了闭眼。他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扣在她头上。
春芽别开头去,即便在暗夜里,也都不想看向他。“奴婢只是没想到,三爷原来在自己的院子里,竟然也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三爷要来看奴婢,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来呢?偏要在自家里也如做贼一般,三爷是怕被谁知道?三奶奶,还是冯娘子?”
云晏眯起眼来。她又成功地激怒他了。
春芽不得不承认,云晏那日在家主面前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跟他之间的确是只有说狠话,才能传达出自己最真实的心意来。
她也不想的。可是她直到今日,却终究还只是个丫鬟啊!
一个丫鬟如果不是豁出去了,又怎么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她听见他呼吸声加重。
她叹口气,别开头去,尽量放柔语声,“其实若三爷为难的话,可以不用来看奴婢的。奴婢有珠儿娘子看顾着,没病没灾,一切都好,就不劳三爷费心了。”
他从来就没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又何必还要逼着自己做出关心她和孩子的样子呢?
他不来,她还省心些,也免得这样大半夜里这般的提心吊胆。
第172章 “我是你爹”
云晏觉得今日的春芽有些不对劲。
不是她与他顶嘴。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他面前的顶撞,他虽然也时常被她气到肝儿疼,可是他却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她今晚莫名语气之下多了一丝——解脱?
就好像她已经真的不在乎了。甚至就连她方才想要将他推远的那些话,都已经不再是赌气,而是真心实意了一般。
他这几日没见她,她竟发生了什么?
他心内暗恼,便伸手捏住了她下颌,在夜色里逼她正对他的眼睛。
“这几日,你都见过谁?”
春芽倒觉好笑,轻轻摇头,“三爷是怕奴婢见谁?如果三爷指的是家主,那三爷尽管放心,奴婢既然已经跟着三爷来了「逍遥台」,那奴婢便已经没脸再去见家主。”
云晏咬牙,“除了他之外呢?”
春芽垂下眼帘,“奴婢见了老夫人。”
云晏便是一眯眼,“我阿娘?”
春芽点头。
云晏指尖都透露出他的防备,“你去见她做甚?”
春芽听着他的语气,便忍不住笑了,“三爷以为奴婢是自己主动去求见老夫人的?呵,奴婢可没这么无聊。”
“奴婢是在国公府那边的花园,偶遇的老夫人。甚至,还是老夫人主动先跟奴婢说话,否则奴婢宁愿转身先避开。”
云晏哼了一声,“跟我阿娘聊什么了?聊孩子?”
春芽又笑起来,“三爷又以为奴婢是想母以子贵,用这个孩子去向老夫人乞怜,凭此争宠不成?”
云晏指尖加力,“那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春芽摇头,“三爷为何不去问老夫人呢?你们二位母子情深,老夫人必定一个字都不会瞒过三爷。”
春芽都不明白云晏为何一听她见过他阿娘,竟然会这样紧张。
“算了!”云晏虽然懊恼,却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不过若是你想向我阿娘讨教养育孩子的事情,爷倒可以给你开个特恩。”
他眯起眼来,看向浓重的夜色,“当年我降生,我爹不在京中;家里大夫人、佟夫人都虎视眈眈;更有那么一大帮妾室红了眼。说那时候的我被群狼环伺,都不为过。”
“我阿娘虽然柔弱,出身也卑微,可是她却还是凭她自己护住了我。而且,她将我养得很好……”
春芽眯眼听着,不能不承认,有那么几个瞬间是被触动了的。
此时的她跟雪姨娘当初的处境的确有些相似之处,所以这么想来,那日雪姨娘想跟她说说过往,兴许当真是想提点她一二。
不过那点子触动还是很快就被长久以来的失望给淹没。
她便淡淡笑了笑,“老夫人自然是兰心蕙质。可惜,奴婢愚钝,没老夫人的福气,更没老夫人的智勇双全。”
她垂首,掌心轻轻滑过肚腹。
“不好意思啊小东西,你阿娘我没你祖母的本事;那你啊,可没三爷的福气。”
云晏听得眼皮一塌,“你跟孩子也称呼我为‘三爷’?”
春芽轻声笑起来,“那奴婢该称呼什么?三爷没给吩咐,奴婢可不敢随便托大。”
云晏恨得咬牙切齿,却碍着她现在怀着孩子,有些无可奈何,只得伸手去轻抚她肚子。
“……我是你爹!”
春芽本来想嗤笑一声的,可是说也奇怪,这一刻她却笑不出来,反而眼中心底莫名涌起些酸楚来。
她便别开头去,努力让自己想别的事,将这心思转开。
两人之间终于陷入了难得的安宁气氛。
云晏隔着夜色静静看她。
很奇怪,不是说女子怀了身孕之后会便臃肿,会变难看么?可是她怎么反倒越多了女子的妩媚?
从前她是少女的娇媚,清澈灵动,带着桀骜和淘气;而如今的她,就连侧脸线条都变得柔软起来。
云晏按捺不住情动,忍不住挪过来,捉着她下颌,垂首亲了下去。
春芽一怔,下一瞬便用力推拒。
她怀着孩子呢,他若是非要留宿,会伤到孩子的!
可是她自己就算推拒却也不敢使太大力,否则她怕也还是会伤到孩子。
这样一来,她本来在力气上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不敢使全力,这点子推拒对他来说就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他继续探向深处,呼吸变浊。
春芽被他弄得,神智也莫名有些涣散。她急忙收摄心神,干脆狠狠心,便合紧牙关,咬了下去!
云晏刚一微微吃痛,便立即伸手捏住春芽的两颚,让春芽没办法再咬得更紧。
春芽懊恼地哼喘,举拳砸他。云晏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嘴,却继续转移到她脸颊上,留下连串的细吻。
他的态度这样亲昵,春芽心下却反倒涌起更多的酸楚。
他这样的样子,看起来仿佛是那么的喜欢,甚至霸道里还带着温柔……她甚至都有一瞬间被他迷惑,以为他真的是在喜欢她了。
可是方才那一瞬的迷惑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她再清楚不过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她只是他的棋子,是他暖床的工具。
至于这个孩子,只是个意外。
若她当时不是身在皇家别苑,而他如果不是那天事后急着出京的话,那他一定会给她亲手灌下一碗避子汤,他不会允许她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他最爱的阮杏媚还没有孩子呢,他又怎么会允许她抢先生下孩子来呢?
哦对了,现在还不止是阮杏媚一个,另外还有冯小怜和珠儿呢。她们都比他更早成为他的棋子,为他立下了更大的功劳。他说过的“赏罚分明”,那他自然应该先让她们两个怀上他的孩子才是!
她正想得万念俱灰,脸颊却又被捏紧。
她不得不扭回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云晏的黑眸藏在夜色里看不清,可是他的牙齿却在暗夜里闪着寒冰一样的凛冽,“又想什么呢?”
方才那一瞬,她就在他身边,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她已经离他远去了。
这种感觉让他忽然觉得害怕。
隔扇门外,弯儿仿佛听见了动静,咕哝着问,“姐姐?你叫我了么?是不是口渴,我去给你倒茶来?”
春芽忙道,“没有!你好好睡就是。”
幸好弯儿年纪小,睡头足,不多时便又安静下去了。
春芽唯恐再惊醒弯儿,便只得软下口气来求他,“……三爷如今日理万机,今晚还特地来看奴婢,奴婢已是心满意足。”
“奴婢怀着身子呢,不便伺候三爷。还烦劳三爷移步去三奶奶那边,或者冯娘子、珠娘子……”
她话还没说完呢,却见云晏已经自己脱下了靴子。
在她惊愣的注视下,他又自己解开了腰带,褪下了大衣裳,然后就还伸手将她往里面推了推,腾出地方儿来,他自己自自在在地就躺下了!
第173章 全都给砸了
春芽不知道自己心内突然翻涌起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情绪,只管闭了眼再说一遍:“奴婢今晚不能伺候三爷……”
云晏却扯住她袖子,将她扯下来,一起并肩躺下。
云晏自己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带着困倦变沉,“谁要你伺候了……靴子爷自己脱的;衣裳,也是爷自己,脱的……”
最后几个字已经变成了迟缓的嘟哝,几乎说完的同时,他便已经沉进了梦乡,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春芽无奈地在暗夜里闭上眼。
他总是这样,总是!前一瞬还让她对他痛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下一瞬他又总能戳中她内心某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让她对他狠不下心去。
终究是怀着孩子,身子本来就易疲倦;今晚又与他争执了这半晌,她的手又被他扯着不肯松开,春芽无奈,便也只好让自己放松下来,也同样睡了过去。
梦里莫名又回想起老侯爷对她笑眯眯说过的话:“我那老二叫云毓,因为那孩子当真是‘钟灵毓秀’;我那老三叫云晏,‘河清海晏’的‘晏’。”
她在梦里还歪着头问老侯爷,“……可是‘河清海晏’不是称颂帝王功绩,说天下太平的意思么?老侯爷给三爷取这样的名字,可不合适。”
老侯爷笑得一脸的鸡贼,“……只要他想,他就有那样的本事。我指望他呢!”
春芽在梦里迷惑起来。
她敢确定,这一幕情形绝不是曾经发生过的。那她为什么忽然做了这样的梦,难道是老侯爷入她梦来,与她托梦不成?
可是老侯爷为何要这么说?明明钟灵毓秀的家主才有可能做到让这天下河清海晏的吧?而云晏他只能当那个搅乱天下的霸王才是啊!
她想问老侯爷,可是老侯爷去不搭理她,背着手一步三摇地走了。
她想追上去,却怎么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老侯爷越走越远,她一着急,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阳光明澈。
“姐姐醒啦?”弯儿看着她诡秘地笑。
春芽皱眉,“怎么笑得像个小耗子?”
弯儿压低声音,“我今早上看见三爷啦!原来三爷昨晚上来看姐姐了呀!真是太好了!”
“三爷走的时候特地嘱咐我了,让我别叫醒姐姐。”
春芽有些尴尬,“好什么呀……他偷偷摸摸的,倒像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弯儿想想,“可我能理解三爷。”
“姐姐想啊,要是三爷大摇大摆的来看姐姐,等三爷前脚出门,后脚三奶奶就得杀过来收拾姐姐!”
“若是从前倒还罢了,如今姐姐怀着身孕呢,若是三奶奶伤了姐姐的孩子,那可糟了!”
叫弯儿说得,春芽也不由得一愣。
可是却也只有一瞬,她便又垂下头去,“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在三奶奶和我之间,他才不会想方设法顾着我的周全呢。”
“为了能让三奶奶高兴,三爷他虽是能将我推出去,任凭三奶奶磋磨。”
看见春芽脸上的漠然、眼底的暗寂,弯儿便也不敢多嘴了,只能咬住嘴唇。
春芽姐姐与三爷之间的事,她毕竟也是知之甚少,所以她兴许真的想错了吧。
春芽虽说对云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她还是起身,到厨房找冷氏,两人一起给云晏做了一碟豆油皮的包子。
冷氏也瞧着她笑,“……好了好了,到了三爷身边伺候,也终于知道心疼三爷了。”
春芽却漠然地洗手,“倒不是心疼他,只不过有求于他。”
擦干了手,她淡淡道,“还要烦劳嫂子将这包子交给三爷跟前的粤安就是。”
冷氏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必定不叫三奶奶她们知道是你做的,我只悄悄告诉粤安一人就是。”
粤安是云晏的贴身小厮,只忠于云晏一人,就算是阮杏媚也不能干扰。
春芽从厨房出来,刚转过墙角,就忽然听得厨房里“叮叮咣咣”一阵杂乱,不像是哪位厨娘不小心打翻了盘碗,倒像是有人故意找茬给掀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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