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头,打量着庄夫子。
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真实的名字?!
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人!
啪!
庄夫子将鞭子一甩,指着天公子:“你违反了三条规矩,应受我三鞭,以作惩戒。”
天公子眯眼。
想要他乖乖挨打?
笑话,这怎么……
啪!
鞭子落到他左手手掌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
可能?!
天公子:“!”
不可能!他的手掌怎么会乖乖张开放到案桌上!
他试着挪动自己的手,却发现除了痛感之外,这只手什么东西都没传递给他,就像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躯体的控制权!
天公子背后起了一阵薄汗。
大殿里面的人,后背也起了一身冷汗。
倘若不是装作此间庄主的天公子,武力能完全抵过他们这群人,就算对方手中握着粮食和水,他们也不会对他这样尊重,而是想办法杀掉对方,抢夺粮水掌控权。
可当初车轮战都没能战胜的人,此刻一脸冷汗与气愤盯着庄夫子却动弹不得,说明了什么?
他们简直不敢细想。
“这一鞭,罚的是你课堂迟到,不知悔悟。”
啪!
第二鞭,手掌皮开肉绽。
“这一鞭,罚的是你目无尊长,倨傲失礼。”
啪!
第三鞭,手掌血肉横飞。
“这一鞭,罚的是你欺压同窗,不思己过。”
三鞭过后,天公子才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手,缩回来横放案桌。
他脸上阴沉,却也没发作,只是隐晦回头瞥了叶蝉衣一眼,不知在衡量什么事情。
庄夫子收了鞭子,扫了其他人一眼。
萧十一郎看得目瞪口呆,悄悄朝叶蝉衣他们拱手道谢。
多亏了对方走在前头,让他们有典范可看。
叶蝉衣没理会他们。
她在询问小猫咪恐怖箱倒计时的事情,得知时间还毫无动静,大大的问号盘踞在脑袋顶上。
算了,不管。
看好戏。
庄夫子回去坐下,第三阶的头一位先生站起来,朗声道:
“诸位,我乃书院的武先生,只是本人不教武道,教的是人道。”
叶蝉衣心道,这NPC还挺幽默。
“何谓人道?请看完接下来这一出戏,诸位学子写下自己的看法交上来,字数不得低于五百字。”
武先生说完,又重新坐下。
叶蝉衣:“?”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这课堂居然是看戏,还是悲伤毕业多年,还要写五百字议论文。
大殿里面的江湖人,眼神也开始浮动起来,一脸莫名。
噔!
四周烛火骤然灭下,只剩屏风泛着黄色的光。
二胡幽幽拉响。
第103章 她不信这张卷子这么不正经!
骤然陷入黑暗之中,大殿内起了一阵小骚动。
庄先生就坐在屏风旁边,沉沉咳了一声,以作警示。
他锐利的眼神,连黑暗都遮挡不住,像是有一把刀就悬在眼前一样,压迫感十足。
叶蝉衣就不一样了,她举起手来,用气音小声问庄夫子:“请问夫子,我们的课堂可以吃东西喝东西吗?”
现场只有二胡在响,即便小声,也拦不住在座江湖人皆耳聪目明。她说这话,令得一众江湖人回头,以敬佩的眼光看着她。
庄夫子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弄得陆小凤都紧张了,将她手拉下来,用花满楼的手压住。
“不好意思,庄夫子……我们家妹妹她……”
借口还没想好,就听庄夫子对叶蝉衣说话的语气都松了三分,用比对其他人多十分宽容的语气道:“无妨,只要不影响看戏就行。”
“多谢庄夫子!”叶蝉衣压着自己兴奋的嗓音道。
她从放在膝盖的背包里面,掏出四个竹筒和四个大大的油纸包,有两个递给了后头的陆小凤和楚留香。
油纸包打开来,香气弥漫,里面装了但不限于花生、鸡脚、鸭掌、鸭头、鸭架、凉拌笋干……
那咸香的味道扑鼻哟~
旁边的人都咕咚咽口水。
叶蝉衣将一个渔网套住的袋子拿出来,像在电影院一样,弯腰潜行到前面,小声道:“这是学生娘亲亲手做的特产,不值钱,让我给夫子带一点。”
江湖人:“……”
好家伙,都进到这里来了,哪来的娘亲让带特产。
说瞎话不眨眼的人多了,但是能不知死活瞎掰的人,也就这么一个。
熟料,武先生并没有罚她,还呵呵直乐道:“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给寝室附近的同学都带了,夫子们也必须有份!”
武先生又推却了两句,看了一眼院长那并无反对的眼神,就收下了。
叶蝉衣倒退着离开,眼睛也不离开屏风,一副专注好学的好学生模样。
武先生见状,更是连连点头,带着一脸欣赏的笑。
叶蝉衣回到座位,又给萧十一郎他们四个和红缨柳绿低低抛了纸包。
萧十一郎他们默默感谢,红缨柳绿倒是一脸懵。
他们什么时候,和这几个小友有交集了?
秉着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白不吃的原则,纵使心有疑惑,他们还是吃了。
――主要是小女娃瞧着顺眼。
没拿到油纸包的江湖人,眼睛都冒绿光了,满脸羡慕嫉妒恨完全藏不住。
也有人不解,就对方那小小的布袋子,到底为什么能装这么多吃的,还有这些吃的喝的东西,从何而来?
天公子也有此疑问。
玩偶世界的一切物品,都由他主宰控制着有或者没有,叶蝉衣这女人哪里来的食物!
但那又怎样。
叶蝉衣笃定了他们无法追究,就像笃定苗疆学蛊的人身上可以藏一万只虫子一样。
――不现实,但这就是所见真相。
屏风上,皮影演着一出英雄救美的老套故事。
一个买花的小姑娘,穿街过巷兜售自己在家后野地栽种的那一亩三分花田里,开得格外绚烂美丽的花朵。却惨被镇子上一个好色恶棍盯上,带着一帮小喽要把人硬生生抢走。
关键时刻,一身白衣手执长剑的大侠从天而降,一剑将恶棍那邪恶的手砍断,而后不要报酬,潇洒离去。
没曾想,恶棍因此惦记上了这件事情,将自己断掉一只咸猪手的事情怪罪到小姑娘身上。对方找了几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护卫,将小姑娘给堵在巷子里,割喉放血了。
结局那叫一个凄凉,小姑娘摸着自己的喉咙,血咕噜噜冒了一地。
幽幽的二胡,还配上能将人送走的唢呐。
那一瞬,似乎六月飞霜,雪落人间。
要不是多年来看电影养出了愤怒不作声的习惯,叶蝉衣当场就拍案而起,一凳子……好吧,那只是皮影,不能迁怒。
皮影戏完结,屏风暗下去。
噔!
四壁的灯火重新亮起来。
武先生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以两刻钟为准,请诸位学子好好写下自己对这场戏的看法。”
看得心头火气腾腾冒起来的叶蝉衣,对作文的嫌弃瞬间化作连绵不绝的吐槽,一路奋笔疾书,直到两刻钟倒计时完毕。
她放下笔杆子的时候,都忍不住要用力一些。
实在生气!
武先生揣着袖子站起来:“将你们写好的纸张,放到案桌右上角。”
叶蝉衣接过花满楼的纸张,和自己的叠在一起后,放上去。
唰――
案桌纸张闪了一下,整整齐齐出现在武先生长案上。
他平分了六份,派给其他夫子一同看。
叶蝉衣托着腮帮子,看他们如同扫描机器一样,手刷刷动起来,将纸张分成三类摆放。
楚留香还感叹:“原来这世间,真有人能一目数十行……”
叶蝉衣:“……”
朋友,还记得这是幻象不?
全部夫子扫描过后,按分类叠到了一起。
第一类只有很薄的一沓,递给了院长;第二类最厚,留在原来的桌案上;第三类更少,只有薄薄的几张,递给了庄夫子。
院长看得眉开眼笑,庄夫子看得眉头紧缩。
叶蝉衣甚至有一种错觉,庄夫子头上有个进度条,显示怒气积攒中……
砰!
庄夫子的怒气值满,完成了她想要拍案而起的心愿。
“毛仁杏是哪位学子?”
有个长得痞坏的公子哥,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人就坐在小公子背后的位置,和王八胡一案桌。
这人的痞坏,和萧十一郎的痞坏不一样,别人的痞坏还带着点儿可爱,他的痞坏是带着纯粹的可恨,没有一丝丝可爱之处。
庄夫子看了一眼毛仁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
“其衣衫袒露,媚态惑人,不怪富家公子下手……”他抬起眼,看着毛仁杏,嗤笑道,“怎么?你是那富家公子?一个皮影还能看出来衣衫袒露?”
毛仁杏被说得脸色铁青:“那皮影衣领子都在肩膀上,怎么不袒露了?一个姑娘家,不低着头娇娇怯怯,直接扬着一张笑脸对男人笑,不是媚态惑人是什么?她肯定就是想男人了。”
哎哟喂,他个瘪犊崽子!
人家出来卖花赚钱,不笑还哭怎么着?
那衣领子明显就是要表示家中穷困,穿的衣裳大了许多!
就算人家穿个露肩怎么了?本朝民风开放,女子用襻膊挽袖露出整条胳膊方便干活的景象,处处皆是!什么露肩长袍、薄纱袖子更是风靡整个京城!
叶蝉衣和风四娘两个直性子,忍不住挽起袖子,想要冲上去揍人。
――就该让这种人见识一下,胳膊还能抽他一脸血!
两人都被按住了。
“别冲动,别冲动!”
庄先生上下打量着毛仁杏,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他一晃,伸出手直接把毛仁杏拉出了座位,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毛仁杏的衣领子就被拉到了肩膀处。
他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直接把人打得原地翻转三百六十度,险些头朝下,像大头葱一样栽到地里面。
“你敢打我?”毛仁杏一脸不可置信。
当年去书院,他也没受过这个鸟气!
委屈!耻辱!!
庄先生嫌弃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把帕子丢到火堆里。
他撩起眼皮子,懒懒道:“打你怎么了?你贱格兼无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低头看地,非要抬头看我;衣服不好好穿,非要露出个肩膀来。你肯定是想要勾引夫子我!打你怎么了?打你下手不够重是不是?”
捂着脸的毛仁杏:“?”
这话有点耳熟。
叶蝉衣和风四娘:“噗――”
哈哈哈,大快人心!
她们无声大笑,虚虚拍着案桌。
毛仁杏哆嗦着手,哆嗦着唇,指着庄夫子。
“食指当面指着师长,此乃不敬,挞十!”庄夫子将他手拍开。
啪!
庄夫子从腰后捞起鞭子一甩,黑暗处忽地就冒出来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将他硬生生按在地上,扯开裤腰带,让庄夫子直接对着肉来打。
“你敢!”
啪!
“啊!我要杀……”
啪!
“嗷!”
啪!
……
一下又一下。
鞭子不停,毛仁杏的惨叫也不停。
就坐在旁边,被甩了一脸血的天公子:“……”
他大爷的!又是那种不能动的感觉!
唰――
十鞭子结束。
鞭子又被庄夫子收起来。
黑衣人松开钳制的手,退回黑暗处。
毛仁杏自尊心大挫,他提着裤子,不要命地冲向庄夫子,沙哑着嗓子吼道:“我要杀了你!”
庄夫子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坐好。
武先生不耐烦地抬起脚,将歪歪扭扭冲过来的毛仁杏一脚精准送回凳子上。
“啊――”毛仁杏像猴子一样蹦了起来。
他的屁股!
痛死了!
武先生闭了下眼睛,怒气值也在积攒中,他忍无可忍,走过去将对方按在凳子上,按下凳子机关,将人牢牢困在凳子里不能动弹。
将人固定后,他又脱了对方两只袜子,塞进毛仁杏嘴里,用对方头上摘下来的发带绕了两圈,用力拉扯着绑起来。
这些个动作,都不如木偶人的超自然力量来得诡异,但是一众人更不敢动了。
没用超自然力量都这么强,用上的话,他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能在玩偶世界熬这么多年的人,没几个不惜命。
他们都转过脸,不敢再看,同时在心里竖起了一把戒尺,时刻警示自己。
庄夫子看着毛仁杏,提着蘸了朱砂的笔,在本子上记:“毛仁杏,课堂闹事,挞十。念在你刚受伤的份上,先记着。”
前排的学子离得还算近,在庄夫子翻开本子时,甚至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字样:xxx,目无尊长,见之视若无睹不行礼,挞一。
甚至看到了自己名字的学子:“!”
他们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没有礼貌,叫你见人不打招呼。
庄夫子写完,将本子一合,重新塞进怀里。
武先生回到桌案后坐好,宣布:“休息一刻钟,稍后继续。”
叶蝉衣提起衣摆就朝茅房跑。
珍惜课间时间,人人有责。
一众江湖人见她没受罚,才敢站起来活动一二,除了毛仁杏。
小公子赶忙起来:“我回院子给公子拿药。”
天公子只是“嗯”了一声,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叶蝉衣速战速决,洗干净手跑回来,拉花满楼出去走走。
――下课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出去之前,她还向庄夫子确认一件事情:“敢问庄夫子,等会儿上课前可有铃声警示?”
庄夫子脸相凶,但大家愣是看出了几分温和:“自然有的。”
“多谢夫子解答。”她一言一行,皆有礼数。
四人组就在大殿前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好像什么也没干,等铃声一响,就回了大殿,端端正正坐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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