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被捆住的倒霉蛋多了两个,叶蝉衣还有点奇怪。
哟,犯什么事儿了。
花满楼旁边的江湖人见他们看过去,目有疑惑,便小声对他们道:“那两个人企图用身上玉佩贿赂夫子。”
说话的江湖人没干过什么坏事,是江湖上一条知名老咸鱼,只喜欢踏遍江湖看八卦,却不小心被天公子抓了。天公子瞧上了他之前搜罗的八卦,想要利用这个建立拿捏别人的消息网,但是老咸鱼并没有屈从。
倒是一群渣滓里面难得的一个人。
叶蝉衣觉得那俩怕不是天公子丢出去试探的手下,想要摸清楚这群NPC的行动准则。
不然正常人谁会觉得特产能贿赂夫子?
也就天公子不想要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才会拿手下人去试。
要不怎么说天公子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反派。
他心智太高了,就算是看惯各色小说的现代人,碰上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规则在其中的重要性,除非游戏NPC挑明。可对方愣是从一次木偶人的追逐中――还是早早就死了的那种,就能反应过来。
不可谓不强。
案桌后第二位夫子站了起来:“诸位学子安好,我乃文夫子,负责教授诸位何为‘目明’。这次的考核,与武先生不同。我需要诸位看完一折戏,论组完成三十个问题的回答。看戏半时辰,答题半时辰,可用桌上笔墨记录,同一桌案者为一组。其余人不可交头接耳,不可出声讨论。”
她说完,便坐了下去,不再管。
噔。
两壁烛火熄灭,屏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缩小的沙盘,沙盘里是一个小镇子的模样,沙盘前有蜡烛和成像的小孔,还有白布覆盖的整面墙壁。
托着沙盘的桌子底下,还能看见有人蹲在下方,操纵着沙盘里的小人行走动作。
就……过于正常,令人不敢相信。
叶蝉衣又问小猫咪,时间有什么变化没有,答案依旧是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将疑问保留在心里,先专注看白布上面的戏。
这部戏比上一部戏观感要好许多,因为随着蜡烛和小孔的移动,投影出来的画面是多面的,并不单一。
对叶蝉衣来说,那肯定是粗糙的类电影而已,但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新奇。甚至看着看着都忘记了他们如今的处境,果真一心一意观赏起来。
戏里的故事,讲的是在凉州卫一座边关小城里,有一座专门给江湖中人开的客栈,名字就叫“江湖客栈”,在这里发生了不少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
简单说,这就是一部喜剧,说尽了那些想要在江湖客栈占便宜,或者江湖械斗殃及小城民众,而被呆在里面退隐的大佬单手教训的江湖人的故事。
什么某大盗和某掌门街市切磋,打砸摊子十余,伤三五百姓,被大佬深夜出动,揪着领子,绑了丢进没有泡菜的泡菜缸子里面,用盐水泡了两天才放人;什么某剑手和某剑手非要决斗,又砸了十来个摊子,伤到路人两个,被大佬深夜捆了,绑在城头当旗子,颜面尽失;什么某刀客狂性大发,打砸客栈踢馆,被大佬深夜拧出来打成猪头,签下丧身辱面契约,在客栈扫了三个月茅厕……
横竖就是之类的小故事。
叶蝉衣看得笑出眼泪花,不停用花满楼的手帕擦。
学到了学到了,改天就用!
半个时辰,都在轻松快乐中度过。
戏结束。
噔。
屏风重新将背后一切挡住,两壁灯火亮起,将大殿照得犹如白昼。
文夫子站起来,打了个响指。
一众人面前,出现了整张案桌长的卷子。
“计时半个时辰,现在开始。”
说完,她就悠然坐了回去。
叶蝉衣将卷子拉近,垂眸一看。
题一:请问西门掌门初次到江湖客栈,穿的鞋子底部是什么颜色?
题二:飞天大盗被丢进的酸菜缸,还有残余酸菜酱汁吗?
题三:两剑手对决时,一共路过了多少个路人?
……
叶蝉衣:“……”
不,她不信这张卷子这么不正经!
她顺着卷子一道道看过去,直到看到最后一道题,她失望了。
这个世界只有更不正经的事情,就没有最不正经的事情。
题三十:戏里,大佬总是蒙脸不露相,只会挽起裤腿挠痒痒,请问他一共挠了几次,都在什么时候?哪里?因为什么事情而挠?请简要分析他当时的心理活动。
叶蝉衣想哭。
第104章 你们有学问的人心都脏
碰上这种离谱题目,叶蝉衣也没有办法。
她写在纸上和花满楼交流,看看对方知不知道答案,要是知道的那就好办,要是不知道的,那就主打一个真诚,在题目下方小字阐述自己注意到的所有内容,但话里话外,无非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会。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但是态度真诚。
将一张卷子写完,半个时辰还真是勉强可行。
对于最后一道炸裂的题目,耳朵比其他人还要好的花满楼,倒是很肯定大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挠了腿,但是至于原因分析……
请原谅他们贫瘠的想象里,除了因为痒之外,实在想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
可写完最后一题,一问小猫咪,时间居然还有半刻钟。
提前交卷是不可能提前交卷的,那就只好再胡乱掰扯一点了,譬如什么盲猜大侠有着什么情怀,郁郁不得志所以投身边塞小城,默默为百姓服务,家贫到买不起好一点的布料,导致身上起了小疹子……
但凡能想到和“痒”字搭边的理由,她全部写了上去。
这就是多年考试闯下来给她的自信!!
绝不给试卷留一点空!
写完最后一笔。
文夫子刚好站起来要求交卷。
时间紧迫,叶蝉衣根本没有抬起过头看过其他人,也就不知道在大殿一片抓耳挠腮的人群里,她和花满楼那奋笔疾书,一直笔墨不停的模样,有多么扎眼。
以至于因为整体时间过长,给他们放了一刻钟休息时间时,陆小凤拉着她,一脸佩服道:
“衣衣姑娘,真没想到你和花满楼还有这样的能耐,那么离谱的题目,你们居然也能应对自如?”
叶蝉衣眨了眨眼,真诚道:“我没有应对自如啊。”
“你那手……”陆小凤模仿了一下那写字的速度,“就没停下来。”
叶蝉衣明白他说什么了,她笑了笑,神秘道:“你知道我第一题的答案是什么吗?”
陆小凤好奇追问:“是什么?”
叶蝉衣清了清嗓子,无比认真道:“西门掌门热爱一身黑,但是总是露出一条雪白的里衣边,所以即便他的鞋子是黑色布鞋,底部也有可能是白色软底。学生看的时候,只注意到两人打斗之间,百姓想看热闹又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觉得甚是不忍,实在没注意西门掌门的鞋底什么颜色,只能试图猜测,望见谅。”
“这么长?”楚留香都惊讶了,“莫怪你们一直不停笔。”
要是题目都这么答,两个人一起写都不够时间。
他们在大殿门前老位置转了一圈,松快了一下筋骨,闲聊了一阵,又重新进了大殿。
文夫子他们已经将卷子都改好,分到院长和庄夫子手中。
只不过这一回,庄夫子只是拿着卷子,将鞭挞的理由和数量记入本子里,并没有现场找麻烦。
反倒是院长拿着一张长长的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大力肯定、表扬了叶蝉衣他们组认真的态度。
“虽题目近半错误,但此番勤奋、诚恳之姿态,值得尔辈学习。”
叶蝉衣和花满楼站起来,行揖手礼:“院长谬赞了。”
她倒是追加了一句:“都是上学时候,院长和诸位夫子教得好!”
院长被哄得更高兴了。
高兴到大手一挥,允许他们回去“寝室”睡觉,明日一早,再行上课。
宣布解散之后,他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诸位学子忘性大,老夫建议大家睡前再看一遍书院守则,知晓行事之方寸。”
四人组已养成了习惯:“多谢院长提醒,谢过诸位夫子。”
叶・社会・蝉衣又补了一句:“院长和诸位夫子辛苦了!”
果不其然,八位NPC都露出了满意又欣赏的表情来。
一众江湖人:“……”
要说狗,还是冰蝉仙子狗。
等上座NPC一走,叶蝉衣他们四个就立马跑了。
深更半夜,十二点都快要到了,不回去睡觉难道还要吃宵夜吗?
显然,有人并不这么想。
叶蝉衣看向拦路的人,十分有觉悟地改了称呼:“这位同学,不知拦住在下,有何要事?”
“你是不是知道天公子设下这些人,都有什么爱好?”拦路的人,正是入大殿前,那位被推出来的出头鸟。
在他背后,还跟了不少其他江湖人助阵。
可他们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并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大殿内,天公子本人亦遥遥看过来。
一看就知道,这是天公子又暗戳戳想要摸清楚规则,拿手下的人送菜。
哟嚯,还搞分立嘞。
幼稚园把戏。
叶蝉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保持自己好学生的人设,先揖手:“在下不懂同学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奉劝一句,无论什么时候,认真读书都是有用的,若是头脑空空,为人亦不真诚,即便蒙混过关,也终究并非长久之计。”
妈妈,她出息了!
瞧这有理有据的话,可比她当年挠破头一小时写不出一千字的议论文要流畅自然多了!
出头鸟:“?”
说的什么玩意儿,文邹邹,完全听不懂。
“你就说,你是不是知道怎么破除就行了,少唧唧歪歪那么多话!”出头鸟将流星锤横到叶蝉衣脖子上。“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大部分都心脏,老是想着算计我们这些大老粗!你休想骗到我!”
除了那个小胡子,这三个人一看就很有学问,肯定心特别脏!
哼!
叶蝉衣被怼得莫名有几分开心。
她也不想,可是对方说她有学问诶……
这下,花满楼他们仨就忍不住了。
花满楼向前一步,钳住流星锤,面上笑容虽然还温和,但却带了一丝告诫的意味。
“这位同学,我们同入书院,所知不过一样,你若有心,想要脱颖而出也并非难事,何必为难叶同学?”
陆小凤也举起手掌,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花同学所言极是。考试一事,作弊是不行的,还得靠自己认真。若是天赋没有,你学我嘛,老实一点,就说不会,请夫子赐教不就好了。”
“正是这个道理。”楚留香盯着那些背后的人,包括扫了天公子等人一眼,“书山有路,却无捷径,唯有勤奋与不懈钻研可取。”
出头鸟和背后的江湖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来问这个的吗?
搞什么劝学!
出头鸟只觉得他们不乐意告知,遂将流星锤往下一压,再往后抽回,挣脱花满楼的束缚,举起来,往前……
噫?怎么不能动了?
出头鸟保持着迈开弓步,举着锤子往前倾身的姿势,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回头一看。
一条熟悉的鞭子将他流星锤缠住,而鞭子的主人,正是庄夫子本夫子。
叶蝉衣装作劫后余生的样子,捂着胸口舒了一口,才朝庄夫子揖手道谢:“多谢夫子出手相助。”
仿佛真的文弱书生一样。
看热闹的天公子及其手下:“……”
这人还真是会装。
“不用谢我,你们赶紧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对着四人,庄夫子面部表情显然要放松一些。
瞧着不像是苦大仇深,随时想抽人的模样。
叶蝉衣有些犹豫,目带关怀看向出头鸟:“可是这位同学……”
她对照猫猫千度出来的“白莲花守则”,精准拿捏了关窍。
“哼!”说起出头鸟,庄夫子就换了个面孔,“这样的人,不配做同学,还有你们这些瞧热闹的人……”他冷眼扫过出头鸟背后看热闹的天公子手下,“看见同学受难,不出手相助,同罚!”
江湖人不似学子,不会嘴里喊着不服气,但是手上却没有半点行动。
他们反手就拿出自己的武器:“庄夫子,你不要逼我们。”
庄夫子更气了:“你们竟敢如此不敬师长!好!好 !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
唰――
黑暗中,忽然就出现了比看热闹江湖人还要多一倍的黑衣人来。
江湖人想要举起手中武器反抗,却发现自己压根儿动弹不得。
庄夫子将自己的鞭子从流星锤上收回,扫过被黑衣人抓着一排排好的江湖人,也看向那些在大殿里面还没来得及走的江湖人。
“今日,夫子就教你们一个道理,什么叫:言必行之!”
他高高举起手臂,斜着挥下来。
啪唰!
鞭子横扫,直接将一众江湖人的裤腰带抽下来。
叶蝉衣瞬间瞪大了眼睛:“哇塞!”
花满楼头疼,伸手捂住了某个人的眼睛:“别看,污眼。”
啪!
一鞭子打十来人,根本不是梦。
“嗷……”一重重痛叫声,恰如两岸猿声啼不住。
陆小凤都看不下去叶蝉衣那悄悄踮着脚,想要越过花满楼手掌,偷偷看的样子了,他用自己的身躯挡着,喊道:“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被三个人团团围着挤走的叶蝉衣:“……”
她真不是涩,只是单纯想看热闹而已。
回到小楼,那些痛叫声才消散了去。
他们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辰时准时被叮铃铃的铃声吵醒,打着哈欠去上课。
打哈欠的只有叶蝉衣和陆小凤,花满楼和楚留香卯时就起来了,两人在露台上对坐喝茶看书已不知多久。
今日早来的人倒是不少,叶蝉衣他们并非第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大家看着她的眼光,带着那么一丝丝等待救赎的味道?
救赎?
开玩笑,她救天公子的手下作甚?
有病吗?
叶蝉衣收回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桌案,却发现桌案上摆了油条豆浆和包子。
早饭!
这可比天公子大方多了,对方可是一整天就只有一顿吃撑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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