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年被她说得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我真该谢谢老天,让我长得入了你的眼,否则,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我也……我也没有那么肤浅吧……”穆朝朝咬了咬唇,忽然有些难为情。
周怀年眼里含着笑,深情凝睇地将她望着,“朝朝什么样都好,只要喜欢我,便好……”
穆朝朝的心湖像被微风拂过,起了一层涟漪,那张好看得让她变得肤浅的脸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她阖上了双眼,任他清浅的呼吸与她有些紊乱的气息交缠一起,双唇也任他索取着,由着这好看的人对着自己为所欲为……
这间卧房里,原来单调得只有男人的气息,可眼下,却有丝丝惑人的异香弥散在空气里。他们呼吸着,喘息着,在人间四月的春潮里,汗流浃背,不知疲累。她的手攥皱了身下平整的真丝床单,也不知是汗还是何物,将这床单印出深深浅浅的水印子。然而此时,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哪怕一会儿负责收拾的是周公馆里的下人,而不是万源饭店里陌生的服务生,他们也顾不上会否有人勘破这件事。
她已被他弄得心神涣散,连原本压在嗓子里的声音,都在一点点地释放。他对她好,却在床上显出很坏的一面。譬如今日,像是为了惩罚,而迟迟不给她一个痛快。
折腾了一会儿,周怀年便将她翻过来,在她耳后半笑半严厉地说:“这样认真学,我得考考你。考不过,便说明你是在欺我。”
穆朝朝将头埋进他的枕头里,此时哪有脑子同他玩这样的游戏?只剩“嗯嗯啊啊”的声音,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兴致上来了,周怀年才不管,她答得上来也好,答不上来也罢,总之自己都会将她“折磨”得要生要死。
“听好了,”他真的开始出题,还是顶简单的题,“你来说说看,什么是‘商品’?”
他问的时候,停下了动作,这让穆朝朝难耐得开始蠕动自己的身子。周怀年扶住她的腰,成心不叫她动弹,“赶紧说,说了就给你。”
穆朝朝小脸憋红着转过去看他,眼里全是可怜巴巴的哀求,可周怀年对此没有半分心软,反而笑着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一下,“听话,快说。”
接着干脆退撤出来,全等她一个人的答案……
穆朝朝撒娇不成,又气又无奈,身子软得不行,他又不管,只得用自己的双臂撑着,却也快耗完了力气。最后,她真的开始很努力地回想,然而,早就空白一片的脑子里,此时浮现的只有书里的某一条不够完整的解释——“商品,是人类的某一种欲望对象……”
当她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句话,周怀年笑得胸腔都在颤,“哪天……那天我得去问问徐家齐,到底是他没教好,还是你尽学坏!”
穆朝朝红着脸,羞赧得又想将头埋进枕头里,可身子还未低下去,人就被他重新捞起。她惊呼一声,随之而来的冲撞便真是叫她欲生欲死……
真怀疑他那副病弱的模样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几番折腾,到了夜里,穆朝朝后来连骨头缝里都是酥的。走不回自己的房间,便窝在他怀里小憩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已是凌晨三点。床头边的琉璃台灯仍亮着,身边的人却已经不知所踪。穆朝朝抓着被子掩在身前,有些吃力地坐起,而后用手去碰了碰他方才躺过的位置。在触到一片冰凉后,她这才发觉,他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公馆里,在这深夜里,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穆朝朝心下有些担忧,从床上下来,便去寻自己的衣物。
方才散落在地的衣裙已经被周怀年挂到了衣架上,连同他的外衣也挂在那里。想来,他仍是穿着寝衣出去的,所以大约只是离开了房间,人还是在公馆里。穆朝朝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衣裙穿上,悄悄开门出去,想去寻他。
然而,门只开了一个缝隙,便听到从隔壁房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哭声很大,夹杂着指责还有歇斯底里的哀求。
穆朝朝的心蓦地沉了一下,尽管她没听到周怀年的声音,但她几乎能够肯定,此时他就在那间卧房里……
PS:
我的隐晦车,就是这种程度了~呜呜呜,为什么感觉一写这种甜甜的戏,评论区都好安静啊~是我写的不够甜,还是你们更爱虐?
第四十章 定情
卧房是周太太的,从那里传出来的哭声也是周太太的。她在控诉周怀年这些年对她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冷落她。在等不到半点回应后,她又声泪俱下地苦苦向他哀求。哀求中,她提到了穆朝朝,也提到了在烟花柳巷里某个娼妓的名字。说实话,听到这里时,穆朝朝的心犹如被一根很小的刺扎了一下,是一种很不舒服的疼。然而,她依旧忍着,继续听下去。
苏之玫哭得声音都已经沙哑,这便越显出她此时的卑微。她说她可以好好对待周怀年身边的那些女人,哪怕将她们都接进家门,她也可以容忍。只要他不动离婚的念头,只要她还是周太太,一切都可以商量。
没有回应,依旧没有回应。许是周怀年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她,而后隔着一扇门,穆朝朝听到有瓷器被砸的声音,或许是用苏之玫那杆象牙烟枪去砸的,一下、两下、三下,是一种势必要将东西彻底砸烂的决心。
“闹够了没有!”周怀年终于说话。屋内脚步声凌乱,还有拉扯的声音,他的嗓音恢复平静,却冷淡得不见一丝感情,他说:“苏之玫,我不爱你,我可以给你钱,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余的声音也忽然消失。
穆朝朝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脊背上的汗粘住了她的里衣,像是被烈油烹煮着,几种心情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令她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任那样的感觉将自己慢慢烧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周怀年走出来,看到自己那间卧房正敞着一条门缝时,心里沉了一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走过去开门。
然而,门被打开以后,里面空无一人……
次日,周怀年起了个大早,想在穆朝朝去工厂以前见她一面,也在想或许还能向她解释一下昨晚发生的事。等他穿戴整齐下楼时,穆朝朝已经坐在餐厅里用早餐了。
周公馆的早餐一向是被分为中式和西式两套,周太太爱吃西式的烤面包与牛乳,而周先生一向只吃中式的清粥小菜。打穆朝朝住进来以后,厨子又多备了一份中式的早点,并且在周怀年的吩咐下,这中式早点也比先前丰富了不少。光是粥的种类,一周里也没有重样的时候,各类面点也是花样百出,对吃食一贯淡漠的周怀年,总算让这高薪聘来的厨子有了用武之地。
周怀年时常还会陪着穆朝朝一起吃,在这些日子里竟也长了一些肉,他身型本就高挑,太瘦了便会显出病弱的形貌,如今微微胖了一些,恰好正能应了长身玉立、丰神俊逸这样的词来。只是昨晚没能睡好,眼底又有一些微微的乌青显出来,让人难免会为了他的身子,在心里生出一丝担忧。
远远地,穆朝朝便觉出了他的精神不济。原她也没多少胃口,但见他如此,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忧虑,装作无事发生。
她放下手里的碗,对他笑了笑。
周怀年怀着一晚上惴惴的心,被她这么一笑,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早啊。”他也弯了眉眼,从容地走进餐厅。
餐厅里侍奉的下人,见他进来,便替他拉开主位的椅子。
今日桌上摆的是海参小米粥、葱香鸡蛋饼、奶味小油条、核桃红枣糕,并几样凉拌的酸甜开胃小菜,营养足够均衡,比他从前亦是讲究了不少。然而,他看穆朝朝的面前,只有一碗粥,而没有其他主食,心里莫名地又悬了起来。
“怎么了?是没胃口么?”他微微侧头,去看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点不悦或是忧闷的神情,好让他开口去说昨夜的事。
然而,穆朝朝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也刚吃呢。核桃红枣糕看着不错,你也来一个吧?”
说着,拿筷子去夹了一块核桃红枣糕,放进周怀年面前的小盘子里。周怀年对她亲喂的食物从来不会拒绝,此时自然也是欣然接受。不用吩咐身后的下人,穆朝朝已然将每样吃食都在他盘子里一一码好,就像从前每餐一样,她总希望他能多吃一点。
周怀年低头喝了一口粥,便又转眸去看她。似乎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她一如既往吃得很香。
“你怎么总看我?”穆朝朝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
“没有,发现你今天好像上了一点的妆。”除了观察她的神情外,周怀年的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总盯着她看的说辞。
穆朝朝辗转了一夜,几乎没睡,起来时脸上很是憔悴。于是难得地施了一点薄粉在脸上,再浅浅地在颊边晕上一点胭脂用来遮掩,原以为不会被发现,却不知周怀年这男人心细如发,一丝丝的改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穆朝朝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这样明显么?很不好看?”
她如今也是演得愈发好了,周怀年竟是没有看出她是在强装镇定。他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想多了,便说道:“怎么会?很好看。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就是我们朝朝啊。”
他又在用逗小孩的语气来逗她,气氛倒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穆朝朝白他一眼,伸筷子又给他添了一点菜,仿佛报复他的手段便是要将他撑饱为止。
周怀年笑着端盘子接了,转而又问道:“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难得见你上一回妆。”
穆朝朝微愣了一下,将嘴里的吃食咽了,很平静地说道:“柏归没两日就要成婚了,我挑了两样礼物,今日先送去,顺带再去江家看看两个弟妹。”
这倒也是真话,穆朝朝没必要隐瞒。周怀年微微颔首,“需要我陪着你去么?”一提江家,他便觉得那是龙潭虎穴,再不愿让她多接近。
穆朝朝努了努嘴,玩笑说:“你陪我?怕不是又要被人打一顿。”
“啧~”周怀年蹙眉,拿筷尾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成心气我是吧?就不怕我找人搅了他的婚礼去?”
穆朝朝摸着脑袋笑,“看我面子,周先生也会高抬贵手的,哪能做这样的事儿?”
周怀年放下筷子喝粥,悠悠说道:“没有下一次。”
穆朝朝心里一颤,知他不是在玩笑,便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以自己的名义作出担保,“不会的。若是有,我替你讨说法。”
周怀年笑起来,反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里,“好啊,我们朝朝就是厉害得紧。”
又开始没了正形,穆朝朝抽出手,在他手背上轻打一下,“不与你说了,你自个儿慢慢吃吧。”说完这话,便用方巾抹了嘴起身。
见她欲走,周怀年也不愿吃了,拉住她的腕子也站起身,“一道儿走吧,正好送你。”
穆朝朝瞥了一眼他只吃了一点的早餐,板起脸来对他说道:“不行,昨日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这顿早餐你必须好好吃。”
周怀年还想开口争取与她一起走的机会,只听穆朝朝又说道:“你要不放心,就让阿笙跟着我,左右我就去趟江家,之后也就回厂里了。”
周怀年拗不过她,只好同意,“那你晚上又要很晚回来么?”
他这番言语和举动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穆朝朝偷偷往下人们的脸上看了一眼,小声又无奈地对他说道:“今天我一定准时回来,行不行?”
周怀年满足地笑了笑,说:“这个给你,以防你忘了时间,忘了我。”
说着,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铜制怀表从衣襟上解下,挂到她的脖子上。
等穆朝朝反应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块还留有他温度的怀表,很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真把这个给我?”
周怀年点头,对她笑笑,“不会嫌弃吧?”
一时之间,穆朝朝的眼里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用手将那块怀表紧紧护在胸前,“怀年哥,我会好好保管的。”
周怀年的眼里也有水雾渐渐聚起,他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暗哑道:“傻瓜,去吧。”
不忍看她眼里的泪,便又兀自坐下吃饭。
那块怀表不贵重,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它的重要意义。穆朝朝一直记在心里,那是周母想要留给她的东西,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如今还是到了她这里。不是什么祖传玉镯,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珠宝,周母的话,她至今都记得:“我们家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如果穆姑娘不嫌弃,就收下这样东西。”
穆朝朝没有接,那时的她,心气儿是高的,不是嫌东西不好,是想听到周怀年亲口对她说出这话,亲手将这东西交给她。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等不到了,却在她陷入挣扎和彷徨的时候,他将这块象征着定情信物的怀表交给了她。
他的心意已然确定,而她也不该再犹犹豫豫。
世上许多事不能两全,对他的太太,也对杜荔,她只能对她们心怀愧疚,却不想让自己与他的感情再错过一次……
PS:
我妥协了,我让朝朝提前沦陷了……
第四十一章 立场
从周公馆出来,穆朝朝便让阿笙开车带她去了江家。早晨是药铺最繁忙的时候,穆朝朝便特地挑了这个时间去送新婚贺礼,为的便是能避开江柏归,以免两人又陷入不必要的尴尬。
吴妈与两个江家小娃见她回来都很高兴,穆朝朝说明了来意之后,心直口快的吴妈又难免与她絮叨了几句。说是见过那未来的二少奶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起来不太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又说即将娶亲的二少爷并不开心,婚事的筹备都丢给了临时找来的大僚,二少爷每日除了在药铺里忙,回来便是一个人喝闷酒,已然不像从前那般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模样。
对于这些话,穆朝朝此时只能是听听而已,至多会在心里暗暗作一番感慨,却已经没了想管的心力。吴妈见她如此,也不敢再多说下去。如今她也算是跟了周老板,能不忘旧情,常来江家看看已是不易,更何况她还给自己偷偷塞了钱,吴妈便更是为她能找到好归宿而高兴,如此,还哪里敢说劝她回来的话。
吴妈人虽势利,但也不赞同女人守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的道理,加之穆朝朝如今已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更应该与她搞好关系。等江家的小娃稍稍再大点,她再求着穆朝朝为她在周公馆里谋一份差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妇人心里有很深的盘算,便处处都好似为着穆朝朝着想,也不敢留她太久,闲聊几句,便催着她快回周公馆里去。
穆朝朝离开江家后,便让阿笙送自己去了面粉厂。阿笙原是想在她身边守一日的,但穆朝朝借口厂里事多,他在这儿待着反而耽误她工作,便将他打发回了周怀年的身边。于是,等阿笙离开后,她便又悄悄动身,去了杜荔的住所。
如今心境有了变化,很多话便是要摊开来说的。
杜荔仍旧是在上海那所中学任教,完课以后她回到住所,便看到穆朝朝已经等在了门口。离她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那次穆朝朝来找她,是向她说了自己与苏之玫关系的进展。从穆朝朝入住周公馆开始,杜荔便一直为她提着心,但每次见到她来,便知道事情一定是又有了新的发展,这意味着再次刺杀成啸坤的事正在一步步临近。对于一名来自抗日锄奸团的杀手来说,这无疑是最能令她热血沸腾的事。
24/77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