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答案是怎样,并没有人知晓。眼见周太太已经下台来,站在周先生的身边与宾客谈笑风生,便暂时没有人再去琢磨丁佩玲的事。不管怎么说,这位周太太才是周怀年公开宣布的正妻,仅是这重身份,便能惹人争相接近,连那些在心里暗骂过她“狐媚”的女宾,也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尽管已有几年不曾出席这样的晚宴应酬,但穆朝朝依旧深谙这些富人太太的心理,且在这样的交际中,她“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能力是丝毫不逊于那位“逃走”的丁小姐的。
此时,她正手握一只红酒杯,替周怀年挡酒。周怀年只觉得她是高兴,便也没多劝阻。反正自己就在她身边,哪怕最后她喝得走不动了,他也能将她抱回房间。
那些男士们本就为这位周太太的样貌所倾倒,这会儿见她又是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便更是叫人羡慕周老板。
“周老板好福气啊!能娶着周太太这样的贤内助,实在是羡煞旁人!”有宾客两杯酒下肚,忍不住吐露心声。
周怀年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小心眼地计较,心里反倒像有烟花在一簇簇地绽放。他轻揽穆朝朝的肩头,对宾客说道:“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啊,我太太往后可不止是我的‘贤内助’,现今手头上的一些生意,我已经打算交给她来打理了。往后,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宾客们满脸不可思议,而穆朝朝脸上的神色也是毫无准备的讶异。
周怀年笑笑,继续说道:“各位可别小看我家夫人啊,就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账本,还是十多年前她教给我的。她的生意头脑可说是天生,绝对在我之上。”只这几句话,便把穆朝朝的能力概括了,并且还将二人可追溯的关系一下定到了十多年前。这表明,报上列举的那些与她有染的男人,都是胡编乱造,没有一点可信度。
众人了然,均笑起来,有的说道:“周老板如此说,那还哪里是要我们照顾?往后还请周太太多带着我们一起发财才是呀!”
“是啊,是啊,往后我们可要仰仗周太太啦!”
附和声不断,对穆朝朝的赞美之辞也是一句赛过一句。穆朝朝都要被夸得红了脸颊,赶紧摆手谦逊道:“各位老板再夸下去,我就要无地自容了。哪有他说得那样好,只不过会打几圈麻将而已。回头得了空,还想请各位太太们来家里玩一玩,到时候你们可别拦着才是呀!”
“那他不敢拦。就算拦着,我也得来!”一位陪在先生身边的女宾客,舍了自己的先生,往穆朝朝身边挨了挨,并拉住她的手,仿佛已经熟络。
穆朝朝也将手搭到她的手上,笑着说道:“那可说定了,哪天咱们约着玩。”
这边才和这位说好,那边就又来了几位太太。一时之间,除了约麻将,还有约歌剧、约电影的。欢笑着聊到最后,她们还一起拉着穆朝朝,对周怀年说道:“周先生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想借走夫人几分钟,去那边喝喝酒,聊一聊女人间私房的话?”
周怀年笑了笑,看向穆朝朝,玩笑般地问她道:“夫人,你舍得抛下我一个人?”
穆朝朝被他逗弄得有些难为情,忙挽住身边一位太太的胳膊,同样也以玩笑的语气回应他说:“我们女人寻自由去了,你别拖我的后腿才是。”
众人都笑起来,那些太太们更是不断叫好。所以,也不管周怀年愿不愿意,她们已经把穆朝朝拉去了她们的“天地”……
想把她时刻拴在身边是一定的,但遇到这种时候,他又不得不放手。而他这一放纵,穆朝朝果真就喝多了……
当那些女人把她送回周怀年的身边时,她是直接贴到他的身上的。周怀年一面无奈,一面还觉得好笑。从前她便是这般,没多少酒量,却又爱喝上一点。可醉后的模样,还是叫他很是爱怜。
与宾客致了歉以后,他便抱着他的太太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还是那间最大的屋子,里头早已收拾干净。周怀年将穆朝朝轻放到床上以后,便又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发、宽衣。
喝醉的人总不安分,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挥个手,要么就来个踹蹬腿。周怀年一边说话哄着她,一边屈膝跪在她身边,费劲地帮她把外衣脱下。几番努力下来,他的额上、背上都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小醉鬼!”他没好气地嗔她一句,便拿起她的衣物准备起身。
腰才直起来,腿还没从床上落到地上,他的脖颈便被床上那位醉鬼的双臂给圈住了。
“别走……周怀年……你……你不许走……”一双醉眼还迷离着只能半睁的穆朝朝,手却十分有劲地箍住男人不放。
周怀年用胳膊撑在床上,这才不至于会把身子压到她的身上,“别闹,喝多了就乖乖睡,我去去就回来。”
穆朝朝红着一张酒醉的脸,任性地摇头,不听他话,“我才没有醉,我才不要睡!”
“好好好,没有醉,没有醉。”周怀年顺着她,并用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道:“那你先放开我,我去把你的衣裙挂起来,好不好?”
“你……你脱我衣服了?”穆朝朝松开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身上,“啊……你脱我衣服想做什么?”
周怀年愣了一下,将她另一只手也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做什么,你想多了。”
谁知,穆朝朝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再次伸出手,却不是圈他脖颈,而是去捧他的脸。
“周怀年,你不想要我了,是么?”她说完,扁了扁嘴,要哭。
周怀年微微侧了一下头,略有沮丧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这句质问,她说得最清晰。
周怀年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哑着嗓音说:“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清醒了再说。”他怕像上回一样,莫名地又遭她嫌弃。
然而,她的手缓缓地挪动了一下,放到他的唇上,并用指腹将他的唇瓣轻轻摩挲,而声音随之哽咽,“记不记得,第一次?那日也喝了酒的……可我很清醒,知道你是谁,知道我和你会做什么事……即便那时,你还有太太……”
周怀年伏下身,与她额头相抵,柔声说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我心里都只有你。那晚,我也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穆朝朝的脸上挂着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笑了一下,“那……现在呢?”
周怀年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欺身上去……
*
黑暗、腥臭的货船船舱里,丁佩玲缩在角落一面抽噎,一面发抖。她是抵死不想上这艘归国的破船的,是她父亲不容商量地将她绑来了这里。
她始终不信他父亲所说的,她的五哥怎么可能会因为她所犯的一点小错误而要置她于死地?她对父亲申辩过,她让周惜曈的乳娘给穆朝朝下迷药,不过是想让她昏睡过去,从而无法参加宴会而已。这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而,父亲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坚称,哪怕没有这件事,周怀年也已经准备对她下手。因为,他已经查到了那些报纸上有关穆朝朝谣言的来处。他会对她下手,且是下狠手……
想到这里,丁佩玲又哭起来。
一阵大浪打来,船身剧烈起伏震荡。她哭得肝肠寸断,却又呕吐不止。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丁佩玲,此时她的心里满是绝望,身上也满是污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傻瓜
女人的身上本是好闻的,因又饮了酒,便更像是一颗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多汁浆果,在勾着男人将她吃进腹里。
这样的勾引很是致命。十年前的那次相见,周怀年没能把持住。而十年后的今日,他竭尽全力地想把持,穆朝朝却是不许。
她是喝得有些多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矜持。她带着酒气的小舌很软,可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时,周怀年能觉出她在用力。尽管这样的力道对他来说,是随意就能被压制的,可他就想看看自己身下这只“小兽”究竟想要将他怎样啮食。
穆朝朝揉他的耳与发,并吮他的唇舌,一条腿微微勾起,拿膝盖去顶蹭他的胯下。
周怀年被她这么一弄,条件反射地弓了一下腰。那处蓦地胀起来,惹得他不得不离唇,咬她的耳朵发出“警告”。
她没躲,由他在自己的耳垂上吮咬着。只是呼吸有些不畅,开口说话,声音也有些发抖。
“周怀年……”她发抖的声音,甚至含混不清,“我不在的五年,你有没有想过和别的女人……”
周怀年顿了一下,停了流连在她耳上的动作。而只这一个极短的间隙,便听穆朝朝又喃喃地说道:“我……我不该问的,你还是别说了……”
以他的身份,周遭从来就不缺女人,丁佩玲这样的也许根本就不止一个。清醒时从不敢往这些事情上去想,几杯黄汤下肚,到底是把她心里的话全给勾了出来。可问完了又后悔,若是真有,自己该何去何从?
周怀年知她心事,亦知她当下自己给自己织了张网捆住自己,若是不把这事说清,恐怕她得闷在网里将自己憋死。
周怀年正过头来,与她面对面地望着。
穆朝朝偏了一下头,却又被他捏住下巴给正过来,“问了就问了,又后悔开口,是什么道理?”
穆朝朝去掰他的手,“没什么道理,就是不想听了,行不行?”
他怕弄疼她,手上便没多用力,穆朝朝酒劲虽在,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他钳在自己下颌的手给掰开了。
尽管她挣脱了束缚,但这话题却没有结束。周怀年笑了一下,伏下身去,在她耳边故意说道:“不听可不成,我有一堆要说的。你最好一字不漏地听仔细。”
“你干嘛呀!都说了不听!”穆朝朝将他一把推开,并仗着没散的酒意犯起浑来,小拳一握一下紧接一下地砸向他。
用了劲的,拳拳砸在周怀年的胸口上。然而,他并没有躲,而是不顾她的拳打脚踢,俯身攫住她的唇。
穆朝朝挣扎了两下,最后在他一番狠过自己许多的索吻中,终于老实下来。
吻,由急重,而变轻缓。之后停下,挪到她的双眸,是很温柔的一下。
“我就问你,是不是傻瓜?”周怀年稍稍直起身子,微喘着对她笑了一下。
穆朝朝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地张着嘴大口呼吸,那番激烈的亲吻,让她着实耗费了一些体力。
周怀年拿指腹在她泛着潋滟水光的唇瓣上轻拭了一下,表情渐变严肃,眉心也微微蹙起。
“我有没有想过与你以外的其他人,你是真的不知?”周怀年那张冷冰冰的脸,只要不笑,便会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穆朝朝闭上眼睛,畏他这种样子。
周怀年不再逼她,只是话到嘴边,不能不说。何况,他的心里都是委屈。
他轻叹一口气,兀自低声地说:“从十年前见到你的那一次开始算,是第一次,之后数不清的每一次都是与你。你惑我如此深,即便你狠心走了五年,我满脑子里也全是从前那些画面。还能容得下别人么?恨不能剃了度出家去……”嗓子发涩,他顿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可望向她时,见她仍旧闭着双眼,便又攥了攥手,强撑着说道:“说起狠,还是你最狠,走就走吧,还成心塞一个女人到我这里。这算什么?要与我一刀两断,不再相见了?穆朝朝,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怨你?可怨你又想你,连死都不敢随便去死!”
那是他最难受的一段日子,却听得穆朝朝哽咽起来。离开时,她是有那样的想法,把霜云姑娘送到他身边,是想让他有所慰藉。可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办得又蠢又糟。对他来说,是抛弃。而对那个姑娘来说,是不尊重。
穆朝朝缓缓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自知犯了错,却不知该对他如何道歉,如何安慰,只能闷闷地转而问道:“霜……霜云姑娘呢?她……为什么我在你家中没见过她?”
“我家也是你家!”周怀年敛了伤感的情绪,严厉纠正。见她将头低了下去,这才又道:“当初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二是将她送去她想去的地方。她选了第二,如今仍在伦敦一所学校里读书学习。”
“啊,这倒是条好出路。是在哪所学校?我可以去见见她么?”穆朝朝听到霜云的近况,兴奋地坐起身来,并且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周怀年伸出一根手指戳住她脑门,将她又按回床上,并且没好气地对她说道:“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把她接过来陪着你?”
穆朝朝撅着嘴揉了揉脑门,见他还真要下床,便又立马抬手,将他的脖子紧搂住不放,“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去,我要你陪着,不要别人……”
她撒着娇嘟嘟囔囔,惹得周怀年心都要化。
哪里真的舍得走?他重又回到她的身上,双腿分跨在她身侧,双手与她的紧握,“知错的话,就得接受惩罚。并且受罚过程中不许再三心二意,能不能做到?”
穆朝朝那张本就带酒晕的脸颊,这会儿更红,她含羞点了一下头,小声回他:“怀年哥,我做得到……”
她的示弱,她的乖巧,蓦然之间将画面倒转回了他们的年少时期——河边玩耍、居云寺抄经、旧房子里情愫暗生却连手都不敢牵一下地努力克制感情……两人之中无论是谁,哪怕遭受过两次长时间的分离,也没有一个人三心二意。精神以及肉体,他们从来都只属于彼此,自始自终都容不下无关的任何一人。
宽衣,解带,不着一物地将自己赤裸的身体呈现在对方眼里。此时,唯有性爱才能表达出他们极致的情感以及无比契合的肉体。这是能调和所有苦难的甜,为了这,那些经历过的种种也都变得值得。
她扶着他的肩背在轻轻颤抖,因他手指抚过她的每一处,都能令她发出嘤咛。
她信他说的,过去五年,他脑中的画面总有自己,因他仍旧没忘她的那些敏感处,以及她最受不住的爱抚方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父母心
以为,分开五年后的第一场性事,他们会各自满足。然而,在穆朝朝高潮时说完那句话以后,周怀年便抽身出来。
那处还硬着,浑身的血液也还在沸腾,他却不得不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再继续下去。幸而,她已经在这场不够完美的性事中得到了愉悦,但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周怀年还是苦撑着俯到她耳边,柔声说道:“你歇一歇,我去洗洗。”
说罢,便拾起散落在床边的衣物,挡在自己身前。不等穆朝朝醒过神来,他已经下床,走进了浴室。
片刻后,从浴室里传来了淋浴的水声。从高潮的余味中渐渐缓过来的穆朝朝,身上的酒劲也随之消散了大半。望着浴室玻璃门上附着的密密水汽,女人的心思便莫名地敏感起来。
她回想方才的一切,他们的完美契合在她那一句“再要个女孩”之后,便猝然中止了。而后,他没有应声,也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是凝眉将她望着,是在等待她将抵达的高潮,同时也在克制和忍耐自己那最后一下的生理反应。
最后,她到了,他却硬是忍了下来。从她身体里出来,留下一句无关解释的话,便兀自去了浴室。穆朝朝合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实在是醉了,不想再费神去想这件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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