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好听。”
众人主动地小幅度鼓掌,异口同声,相当的捧场。
仁王非常给面子。
“部长看的非常认真,我们也是。”
得到夸奖的猫猫脸上自矜又得意,幸村仿佛已经看见猫尾巴甩来甩去的模样了,得意了半天,木下绮罗环顾了一下,发现没看见真田。
“赤也进高中部,迷路了,真田去接他。”
柳恰合时宜地开口解惑。
?
木下绮罗一脸惊奇。
“这都能迷路……他属蚂蚁的?”
?
大家确实不太懂迷路又跟蚂蚁有什么关系,她的脑回路也很新奇吧喂!
等木下绮罗坐下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她刚刚在台上的站位,而且可以看的非常清楚。
……她没来之前,幸村好像就是坐这的。
黑暗里,少女的脸微微红了。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幸村,他正一只手撑着下颌,闲适地看着台上即将开始的双人奏乐。
只是面上如此,在这样有些暗的环境中,他的左手正在轻柔又有力地揉着木下绮罗的右手手腕,帮她缓解着刚刚拉完琴的酸涩无力。
“是你喜欢的Brahms,可惜不是勃四。”
木下绮罗凑近幸村,轻轻柔柔地说。
台上人即将演奏的,就是勃拉姆斯的Hungarian dance No.5。
帷幕落下,灯光亮起,中森已经和花开院开始了。
这首曲子,节奏自由欢乐,速度的变化比之刚才那首樱花要激烈许多,旋律也带有一定的即兴色彩。
难度不大,重点在于节奏的掌控。
不过对中森他们来说,这更不算什么。
幸村继续帮她揉着手腕,两个人聊起了曲子。
“这首曲风虽然不是我的喜好,但是你的前辈们拉的也很好。”
幸村偏爱的不是台上的勃五,反而是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
那支曲子,木下绮罗拉过。
是帕萨卡里亚变奏法,悲伤的e小调,忧愁、激越、悲怆、坚定、明亮、辉煌,种种风格交织,充沛的情感和交织的复杂乐章,还有那种悲神的总基调。
总之……是一首很奇怪的作品。
这样气势如虹,但其实缺乏乐观精神的曲子,幸村会喜欢,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木下绮罗有些明白恋人对这支曲子的钟情,那种命运主宰一切,咽喉也被它扼住的感觉,和少年曾经含而不露的伤感与悲观情绪一一对应。
少女习惯性地撒娇,她把头埋进幸村的颈窝。
“上次的勃四人家拉的不怎么样,下次找机会再给你拉一次嘛。”
幸村伸出手,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如果觉得不好掌握,其实你可以去向中森前辈请教,”
幸村顿了顿,继续说,
“他本人其实和我一样,更喜欢勃四的风格。”
而不是现在台上这种热烈浪漫的曲风。
她看着台上的人,也点点头。
中森前辈,社里没有人比他更擅长这样热情欢快的风格了,但他本人确实又不爱这样的曲子,有时候,擅长的和喜欢的,是两码事。
“看来你之前已经跟前辈讨论过勃拉姆斯了。”
她看向幸村,笃定道。
两个都喜欢勃四的人碰到一起,不可能没有交流。
幸村只是笑而不语。
她收回目光,转而继续看着台上那两位优秀的小提琴手,嘴里喃喃自语。
“我的前辈们……确实都很厉害啦。”
除去中森,台上的花开院学姐,擅长两种极端不同的曲风——热烈和愁情婉约的曲子,有时候前辈都会在木下绮罗面前笑着抱怨,说拉琴会拉的她情感分裂;台下,清水迎子的曲风,则是跟外表不同的豪壮优美。
菅原部长钟情和拿手的曲风,兼具西方人的深邃凛然和东方人的忧郁内敛。
这些人都是社团里的翘楚,菅原律里曾经在去年带领校社拿到了东京青年合奏大赛的第一,立海不只是网球部出名,音乐社也一样。
木下绮罗虽然喜欢在社团里摸鱼,但是她最初是为什么进的音乐社,少女没有忘记。
菅原前辈曾对她说过,
“我们社,需要一个多才多艺的新人。”
“如果你渴望荣誉,胜利,还有自我,”
“你来,是不会后悔的。”
音乐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的娴熟,只会拉动和弹拨琴弦,而没有充沛的情感注入,那就是机器人。
而木下绮罗,哪怕阅历不算丰富,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菅原律里这个人,不仅仅有过人的才华,还有敏锐的眼光和独到的见解。
直到现在,木下绮罗才有些体会到,菅原曾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一个人是真心的热爱着舞台,那么,重遇的时刻,看着灯光,看着会场,看着台下的人群和目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那是她和舞台再一次乍相逢所碰撞出的激烈情绪。
她怎么可能不去怀念,不去心潮起伏,毕竟她曾经的梦想,就是一直能站在这上面,永远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光芒,想去征服所有人。
曾经试图摆烂的木下绮罗,却被菅原一针见血地看出了她骨子里最真实的东西。
那是不肯屈服的生生不息的火焰。
坐在最前排观众席的菅原律里似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了人群中木下绮罗的目光。
两个人遥遥相望,棋逢对手又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
啊,小部员的热情和战意似乎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呢。
菅原漫不经心地回想,看来当初力排众议让她提前一年上台合奏,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第37章
幸村悠闲地靠在音乐社后台室的门框上,远远地就看到中森拿着琴盒走进来,他跟幸村打了个招呼,刚要跨进来,幸村却伸腿拦住了对方。
“?”
对上中森疑问的表情,幸村笑笑。
中森很快反应过来,
“哦,她在里面不方便?”
幸村颔首。
“对,前辈给我吧,我帮你拿进去。”
后面幸村又称赞了一会他刚刚的双人表演,中森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幸村把琴盒拿进去,听到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出声试探。
“绮罗?”
少女模模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在卸妆。”
听到幸村要再次走到外面的脚步声,木下绮罗喊住了对方。
“别走嘛,坐门口跟我说话。”
“……”
幸村嘴上吐槽。
“这样隔着门聊天?你要聊什么呢?”
但身体却诚实地妥协,他开始找了个椅子坐下,习惯性地帮木下绮罗收拾她狼藉的化妆包。
“嘛,跟我讲讲昨天的事吧。”
昨天?
木下绮罗疑惑。
“昨天什么事?”
幸村笑眯眯调侃。
“淋雨又落单的小猫被人捉住了啊。”
哈……?
下一秒,木下绮罗悲愤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幸村很不满。
“我去给你送伞,结果你就这样对我?”
木下绮罗不吭声了。
“那、对不起嘛……”
幸村满意。
木下绮罗似乎有点羞赧
“昨天森绘梨说……”
她的声音隔着门和水声隐隐约约地传到幸村的耳朵里。
“'偶尔也把我当成幸村君吧'这样的话,”
幸村这才有些惊讶地笑了笑。
“哈……”
他闲适地支起下巴。
“那小猫感动吗。”
里面的人听到这个问题,语气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但过了半天,木下绮罗还是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
“……嗯。”
随后,少女好奇。
“你会介意吗?她这样说。”
木下绮罗似乎在洗脸,声音模模糊糊的,但幸村一字一句听的很清楚。
幸村垂眸。
“当然不。”
他看着门里面那个纤细的身子,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心里就好像丝丝地长出了藤条枝蔓,它们轻轻地缠绕、吸附着心脏内壁。
幸村的呼吸都变轻了。
因为……她本身就值得美好的一切。
有人会这样喜爱她,他高兴都来不及。
而且,幸村之于木下绮罗,是会让森绘梨说出'把我当成幸村君来依靠吧'这样的关系。
对于这样的事实,他有些满意。
既然要聊天,幸村就开始了日常的夸夸。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呢。”
木下绮罗又高兴起来。
“但是我有点紧张嘛。”
幸村莞尔。
“不止吧,你明明很兴奋?”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这时,门突然就开了,木下绮罗出现,她素着一张洗净的脸,对上了外面幸村那深邃的视线。
她耸耸肩。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小水珠,面容像冰雪般凛冽锋利,但整个人又已经从旗袍裙装换成了舒适的夹克短袖外加大裤衩。
散漫极了,和台上的她判若两人。
其实他看过的。
她在网络上的直拍舞台有很多,就像木下绮罗曾经熬夜看他的球赛一样,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舞台上的木下就像一株野蛮生长的茂密的植物,自由散漫,浪漫肆意。
难以描摹出来的迷人,有的人,天生就该活在耀眼的灯光下。
玫瑰,之所以是玫瑰。
幸村房间里的音乐唱片机常年会播放着舒缓或浪漫的名曲,勃拉姆斯,巴赫,海顿,柴可,这些演奏家珍贵闻名的乐声都被收集保留在盒子里存放着。
他的那张桌子上,与这些名人格格不入的,是木下绮罗精装典藏版的CD。
那是很久以前少年经过多方辗转才收到手里的唱片。
对他来说,它比那些名家们更加珍贵稀有。
幸村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又故作苦恼地开口。
“呀嘞呀嘞,不是很明显吗。”
刚才在台下,她看向前排那位温柔部长的眼睛里,除了从前的尊重以外,还带上了一丝久违的挑战与热血的火花。
木下绮罗大部分时间都像一只懒洋洋的猫,看起来贵气逼人却似乎没多少杀伤力,但偶尔,偶尔她也会出现这样迫人的眼神。
沉睡慵懒的猫咪也会在某些时候漫不经心地亮出自己的爪牙。
但即使是这种示威的模样,幸村也只会觉得,啊,真是可爱极了。
木下绮罗忍不住吐槽。
“你觉得很明显,别人未必看得出来苗头啊!!”
因为幸村这可怕的眼力和感知力,球场上是这样,平常更是这样。
其他人哪里有这么恐怖!!!
“遗失的樱花很好听吗……我以后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少女轻声细语。
她没有大声地宣告,也没有发表什么激情的演说,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和再平常不过的词汇来组成句子,就这样告诉了幸村。
也有可能只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仿佛这是一种承诺。
但空气里,却静静流淌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幸村听了,没有说什么,也只是很平常地扫了她一眼。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假咸鱼·真躺平·木下绮罗。
她躺着躺着,终究还是会起来的,会迷惘也只是暂时的。
这种人如果都没有梦想,那才是最稀奇的事情。
于是,他只是也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前的瓶瓶罐罐,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操心的命。
而木下绮罗把衣服拿到外面,看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也忍不住哇了一声。
“会帮忙收拾桌子的男朋友好棒!!!”
—
校园的各个角落都充满了海风的味道,每一处也都被装饰的热闹非凡,从校门口就开始摆满的摊位蔓延到整个大道上,延伸到内里,喧嚣又有序。
两人走过一排又一排的小吃和杂物摊。
“怎么还有人在占卜啊。”
木下绮罗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招牌,语气疑惑。
“……那是我们班啊。”
幸村无语。
“诶……诶诶?”
之前不是说要卖玉子烧吗,怎么变成占卜了就。
幸村瞥了一眼她惊讶的脸。
“班长讨论的时候你睡着了,后面变成占卜的。”
但是就算睡着了,也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啊。
木下绮罗,离谱。
由于早上一来就直奔音乐社,所以现在木下绮罗才有时间拉着幸村闲逛,看着自由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感慨。
“日本这边,总是给我一种内敛又开放的矛盾感,但总体还是比较轻松哒。”
日式美男子幸村难得好奇了。
“那,德国又是什么样子的。”
“嗯……”
木下绮罗沉吟片刻,复又开口。
她用了一种很形象的比喻。
“如果我是在德国读书,或许会穿着严谨的制服,奔波在课程和课外修习里,跟随那边的父族,早早定下学医的志愿……感觉有点无趣。”
幸村微笑。
他忍不住在后面接茬,
“如果是这样的假设……那这个德国的你,在长大以后应该就会是那种,颓丧懒散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漂亮女人了。”
啊,幸村有点苦恼。
为什么这样的木下绮罗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轻轻松松地就能吸引到幸村精市,或许是木下绮罗最大的被动技能。
听出他语气里似乎有一丝向往,木下绮罗表情夸张。
少女把眼神瞥向他,痛心疾首。
“你……没救了,你真的好迷恋我啊!”
连假设的东西他都能露出这种表情。
幸村:……
谢谢,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很快,木下绮罗就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隔壁班正在买冰沙的小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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