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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4-09-06 17:12:44  作者:卧扇猫【完结】
  “夺人所爱”这四个字如一根刺。
  姬月恒攥紧手,把那阵刺痛及随后泛起的空寂挤出手心。
  喜欢与爱的深浅他分得清。
  喜欢或许是一时兴起。
  但他不会爱谁。
  更不会违背本□□一个少年。
  .
  公子离开湖边后,程令雪刚回了护卫所在院,亭松后脚过来了。
  还不到轮值的点,程令雪不免担忧:“公子不舒服么?”
  一贯行事不拖泥带水的亭松竟犹犹豫豫,话说了好几茬,从饭菜问到她近日可好,再问房中可要添东西。
  扯到这,亭松突然醒过神,他没再说,只吁出一口气。
  程令雪再不懂察言观色,也看出他不对劲:“亭松大哥有话可以直说,若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改的。”
  “不,你做得很好。”亭松长吸一口气后,把手里东西递给程令雪。
  竟是一沓银票。
  少说有二三十张,面额从十两、二十两、三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到一千两……
  齐全得很。
  “这是公子一点心意。”
  程令雪生出犯人处斩前有酒有肉的不安,推拒道:“护好公子是我的职责,月银二十两已经够了。”
  她把银票递还亭松,想顺便心里的不安也塞回,可亭松说:“杜二公子答应了公子,称若你愿意在他手底下做事,会给你百两月银,你若还想当护卫谋生,可以考虑杜二公子。不过这些银子也够你往后衣食无忧的了。”
  每说一句,清澈的杏眸便黯下一分,原来是这样。
  程令雪对着厚厚一沓银票愣神。
  她抬眸,清冷杏眸中沉寂而安静:“我能问公子为什么么?”
  她越是这样,亭松越不忍。
  他跟在公子身边数年,流水的贴身护卫,铁打的公子。可竹雪来了之后,公子情绪比从前波动了许多,也多了些人情味,让他十分安心。
  但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公子远离竹雪,定不只是因为没了兴趣,很有可能是动了心。
  依公子习惯,让他痛苦的人,不仅不会留,甚至还会……
  远离已是极度隐忍下的例外。
  最好别问。
  问了指不定公子会做什么。
  亭松婉言道:“该交代的公子都转述给我了,让你不必再跑一趟,时辰不早了,再不收拾该晚了。”
  程令雪如何听不出?公子要她今日就走,且不想见她。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不意外,从前也是这样的。
  她只知道不要轻易依赖别人。
  可公子文弱,她不会想依赖他,相反,平日都是他依赖她。她也因他偶尔的赞许和偏袒生出错觉,以为能靠“真诚”锦上添花。可她忘了,别人对她的依赖也可以轻易抽离。
  好在,还有这沓银票。
  眼下公子执意放她走,她的性子也不允许她赖着别人。
  先离开,过后再说。
  .
  “公子,竹雪走了。”
  “好。”
  紧闭数日的窗已打开,清风吹入屋内,人也跟着清爽不少。
  姬月恒近乎漠然。亭松猜不准他会不会在过后对竹雪如何,念及竹雪年纪小,亭松不觉想为少年添一重保障:“属下去时,竹雪以为您又难受了,满脸紧张。听到您让他拿钱离去时非但不欣喜,还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事,难过得跟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子苓走时也没见他这样难过。对了,”
  亭松犹豫稍许,道:“竹雪走前,让属下问您一句话,公子要听么?”
  窗内的人动了下。
  姬月恒拾起桌上的剪子,开始专心地修剪花枝,头也不抬。
  “是什么话。”
  亭松忙回忆了下。
  当时少年小心地把银票收入袖中,清冷的眸子波动须臾,又淡淡地垂下眼,犹豫稍许,终是问出来。
  “公子那日,是不是后悔上树了?”
  锋利的剪子猛一合。
  啪嗒——
  开得正盛的花从枝上落下。
  姬月恒什么也没说,拾起花,竟是要放回原处,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他怔了怔,又剪下一朵。
  悔么?
  “不重要。”
  .
  旅店昏暗,只窗前才能借来一点日光,就着稀薄的光,程令雪指'尖轻动,数了一遍又一遍。
  两千两百二十二两。
  是她这辈子摸过最多的钱。
  清姿越过简陋的屏风,发带落地,似解了什么枷锁。
  被雪藏的少女得以露出。
  程令雪扭头望向一侧铜镜里的少女,一时不大习惯。
  女扮男装四个多月,她许久不曾这样放心地把独属于女子的柔软一面呈露在空气中——哪怕周遭只有空气。
  热气氤氲,乌□□浮,少女下巴搭在桶沿发呆,宛若夜间悄然出水透气,伏着溪石上休憩的冷媚水妖。
  身放松了,心却揪紧。
  公子比她想的要难懂,那层雇佣关系在时,她偶尔会认为一切不难。但如今,她和他再无关联。
  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信任?
  不,或许她该考虑的是,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解蛊?
  静室内水声再起,足尖带出一股水花,一双玉足刚在水中泡过,晕着淡红,赤足立在木地板上时,脚趾被突然的凉意激得蜷起,煞是可爱。
  迅速穿衣晾发。清冷少女已不见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墨衣的秀气少年。程令雪小心擦干手,拿起那一叠银票,眸中有了微光。
  去它的公子!
  有这巨资,何愁寻不得神医?
  咚、咚、咚。
  叩门声不疾不徐,为这粗陋的旅店增了几许斯文假象。
  程令雪像扫尾子藏好过冬的榛果,小心收好银票才去应门。
  “杜公子?”
  杜彦宁看着简陋的旅店,不无遗憾道:“此处简陋昏暗,如此高手屈居其间,岂不如明珠蒙尘?”
  “杜公子有话直说。”
  净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杜彦宁笑笑,早在昨日出别院时,他就带着恩公开下的条件,要以重金雇她在身边当护卫,自是被拒绝了。又道:“竹雪——抱歉,你已不在恩公手下做事,如此称呼不妥。冒昧一问,可否告知我你的本名?”
  “我姓程。”
  察觉她的冷淡,杜彦宁直接道:“昨日在下见到四表妹——便是稍和善的那位,她称五月前曾在江州见到一少女,与你有六七分相似,气度亦有几分像,你半年前可去过江州?”
  放在门上的手一紧。
  程令雪凝起眉:“不曾去过。”
  杜彦宁亦是讶然。
  他本以为是她,只是找借口寻她搭话的理由,没想到竟然不是。
  四表妹或许认错了,但商人的嗅觉让他寻到契机:“不妨让四表妹亲眼辩一辩,说不准是你亲人。”
  明知杜彦宁许是想借此与她拉近关系,可诱惑太大,哪怕有一丝希望程令雪也想试一试:“麻烦你了。”
  杜彦宁苦笑道:“便是素不相识的人,杜某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之间毕竟也算……故交。”
  茶馆雅间内。
  钱四姑娘看着眼前少年,讶然睁大眼:“这、这少年怎的与十一如此相像?!你是十一?不对,你比十一高出不少,你是十一的哥哥?!”
  程令雪被她打量得不大自在。
  杜彦宁忙缓和气氛:“这是程少侠,我遇难在外时偶然被恩公救下,程少侠是恩公身边护卫,我也正因见她与十一有几分相像才多有留意。程少侠称自幼与家人走散,正好在寻亲,约莫就是十一的亲人。表妹在何处见到那少女?与程少侠又究竟多相似?”
  钱四姑娘仔细打量了几眼俊美的少年,越打量,面颊越红:“是在江州城郊,那少女瞧着比十一体弱,但眉眼极其相似。年纪也相仿,穿一身素简衣裳,身边跟着个仆从,听说是来江州散心养病。我以为是十一便想问问,但三姐姐说那太无礼,拦住了我……”
  杜彦宁看向一直沉默的程令雪:“程少侠家中可有姊妹?”
  程令雪摇摇头:“记不清了。”
  她只能记起关于父母的零碎片段,无任何关于兄弟姊妹的印象。
  至于家中境况……
  只记得曾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待过,幼时似还生过很久的病。
  杜彦宁又问了钱四姑娘一些细节,随后与之道别。
  “那我先回了。对了表兄,今日的事,别让三姐姐知晓!”
  钱四娘飞快地溜出雅间。
  她心虚地拍拍心口,三姐让她瞒着,可她对她不好,她不仅不瞒,还要告诉表兄!只没想那少年竟与十一如此相似,搞不好真是兄妹。
  .
  出来时下了雨。
  各色油纸伞从雨中交错而过,在浩渺天地间,似塘中浮萍。
  浮萍中,一尾墨色的小鱼飞快窜过,没入食肆的檐下,纤长的手伸出檐下,接雨水玩,俄而秀气的脸抬起,如同受潮的水墨画,清冷朦胧。
  立在檐下,程令雪思绪纷扬。
  与她容貌气度都像的少女只是凑巧相像的陌生人?是亲眷?甚至,可能是父母在她走丢后再生的孩子……
  他们是忘了她么?
  但她只想先寻到,别的再说。要寻人,得先接了蛊。
  可公子不理她了……
  程令雪猛然甩了甩头,发间雨水和脑海中那个寂落的身影一并被甩开,她又立了会,才从檐下走出,没入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众多浮萍之中。
  公子是只养不熟的猫,还是她永远买不起的那种猫。
  养不熟,她就不要了!
  还不如打听打听哪有会解蛊的名医,正盘算着,有人在身后呼她。
  “程姑娘!”
  头顶多了把伞,杜彦宁气息不平:“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正好我家铺子在附近,不如你过来避一避。”
  “多谢,我还有事。”
  想了想,程令雪又问:“你知道哪有见多识广的名医么?”
  杜彦宁爽快笑了:“这你问对人了,不过那位大夫不给外人看诊。”
  程令雪亮起的眸子又黯下:“那我再找一找。还有,我现在是男子,别叫我程姑娘。另外,多谢。”
  杜彦宁把伞偏了过来。
  “那位郎中是我府上的,脾气不大好,但别怕,我带你去便可。”
  程令雪道了谢:“如果郎中能帮到我,我替你当一月护卫,不收钱。”
  一个习武之人,居然比他这个商人还算得清楚,杜彦宁无奈。
  “但愿那大夫能助我一臂之力。”
  稍后,二人来到杜府。
  杜彦宁见程令雪迟疑,特意回避,称不会打听她私事。
  郎中嘶了声:“这蛊不好解啊。”
  不好解,没说不能解。
  程令雪忙问:“如何才能解?”
  郎中晃了晃脑袋:“有个可以压制百毒的净邪珠,蛊毒也算毒,在下曾听说过十几年前有人中蛊后寻得那宝贝带在身边半年,终是解了。”
  出来后,程令雪异常平静。
  杜彦宁关切道:“怎么了,是那大夫不曾帮到你么?”
  帮到了一小半。
  只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赤箭说过,公子身上的毒便是靠着那颗珠子才压下来。
  她想解蛊,只能接近公子。
  郎中说了就算夺不来,靠近佩珠那人身边,说不定也可以。还是要想办法回到公子身边,实在不行……
  程令雪清澈的眸子寒芒凛凛,像竖起毛的狸奴。
  实在不行,她就绑了他!
  把公子圈禁在她身边半年,一道享用那颗珠子,这样他能镇压身上的毒性,她也能解蛊。程令雪坐直身子:“帮到一小半,我给你当半月护卫吧。”
  杜彦宁觉得很好笑。
  “既是一小半,半月不亏么?”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正色道:“多的那两日是给钱四姑娘透露的消息,你不要的话,也行。”
  杜彦宁默了会,莞尔一笑:“我是商人,有利必占。那就半月,不知程姑——程少侠欲从哪日算起?”
  “明日。”
  .
  雨已下了数日。
  “嘿,怎么还不打算停了!”
  亭松咕哝了声,身后一个缥缈的声音接过话:“挺好的。”
  回过头,公子在赏雨,桃花目沾了湿气,朦胧疏离。窗台上窜出只雪白狸奴,青年看着雨,手却准确无误地一抬,将小狸奴温柔地按回桌上。
  狸奴还想爬窗,又被那只修长的手按住,姬月恒凝了它好一会,淡声威胁:“再动把你喂鱼。”
  这话怎么和竹雪说的一样!
  亭松哭笑不得。
  姬月恒似也意识到什么,按着狸奴的手空滞。狸奴趁机跃起,他倾身要去捉,想到什么,又端坐回轮椅中。
  狸奴软足在桌上一点、一抬,似道闪电飞速跃到屏后。
  轻灵一如买下它的那人。
  亭松急忙取来一个宽敞的金笼,把小狸奴塞入其中:“小东西,这笼子对你来说够大了,老实点!”
  笼子被放在姬月恒身侧,他坐在轮椅上弯下身看着狸奴。墨发垂下,狸奴竖起爪子要去捉那缕头发。
  姬月恒略一俯身,在它刚够着时离开。看着气急败坏的狸奴,他颇满意地微笑,并望向窗边。
  然而窗还在,窗外却已无人。
  笑意化为暗淡的余烬。
  他只是未习惯。
  .
  两日后,雨还未停。
  公子却忽然想出去走一走。
  正好日前大公子旧时的恩师成老先生不日将要过寿,他无法前来,写了一封贺寿的书信,并嘱咐青州玉器铺子的掌柜觅来一套珍贵的玉器,望姬月恒能帮忙将信和玉器送到老先生府上。
  顺道取了寿礼,又到附近酒楼小坐,亭松照例询问。
  “公子欲何时去送寿礼?”
  姬月恒没回应。
  亭松毫不意外,他早就觉得公子不会去。公子幼时,曾偶然听闻别院仆从说族中其余的公子都会上私塾,而他只能被关在别院,公子还曾好奇地问他私塾是坏孩子才上的么……
  自己渴望过却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会帮别人去祝贺?
  他看向公子,发觉姬月恒望着窗外,长睫忽地掀起。
  顺着他视线,亭松望见斜对面铺子中走出两个人,青衫锦袍的青年,身后跟着个身穿墨衣的秀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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