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便笑道:“刚见面的时候,您直接就给了我一张一百万美元的银行卡,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也以为您是什么奇怪的人,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哦对了——”爱尔兰指了指抽屉位置, “您发话要的, 金煌大酒店K208号包厢隐形窃听摄像头,以及走廊的酒店监控, 都同步到抽屉的这台平板里了。您可以打开看看。”
两仪绘川点点头,低头拉抽屉找出平板,又抬头对他道:“辛苦了。”
爱尔兰笑意爽朗:“没什么,金煌大酒店本来就是我管的组织产业,很轻松,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过去装了一下摄像头而已。”
爱尔兰说完,见康帕利没有其他安排,就折回休息间去洗澡。
两仪绘川靠坐在老板椅上,戴好耳机,打开软件。高清摄像头的画面完整出现在平板中。
爱尔兰看着粗旷,装摄像头的角度却很妙,整个包厢几乎没有死角。
小朗姆已经在镜头内。
他和朗姆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但面部因为过多的肌肉显得更圆,眼部被挤得更小,站起身的时候,能感到他身上的沉重。
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几乎是跌坐上去的,似乎根本没有掌握重心的能力。他自己却毫无所查,只和一起来的人哈哈大笑,说着“今晚玩个痛快,反正我有钱也有闲”之类的话。
……好像是一个对镜头毫无所觉,没怎么锻炼身体,并且沉迷玩乐的笨蛋白痴。
两仪绘川手一划动,页面就切换到走廊监控摄像头,走廊偶尔有服务员来来往往,看得也很清楚。
休息室隐隐约约传来淋浴喷头浇下来的水声,两仪绘川摘下耳机,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嗯,挑一个人在走廊晃两圈,再来两个人,去隔壁房间走一圈说自己走错房间了。好,可以了。你们就在隔壁K207唱歌消磨时间吧,电话保持畅通,有事情叫你们的时候,你们能联系得上就行。”
人是她从组织外围成员里找的,不用特意找,说一嘴“有个埋伏行动,来十个胆大心细能打架的”就行。她甚至用的是爱尔兰的名义。
这些人或许隐隐有听说小朗姆的名声,甚至可能有人见过。但很难发觉小朗姆就在隔壁玩,更难猜出来,“爱尔兰”说的“事情”,针对的就是小朗姆。
监控确认没问题,万一出意外能第一时间察觉,这十个组织成员也足够应付小朗姆。
她打定主意认真玩卧底游戏,不愿意再被无法达成的好感度要求困扰,所以不想见降谷。
但这种准备完全够了吧?降谷如果这样还能出事,那他还是回去做公安后勤算了。
……他应该不会再一次故意喝下药剂了吧?
两仪绘川想到最后,居然不敢完全肯定,于是又气又笑,隔着平板屏幕气哼哼地戳了戳已经走进门,黑色碎发及肩,带着粗笨的黑框眼镜,笑容洋溢的娃娃脸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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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已经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亲自参加这场小朗姆牵头的聚会。
小朗姆的深浅他一眼就能看透,捧着小朗姆说话的人也都明显是他的狐朋狗友,没有多少重要的人。
里头确实有一两个代号成员,但和小朗姆都是同一种类型,没什么能力,在乌丸集团里混日子。——组织里的废物黑二代大概都是这么处理的。
大部分是一些政二代、商二代,不过也都是废物那一档,根本没有干实事的。
……感觉安监控也能完成目标。
……不过这个包厢里确实已经有隐形摄像头了,安装的位置很巧妙,他也得悄悄观察一会儿才能找到具体位置。
……真是受不了,为什么他们还直接往酒里放不知名的药粉然后喝下去啊!怎么还敢要他也喝啊!
波本不打算喝酒,也不是会被人胁迫喝酒的可怜虫。
小朗姆劝不动,就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嘟嘟囔囔了两句“等我继承朗姆遗产看你还敢不听我的话”。
波本听着都不生气,他只觉得好笑。小朗姆明显是纯种白痴,完全没有自己受到朗姆庇护,因此才能活到这么大的认识,是个彻头彻尾的梦想家。
这样的人,在平时,确实可以不走心地哄两句,骗出不少朗姆的信息。但现在朗姆自己就在秘密安全屋里关着,找朗姆问情报不比找小朗姆方便?
不过朗姆记忆里的小朗姆,可比眼前的小朗姆好多了。在朗姆面前,小朗姆大概还是会伪装成好儿子的样子。
所以还是稍微再坐一会儿吧,回头和朗姆聊天套情报的时候,也有话题可以展开。
反正他要走很容易,直接说自己还有事先离开,或者酒店出现火灾,或者警厅抽查行动,查这个包厢里可能的违法行为……有很多方法,所以不用急着现在就离开。
并且,迟一点走,万一真的等到两仪来接他呢?
波本点了一瓶矿泉水,倒在自己的杯子里喝,乍看起来也像是白酒。
倒的时候,他的心里还忍不住想起两仪之前做过的事:买了一家饮品公司,使用饮品公司的旧款产品链,制作出一批矿泉水式样的安眠水。令他惊叹的思路。
喝矿泉水独自想事情,终究是自娱自乐,看着十分不合群。不过他肯笑着敷衍听小朗姆说话,所以小朗姆稍微嘀咕两句,就很快放下心,开始和他的狐朋狗友唱歌,摇骰子,大呼小叫,闲聊。
波本也参与闲聊,并且不动声色地套出一点信息。这些二代们自身是不太行,他们长辈倒还有些信息,波本比较感兴趣。
但小朗姆忽然换了话题:“康帕利你们见过吗?我偶尔听朗姆提起她。她现在在做什么?”
话题一换,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消息灵通的狐朋狗友已经开始介绍:“没见过。不过我知道一点。她原先在警视厅卧底,还有个代号是波尔多红,据说和莱伊还有爱尔兰有什么,不过只是谣传,把你父亲救出去后就回组织里呆着了吧。现在在做什么……那确实不知道。”
其他人听完后面面相觑,也纷纷说“不知道”。
这些人平常了解组织基本只靠组织里闹起来的大事。真的一下子要问组织里干事的人的特征,这些人一点都说不出来。
波本心中有数,话题在康帕利身上终究很危险,他打算说什么转移话题。
但小朗姆的脸已经被加了药粉的酒熏成红通通的烙饼,他的脑子也被酒精占据,听着就笑眯起窄小的眼,笑道:“朗姆捂着她的消息捂得和什么一样。所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朗姆随手指向端着果盘进门的服务员:“她和这个服务员比,谁更漂亮?她听我父亲的话,应该也会听我的话吧?”
他的狐朋狗友有犹豫着面面相觑的,也有热烈地往下讨论的。
服务员听了两句就仓皇逃离,而波本坐在原地,一字不差地听着。
他悄悄深呼吸一口气,两仪在卧底的时候会听到这种话吗?会生气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有没有翻腾着怒火。他只知道,自己该克制着不让自己危险阴暗的笑容太过明显。
于是波本的嘴角扬起客套生疏,暗含渗意的弧度,朝小朗姆笑道:“你们或许可以把这些话在她面前说,之后,你们的父母就可以跪着求她把你们从审讯室里放出来了。”
其他人的声音立刻僵住。
正对上波本灰紫色目光的小朗姆眼珠子也慌乱转了好几下,才色厉内荏地说:“不可能!我是朗姆的儿子,她怎么敢关我!”
波本什么都不用多说,只用扬着笑,对小朗姆露出一副“不然你大可试试”的无谓表情。
于是小朗姆也陷入了无能狂怒的沉默。
气氛冷凝,波本无所谓地耸耸肩,站起身就准备告辞。
今晚总体是浪费时间,但也算是有收获,不仅得到了一些二代长辈的信息,摸出了一些政商黑勾结的脉络,还给了他一些精神动力。
他会加快速度,摸出小朗姆的常住地点,把几个朗姆管控的文件材料塞到小朗姆的屋里去。
朗姆“死后”信息泄露的罪责,他原本打算大部分甩到小朗姆身上,现在他决定全部丢到小朗姆和他这群狐朋狗友身上,然后把他们统统关进组织的审讯室。
他不能现在就揍上去,进入警校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降谷零已经离他很遥远。他能保证的只有,未来小朗姆进审讯室后,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小朗姆无法死去。
但当波本站起身,准备说出客套的告辞话语时,门口忽然冲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为首的那位环顾一下四周,看到他后眼前一亮,立刻指着他,大声宣布道:“除了他,其他人都给干本大人狠狠揍一顿!”
波本震惊地眨了眨眼。眼见着一群人冲到房间里就逮着小朗姆他们揍。
干本……好像是爱尔兰的姓氏?金煌大酒店本来也是组织的产业,理论上也确实归爱尔兰管。
……他好像知道隐形摄像头的用途了。
……爱尔兰大概也听见了。
这些黑衣组织的外围成员不管能不能打,在这群二代的衬托下,都显得很能打,拳拳到肉,甚至有朝下三路去的。不时能听到二代的痛呼和哀嚎。
“老师没教过你,背地里说人坏话会被人打吗?”
波本:“……”
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情绪,站在门口听了一阵,分辨出来一些艰涩。于是他苦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黑色假发,悄悄离开。
爱尔兰也有一头淡金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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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绘川听了下耳机里的动静,忍俊不禁。康帕利在波本口中怎么变成大魔王了?
她随手把爱尔兰管辖下的组织产业链汇总表丢到桌子上,拿起电话,给在隔壁K207唱歌的人打过去。
“来活了,去隔壁208号房把房间里的人打一顿。理由……你们就说,他们在说干本大人的坏话,除了房间里头最帅气的一个男性之外,其他人都揍。最帅气的不知道是谁?没事,你们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很好认的,反正认错了顶多被他揍一顿,你们都打不过他——没问题吧?”
最后一句话两仪绘川不仅问电话里的人,也问爱尔兰。
“没问题,”爱尔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休闲简约,不掩盖身上的壮硕肌肉,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波本就算顶着奇怪的发型,但确实依旧是那个包厢里最漂亮的。”
两仪绘川眨眨眼。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康帕利”这个代号和一些垃圾二代扯上关联,也不想让波本知道她有在关注,所以想用爱尔兰的名头顶顶。
并且……“漂亮”这个形容词对波本来说是恰如其分,但加上“那个包厢”的形容词后就莫名有些诙谐。
所以她有机会点到牛郎波本吗?
……住脑!
波本肯定不会在闹起来的包厢里久留,他会离开,那她就没有什么需要再担心他“被危险的小朗姆阴谋陷害”的地方,可以安心去研究所了。雪莉今天晚上主动加班,她得过去看看。
两仪绘川心中想了一阵,视线扫过汇总表,联想到爱尔兰清清楚楚的财务报表,忽然想到皮斯克那时不时就会出现漏洞的财务报表。
小朗姆确实是废物,但他毕竟仗着朗姆儿子的名头。会不会有人试图把小朗姆这口温灶烧热?有的下属确实会更喜欢废物上司,方便操控。
并且,波本大概是想坑小朗姆的,不然他不会和这个看一眼就让人窒息的白痴待这么久。
两仪绘川想了想,终究还是和爱尔兰提醒一句:“聪明人会犯一些精明的错误,蠢人或许会犯一些因为超过认知而不可避免的错误。这些都是可以预想、并且可以规避的错误。但蠢且自以为是的人能犯什么错误,根本无法预测。你和你义父最好还是离小朗姆远点。”
爱尔兰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两仪绘川站起身,和爱尔兰客气告辞:“那我去研究所了,今晚打扰你了。”
爱尔兰想开车送她,两仪绘川客气拒绝。她自己开了车。
并且,研究所的地点和内容,爱尔兰都最好不知道。
前方,并不是爱尔兰能触及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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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在车上拽下自己的黑色假发,摘下伪装用的黑框眼镜,下车,走进研究所。
他凭借短期记忆,匆匆把自己在金煌大酒店内套出的信息记录备份,形成一份“疑似和黑衣组织勾结的政商人员”名单,又和爱尔兰确认康帕利已经前往研究所后,就立刻开车前来。
他要和康帕利聊几件事。
公事,他要和康帕利说小朗姆的特征,要和她商讨怎么把信息泄露的罪责更扎实地扣在小朗姆身上,还有,他差不多要给琴酒一个关于“金帛”的初步调查结果了,这个结果他想先给金帛本人听听看,确认没问题再交过去。
私事。
想见她。
“……”降谷零的嘴角向下扯,关好车门,坐电梯刷IC卡直达六楼。
他首先见到的不是康帕利,而是一位姓源的研究员。源研究员拦着,没让他往前走:“里面正在进行项目研究,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里面隐隐约约能传出惨叫声,降谷零闭了一下眼。
这样的声音,和他压到记忆深处,正在努力淡忘的噩梦同频。
组织在研究的,FBI要调查的,公安要关停的,康帕利正在做的。
两仪曾问过他:他能对康帕利告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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