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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化很大。”
“真的吗？”闻言, 梅莉眼睛顿时亮起, 本来想凑到凡岐身边，在看到范瑕面无表情的脸时止住脚步。
刚才梅莉就想问, 这个人看起来和凡岐并不是很熟识的样子，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证实，“孟莘姐说你们失踪了，是真的吗？”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人类基地早晚都会知道联邦的存在，凡岐便点了下头，“你知不知道风暴眼首领的下落？”
“不知道。”梅莉提议，“或许你可以问一下孟莘姐，她应该知道，你们失踪了之后，她一直在找你们的行踪。”
走道里偶尔会经过一两个军区所的工作人员，每当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梅莉便会变得很安静，不再围着凡岐问东问西，自从手里掌握了点权力，她就开始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军长办公室是梅莉的私人领地，她直接领着两个人进去，转身到茶水间端了一壶热水。
“凡岐姐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果茶，我给你泡。”说完，意识到办公室不仅仅只有她们两个人，不怎么情愿地看向范瑕，“你想喝什么？”
范瑕多敏锐的一个人，从梅莉看她的第一眼就发觉了这个女孩对自己有着浅浅的敌意，或者说是，气场不和。
现在又这么勉强地问自己想喝什么，也只是看在凡岐的面子上客气几下。
换做其他人，可能就极有眼色的拒绝了，但范瑕偏不，反而是笑容淡淡地冲梅莉点了下头，扫了一眼桌面上摆的几个精巧果茶盒，说：“柑橘的就可以，辛苦。”
好烦，有手不会自己泡吗？梅莉背对着她翻了个大白眼，用行动表示不满，瓷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上，狠狠挖了两大勺果粒冲剂，酸死你得了。
给凡岐泡完果茶，梅莉则端起来一小杯香气浓郁的热可可，满脸满足地一口气喝完。
即便如凡岐所说，她成长了许多，也还是学不会喝政客们爱品的茶，在外人面前都是喝水，只有在熟悉的人身边才会放松下来，忙里偷闲喝一杯甜甜的热可可。
“凡岐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孟莘姐说你们全部都失踪了。”说着，梅莉用余光瞥向端坐在对面皱着眉喝茶的范瑕，喜从心来。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失踪，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段时间去哪了，通讯器也联系不上你，我都担心死了……”
凡岐慢悠悠喝了口味道浓郁的果茶，还喝到了几粒清甜的果肉，说：“今天在集市上，我听到一个传闻。”
梅莉愣了下，“什么传闻？”
“卖营养液的人说，隔壁美发店闹鬼，老板把镜子都砸了。”
梅莉：……
“还有人说，基地的饮用水系统被投的毒污染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产生幻觉。”
听到这里，梅莉眼神复杂，她是真的没想到，以讹传讹会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阴谋论就算了，现在连鬼神之说都隐隐开始冒头。
“不是那样的。”她尴尬地清了下喉咙，小声道：“其实我出门就是因为这件事，还挺奇怪的，那些居民都说自己产生幻觉，那个美发店不是闹鬼，是老板在镜子里看见了陌生的人在梳头。”
范瑕浅勾起唇角，“恕我直言，这么听起来的确像是闹鬼。”
梅莉想翻白眼，忍住了，紧抿着唇，没接她的话，而是用困惑的眼神盯着凡岐，“可是这个传闻和你的失踪有什么联系吗？”
“那些产生幻觉的居民，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凡岐循循善诱地说。
“共同点……”梅莉垂下头喃喃自语，突然拔高音量，“镜子！”
察觉到自己嗓门过于大，她讪讪一笑，然后从外套衣兜里掏出个手掌大小的硬壳本，飞快翻到某一页推到凡岐身前，“你看看这个，这个是我记录的他们的话，我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
粗略看完上面的记录，凡岐眼底浮上笑意，说：“你做得很好，别太小看自己。”
被夸赞后，梅莉嘿嘿笑着伸出手指挠了下脸，想到什么，又猛地顿住，“等等，真的是镜子啊，不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从镜子里看见的，而且这和你失踪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当你照镜子的时候，镜面会照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接着，凡岐轻轻敲了下干净到可以映出人大致轮廓的玻璃桌，“虽然不是镜子，但是也能映出来人的脸。”
顶着一张茫然的脸，梅莉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然后呢？”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所在的世界其实是镜子里的倒影，你是不是会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
“啊。”梅莉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主要是、这个。”
“我知道。”凡岐难得善解人意一次，说：“换成你这么和我说，我是不会信的。”
梅莉轻轻哼了一声，面色变幻几许，既因为凡岐愿意换位思考而欣喜，也被她毫不委婉的话给打击到。
就算我说的话真的很离谱，就不能稍微信个两三分吗，自己好歹也是经过天人交战才说出口的。
“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是去了人类基地之外名叫联邦的地方，联邦生活有和我们别无二致的存在。”说完，凡岐翻出手掌给梅莉看，白皙的掌心异常柔软，指关节也没有长时间持枪拿武器磨出的茧。
一静下心仔仔细细地观察，梅莉才发觉，凡岐身上被她忽略过去的细微变化。
不仅仅是白了一点，而是整体气质的改变，如果说从前的凡岐是不掩锋芒的杀戮利器，那么现在的她则是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就好像，装有凡岐灵魂的躯壳被另外一个复刻品给暗中调换了，而复刻品无法兼容灵魂的力量。
“联邦科技文明的发展，远远超过我们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他们有可以自由穿梭在空中的飞行器，高智能化的城市群，贫穷和富裕之间的差别是天与地……”
在凡岐提到飞行器时，梅莉的脸色逐渐凝重，这样便和居民描述的“幻觉”的内容对应上了，不仅如此，凡岐的描述更具体、真实，用准确的言语形容勾勒出另外一个世界的框架图景。
“居民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联邦正在进行着的真实生活，事实上，他们看见的是镜子外的世界。”
“之所以会看到这些，是因为镜子就快要碎了。”
“不对。”搁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揪住裤子，一边回忆凡岐说过的话，梅莉努力的想要抓住她言语间的漏洞，“你是怎么确定，我们才是倒影，而不是联邦的那些人！”
仿佛梅莉脱口而出的反驳让她感到愉悦，凡岐眼睛里浮起几丝笑意，说：“我就是证据，影子“凡岐”的身体已经被砸死了，我现在用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也就是镜子外的人。”
一听到死这个字眼，原本还满心疑惑的梅莉神情难看地蹦起，上半身越过玻璃桌，不肯放过凡岐身上丁点可疑的伤势，“你在说什么啊！你别动给我看看。”
“我没事。”凡岐不徐不疾地往后挪了半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声，来者脚步快到几乎跑了起来，步伐急促地推开门，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军长！首领她受伤了，您快……”
在看清屋内还有两个陌生面孔的人后，她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完。
确认对方不存在威胁，浑身紧绷的凡岐才放下扶在腰包上的手。
“她怎么了？”梅莉陡然紧张起来。
“首领受伤了，在……安全屋。”
像是被草丛里的蛇咬了一口，梅莉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膝盖还狠狠撞了下桌角，疼得倒抽冷气，跑到门口又扭过身，“凡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将近一个月的磨砺锻炼，梅莉以为自己足够独立了，可待在凡岐身边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依赖她，像之前那样。
凡岐犹豫片刻，和范瑕对视一眼，后者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远远朝梅莉颔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待在办公室等你们。”
“你，你留在这里陪客人。”梅莉难得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讨厌了，对于把范瑕独自丢在这里感到一点歉疚，便让传信的人留下，“没事干陪客人逛一逛。”
“好的！”
军区所大门外，司机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经准备就绪，待她们坐好，便朝着武/装部的方向疾驶而去。
“安全屋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见梅莉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凡岐又体贴地补充道：“不告诉我也可以。”
“没有。”梅莉垂下眼睛，无意识地抠弄着手指，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会你看到就明白了。”
安全屋位于武/装部的地下室，干燥昏暗，一路上遇见的武/装部成员均是全副武装，身上什至还带有微弱的硝烟气息，在注意到凡岐这个陌生人时才多分过去几个眼神。
既然人是梅莉军长带过来的，他们便不会妄自揣测。
第81章
随着门的开启,闻之欲呕的浓重血腥味如同盘踞在深渊里的毒蛇，散发出不详的气息，门口的守卫没看见似的,眼观鼻鼻观心。
在幽暗没有一丝光亮的安全屋, 梅莉轻车熟路地绕过地面堆积的杂物, 啪的一下拍开白炽灯。
“唔……”侧躺在粗硬水泥地上的人微眯起眼睛用手背遮住光线, 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来人。
屋内顿时一览无余，在孟莘的不远处，几具残缺不全的尸身叠在一起，像是拼凑出的因为基因变异而长出多颗头颅的怪物。
几乎是看清这幅场景的同时，梅莉头皮发麻，转过身扶住墙壁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
凡岐远远站在门口, 她注意到，他们的腹腔都破了个大洞，像是被利器剖开，又硬生生往两边撕扯过, 血糊糊的肚肠暴露在阴冷的灯光底下。
孟莘满头满脸都是血液干涸留下的痕迹, 沿肘部撕裂的衣袖下露出的胳膊也被染成了暗稠的红色。
结合那几具肚腹敞露明显死亡不久的尸体, 凡岐大概猜到了安全屋的用途，以及梅莉在车上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解释的原因。
“梅莉，你怎么来了？”孟莘动了下身子，空茫的眼神在触及凡岐的脸时立刻变得具有攻击性，“你怎么在这儿？”
凡岐还没回答，她又语气紧绷地问道：“你们失踪这段时间去哪了？就你一个人？”
梅莉来之前就喝了几口热可可,因此张嘴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喉咙发涩地转过来身子，面如金纸。
见她这幅鬼样子, 孟莘微皱起眉，叫门口的守卫把这里清理干净，几具尸体也被依次拖了出去，干涸发暗的血渍在地面拖曳出显眼的痕迹。
“她们没有和我一起回来。”
“你们到底去哪了？”孟莘被自己身上衣服的污臭味熏得头晕目眩，上面不仅有许多人的血，还沾染到了污染物分泌出的臭气熏天的透明黏液。
守卫收拾干净屋子后，这里没有其他外人，她干脆伸长胳膊褪下外套，只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
梅莉看到女人裸露在空气中的健硕臂膀，无数个血糊糊的黑色小洞触目惊心，她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又不敢轻易触碰到伤口。
看上去像是被水生类污染物的吸盘蠕动钻凿出来的伤，伤口周围有些焦黑，水红色肌肉组织外覆了一层油汪汪的白色脂肪，梅莉多看一眼都忍不住颤栗。
凡岐面容平静地说：“我们被带离人类基地，去了一个叫联邦的地方。”
话音刚落，她又淡淡补充道：“我没有疯。”
“哼。”孟莘神态没有变化，不知道是信了还是觉得她在胡说八道，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梅莉大吃一惊。
“信，怎么不信，基地传得沸沸扬扬，我又不是没听见。”
梅莉：“光凭那些传言你就相信啦？”
“当然不是。”孟莘挑眉，继而看向凡岐，说：“你们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一直联系不上谈尧，通讯器一直提醒我不在信号范围内，等到了风暴眼才从谈尧的下属那里得知你们失踪的消息。”
人类基地的信号塔遍布每一寸土地，即便受到恶劣天气影响，也还有中控台信号匣维持着最基本的通讯功能。
除非谈尧的通讯器损坏，或是她所在的区域离信号源覆盖范围很远，否则通讯器不会出现这种提醒。
“当天中午到下午三点的监控全部失效，技术人员说是受磁场影响，监控设备全部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你们组织剩下的一部分人加上我，以及武/装部调来的一支队，我们把风暴眼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一丁点有关你们的踪迹。”
除了明显的打斗痕迹，地面上还残留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隐隐可以看出几道长短不一的印痕，就像是一只max版本的巨大手掌拍在地面。
在手掌形状的深坑不远处，孟莘还找到了一片沾血的坚硬鳞片，不出意外是付涧污染物化形态脱落遗留的。
看样子，她们甚至不占上风。
说到这里，孟莘揉了下额头，继续说：“其实在场的还有一些仿生人，我调取了他们的记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他们的记忆群里，近几日压根没有出现过你们的身影。”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么多仿生人，再怎么样也会留下一丁点有关她们的记忆内容。
所以孟莘猜测过，是不是有人篡改了仿生人的记忆，“回去基地后，我让技术人员把这段记忆内容和几年内的做了比对图，发现这段记忆是从前面的记忆里打乱复制合成的。”
梅莉接话说：“可是基地的高级技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篡改仿生人记忆不是什么大难题。”
“你说得对。”孟莘目光中带着点赞许地看了眼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百物山前几天有一起奇怪的案件。”
“什么案件？”
“有人当街开始自燃，活活烧死了。”
“对了。”孟莘抬起眼朝凡岐的方向轻飘飘瞥过去，“说起来这个人凡岐你也认识，应该是叫……阿筝，她还有个哥哥，在百物山区域政府工作。”
凡岐刚到北方基地那会，身份跟筛子似的，满是漏洞，多亏她敢冒险，再加上断臂的自愈能力，才躲过了基地的通缉，孟莘只是略加调查就弄明白了她和南方基地、风暴眼组织之间的弯弯绕绕。
“为什么会这样……”一想象到活人被当场烧死的可怖场景，肉脂焦黑源源不断散发出的奇异气味，梅莉就毛骨悚然，尤其是死者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这件事发生之后，区域政府非常重视，找人勘察了现场，经过家属同意后解剖了尸体，就是找不到这场火的源头。”
“死者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的料子，她们反复确认了现场的监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确实是凭空自己燃烧起来的，当时有路人试图用水扑灭火，但是没有任何用。”
“因为引起火势的不是衣物，也不是头发，不是任何易燃物品，而是死者的身体本身，后来我看到的那份解剖报告单也非常异常，她真正的死因不是烧伤，而是爆炸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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