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极其强大难缠,怎么可能把神明逼到牺牲自己的地步,阿洛菲觉得当初颁布不记录黑暗之主任何内容的人,实在愚蠢。
他们不了解敌人,在危险来临时,怎么去应对?
一边想一边烦恼,阿洛菲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庇斯特远远的站在光中,用她从来没见过的哀伤眼神看着她。
她不解又着急,想跑到对方身边,但不管她跑多快,都还是和庇斯特保持一定距离。
“到底怎么了?”她不堪其重,停下来问。
这时候她看清楚了,庇斯特被沉重的铁链捆在巨石上,动弹不得。
不等对方说话,眼前起了雾,茫茫白雾很快掩去了庇斯特的身影。
她连忙再往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个背影,但那不是庇斯特。
高大身影周围弥漫着黑色的雾,散发出让人生畏的气息。
“赫墨尼,光明神冕下,”她顾不得思考许多,边往前走,边对着那个黑发黑袍的身影喊道,“你看见庇斯特了吗?我找不到他了,能帮我找找吗?”
那个身影回过头,让她在看清楚容貌后,如坠冰窟。
绯色的红瞳如血刺眼,细长的竖瞳充斥着暴戾与可怖。
哪里有光明神的样子?这分明就是黑暗神啊!
她尖叫一声,转身往后逃,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扯进怀里。
黑发神明勾起笑容,狂妄的大笑起来:“你说,我是谁?”
等不及她挣扎,对方已经张开嘴,往她的喉颈咬下――
阿洛菲猛然从床上坐起。
心脏在胸腔里激烈的跳动着,连耳膜都好像随之鼓动,她惊恐的四下张望,感应到她的动作,房间里的光慢慢亮起,柔和的黄光照得每个地方都亮堂堂的。
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时,阿洛菲重重松了口气,一手按上额头,那里已经密密渗出了汗。
这都是什么离奇的梦,庇斯特被大铁链锁着失踪了,光明神成了黑暗神,还把她一口吞了。
疯了吧?
她回想起赫墨尼在梦中猩红的双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种狠戾嗜血的神情,还有吓人的竖瞳,只看一眼,就没办法忘记了,比她看过的所有恐怖小说的情节都要恐怖百倍千倍,他甚至还笑着呢!
不,应该说,他笑起来就更显得可怕了。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神明从光明坠入黑暗?
是光明神后背伤痕中的黑暗力量把他完全腐蚀,还是黑暗神也复活了,偷偷钻进光明神身体里,把他啃食殆尽,然后占据了他的神躯。
可光明神又不是冬眠的动物,真出现这种情况,在这过程中,他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表示?
阿洛菲敲了敲脑门,虽然想象得相当离奇,不过总算让自己冷静了一点点。
她估计,应该是赫墨尼神力出现问题这件事,让她脑子发懵,才会梦见这么离谱的梦。
气息稍微平复些许,她低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胸前的玫瑰项链,在黑暗中微微发着温暖的光。
像是能获得慰藉,阿洛菲用手轻轻按在它上面。
应该是自己睡觉之前太担心庇斯特,才会梦见他这个样子。
庇斯特这么厉害,有什么锁能困得住他?
而且,阿肯斯泰达家族的双胞胎很快就要来到布兰登,有他们在,黑暗力量更加无处可藏。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的神明被黑暗神取而代之,那大概是末日来临了。
第33章
随着气温降低,布兰登的早晨来得也愈来愈晚,但这不意味着可以睡懒觉。
天还没亮,阿洛菲就走出了星芒宫。
巴伦塔立在北面偏僻地带,从星芒宫出发,是要横穿半个王城才能抵达的。
当初庇斯特要求修建这座高塔时,还引来了王室的严重不满。
布兰登的王认为,光明神以下,最尊贵的就是自己,庇斯特要修建的高塔竟比王室居住的宫殿还高,他完全不能容忍,这分明是逾矩,甚至怀疑他企图造反。
在教会与王室两股势力多次交锋后,王终于答应修建巴伦塔,但只允许它在北面选址,而不是庇斯特最开始想要的东边。
阿洛菲提了一盏玻璃灯,橘黄色的光很柔和,照在身前的路上,也驱走些许寒气。
一辆敞篷马车安静停在路旁,时间尚早,车上的士兵裹着大衣,头一下一下的往前点着打瞌睡。
直到阿洛菲踩上踏板,他才惊醒过来,忙不叠的一边问好,一边请求阿洛菲不要把自己偷懒的事报告教会。
“辛苦你啦,”阿洛菲笑了笑,把之前拿在手里的瓶子递过去,“要这么早在这里等我。”
受宠若惊的士兵连连道谢着接过热奶茶,先是喝了一大口,呼出白气:“您做的可是保护布兰登的大事,每周都雷打不动的去北面,要论辛苦,我们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轻轻抖了抖缰绳,驱赶马匹往前跑。
隐在昏暗中的建筑轮廓,偶有零星窗户透出微弱的光,越来越近,很快又被抛到身后。
也许是时间还太早,赶马士兵絮絮叨叨的说起布兰登最近发生的趣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阿洛菲把风灯挂在马车边,靠在椅背上,轻轻搓着手取暖。
卢摩斯神环需要大量法力启动与运行,每次到了规定的日子,她总会在启动法阵前格外吝啬施展法术,即使是一个照明术,她也不舍得用。
从星芒宫到巴伦塔远,要么用传送法术,要么乘坐交通工具。
其实骑马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阿洛菲小时候,庇斯特已经教会了她要怎么驭马,骑马,然而教会对圣女总是有诸多限制,骑马就属于是明令禁止的事。
他们说,圣女骑马,有失仪态,有损神威。
一个人骑马,和神的威严有什么关系?
主教们不骑马么?
骑士不骑马么?
说到底,教会永远都只想让“圣女”成为自己手里的傀儡,越好控制,他们越喜欢。
马蹄踏过石板路,发出NN的声音,最后在广场边停了下来。
“对咧,圣女大人,”士兵跳下马车,殷勤打开车门,“父神的新雕像已经安置好,您可以去看看。”
马车的体型太过庞大,无法进入广场,阿洛菲只能徒步而过。
当她穿过广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虔诚信徒,正在为天亮后的晨祷做准备。
看见阿洛菲,众人都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圣女大人,是准备去巴伦塔进行净化仪式吗?”一个工匠打扮的中年人问道。
阿洛菲点点头,没等她开口,另一头传来了个年轻女人惊讶的声音:“圣女大人,现在还很早,还不到平日净化仪式的时间呢。”
阿洛菲不希望庇斯特昨晚说的事让众人不安,只笑着解释自己还有别的工作,需要提前去巴伦塔做准备。
这自然又引来了信徒们连声夸赞。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广场中央的巨大神像上。
布兰登的工匠心灵手巧且工作效率奇高,新的雕像已经取代了曾经不知道矗立多少年的旧神像。
风灯透出的光并不能照亮太多地方,但神明衣摆下沿在光照下,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似乎风吹过,也能改变皱褶的形态。
也许是数百年来,工匠的技艺得到了提高,和之前那具老雕像相比,这尊新的神像线条更加生动流畅。
阿洛菲把灯举高了些,动作却停在一半。
“神像,怎么是黑色的?”
雕像身上的黑并不是油漆涂上去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特殊工艺,或者是采用了某种稀有石料,触手冰冷,黑得非常自然。
这不是单纯的色泽纯粹,在神明雕像的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厚重粘稠的黑雾,让靠近的光线都会被黑暗吞噬。
阿洛菲心里一惊,她抬起头努力辨认,无奈黎明前的天实在太黑,高大的雕像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曾经的光明神像即使在黑夜中,也让人感觉它在散发着微光,是温暖而安心的气息。
而现在――
“大家刚开始也觉得很不适应,但既然是主神的选择,那我们就会接受,”她身边的一个老奶奶听见她的疑问,笑眯眯接话,“神明所命,必有其意。”
老一辈的信徒大多固执而守旧,阿洛菲实在没想到会从年纪这么大的人嘴里听见这样的话。
“可黑色......”一直都不是光明神青睐的颜色,自然不是布兰登人喜欢的颜色,所以布兰登里甚少和黑色有关的东西。
“圣女大人不用担心呀,”稍远些的一个抱着神典的少女笑道,“主神喜欢的,我们也会欢喜,就像大家以前都不习惯晚祷,现在不也都成了许多人的每日功课了吗?”
被她一提醒,阿洛菲才想起参加布兰登中央广场的晚祷人数越来也多了,和早祷的规模快要不相上下了。
她把还想说的话咽下,闭上眼,一只手放在神像衣摆上。
“愿光明永远眷顾布兰登。”她轻声说。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这阵难以察觉的风似乎也只吹拂过她一个人的裙摆。
******
快要走到巴伦塔时,天终于蒙蒙亮了。
阿洛菲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一眼风灯里摇晃的光球,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刚广场上的民众说的话。
人们好像根本不在意重临大陆后的神明和神史里、印象中有多大差距,只要是神的旨意,他们都会无条件执行。
坎诺斯一役中,赫墨尼用他具有绝对碾压性的神力,让所有信徒向他重新臣服,高声赞美他们唯一的神明已经回归。
没有人疑惑神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容貌尽改,性情大变。
不,也许就像柯芙娜之前说的,大家都认为神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没必要去探究神明的事,作为人类,也没能力去为神明的烦恼操心。
但想起赫墨尼身后因黑暗力量久治不愈的伤痕,还有昨晚的梦,阿洛菲的心情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她已经努力想了不少办法,可假如有一天,黑暗力量真的控制了赫墨尼,南大陆要怎么办呢?
邪神会毁灭大陆,只有光明神才能保护他们。
阿洛菲越想越纠结,以至于被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日安,圣女大人,”四个巴伦塔的守卫规矩的向她行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守卫关切问道,“圣女大人有什么烦心事么?为什么今天这么愁眉不展?”
阿洛菲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早起有些困。”
另一个守卫很是了然:“嗨,我睡不够时也是黑着一张脸,谁都不想搭理。”
老守卫踹了他一脚:“去,你也能和圣女大人相提并论?”
“圣女大人今天来得好早,我们都还没交完班,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布兰登人都知道圣女每周在固定时间去巴伦塔举行净化仪式,雷打不动,风雨无阻,今天她的出现比平时早了很多,自然都非常好奇。
“没什么特殊情况,”阿洛菲不想多说,摆摆手就往塔里走,“只是我醒得早,干脆就早点来准备仪式了。”
“圣女大人留步,”一个身材高大、古铜色皮肤的青年急急开口,“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包种子:“我的姐姐莫莱琳特意托我交给您,转交给大司祭大人。”
“你的姐姐?”阿洛菲结果淡绿小包,试图回忆对方说的是哪一位。
“您当时还年幼,未必记得她,大魔药师柯......”自知失言,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后才低声说,“姐姐那时候是她的副手。”
阿洛菲默然,那时候柯芙娜在教会中如日中天,地位可以说仅次于庇斯特,有众多追随者。
后来一朝事发,柯芙娜被判有罪,也牵连了一些人。
“你姐姐......现在在哪儿?”她迟疑着发问。
高大的青年一改刚才的尴尬之色:“圣女大人不必担心,姐姐现在过得很好,托大司祭大人的福,她在布兰登外城开了一家药店,还结婚了,这些种出来后是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姐姐叮嘱我一定要交给大司祭大人。”
阿洛菲接过种子:“我会好好把你姐姐的心意传达给大司祭的。”
“稍等,圣女大人,”青年又再次开口,这次他拿出的是一个半个指头大小的玻璃瓶,“这是给您的。”
“我也有?”阿洛菲诧异,“可我当时没有做什么啊。”
她甚至想不起来那个名为莫莱琳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也不记得她在柯芙娜身边是什么职务。
青年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姐姐说您对她的恩情不比大司祭少,您在坎诺斯保卫战里及时开启卢摩斯神环,救了很多人的命,其中就包括了姐夫,听说当时他正和魔物厮杀,差点就扛不住了。”
闻言,阿洛菲心底一下子涌起了名为快乐的感觉,驱散了之前的无力和郁闷:“真的吗?那太好了。”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小瓶子,里面是几颗暗绿色种子,小小的,表面看起来还不太光滑。
“这是什么植物?”阿洛菲疑惑,庇斯特有种花的爱好,她也认得不少花花草草,只是眼前这个怪里怪气的小东西,一点也看不出能种出来什么。
士兵耸耸肩,向她无辜的摊开手:“莫莱琳是植物系的药学加法术天才,她不跟我解释,只说阿洛菲大人如果遇到危险,这能保护您。”
“那......”阿洛菲晃了晃瓶子,种子在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该把它们养在土里还是水里呢?”
“不需要养,就放在瓶子里,她说时间到了自然会起效果,”士兵挠挠头,“我不是植物系的,我也搞不懂,不过也许是她研发出了什么植物系的爆炸术吧。”
施加了法术的保护型植物?
阿洛菲认为很有必要找个时间去问问庇斯特或者柯芙娜,他们一定知道这几颗种子的来头。
真是凑巧,昨天庇斯特送自己护身项链,今天又收到了有保护作用的礼物,那看来自己最近即使遇到什么不幸的事,也能安然无恙。
阿洛菲道谢着接过瓶子,低头一看,今天的裙子没有任何可以装东西的地方,那包装得整齐的种子尚且能当书签一样夹在书里,这个小瓶子她只能拿在手上。
可她一手提灯,另一手拿书,哪里还有空位拿。
“我来帮您。”
青年自告奋勇,嘴上念念有词,光从他的指尖溢出,挥动间化为细长柔软的线,紧紧缠上瓶口,又像有生命似的开始织出花纹,最后打了个圈,成了一条手链。
“光系......你的光是金色的!”阿洛菲诧异,在教会中有不少修习光系的神官,但他们即使懂得施展光系神术,大部分终其一生都只能操纵白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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