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整个身体不受自控的因为恐惧而战栗。
神明对她有种毫无道理的偏爱和占有欲,当初她以为对方是光明神时,还能因此而感觉狂喜。
“不过,他们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只要你想,我可以现在就把他们杀光了。”黑暗神低沉的嗓音说话很轻,却字字让她心惊肉跳。
他掌控着一切。
邪神凝视她的眼神粘稠而带着渴求,有一瞬间她错觉,他被她所掌控,愿意听从她的所有要求。
“好了,闲话到此结束。”
赫墨尼猛然扣紧她的手。
“夜深了。”
******
在又一次生理性的蜷起腰身又被强行按回去后,阿洛菲盯着天花板,脱力的喘着气。
赫墨尼嘴上说她被噩梦困扰,他要帮她驱散那种影响,动作却和“安抚”或者“温柔”没有任何关系,有一回他甚至在身后如同野兽衔住猎物一样咬着她的脖子。
好像安静下来了。
但这不像赫墨尼的作风,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一只手落在她的身上,但没有如她所料的进行熟悉的露骨动作。
阿洛菲抬起眼皮,却看见赫墨尼的手沿着她的身体划过,最后停在一个位置,然后张开了食指与拇指。
她有些不解,抬头望向赫墨尼,在这种场合里,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表情。
说是不合时宜,实在是因为他的表情认真得有点吓人。
“......做什么?”这种如同在度量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只是看看你能吃下多少,还能不能更多。”
若无其事的一句话,让阿洛菲瞬间涨红了脸,顺手拍开他的手:“这,这有什么好看的!都这么多次了......”
“不一样。”
赫墨尼难得没像平时那样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只是又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指尖轻轻在洁白的皮肉上按出轻微的凹陷,然后停留在一个离谱的地方,他发出近乎叹息的低音。
“不一样的,阿洛菲。”
到底不一样在哪,阿洛菲不知道,因为他很快就让她无法再进行思考了。
她喘息着抬起头,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身体,明明这是和她的信仰相反的邪神,是危及她故土的敌对,却让她感受到最极致的快乐。
多讽刺啊,剥夺和给予都来自同一本源。
阿洛菲又想起隐秘逸闻说过,黑暗神有张让人看上一眼就神魂颠倒的脸,嗓音摄人心魂,勾引最纯洁的人永堕恶欲,迫使最虔诚的信徒摧毁信仰,迷惑最坚强战士瓦解意志。
文字读来诡秘,如今亲身体验,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怕。
她感觉自己在无尽的深渊中往下坠,直到完全被黑暗吞没。
“这样,以后还会做噩梦吗?”
在一切结束后,赫墨尼凑到她旁边问。
被揽在怀里的阿洛菲差点想对他翻白眼,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噩梦?该说不愧是黑暗神吗,脑回路也和信仰光明神的人不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印记,”她忽然想起胸口那个被火焰围绕的月亮标记,“你还没告诉我。”
“你觉得是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
“用来控制我的,”阿洛菲想都没有想就说,“这样我就可以离不开你了。”
那边传来一阵沉默,沉默之久,让她觉得对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困意袭来,她合上眼睛。
“恰恰相反,这是独一无二的'永恒'印记,属于神的伴侣,”赫墨尼贴着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很轻,“只要你想,你还能弑神。”
阿洛菲浑身一颤,心惊肉跳的睁开眼:“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做?”
赫墨尼发现了么?
“只是开个玩笑,”赫墨尼哼笑一声,“除了这个印记,你还有囚神的允诺,可以把我困在任何地方,只要你不允许,我什至不能反抗。”
“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吧?”他侧了侧头。
“......我以为你把允诺收回去了。”要不是赫墨尼提起,阿洛菲根本想不起之前这个宛如惊吓的诺言。
“给你了就是你的,这样能让你放心一点吗?”
“放心......什么?”阿洛菲不明所以,困意让她无法思考更多问题。
黑发邪神欠起身,从上方挡住了光,一双黑眸凝视着她:“还会怀疑我对你的爱吗?”
阿洛菲实在是困得很,撑着眼皮,半晌后终于开口:“你不怕我对你做出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赫墨尼勾了勾嘴角,“你说的是哪种,永远囚禁我,还是命令我满足你的各种欲望?”
他的嗓音低沉,落在本就疲惫的阿洛菲耳中莫名有种催眠的感觉,她忘了自己怎么回答,只是在陷入黑暗之前,她隐约听见了一句麦锡达斯语。
【困住我吧,用你坚不可摧的信仰,用你独一无二的爱。】
第77章
“既然她可能已经发现了主神并不是光明神,那我们为何还要伪装?干脆直接把她杀......我的意思是,把她转换了。”拉文娜在觉察到神明气息变得肃杀的瞬间,连忙改口。
黑暗神支着侧脸:“猜到和直面真相是两回事,现在对她来说,颠覆现实还是太具有冲击性,不能太急,况且......”
他张开手,黑焰化为一朵玫瑰:“我需要她的力量压制光明神的诅咒,需要她自愿的,真真正正成为我的圣女。”
“这......很难办到吧......”拉文娜小声嘀咕,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赛特。
“拉文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有话还要别人帮你说?”黑暗神嘴上调侃,目光却已经落在她旁边的狼灵上。
“吾主,拉文娜这次的意见,我也同意,”赛特直直站在台阶下,抬起眼眸,“光明圣女的名声已经非常响亮,何况她本人是非常虔诚的光明信徒,让她自愿改变信仰,应该是几乎不可能的。”
即使是非常笃定的语气,他的意见也谨慎的保留了余地。
但黑暗神并不在意,把玩着手里的玫瑰,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非常念旧,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言下之意,就是她必然愿意为了他抛弃曾经的信仰。
赛特垂下眸,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光明圣女要是喜新厌旧又在乎面子才好,可她偏偏不是。
正是因为她念旧且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才更加难以臣服在她所信仰的神明敌对脚下,那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光明大司祭,甚至是死于黑暗力量,她又怎么可能信奉黑暗神。
当她还以为神殿中供奉的是光明神时,她确实是非常信赖他,可假如她发现他是黑暗神时,她又该怎么选择?
区区人类,怎么能抗衡神明呢?
“她只是个人类,”赛特想垂眸低声说,“短生种的精神和力量都很脆弱,假如她承受不住这一切――”
当信仰与情感相冲突,她会疯掉,她会心碎而死。
“把她当作一个脆弱的小姑娘?”黑暗神把玫瑰拢在手中,呈现一种掌控的姿势,“大错特错。”
“她甚至狡猾的尝试欺骗神明。”
******
复仇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说复仇的对象是神明。
说老实话,阿洛菲对赫墨尼这个存在并不讨厌,他的亲吻与拥抱,在她耳边的低声情话,还有那些瑰魅又隐秘的夜晚,都给她带来无尽的快乐与深及灵魂的兴奋颤栗。
他在她面前,无数次表达乐于以人类的身份和她相处的意愿。
受到神明的唯一偏爱,确实是值得狂喜和骄傲,可前提是,那是自己信奉的神明。
一个邪神,是出于什么理由对宿敌的圣女说出“我爱你”呢。
阿洛菲读过不少关于黑暗界的逸闻,黑暗神麾下并不像南大陆正史中描写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丑得不堪入目的魔物,恰恰相反,它们当众有不少单靠一副皮囊就能迷惑人心。
阿洛菲低下头,水池上的喷泉已经很久没涌动,静止的水池映出她的脸,无疑是好看的,可一个神明,怎么会因为看见人类的容貌,就为她神魂颠倒呢?
“咚。”
物品撞击的声音打断了阿洛菲的思绪,她回过头,一个身影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慌乱的收拾散落一地的杂物,什么浇花的花洒,松土的铲子,都是些打理园林的器具。
那人的身上似乎有伤,爬起来时哆哆嗦嗦的,拿东西时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人身穿灰白色长袍,兜帽盖在头上,躬身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只是看行为举止就像是什么苦役犯。
阿洛菲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是拂晓宫范围,怎么会有苦役犯?难道是偷偷逃出来的?还是什么伪装后的黑暗魔物?
她的位置不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而那个人也正低头吃力收拾散落一地的杂物,无暇注意四周,阿洛菲默默在掌心凝出光球,走了过去。
一阵风吹来,那松松戴着的兜帽被掀开,竟是张熟悉的脸。
“莫利?”阿洛菲脱口而出。
听见自己的名字,对方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猛然抬起头,但很快意识到什么,慌乱的捂着脸转身。
但只一眼,阿洛菲看清了这位庇斯特曾经的近侍,脸上竟被纹了属于死役的罪纹。
教会里的神官们平日犯了小错,一般都是自行去忏悔室。严重些的,则入惩戒间受罚。
死役罪纹只由行刑厅刻下,向来是用在罪大恶极之徒身上,而且行刑官处极刑后,死役是要流放到失落之地的。
纹上罪纹的人,都是犯下背叛神明的重罪之人,他们永远被驱逐出光明界,受尽唾弃,灵魂即使死后也不得安宁,永远要徘徊在失落之地。
“圣女大人恕罪,罪人不能面向您,这张脸会玷污您――”
“莫利,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他把话说完,阿洛菲就跑到他面前,而且挡住他还要躲闪的动作,“为什么你会被纹上罪纹?”
莫利跪在地上,以头贴着地:“因为我有罪。”
“你先起来再说话,有什么罪以至于――”
阿洛菲才因为他脸上的罪纹震惊,伸手拉他起来时,忽然看见对方两条胳膊上竟遍布扭曲可怖的长痕,更觉大骇,莫利虽然是男的,可她记得对方的皮肤白而细腻,别说伤疤,连毛孔都难看得到,以前还被旎拉念叨了好久。
“这是被黑暗魔物袭击了?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她在庇斯特死后,曾经找过拂晓宫的守卫询问,可那些人都中了离魂神术,对前一晚的事毫无记忆。
至于庇斯特的近侍莫利,似乎是因为有事回了老家,根本找不到他。
莫利凄苦笑了一声:“我宁愿自己被黑暗魔物杀了更好,要是能换回庇斯特大人的性命......我什至连魔物的影子都没见到,连一分一毫的力都没出。”
“你当时恰好不在王城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阿洛菲垂下眼睑,即使莫利在又能怎么样呢,那是连庇斯特本人都不敌的黑暗神器,即使莫利是侍卫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无力回天,“但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我也找不到你。”
“我在王城的!”莫利突然变得激动,“那天大司祭从星芒宫里出来后,我是一直跟着他回拂晓宫,可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大人已经......”
青年捂着脸,哽咽着渗出眼泪:“我什至没能去为大人求救。”
“这不怪你,你也是中了离魂神术。”
阿洛菲眼眶不由也发热,她从小就见莫利跟在庇斯特身旁学习,深知庇斯特的死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大的打击,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忽然反应过来。
“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纹上罪纹?”
莫利擦掉眼泪:“教会说我不可能意识不到离魂神术,一定是跟黑暗力量勾结了,谋害了庇斯特大人。”
阿洛菲蹙起眉:“最高审判长难道是在打瞌睡?光明神在上,你就是把自己杀了,都不可能谋害庇斯特,而且根本没有审判,凭什么就定你的罪?”
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而且纹了罪纹,为什么你不在黑牢?”
“王说我需要赎罪,向庇斯特大人赎罪,所以要留在拂晓宫里做杂活,”莫利脸上露出痛苦又愤恨的表情,“哪里是什么赎罪,维特尔斯特就是单纯的泄愤罢了,让一个被光明神驱逐的罪人在庇斯特大人的宫殿里,除了侮辱大人,还有什么其它意思呢?”
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您了,维特尔斯特在数年前和庇斯特大人说想娶您,但是被庇斯特大人非常干脆的拒绝了,然后他就怀恨至今。”
“他曾经要求我监视庇斯特大人,但是我也没有答应,所以他会这样对我,其实我也能预料到。”
“我也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阿洛菲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想要怒骂的情绪,安多蒙托・达蒙・维特尔斯特,果然是小人。
莫利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这可怎么好,庇斯特大人如今已经不在了......是了,您现在深受主......深受光明神眷顾,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
“你先别管我的事,”提到那个仍然占据着神殿的邪神,阿洛菲就觉得数不尽的烦恼涌来,“所以你身上的这些伤痕,是维特尔斯特的命令?”
莫利点点头:“他说庇斯特大人死得痛苦,我必须受到同等惩罚,所以要求士兵用施了裂纹术的鞭子抽打我。”
“裂纹?!”阿洛菲难以置信,维特尔斯特为了泄愤,竟然对一个无辜的人用这么狠戾的术。
被裂纹术鞭打后,不管过多久,即使用普通的法术治疗,受刑人留在身上的那些伤痕不会痊愈,而且会重复受刑时那刻的感受。
这就相当于莫利几乎每天都会被鞭子抽打,而且抽打在同一个地方上。
如此酷刑,精神稍微脆弱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疯掉。
阿洛菲尝试用光明神术去治疗他身上的伤口,但并没有起什么效果,她咬着下唇陷入思索。
“别管我了,圣女大人,”想要抽回手的青年叹了口气,圣女心地善良,从前就对他们极好,可这又不是普通的伤口,“您知道,裂痕术是非常――啊!”
他不敢挣扎太用力,圣女向来是被大司祭娇养着长大的,要是自己一不小心伤着对方,可真就更加罪加一等了,然而自他们相触的地方,突然冒出光芒。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银色光芒,眨眼间就蔓延到他的全身,在那一刹那,莫利的身体感觉到了连日来从来没感受过的轻快,就像是自内而外的,甚至连带着他的灵魂,都被柔和温暖包围着,浑身松懈下来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落下了眼泪。
“这是什么......”等眼前重新能看清东西,莫利举起双臂,在那上面,再也不见丝毫伤痕,他扑到水池旁,脸上的罪纹竟也消失无踪了,“圣女大人,这是什么神术?竟然连神明的惩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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