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来这里?
也许是从庇斯特的声音出现那天开始,这里就被她当成一个庇护地,只要她觉得疲惫了,累了,或者是心烦意乱,犹豫不决时,就会到这里来。
她想,也许庇斯特的声音还会出现,也许不会出现,但她绝对不会完全否定这个希望。
“庇斯特,我今天处理了非常多的文件,你能想象维特尔斯特那个家伙,居然因为自己骑马弄脏了衣服,就给一个普通的小镇加税吗?这种离谱的人怎么能当王?”
“宫殿的喷水池被磕坏了一个角,居然也能被写成一份公文递交上来,你以前也需要处理这种小事吗?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去找工匠吧?告诉我,还要我写上'应该去请石匠修补'吗?”
“那个猫女想杀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我学你以前的样子,成功把她吓住了,想想看,你以前在教会里工作时真的好凶哦。”
阿洛菲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说着,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目光注视着神像的脸,但并没有如她所想出现神迹。
这也很正常,她并不觉得气馁,发了一会呆,又开始说话。
“庇斯特,你说光明神冕下还会向我投下目光吗?他这样讨厌黑暗元素,会讨厌我吗?”
阿洛菲想起西瓦提亚的冰霜神殿,心里浮起一丝惆怅。
“庇斯特,你要是还在,还会说做得好吗,还是......你也不想见到我了?”
庇斯特还活着时就和黑暗界不共戴天,再加上他是被黑暗神杀死的,怎么想也不可能原谅杀害他的家伙吧。
而她现在成了乌拉尔的圣女,尽管不是她的意愿。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把手放在神像伸出的手掌上,闭上了双眼,大声说。
“让我再见见你吧。”
忽然,颈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刚开始,阿洛菲以为只是错觉,然而柔软冰凉的长发不止一次拂过她的肩侧滑下,无声肯定了她的想法。
长头发的还能是谁?
阿洛菲兴冲冲睁开眼,然而――
头顶垂下的根本不是她期待的银发。
黑色,如同黏腻浓稠的欲望,挡住了阳光。
第110章
乌拉尔弯下腰,绸缎似的黑色长发滑落下来,随着动作蹭过阿洛菲的后颈。
线条锋利的五官近在咫尺。
他是占据了从小信仰神明的位置的邪神,是杀死有抚养之恩的监护人的凶手,还是夺走自己自由的罪魁祸首。
她有很多理由恨他,可悲的是她居然还会心动,每一次每一次,见到他的脸,都会产生那种目眩又强烈的心悸。
是她的信仰不够坚定,还是黑暗神勾人心魂的能力太强大。
这种不能以常理解释的吸引力,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怦乱跳,为了掩饰这让她难以忍受的悸动,她极快的别过头,望向洁白的神像――
“很失望吧,来的不是他。”
竖瞳里的绯色似乎比平时还要深色,黑暗神冷冷的勾起一个笑容。
阿洛菲啪的打开他的手就站起来:“你进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又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看不到吗,我在向你求欢。”
祷告室里有光明神的雕像这件事,乌拉尔早就知道,他没有像摧毁光明教会的建筑那样破坏这小小房间里的一切,只是觉得它无关紧要。
整个布兰登现在都知道阿洛菲是他的圣女,而且他们还有了“永恒”契印,一座石头雕像又能做什么呢?
假如他没有听见祷告室里的自言自语,大概会一直保持这种想法。
少女跪坐在神像前,以一种柔和甜美的笑容,小声的说着话,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生活日常,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直到他听见了那个名字。
嫉妒和怒意像火山喷发,让他忍不住现身,直到察觉她甚至连一眼都不想看自己,黑暗神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黑暗神俯下身,噙上她的双唇。
阿洛菲要推拒的双手被先一步钳在小腹上,祷告室里铺着柔软的毛毯,尽管被粗暴的按倒在地,她的背部和后脑勺并没有受到凉意侵袭,但精神上的冲击比身体来得要强烈。
只要稍稍抬起眼,她就会和洁白的光明神像对上视线。
目光仁慈的神像张开双手安静伫立,两个身影却在地毯上纠缠在一起。
“停下,乌拉尔,至少不要在这里......”
阿洛菲的呼吸急促起来,不止因为那令她几乎喘不过气的亲吻。
“难道你还在奢望蒙特塞拉听见你的呼唤吗?整个布兰登都在我的掌控下,他拿什么回应你?”
黑暗神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溢于言表,面对挣扎着躲开亲吻的那张脸,他顺势一口咬在少女露出的白皙脖颈,果不其然引来她小小的倒抽气。
“光明神知道他的圣女已经被黑暗神烙下了契印吗?知道她和黑暗神这样不为人知的关系吗?知道她已经完完全全属于黑暗神了吗?”
他咬着牙,每说出一个字,被他压着的少女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一分,这极大的刺激了他的情绪,直到最后,额上什至浮起明显的青筋。
他从来没想过,不过是说出完整的话,居然会如同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住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她笑。
他是神,怎么会被妒忌和欲望折磨得失去理智?怎么会被一个小小人类的言行举止完全牵制了所有情绪?
她的快乐与痛苦都应该源于他,只有他能掌控她的呼吸与生死,只有他才该占据她的所有思绪。
幸而,失去了“银”的力量和他抗衡,再加上契印的压制,少女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呼吸变得凌乱起来。
黑暗神的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滑动了几下,手上的力度骤然加重,换得料想中的急促喘息和惊呼。
少女睁开双眼,蓝宝石如同附上了水雾,迷蒙蒙的闪着细碎的光。
他很容易认出,那是阿洛菲情动时的眼神,太熟悉了。在以往那些心摇神旌或被原始欢愉充斥着头脑的时刻,她都会露出这种眼神,然后就是那种完全属于他、忘记了除他以外一切人和事物的表情,主动伸手搂紧他,呜呜咽咽着开口,说出让他的心房如同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精彩战斗后饱胀的话――
“我恨你,乌拉尔。”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胸口起伏着,在她的颈侧,还有明显的咬痕,一副被欺负狠了的表情。
但在这一刻,黑暗神忽然感到了熟悉的剧痛,就像在神殿里被刺穿身体,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心脏处。
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伤口,没有血液。
他第一次判断失误,难以置信的低下头。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阿洛菲猛的把他推开,踉踉跄跄从祷告室跑出去。
狼狈。
这是阿洛菲在逃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坐在床上,自欺欺人的合拢还在微微颤抖的双腿,用手掩上脸。
光明神原谅我,她无声的告罪。
可是光明神真的还会原谅她吗?
在圣洁安静的祷告室里,她和乌拉尔像两条缺水的鱼,急切的交换着呼吸。
在神圣的光明神像前,她的衣裙凌乱,被刺激得掉下了亢奋的眼泪。
她紧紧闭着眼睛咬着下唇不发一言,告诉自己这都是黑暗神的错,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没有任何力量和神抗衡。
直到她颤抖着打湿了每天晨祷的垫子,弄乱了昂贵的毛毯。
阿洛菲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时刻,黑暗神占据了她最后一片净土,她弄丢了最后一丝信仰。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招惹黑暗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点燃那把火。
原火弥漫荒野,她已经没了遏制的能力。
然而最可笑的是,在她睁开双眼时,在先是看见了从高处俯视她的神像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张她快乐又痛苦的脸上时,竟然还产生想亲吻他双唇的冲动,竟然还想伸手去搂抱他,竟然......心脏又欢快的跳动起来。
光明神不会原谅她了,她不仅背弃了一个光明圣女的准则,甚至连一个普通光明信徒的原则都坚持不了。
与其说恨乌拉尔,那句话似乎更像在自我唾弃。
黑暗神赢了,他把她的圣域毁得一干二净,她再也听不见光明神的声音,就连死后也不可能见到庇斯特了。
身边传来了一点动静,阿洛菲不明显的擦掉眼泪,挺直了腰杆,她的余光看见乌拉尔的衣角,视线马上移到另一侧。
床头柜前有盘切好的新鲜水果,旁边放着一把银质水果刀。
“他不会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我进入祷告室前,已经用神力屏蔽了一切,就算光明神在门外,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更加不可能进来。”
乌拉尔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轻描淡写,他摊开双手:“你大可放心。”
放心?有什么值得放心的?所以说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满心为了交-媾,什么都不在意的低级动物吗?
阿洛菲难以克制的紧紧交握了十指,努力忍住想说话的冲动。
“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影响着我的情绪和行动,只要你向我投来一个眼神,我就会因此欣喜若狂,或者痛苦难耐。”乌拉尔低沉而缓慢的开口。
阿洛菲愕然抬头迎上对方的双眼,绯色竖瞳中没有任何嘲弄或者讽刺,他说的不是什么小说里肉麻的台词,准确来说,是在阐述事实。
可是在理解了对方的话语后,她只感到更荒唐和错愕,她不明白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承认,刚刚做的可能是过火了点。”
“我太爱你了,根本忍受不了其他人夺走你的注意力。”
阿洛菲愣愣看了他半晌,忽然发出了冷笑。
乌拉尔蹙起眉,这种反应不是他期望中的。他本以为她会脸红会害羞,最后他们会和解,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陌生的表情。
事情不在掌控范围内,乌拉尔思索片刻,正想进一步解释,忽然眼前银光一闪,他握住了突然挥过来的手。
“你就只有这一招吗?”看清楚那把有些锋利的水果刀,乌拉尔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向她表达爱意时,她总要拿刀子来捅他。
“别让我发笑!你懂什么是爱吗?爱是包容,是保护,是让对方开心,”阿洛菲被钳制着,下意识扭动着手腕想挣扎,“可你让我被一直信任的布兰登人唾弃,逼我在从小信仰的神明前丑态百出,让我困在笼子里哪里也去不了,这能是爱我吗?”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忍受着锁骨下的发烫和肺腑种因为愤怒,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滚烫痛意,指着他的胸口:“少冠冕堂皇了!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你只是想羞辱我,从而战胜光明神。”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不接受。”
乌拉尔陡然愣住,他张了张嘴。
不是这样的,如果说最开始时,他确实是因为想让蒙特塞拉没了脸面,才想把光明圣女夺走,但后来他已经完全摈弃了这种念头。
他只是比一个普通男人要更易妒,占有欲更强。
假如他是阿洛菲说的那样,早在她第一次要杀他的时候,就拧断了她的脖子,或者在他回到布兰登后,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神从不宽恕,但他没有计较她刺杀自己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制造软肋交到她手上,让她成为自己的圣女,还让她拥有唯一的“永恒”契印。
黑暗神慢慢咬紧了牙,他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得到了什么?她一遍,一遍,再一遍的把他的心剜出丢弃。
他一直都被她玩弄在掌中,像个滑稽至极的笑话。
不知不觉中,神的绯色双眸变得更加}人可怖。
他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随着少女吃痛的嘶了一声,那柄银质水果刀应声落在地上。
黑暗神看向她疼得蹙起眉头的脸,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宣布:“既然你不屑于神明的爱,那就该学会承受神的欲望。”
阿洛菲呼吸一窒,锁骨下方的契印中有种扭曲的灼热涌出,就像纯度极高的兴奋剂,融向全身的神经。
她下意识捂住契印,诡异的渴意让她弯下了腰,等重新再看向乌拉尔时,透过泪眼朦胧,她感觉到神对她产生了集齐可怖的吸引力。
和之前的那种怦然心动不同,此刻她就像四肢被绑上了无形的绳索,被操纵着去靠近眼前的神。
阿洛菲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这种强行灌输进来的感觉就像是残忍的酷刑,放大了所有感官,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渴求着乌拉尔,他的眉眼、双唇、喉结,甚至连黑色的发丝都散发着可怕的魔力,令她灵魂颤抖着想要向前亲吻,发了疯的想要独占对方。
“有什么意义?”和话语相反的,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圈上他的颈部,踮起脚尖去追逐他的嘴唇,后者反而微微抬起下颚,躲开她的动作,“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乌拉尔。”
“意义就是,”他张开双臂,任由阿洛菲伸手解开他的衣扣,俯身贴在她的耳侧,很慢的把每个字都念清楚,“你必须牢记,所有失去和得到,都只能源于我。”
神明该用什么留下不愿被驯服的人类?是囚笼、欲念,还是死亡的威胁和恐吓?
第111章
“布兰登西北方向......情报属实吗?”阿洛菲从公文中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猫女,“法阵检测到波动,但实际上只有山在震动?”
猫女连连点头:“教会里大家都觉得很离奇呢,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阿洛菲盯着文字思考了一会儿:“有派人去看过吗?”
“有是有,但只是在那附近,”猫女回答,向她展示一张地图,上面清晰的做了标记,“教会派出了军队去附近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凶残的怪物,所以没有深入。”
从黑暗信众嘴里听到“凶残的怪物”这种话,让阿洛菲有种不真实感,她垂下眼睑:“我知道了,先派人在稍远的地方检测,如果出现特殊情况马上向教会汇报,其它的......我要再查一查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收到,”猫女啪的一下合上怀里的本子,脸上忽然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容,“圣女大人.......是要问主神吗?”
阿洛菲打开另一份公文,面不改色:“不是,我要去查一下光明教会的资料,比起黑暗教会,他们的资料记录更多。”
猫女挠挠头,凭着敏锐的本能感觉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连忙转移话题:“圣女大人,除了这件事,这两天其实公务不多,还没批阅的也不急,您可以放个假休息一下。”
阿洛菲抬起头,猫女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头上的猫耳一抖一抖,连尾巴都微微翘起,似乎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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