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默默地吃着饭,她不敢说话,害怕打破这个幸福时刻。
但是吃着吃着,鼻子又开始酸起来,眼角也有些湿润。
慕秋凉给她盛了一碗她最爱喝的梨粥,放下筷子抓起她一只手。
云初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饭后,云嵘带着沈姝去后院看瓷器,云媮则推着沈楠到花园里散步。
云初念一个人先回了自己的闺房坐了一会,然后又去了书房。
她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幅她曾经画的慕秋凉。
轻轻展开,望着画中风姿俊逸的他,眼眶顷刻红了。
她感到一种让她窒息的无力感,她发觉她根本走不近慕秋凉,除了能和他一起吃饭,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告诉她周围在发生的事情,也不与她交谈心事,甚至连生病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愿与她讲。
之前她还一遍遍地劝解媮姐姐,告诉媮姐姐要学会保护自己,要学会争取自己的幸福,可到头来,她连自己的幸福都争取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呢。
她已经陷在感情里动也不能动了。
她伸手抚上画中的人,眼泪不争气地一滴滴地落下来,怎么样才能走近他呢?梦中的他们,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真的会天各一方吗?”
既然会天各一方,为何还要相遇呢?
为何还要靠近她?
她把画放下来,用袖子擦着眼泪,发现泪水就像决堤般,怎么擦也擦不完。
慕秋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只是眼睛还通红不已。
慕秋凉抓起她的手,一句话也未说,拉着她来到前堂,给娘亲以及少卿大人一家道了别,然后带着她离开了云府。
云初念被慕秋凉抱上马车,靠在马车里依旧沉默不语。
一路上,慕秋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马车停在了亲王府门前。
慕秋凉把云初念抱下马车,一路抱着他回了房间。
他把她放在床上,扣住她一双手,紧紧贴着她,深深望着她。
“云初念。”他轻声开口,语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原以为他可以坚持到最后,起码,坚持到他的计划完成,坚持到她平安无事地离开京城,可是,看着她躲在书房里哭泣,他终是坚持不住了。
他没有选择,身体因素让他无能为力。
前世,即便他做了皇帝,即便他寻遍了大江南北,他也没能寻到一个可以医治他的大夫,直到最后,哪怕几十个太医围在他床头,依旧回天乏术。
这一世,是他太冲动了,是他太想她了,没有考虑清楚就接近了她,娶了她。
现在,要怎么收场呢?连个真正的名分都不敢给她。
她很聪明,她可能猜到了一切,但是让他亲口告诉她,他还是说不出口。
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让他难以承受,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对不起。”许久,随着他一滴滴泪水落在她的脸上,他开始给她道歉,“对不起,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再坚持坚持,哪怕她不理解他,只要他能兑现皇帝的承诺为太子扫除一切障碍,只要她能安全地离开这个可能今后不会太平的京城,他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到时候,和离也好,默默离开也好,只要能减少对她的伤害,他怎么都行。
半个月,再给他半个月。
当他的泪水落在她脸上的时候,云初念含在眼睛里的泪水顷刻落了下来,她凝噎道:“慕秋凉,你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我不害怕,就算你治不好,就算你离开我,我也不害怕。”
她嘴上说着不害怕,但是一双手却不停颤抖,泪水也控不住地流。
慕秋凉帮她擦着眼泪,哑声回道:“别问了,也别胡思乱想,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他帮她擦着泪,但是自己的眼泪却控制不住。
他没有否认他生病,但是他还是不愿说出口。
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云初念看着他一直落泪,即便再想问他,即便心里再有委屈,这一刻,也舍不得再追问了。
“好。”她的一双手捧上他冰凉的脸颊,“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以后我会好好爱你,哪怕只有半年,哪怕只有一个月,或者……一天。”
“对不起。”慕秋凉抱紧她,又给她道歉。
曾经他体验过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哪怕只是萌生了一点爱意,他都能挂念她十年。
现在,他那么爱她,又怎么接受得了再次离开她呢!
一直都很坚强的他,在这一刻,终是垮了。
他趴在她怀里很久,直到心口一阵难以控制的疼痛他才从她身上起来。
他缓了一会神,发现还疼的厉害,走到桌前坐了一会。
那种临终前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云初念躺在床上收拾着心情,过了一会她起身下了床,走到他跟前,轻声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在云府的时候你一口都没吃。”
即便刚才还哭的不行,在得到他的反馈后,她就能立马调转心情。
他比她都要难过,她何必还要较真呢!
慕秋凉抬头看她,抓起她一只手,强压住疼痛的心情,问她:“你会做饭?”
云初念摇着头:“不会,但是可以学。”
慕秋凉看着小心翼翼的她,终是笑了,他站起身,拉着她往屋外走,说:“我们一起做,以前在云山的时候我跟江义学过几道菜,虽然不是太好吃,但是能凑合。”
云初念挽起他的胳膊,看着他平复了心情,终是放心了,她轻笑道:“那我今日有口福了,能尝到夫君哥哥做的菜。”
她心情好的时候,嘴巴一直都很甜,她这一声夫君哥哥叫得他心都要化了。
两个人进了厨房,慕秋凉不舍得云初念动刀切菜,更不舍得厨房的烟熏到她,他搬了一个凳子让她坐在厨房外,自己卷起袖子洗了手,开始做菜。
云初念趴在门框旁看着他,这几日的愁绪在跟随他的身影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要做什么菜?”云初念见他拿了一条鱼,好奇的问。
慕秋凉晃了晃手里的鱼,回道:“我想给你做一道红烧鱼。”
云初念有些惊讶:“这么复杂的菜你也会做?”
慕秋凉笑道:“第一次做,我想应该没问题。”
云初念点着头,附和道:“肯定没问题,我等着。”
一开始云初念不知道他是真会还是逞强,在他把未处理的鱼丢进了只加一瓢清水的锅里时,她很确定他是在逞强。
云初念眼看着他盛了一大勺盐就要丢进锅里,急忙叫住他:“盐有点多。”
慕秋凉把盐去掉了一些。
云初念又提醒他:“还是太多,你先把鱼从锅里捞出来,把鱼鳞处理一下,锅里放了油和辅料再把鱼放进去。”
慕秋凉惊讶地问她:“你会做?”
云初念摇头:“我不会,我猜应该是这样做的,不过,我不太爱吃鱼,我喜欢吃青笋和青菜,你做两个青菜吧!”
“那好。”
慕秋凉把鱼从锅里捞出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找青笋和青菜。
云初念看着他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忍不住捂嘴笑了。
他根本就不会做菜。
慕秋凉折腾了半天,炒了两个可以入口的青菜,虽然很咸,云初念还是坚持把这顿饭吃完了。
用了饭,慕秋凉带着她在院中的凉亭里下了一会棋。
起先慕秋凉精神头很好,后来就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睡着了。
云初念让梁齐把他背回了房间,她趴在他跟前听着他又开始虚弱的呼吸声,心里非常忐忑不安。
她让江义去请慕秋凉之前提到的江太医,可江太医今晚要在皇宫里当值,明早才能回来。
时下天色已晚,云初念瞧着慕秋凉呼吸平稳,便没再找其他大夫,等着明早让江义把江太医叫来。
翌日云初念醒来的时候慕秋凉已经起床了,他看起来精神很好,昨晚的病态也消失不见了。
云初念觉得奇怪。
慕秋凉说今日要处理三王爷和云简的事情,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云初念嘱咐他去找江太医看看,他很听话地应着。
他虽是应着,但是她知道,依他固执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去。
一天过去,快到傍晚的时候慕秋凉都没回府,云初念很担心,站在院中等着他。
等了一会,只见慕秋淮手里提着几包药踏进了院子。
云初念看到他微愣了一下。
慕秋淮刚进了院门就停住了,他远远地看着云初念,过了片刻才继续上前,边走边问:“二弟呢?”
云初念给他行了礼,回道:“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大哥找他有何事?”
慕秋淮走到她跟前,没去看她,沉声回道:“江太医让我给他送几包药。”
“什么药?”云初念对此很是敏感。
慕秋淮见她很紧张,心想她可能还不知二弟中毒的事情。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大哥,你屋里坐。”云初念觉得一直让他站着不太好,请他到屋里去。
既然江太医让他来送药,那他一定很清楚慕秋凉的状况。
慕秋淮跟着她进了房间。
云初念请他坐下,让人给他奉了茶,问道:“大哥,慕秋凉可是生了什么病?他最近精神一直不好,有时候还会流鼻血,我问他他不说,我让他找大夫他也不去,我真的很担心他,他若是真的得了病,要尽快医治才行,万万不能拖着。”
云初念说起这事满眼都是担忧和焦急,能看出来她非常在乎慕秋凉。
慕秋淮望着她激动的神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才道:“二弟中了毒。”
第50章
“中毒?”
云初念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瞬间感觉整个脊背都在发凉,她忙问:“什么毒?怎么会中毒?怎么才能医治好?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慕秋淮见她担心的不行,吸了口起气,安慰她:“弟妹先别激动,至于中的什么毒我还在调查,江太医说二弟虽然中毒,但是还好遇到了一种相克的东西,现在毒素在往外排,只要毒排干净了就没事了。”
云初念依旧担心:“但他为何总是流鼻血,身体也非常虚弱,我总感觉他快要撑不住了,他性子倔,我让他找大夫他也不听,看着他那样,我真的很心疼。”
云初念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慕秋淮第一次见她为一个人担心成这样,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回道:“江太医说,前期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症状,流鼻血和吐血可能是在排毒,身体虚弱也是正常表现,弟妹不必害怕,毒排完了会慢慢恢复。江太医让我给他带了一些补气血的药,你叮嘱他喝下。”
然后他又道:“二弟身上应该有相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弟妹平时观察点,吃穿用度都要小心谨慎,若是二弟有什么其他不好的症状,一定要及时找江太医。”
相克的东西?云初念细想了一会,慕秋凉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用饭清淡,又是个谨慎的人,若是出现问题他自己就会察觉。
那会是什么东西与他身体里的毒相克呢?
她低头想着,突然想到了那串佛珠,她急忙起身向卧房里走去,她焦急地走到床前,拿起枕头下那串佛珠手串,仔细看了看,心里一紧,眼泪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回想书中的描述,或许,或许它真的是来拯救慕秋凉的。
她开心又后怕。
如此说,慕秋凉有救了?
他真的有救了?
她紧紧握着佛珠,慢慢蹲下身来,情绪一时无法稳定,激动地又哭又笑。
慕秋淮听到卧房里的动静,走到门前,只见她蹲在地上,瘦弱的身子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着。
她应该很爱慕秋凉吧!爱到骨子里的了那种。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过身去,回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明艳少女,那时候,他只要看到她,就会被她的笑容她的灵气所打动。
可是现在,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点快乐天真的影子了。
她和二弟在经历什么?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知他们是如何相识的,但是他能明显看出,他们两个人是相互喜欢的。
原以为他是这段故事的主角,可后来发现,他只是一个过客,他的一次失误,失去了这一生再接近她的机会。
她和云初念,今生,有缘无分。
待云初念整理好情绪从房间里出来的时,慕秋淮已经离开了。
桌子上放着一块玉佩。
她走上前,拿起玉佩,走到门前向外望去,院中早已没了慕秋淮的身影。
这块玉佩是她和慕秋淮订婚时,当做回礼送给他的,那时候他说他会永远戴着。
云初念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玉佩,在门前发呆了好一会。
慕秋凉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到她站在门前发呆。
“怎么站在这里?小心着凉。”慕秋凉加快了步子走到她跟前,关心问道。
他看到她手中攥着佛珠和一块玉佩,轻声问:“大哥来过了?”
云初念看向他,满脑子都是他生病中毒的事情,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
她轻回道:“刚才来过了,给你送了点药。”
慕秋凉牵起她的手,顺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玉佩,装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他认得这块玉佩,她和大哥订婚时送给大哥的回礼,之前大哥一直戴着。
云初念对于他这个举动没有太在意,她想他应该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慕秋凉瞥见桌子上几包药,问道:“送的什么药?”
“补身体的药。”云初念抓起他的一只手,把手里的佛珠手串戴在他的手腕上。
慕秋凉笑问道:“怎么又给我戴上了?”
云初念抬头看她,眼睛里还有隐隐泪光,在他回来之前,她一直在思考要如何把他中毒的事情告诉他,要如何把混为一谈的离谱梦境和现实经历告诉他。
最后,她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既然他昨日刚告诉她,再给他一些时间,她何必还要再给他施加压力呢?
佛珠手串是否真的与他身体的毒相克还有待考证,况且慕秋凉隐瞒她的应该不止生病这件事情。
“慕秋凉。”云初念看着他的眼睛,抓着他的手,紧紧地贴着他,眸光轻轻闪动着,几乎用轻哄的语气对他道:“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也是可以爱你且又能管你的人,以后,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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